君月月和方安虞都在外浪了一整天了,在后座抱着贴着靠着睡生梦死。

方安宴从后视镜里面看两个黄乎乎的卷毛脑袋,说不出的别扭,总想把他们撕开。

不过他在看到方安虞突然间醒了,迷迷糊糊坐直了之后,竟然伸手把已经滑下他肩膀的君月月搂在怀里,又重新贴着闭上眼之后,就不再关注两人,也不再骤然加快车速了。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方安宴糟心地看着前面,眉头狠狠皱着,整个车厢特别安静,只有车辆行驶的呼呼声响,还有后座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副驾驶一直坐着的君愉本来想要找些话题说,奈何方安宴全程皱眉脸色冷,君愉动了几次嘴唇,想到的都是一些废话,到底也是没开口,只是强撑着眼皮安静地陪着方安宴。

三个多小时,车辆行驶到下个市,方安宴驱车加油,已经是半夜两点左右,没有替换手,他不能再开,加完油就近找了一个酒店,准备先住一晚。

君月月和方安虞被叫醒,迷迷糊糊地朝着里面走,还一个接一个地哈欠连天。

方安宴停车抱君愉,推着轮椅进门,君月月拿证件已经开好了房间,把钥匙递给方安宴之后,四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房间在三楼,是相邻的,开的是最好的套房——两间。

君月月和方安虞打开房间门进去之后,方安宴推着君愉到了房间门口,方安宴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他和君愉,就开了一间房。

方安宴尴尬地把君愉先送进去,自己下楼去重新开,却被告知没有房间了……

君月月困倒是其次,主要饿了,这半夜三更的,买宵夜不方便,索性打开房间的冰箱看了一眼,随手摸出了两桶泡面,转头看向到处看的方安虞,“你吃……”算了,听不见。

君月月拿着面走到他面前,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又做了和朝嘴里倒的姿势,重复了两次,方安虞听懂了,接过君月月手里的面,看了看,重重点头。

吃啊!他还没吃过。

君月月朝他伸手,要到他的小本子,刷刷写下——你先去冲个澡,等你出来就泡好了。

方安虞很乖,放下小本子就去洗澡了。

君月月拿捏着时间,在方安虞洗得差不多的时候,把面泡上了,这种东西,就是闻着特别的香,尤其是在人饿的时候。

方安虞出来,君月月把泡好的面放在桌子上,自己去冲澡,在她洗澡的时候,方安虞才吃一口面,方安宴就来了。

他敲门,方安虞听不到自顾自吃得唏哩呼噜。

方安宴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也没人给他开门,以为两个人都睡了,这半夜三更的不好大声,也不好找服务人员要钥匙,只好拎着他给方安虞买的宵夜回了屋子,并且面临十分尴尬的境地,就是和君愉大眼瞪小眼。

平时专门有伺候君愉的人,出门在外的本来理所当然应该是君月月帮着处理,可是现在君月月把门一关,怎么敲都不开,打电话也不接,方安宴拎着宵夜进屋,看君愉还在客厅坐着,两个人一打照面,尴尬的气氛无声蔓延,又红成了一对儿猴屁股。

“我帮你……”买了宵夜。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洗澡。”

两个人说完之后,对视一眼,从两个猴屁股,变成了两个烧着的火炭。

而不同于两个人之间的尴尬致死,相隔一面墙的君月月和方安虞,就显得和谐的多了,君月月洗好了出来的时候,方安虞很上道将她那份面也泡好了。

君月月左手捏着叉子吃面,右手还捏着笔和方安虞对话。

——你弟弟刚才应该来了,我电话上二十几个未接。

——我……听不到,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辣红的嘴唇,坏心眼地写——他说不许你吃方便面,要是吃的话,要我一定要告诉他。

方安虞看完之后,脸色顿时变了,他不光吃了,还趁着君月月洗澡的时候,多吃了一盒。

于是他看着君月月,带着些哀求的神色写——你别告诉我弟弟啊。

君月月拿过来看了一眼,吃了一大口面,眯着眼写——那我要是偏要告诉呢?你能怎么办?

方安虞对着小本子好半晌都没吭声,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搅在一起拧啊拧,笔都要捏碎了,一脸“我完了”的样子。

君月月啧了一声,又把小本子拿过来,抢下笔,引诱道——那让我不告诉也行,你得付出点代价。

小本子推给方安虞,方安虞回复——什么代价?

君月月放下碗,总觉得这两天方安虞的反应好像是快了不少。

她接过了笔,又写——那当然没那么简单,你也知道,撒谎可不好,所以这代价有点大的。

方安虞隔了一会,又把小本子递给她,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在他先前的那个问题上画了个圈——什么代价?

君月月她用纸巾擦了下嘴,写道——你先去床上等着吧。

方安虞按着小本子,看了一会儿,再抬头神色有些异样地看了看君月月,下笔犹犹豫豫地写——可这里没有小雨衣啊。

君月月就是车上睡得香,这会儿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这才顺手逗逗方安虞,什么代价啊,也就是车上睡得脖子酸,让他帮着按按。

她靠着桌边,正喝水,见方安虞这么费劲才弄出几个字递过来,君月月心还道,以为他反应快了,原来是错觉。

接过来一看,她一口水嘴进去的鼻子出来了,差点没呛死她。

她一边咳一边在方安虞的脑袋上狠狠点了两下,去了浴室。

满脑子都是不和谐思想,长得和清纯的外表一点也不搭调!

君月月跑到浴室去重新洗漱,好容易这个劲头过去了,她嗓子难受得要命,但是忍不住对着镜子又笑起来。

还小雨衣,她第一眼都没看明白,习惯性地朝外头看了一眼,心想外面也没下雨啊,要雨衣干什么

一直到她看到了方安虞的耳尖通红,才明白他说的小雨衣是个什么玩意,这他妈聋哑就闷骚成这样,要是个正常人那还了得了?

君月月打开门出来,看到方安虞已经躺床上了,端端正正地靠着床一边,只露出个脑袋,被子盖到脖子,卷毛都散在额头和枕头上,有点长了,但是看上去意外的柔软。

真乖。

这是君月月对方安虞最深的印象,他像个小孩子,谁都怕,谁的话都听,乖得让人想要欺负。

君月月忍不住站床边上揉了揉他的头发,和想象中一样,细软且温暖。

“你都不刷刷牙就睡觉啊……”君月月嘟囔着,但也没有真的把他拽起来硬要他去刷牙的意思,反正先前洗澡的时候刷了,吃碗面也漱口了,就这样吧,天都要亮了太折腾。

她懒得再绕圈去床那边上,松开了方安虞的头发,索掀开被子,准备从他身上跨过去,结果一掀开被子,她腿抬了一半,愣了足足有三秒,才将被子快速甩下来,抬一半的脚放下来,在原地转了半圈,手抱住了头,脸冲着灯,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天爷!”

方安虞是剥壳鸡蛋一样的状态,身上前两天的印子不光是没下去,青紫的地方看着更严重了似的,十分地……怎么说呢,引人动那种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心思。

但是她刚才真的是在逗方安虞玩,让他上床等着,可没叫他这样上床等着啊!

他脑子里就不能有点不带颜色的东西吗!

君月月嗷了一声之后,就低头看方安虞,可一对上方安宴丧尸晶核一样清透的眼睛,又死活把他和那种满脑子爆黄的人联系不到一起去……他只是理解错了。

所以那天晚上,到底是留下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他才只要一逗,就以为是那点事?

“你……”君月月正想说什么,看到他枕头边上的小本子,弯腰伸手去拿,脖子就被搂住了。

君月月愣了,方安虞把一个塑料小包装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十分认真地给她展示了一下,还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长条连着的……

米青尽人亡。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扯出的一长条,脑子里面最先跳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方安虞大概是还意识不到,这一条小雨衣这一晚要是都用上,他明早上绝对是被抬出去的。

他把雨衣连包都放在枕边,把小本子递给君月月,那上面有他刚才就写好的——我在床头找到了小雨衣,来吧,你别告诉安宴我吃了方便面。

后面还有两个字,君月月仔细看了一眼,是“轻点”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方安虞给划掉了。

这万恶的交易。

君月月拿着小本本,眼见着方安虞坐起来,抱了抱她之后,就开始撕包装要穿雨衣了,顿时脑门冒烟地按住了他,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方安虞顿住,君月月连忙刷刷写——短裤穿上!不来!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小本子接过来,方安虞看了会,又不解地看君月月,君月月拉过被子给他裹上,表情难以言喻地用额头在他额头上磕了下。

傻!

抢过小本子继续写——快穿上!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脖子有些酸想让你帮我揉一下,你脑子整天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方安虞这才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半跪在君月月的身后,给她捏揉肩膀。

君月月捏着捏着就趴床上了,方安虞就虚虚地骑着她的后腰,继续给她捏,力道什么的一开始有些轻,但是君月月拍了他两下之后,他就调整了力度,特别的舒服。

不过君月月一边享受着一边还忍不住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小傻子,你要是说他傻吧他还什么都懂,但你要是说他不傻他就是傻……

其实要说刚才一点也没有动心吧,那倒是假话,君月月根本也没有过男人,第一个就是方安虞,虽说穿越的那天晚上,喝了药感觉不是那么真切,但也确实是挺美好的一个晚上。

不过既然决定要离婚,君月月就算是心痒,也不会再哄骗方安虞跟她做那种事。

她拿过小本子,写道——我不会告诉你弟弟你吃了方便面,你也没必要那么怕他,你是他哥哥,他应该怕你。

他把小本子回手递给了方安虞,方安虞看了一会儿,把本子按在她的后背上,写了两个字递给君月月。

——谢谢。

“谢个屁,”君月月回头看他,自言自语地啧啧,“就没见过你这么好欺负的,长得人高马大的,就你这样的在末世,活不过一天。”

君月月没想让方安虞听到她说什么,她就是随口说说,写下来还要跟方安虞解释什么是末世,麻烦。

方安虞看着她的嘴开合,知道她在说话,拿过小本子写完之后递给君月月——你在说什么?

君月月接过笔,写道——我是在问你,你想要什么东西想好了吗?

方安虞还在力度适中地揉捏着君月月的肩膀,就着她的手看了看,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问过他,方安虞也没有去想过。

其实从任何角度来说,方安虞都应该算是什么都不缺的,生活上物质上,他的家人都为他提供了最好的。

精神上佳人也屡次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不过最后方安虞能够坚持下来的,不让他纠结得那么痛苦的,就只有看电视和看书。

他除了听不到不会说话之外,很乐意沉浸在书中和电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新闻当中,这样一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时间久了,家里人和他自己都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和生活方式,没人会想到要带他去尝试什么其它新鲜的东西。

因为在他还小的时候,许许多多的尝试当中,最后带给他的痛苦,要多于快乐,十几岁的时候,他的反应比现在还要慢,记忆力也不好。

而且每一次,弟弟和母亲陪着他去尝试什么新的东西,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方安虞知道自己的状况,他根本不能提供给家里任何的帮助,所以尽可能地让自己变得不麻烦。

但君月月却不同,先前那一个月的相处,让方安虞对原身有了足够的畏惧,所以君月月穿越过来之后,无论她要对方安虞做什么,方安虞都只能接受。

无论是那一晚上的疯狂,还是要他跟着去商场,他都没有拒绝的想法,他知道这场婚姻就是妥协,所以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妥协着。

不过君月月和原身带给方安虞的,并不是同一种感觉,方安虞不知道先前对他那么坏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但无疑的,他喜欢这种转变。

先前那一晚上虽然让他有点害怕,但是今天晚上他是愿意的。

君月月不知道方安虞的想法,见他摇头,无奈地又写——那你要仔细地想啊,在离婚之前我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君月月把小本子递给方安虞看,方安虞慢慢停止了动作,跪坐在她的身上,短暂地愣了一下,却并没有拿过本子,而是继续按摩。

君月月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可以了,然后躺在枕头上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拉着方安虞躺下。

小本子刷刷写了几句话,给方安虞看。

——我逗你玩的时候你不用当真,已经决定好要离婚,我不会再跟你做。

方安虞就着君月月的手,和她头挨着头,拿着笔在本子上写——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要跟我做?

君月月被问得一哽,片刻后,写——因为那天晚上你看着特别诱人,我没控制住,是失误,你就忘了吧。

方安虞继续问——为什么要忘?今晚我不诱人吗?

君月月了看了,笑出鸡叫,不过还是认真回道——因为离婚之后你会有新的妻子,会和她有更好的体验。

方安虞看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写——不会了,妈妈答应我只有这一次。

利用他来做这种事情,就这一次。

死脑筋啊。

君月月写——会有的,你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不为了商业联姻,就像书里写的和电视里演的那样,因为喜欢才结婚。

这一回方安虞反应了好久,久到君月月都眯着眼睛要睡着了,他才写了递给君月月看。

——可是我这样的人,会有人喜欢吗?

君月月眯着眼睛看了看,笑了一下还真的特别有耐心,都困得不行了,还迷迷糊糊拿着本子在写——会的,聋哑没什么关系的,反应慢一点又能怎么样,你长得好看呀,家里又有钱,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两个人在被窝里头,呼吸特别的近,头挨着头,方安虞拿过了君悦了手里的本子,想了好久,才写,写完之后,方安虞把本子递给君月月,君月月却没有伸手接,她已经睡着了。

方安虞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再把君月月喊起来,他把本子又收回来,放在枕头旁边,把床头的台灯拧暗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夜里四点,万籁俱寂,屋子里面只有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昏暗的台灯照着枕头旁边的小本子,那上写着没有人看到的表白——

我在酒会上见过很多的女孩,她们对着我笑,却不会试图跟我交流。我想,她们并不喜欢我……我有点喜欢你,如果你一直这样,不把我的花关起来,不让我去阳台睡,还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吃的,我应该会更喜欢你,那你呢?会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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