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惊醒,是警车的鸣叫声。拉开窗帘一看,黑夜已经成为过去式,晨光翻开全新的一天。住宅的院子里有一辆警车,有警察在询问屋内的情况,回答询问的人是高平膺。因为不知道住宅被封闭,警方没准备切割工具,只能等待援助队员的到来。尽管如此,发生的一切,说明他们彻底获救了。

一小时左右,传来切割机切割门的声音,十几分钟后,就听到门被推开,十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冲进屋里。在警察的队伍中,还有两个妇女,她们是叶彩霞的教友,报警的正是她们。原来,10月28日是新教徒叶彩霞洗礼的日期,住宅封闭后叶彩霞没能前去洗礼。教堂里的负责人打电话询问,却发现电话断线,手机关机。在昨天,他们还是打不通,所以今早就让两个教友过来通知叶彩霞,教堂准备在今天早上为她洗礼。他们教堂做礼拜的日期是每个星期三与星期天的早上。两个人来到这里,发现了防盗网上的求救布,觉得很有问题,就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在车库里找到了大家的手机与沈乐的笔记本电脑。住宅里的尸体必须马上处理,在法医做了初步的检测后,两辆警车就先带着尸体离开了。其他人都被安排在餐厅里,因为客厅被沈华起与张伯弄得很脏很臭。所幸大家都没有太大的身体损耗,不需要特别的救护行动。沈华起与张伯换洗后也坐在餐厅里,大家一边进行适当的食物补充,一边等待警车的返回。

餐厅有几个警察监守着,沈华起、张伯、张妈三个人坐在靠窗那边的椅子上,沈丹一个人坐在挂钟对面的椅子上,何俑、叶婉、高平膺坐在玻璃门这边的椅子上。沈华起、张伯和沈丹,三个人在被松绑后又被铐上了手铐。

“沈青是你杀的吧?”高平膺注视着沈华起说,“沈青来到沈家后,无意中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你杀了她,又把她的尸体放到那具空棺材里,以沈华文的名义下葬,是不是?”

沈华起又恼又恨的目光看着高平膺,他带了一只猎狗来,想帮着自己对付豺狼。结果,自己却被猎狗咬得体无完肤。一定是沈华起杀了沈青,叶婉想到他掐住她的脖子时的情景,对方说不要以为她是沈华文的女儿就不敢杀她,因为他早就杀过一个了。现在,他还想作无谓的挣扎,以沉默反抗,沈华起大概觉得,只要死不承认,警方也拿他没办法。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会让你得到法律的制裁。”高平膺说着将目光移到沈华文旁边的人身上,这个人是张伯,“你应该是目睹沈华起杀沈青的人。”

“别指望我会帮你。”张伯恶笑道。

“你会帮我。”高平膺严厉又自信地说,“为了你儿子的冤死,你应该出来指证沈华起。”

“你说什么?”张伯迷茫地看着高平膺。

“先从张妈说起,”高平膺又将视线转到张伯另一边的人身上,是张妈,“你向我提供线索时,并没有将叶彩霞与叶国强在阳台吵架的内容全部告诉我,你隐藏了一部分的内容。而那一部分的内容,正是张伯杀叶国强的原因。”

张伯与张妈不约而同地盯着高平膺的脸,为他说的话感到无比吃惊。他们的脸色因恐慌而苍白,但并不想就此被击倒,学沈华起以沉默对抗。高平膺对他们的沉默毫不在意,在他的脸上写着的是稳操胜券。这只猎狗开始反击了,在先前的杀戮中,他一直在旁边守望,一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二是为了洞悉每个对手的破绽,三是等待其他猎狗的到来。现在,豺狼死伤惨重,而猎狗的同伙已经到来,面对强劲的猎狗群,豺狼的挣扎微不足道。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那一部分的内容。”高平膺看了一眼张妈,自信地说出他的推断,“叶国强提醒叶彩霞不要忘了过去的事,如果她不给他钱,他就把沈乐的身世说出来。叶国强还在威胁中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徐虹梅。受威胁的叶彩霞,可能在气恼中说了一句有关叶国强杀徐虹梅的话。你听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便匆忙去告诉张伯,因为你知道张伯的前妻就叫徐虹梅。前天晚上,我问你张伯前妻的姓氏时,你支吾着说不知道,可你的表情却说明你知道。”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只想听有关我儿子冤死的事。”张伯急躁地插进话来。

“从张妈偷听来的秘密里,你已经猜测出沈乐的身世,他是你和徐虹梅的儿子。但你不声张,因为沈乐要继承沈家的财产,你只想杀了叶国强,替死去的徐虹梅报仇。”高平膺没理会张伯,继续自己的推断“沈乐被杀后,你近似疯狂地悲痛,还在死者床边痛哭怨责,称自己没照顾好死者,没办法向死者的母亲交代。当时乍听之下,都以为是你没办法向沈太太交代。其实,你是没办法向徐虹梅交代。你以为是沈丹他们杀了沈乐,所以,一直站在沈华起这边对付沈丹他们,可真正杀死沈乐的人,是坐在你旁边的朋友,沈华起。”

张伯呆愣在那里,苍白的脸慢慢地涨红,呼吸急促起来,眼睛里渐渐呈现愤怒的火焰。他猛地站起身扑向旁边的沈华起,铐着手铐的双手使劲地去掐沈华起的脖子。沈华起一边挣扎一边解释,他当时并不知道沈乐是他的儿子。

两个扭打的人被警察拉开,沈华起被带到叶婉这边的一张空椅子上。他从张伯的愤怒中知道,对方即使与他同归于尽也要替儿子报仇。他已经一败涂地,单单杀死沈乐的罪名就可以定他的死罪。与其让张伯来指证他,不如自己说出来,给警方一个坦白的好印象。

沈华起垂头丧气地说:“我杀沈青和杀沈乐是一样的,当时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我以为沈青只是沈丹的朋友。”

高平膺站起身,离开椅子,在餐厅里一边踱步一边代替沈华起说了沈青之死的前因。当沈华起听到沈华文要将这座住宅还给吴森严时,他就明白这个沈华文不再是他所需要的沈华文。但他不想杀死自己的大哥,一来不好向叶彩霞交代,二来他还有点人性。想到之前的恐吓信,沈华起就想利用恐吓信为借口来软禁沈华文,直到对方病故。去年的10月28日深夜,沈华起先用大量的迷药迷倒沈华文,然后告诉叶彩霞,沈华文要以假死来躲避仇家,所以,他要马上安排假死的事情。

叶彩霞相信了沈华起的话,听从吩咐在第二天设置了灵堂。为了让沈丹相信她父亲病故,那一天,沈华起的确把昏迷的沈华文放在棺材里。沈丹本来就对父亲有意见,加上当时她深陷毒瘾中,对父亲的死没有感觉,看了一眼就不理会了。沈华起要在当晚转移沈华文到荒墟玫瑰园的地下空间,所以,当天下午他便去住宅找张伯商量事情。而就在那天的下午,沈青得到沈华文去世的消息,下班后就来到沈家。

“沈青来祭拜沈华文时,只有彩霞一个人在场,我们都不知道,也不认识沈青。”沈华起接下高平膺的话,“我与张伯商量安排好后,傍晚时分一起前往旧宅运人,快到旧宅前,打电话让彩霞去买一些东西,目的是为了支开她好办事。我从彩霞的口中知道沈丹不在家,所以和张伯进去后,以为房子里面没有其他人在。根本没想到沈青会在沈丹的房里等沈丹,两个人说了一些有关软禁的事情,就在说话间,发现沈丹的房间里有声响,这时才意识到房子里面还有别人存在。我冲到沈丹房里,看到一个陌生的女青年,年龄和沈丹并不多,就认为她是沈丹的朋友。我怕她破坏我的计划,只好杀了她,然后把她放到空棺材里,并把棺材盖封上钉死。到第二天,吴媚兰来找人时,我才从彩霞的口中知道那个女青年就是沈青。”

“就算你知道她是沈青,为了自己的计划,也会灭口的。”高平膺直白地揭穿沈华起后又盯向张伯,“告诉我,你是怎么将叶国强引进我的房间下手的?”

张伯不再挣扎,很坦白地说出22日下午的事。他将何俑支到大门口后,就在二楼等叶国强下来。等姓叶的下来时,就假装碰巧遇上,并故意问对方,脸色这样差,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姓叶的承认是有麻烦事,但没敢说恐吓信的事,只是说赌债的麻烦。他就劝姓叶的先躲在这里逃避追债的,等沈太太气消后,也许会借到钱的。姓叶的忽然问他有关一年半前沈华文的恐吓信的事,问他是不是知道一些线索。他便说知道一些,还编了一套谎,说恐吓信是在高平膺住的房间里发现的,让姓叶的去看看现场。

就这样,叶国强走进高平膺住的房间,在房间里查看思索。因为还没有吃午餐,叶国强想去厨房,张伯急忙表示替他去拿。吃的东西一拿来,叶国强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乘对方在专心致志进餐时,将事先藏在腰部的铁锤拿出来,击昏了叶国强。至于三封恐吓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衣柜上,想必是叶国强一个人在房间里时,想用恐吓信来试探张伯,故意悄悄扔到衣柜上,等他来后就装出发现恐吓信,好让他说明白恐吓信的事。

“餐厅吊灯上的照片是你放的吧?”

“什么照片?我没在餐厅放什么照片。”

张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有关餐厅照片的事。他的回答,让高平膺原本自信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叶婉同样诧异张伯的否定,根据高平膺上面对第一个凶手的分析,他正确推断出是张伯后,餐厅里的照片也就推测出是张伯贴的,可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误的。

高平膺拿出那张照片让张伯看。张伯看着照片有点惊讶,他承认这张照片是他的,是他坐牢时,徐虹梅给他的,让他在牢里可以看到她。等他出狱后,听家人说徐虹梅跟别的男人走了,这张照片就成了她唯一留给他的留念。虽然他当时很恨徐虹梅,可心里还是爱着她的,所以就把照片放在相册里,没有拿出来过,也没给别人看过。

在警察的陪同下,张伯去二楼取来相册。翻开相册,张伯所说的照片不在相册里,那一页有一个空位的痕迹。高平膺将手里的照片放上去一试,照片与空位痕迹完全吻合。是有人偷拿了相册里的照片,然后放在餐厅的吊灯上。

“你给叶国强的恐吓信,为什么想到用报纸贴字法?”高平膺收起照片问。

“那个办法,是她想出来的。”张伯指了一下身边的张妈。

高平膺的目光停在张妈身上长达三分钟,之后他靠在沙发扶手上不言语,明亮的眼睛没去看任何人,纯粹在思考,在调整错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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