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五点,是睡意最浓的时候,困倦早就缠上叶婉,但她沉沉的眼皮就是不能彻底放松,那杯咖啡也的确妨碍了睡眠,加上胃饥饿的感觉和恐惧与不安,以及对项链的困惑,叶婉没能很好地进入梦乡。辗转反侧间,她听到一两声哭声,仓促的哭声很快就没有声响。这次的哭声很近,就在二楼,也是女人的哭声,不是嘤泣的方式,只是呜咽了几下。二楼的女人,只有她和张妈,哭声来自张妈的房间。

叶婉打开床头灯,看了看桌上的小时钟,时间是凌晨五点四十分,还不到张伯张妈守客厅的时间。仓促的哭声还是惊扰了叶婉,她顾不上肌肉的疼痛,支撑着下床,轻轻打开门,阴暗沉寂的楼道隐约有人的说话声,是那对夫妻。

叶婉悄悄地走到张妈的房门边,贴耳一听,里面有极轻的说话声,是张伯在安慰张妈,他的安慰语气里,还有一些愤怒。说话声越来越轻。突然间,张妈“啊”了一声,这声以后,房里面的声音就更轻了,几乎听不到什么,后来就寂静无声了。

走回自己的房间,叶婉对张伯有了新的认识,一个替沈华文守宅守了十年的管家,一定知道不少有关沈华文与荒墟玫瑰园的事。没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也许他们会在守房时行动,叶婉再也不愿合眼,她要监视这对夫妻。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早上七点钟。二楼有开门的声音,然后轮流有人进洗手间,再过了几分钟,听到高平膺与何俑互相道别进房的声音,看来他们与张伯张妈换班了。叶婉拉开窗帘,外面天已经亮了,猖獗的雨声也已经减弱,不再是倾盆大雨,只是普通的大雨。

十分钟后,二楼楼道没有了声响,下楼守房的人和上楼休息的人似乎都已经各就各位。叶婉打开门,看了一眼高平膺的房间,觉得无凭无据又无状况,还是先不要去惊动他。她以睡醒为理由,去陪他们夫妻俩一起守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客厅的沙发上没看到他们夫妻俩,叶婉走下楼梯,发现楼下空荡荡的没有人。她想去厨房看看,走到空门前,一下子就蒙住了。空门竟然被堵住了,被一道很厚实的木板堵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客厅去往厨房的路。

叶婉伸手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木板突然落下去,隐入地板,空门又存在了,而地板一如从前,没看出一点痕迹。一瞬间,叶婉明白了,这就是秘道之门,空门这里的地板,其实是一个如电梯般的地下入口,刚才落下去的不是一块木板,而是一个方形的木板空间。

厨房、储藏室和洗衣房都没有张伯与张妈的身影,叶婉为了确认,又上三楼和四楼看了一下,的确没他们的身影,看来也消失了。张伯,这个其貌不扬的管家,居然也知道这里的秘道,还丝毫不露声色,那么他在这个住宅里,一定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秘道之门的发现要不要跟其他人说,叶婉犹豫了。秘道里面躲藏着重要人物,让其他人知道,等于让第十二个人也知道,这些人都进入秘道后,恐怕会再次发生血腥的杀人事件。那个秘道之门,她虽然知道了它的位置,可还是不明白打开它的机关在哪里。空门只是一个空门,门框没有装饰物,空门走道两边的墙面干干净净的,连幅装饰画也没有。唯一的装饰物,就是空门走道上面天花板当中的小吊灯。怎么才能让秘道之门升出地面,叶婉在空门的走道里转悠来转悠去,就是没发现像机关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吴媚兰出现在空门前,看着东张西望的叶婉问。

叶婉急忙说了声没什么,走出空门坐到客厅橱柜这边的单人沙发上,发现吴媚兰还在用怀疑的目光看她,就添加了一些解释的内容,刚才她有些饿,就去厨房看了一下,没找到充饥的食物,就出来了。

听到这些话,吴媚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走进空门,转过身朝沙发这边走来。看来她也是想去厨房找食物,而现在听到叶婉的话丧失了动力。吴媚兰在壁画这边的长沙发上坐下,心浮气躁的目光看到宅门边没有生气的鱼缸,问叶婉鱼都去哪里了,难道被人拿去吃了?

“还没有饿到这种程度,那些鱼是因为水温太低,都被冻死了。”叶婉白了吴媚兰一眼。

吴媚兰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哀悼那些鱼,其实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如果没有发现秘道之门,叶婉的心情也会是沉重的,现在她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只要找到机关,她就可以走进秘道去找姑姑,去找逃生的机会。

“张伯和张妈呢?现在应该是他们守房的时间啊。”吴媚兰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在楼下看过了,他们不在楼下。”叶婉不动声色地说,忽然想到自己的一个疏忽,她并没有去查看过张伯夫妻俩的房间,“也许,他们还在房间里没下来。”

心浮气躁的吴媚兰站起身朝楼上走,去二楼找张伯和张妈。很快,楼上有了动静,有人在楼梯上跑上跑下的脚步,接着就传来哭声,粗枝大叶的哭声,带着叨唠,很容易让人知道是谁在哭——是张妈。听哭声中的叨唠,是因为张伯的消失。

叶婉走上楼,看到张妈坐在二楼的楼梯口,靠在楼梯拐弯处的铁栏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边哭边埋怨,埋怨张伯没心没肺,叫她可怎么活。又怨自己命不好,嫁了两回也没嫁到个好男人。虽然她不是他的原配,但也跟了他十几年,连女儿都有了,不能就这样说抛弃就抛弃呀。

凌晨时分,张伯与张妈在房里说些什么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张妈害怕死亡而哭泣,张伯就安慰她,并告诉她有关秘道的事。可现在张妈的出现,让人不理解他们夫妻的行为了,是张伯故意留下张妈了解情况,还是他偷偷一个人弃妻走了?看不出张妈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抛弃了,她的悲伤让人迷惑,分辨不出真与假。

哭声也惊动了刚休息的高平膺和何俑,对于张伯的消失,大家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个人明明知道秘道之门,却一声不吭,现在还一个人偷偷走了,实在是可恶。高平膺看着声泪俱下的张妈,让她将事情经过说一下。

“早上起床时,我有点头晕,老头子就让我再躺一下,他先下楼看守。刚刚吴女士来敲门,我才知道张伯不在楼下,上楼查看也没有,他居然扔下我走了。”张妈说到这里又抽抽搭搭起来。

楼道上的人漠然地看着张妈,在想事情的发展方向,张伯与沈华起如果是一伙的,他们躲藏在秘道,就不会那么简单。为了自身的安全,叶婉没有站出来指证凌晨听到的事,张妈那一声“啊”,很明显是听到了吃惊的事,一定是个秘密,但不一定是秘道的秘密,如果张伯跟张妈说了秘道的事,她干吗还坐在这里哭骂张伯,就算演戏也没必要这样投入。那个秘密也许是张伯的,也许是沈华文的,或许就是荒墟玫瑰园的秘密。

张伯的行为令人恼怒,但恼怒无济于事,高平膺用熬夜发红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张妈,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回房了,他现在疲惫困乏,需要休息。没人安慰张妈,她的不幸缺少真实性,得不到几个人的信任,更不可能让叶婉信任,张妈从第一个夜晚就对她撒谎了。吴媚兰发了几句难听的牢骚后,愤愤不平地离开二楼去三楼。只有祥和的何俑在回房睡觉时,还是安慰了张妈几句,让她不要因此担忧,也许,张伯会回来救她的,现在回房休息吧。张妈接受了他的安慰,怏怏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二楼恢复安静,叶婉站在楼道上做思想斗争,要不要把秘道之门告诉高平膺?她很难抉择,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行动会不会有危险?告诉他,秘道里面有姑姑,凶手和警察都不会放过姑姑的。为了那个完美的结局,叶婉决定一个人去冒险,只要她进入秘道里与姑姑会合了,凶手与警察在住宅楼里自生自灭,完美的结局也就实现了。

想到这里叶婉的手脚有些发抖,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饥寒。叶婉先去房里找了一件暖和的外套穿上,然后下楼到厨房寻找可以增加能量又不伤胃的食物。还好,有一包袋装的速溶奶茶放在柜子的杂物下面,可能是被遗忘的。它不会太伤胃,又可以补充能量,简直是珍宝,叶婉马上泡了喝下。

墙面实在是没有可找的东西,叶婉开始将注意力放到地上,机关会不会藏在某块木板下面。她蹲下身,用手指在每块木板的边缝碰触,希望有一块是可以揭起的。木制的地板一尘不染,每块木板都很固定,没有可以揭起来的。

叶婉沮丧地坐在地板上,机关的隐藏点总不可能装在厨房里面或储藏室里面,从里面打开外面空门处的秘道之门,太不合理了。一直以为秘道之门是打开式的,没想到是升降式的,因为思维上的狭隘大家才找不到秘道之门。叶婉觉得自己在寻找机关上的思维也太狭隘,安装机关的人,可能猜到人们的通常思维,总以为机关是隐藏式的,而故意采用表面化的机关按钮,机关不一定是藏在木板下,可能木板本身就是机关。

这些木板长约二十五厘米,宽约十厘米,像墙砖一般大小,直线横线的连接方式。空门没有门框,与过道的宽度是一体的。三块木板的长度连起来是七十五厘米左右,而空门和过道的宽度有八十厘米左右,余下不足的宽度用切短的木板相补,无论怎么都不影响一个方形的存在,造就一个升降的秘道之门,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这样聪明的人,造机关按钮,一定也会巧妙地利用木板。长条的木板做机关会太长,小块木板尺寸相当符合,而且小木板不会引人注意,谁也不会想到它们的功能。

小木板位于厨房这边的墙角,叶婉竭尽全力去按那些短的小木板,终于在离空门一米左右的距离,一块小木板被她按了下去,深度有一寸。随着小木板的下陷,空门这里升上一个与空门一样高一样宽,七十厘米左右厚的木板方体空间。方体空间上面有三十厘米左右是实心的水泥墙体,所以才会让人感觉不到下面有暗门。方体空间的内部与普通的电梯空间相似,左右两边还设有扶手。

没有时间多想,叶婉站起身走进去,一米七左右的高度,对她来说刚好。看了一下木板方体的内部空间,左面有一个绿色键,右面有一个红色键,键面上有上下的箭头标志,绿是上红是下。叶婉按下红色键,方体空间很快速地下降,几秒就到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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