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百花宴相比往年更让人期待, 不仅仅是有异国进贡的奇花,更重要的是,早有消息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子选妃。

当今太子谢昀, 年少有为, 那风姿也让一干官宦女眷为之欣然向往。只不过皇后娘娘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传言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及史太傅孙女之中二选一。

官宦家的小姐们也没失落, 能远远睹上太子一眼便也算圆满。令人心激动的是, 将军府的大小姐和史太傅的嫡长孙女这二人性子可是天差地别,一个将门之女,一个书香门第, 光是这般看就知其中差异。

世家千金不知道太子选妃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一点,只觉得今年百花宴一定有趣极了, 甚至私下里还有人做了赌, 用名贵的金玉珠钗为注,押的是这两位千金到底是能在百花宴上入了皇后娘娘的法眼。

“共有十人压注。”惊絮替大小姐雁回更换好了衣装。

面前的人一袭男装,三千黑丝由一根长玉簪用以固定,面上白净, 黛眉描得粗了, 是那种男人惯有的剑眉,虽总体看上去有些违和, 但也未太影响了这人的容颜。

雁回整理衣襟状似无意问:“有几人押我?”

惊絮道:“回小姐, 无一人押你。”

雁回:“……”

惊絮笑道:“小姐本无意, 何必在乎这个。”

“那不一样。”雁回等着惊絮将一块玉佩系于自己腰间, 这玉通体幽绿,搭在她身上将白面小公子映得更俊朗了。

雁回道:“这是面子问题。”

惊絮偷笑。

“这般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若是叫我那些狐朋狗友知晓了, 定是要取笑我的。”雁回皱起了眉, 忽而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惊絮道:“这样,你将去岁生辰时,母亲赠我的金步摇送去给表姐,让表姐用她的名义替我押一注,也算是给我撑撑腰,给我找些面子回来。”

惊絮踌躇:“那金步摇可贵重得很,若让夫人知晓小姐将金步摇拿去赌了,夫人定会责怪小姐的。”

雁回瞪她:“好似我注定会输给那史小姐。”

惊絮想了想道:“可小姐自身也不愿嫁到皇宫,这金步摇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雁回正要说惊絮一句,转念一想,惊絮说的十分有道理,便挥了挥袖,一脸无奈罢休:“罢了,那便随意寻个什么物件交给表姐吧。”

惊絮目光在大小姐的闺房里梭巡一圈,她从小就伺候雁回了,算得上与雁回同伴长大。这将军府小辈里只有雁回一个小姐,她也没有伺候过旁人,并不晓得寻常的千金闺房是何样的。

但惊絮可以肯定,其他千金的闺房绝对不似雁回。

她目光这么一梭巡,墙上挂着两柄剑,交叉叠着。妆奁上胡乱放着小玩意儿,还不许下人去收置,惊絮定眼瞧了瞧,是什么骰子,什么九连环,什么武功秘籍。

正看着,那本成年累积留下不少翻阅痕迹的武功秘籍交到了惊絮手中,雁回大气道:“那便将这本秘籍用以押注吧。”

惊絮觉得她主子有点想当然,但她不好再劝,雁回与人有约,眼见着快到约定的时辰,忙着要□□出去呢。

雁回将交代惊絮的事好生叮嘱了一遍,这才偷偷摸摸地离开了房间,趁着府邸午休的时辰从祠堂那边的墙外翻了出去。

“小姐,当心点,可莫再与人起冲突。”

将军府墙的内边,惊絮抱着武功秘籍不放心地唤。

“知道了。”外墙传来雁回的回应:“你声音小些,莫又让母亲发现了我偷玩。”

“是。”

惊絮答道,听到外墙脚步声渐行渐远终究没忍住叹口气。她这个主子啊,一点都不似大家闺秀。她听说别家的千金小姐都是绣花剪花钿终日在家学琴棋书画的,她这个小姐无事就爱偷溜出府,与那三三两两四处游玩,你说偷玩便罢了,还总爱惹事。

惊絮不担心雁回遇到什么危险,镇国大将军一直是将雁回当儿子来养,也曾将人放到过军中,雁回虽不比其他千金小姐娴静温柔,但在自保能力上可以夺得满分的。惊絮是担心雁回又在外边生了是非,她可是要与雁回一同受罚的。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我家主子安生地去安生地回来。

那边,雁回并不晓得惊絮在心底为自己祈祷了千千万万遍,她一个跃身落地,随后站起身拍了拍前襟上不慎沾到了细小的灰尘,便要往约定的花满楼去。

花满楼是京都近日新开的酒楼,会有唱小曲的书寓,那花满楼的厨子手艺也非同寻常,做出来的糕点菜肴色香味俱全,那花满楼的老板也是个惯会做生意的,所以花满楼一经开张便是非常火爆,今日的坐席还是雁回半月前就定下的。

雁回想着母亲爱食甜点,她待会儿便从花满楼带些糕点回去。准备用‘专门为母亲上花满楼’的大孝子借口让父亲从轻处罚自己,这般想着,雁回只觉自己十分聪明,天下无人能及。

后路雁回已经铺好,当下便毫无心里压力和顾虑的往花满楼去。

京都的街道四处都彰显繁荣,过往行人络绎不绝。雁回便要融入这车水马龙,便在这时,有一手按在了自己肩上。

雁回当即抓住手腕,想要一个旋身折了这不长眼的人。哪知还未等她抓牢这手腕,那人先一步挣脱出来,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雁回的反击。

“小公子。”这人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雁回转身抬眸,便见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她惊了一下,面前这人她认识,以往随着母亲往宫里去时也有过远远的一瞥,这人正是当今太子谢昀。

“你这皮相生得倒是有模有样。”这人游刃有余地化掉雁回的反击后,挑了挑眉梢:“细皮嫩肉又白白净净,男子如你一般倒也有一番风味。不过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当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男子还是得像我这样……”

雁回稀里糊涂听了一堆,迷茫地看着他。既然这人不表明身份,她也无意主动去提及徒增麻烦,她问道:“你要说什么?”

这人道:“不知小公子得不得空,若有空了咱俩好生比一比,就单论面容看谁要更受姑娘们喜欢。”

雁回:“……”

她忆起父亲常常夸赞太子,每当父亲讲起太子事迹来都是眉飞色舞的,再看自己生的那几个玩意儿都会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来。父亲说太子生来便是储君,沉稳睿智,年纪虽轻但气度恢弘。

雁回觉得父亲在扯犊子。

面前的人不知道雁回心中所想,遥遥指了指远处含笑看着这边的人:“不如就让他来评一评。”

雁回顺着这人所指方向看去,又惊了一下。

这……两个太子?

父亲倒也有说过,皇后母家沈家,也出了一位才子,就叫那沈辞,字乐鱼。沈辞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皇后娘娘极疼这个年幼的弟弟,而沈辞之才情也深得圣宠。出身如此尊贵,旁人都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国舅爷’。

传言国舅爷与太子面容相像,只是性子天差地别。

雁回从未见过国舅爷,这才一时间将国舅爷误认做太子爷。她这是偷跑出来的,想着之后还有个百花宴,父亲常说自己给他丢人,未免又让父亲没完没了地数落自己,雁回不想与这些皇亲贵胄多有联系,便道:“不得空。”

国舅爷也不可惜,便自报家门道:“在下沈辞,字乐鱼。不知阁下是哪家公子,待你我都得了空,改天当是亲自上门拜访,再比一比……”

雁回最怕别人问她家门,当即黑了脸道:“有何好比的,明显姑娘更喜欢我这款。你非要这般胡搅蛮缠,我建议你先寻大夫治治眼,治好了眼睛对着镜子瞧上一瞧便知道自己与我差在了哪里。”

说罢,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国舅爷。

谢昀这才上前,看了眼雁回离去的背影,毫无怜惜之情的戳国舅爷痛处:“人家是不是将你当做傻子?”

“那倒没有。”国舅爷笑了下,再看雁回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之中:“这公子嫌我眼神不好,我倒先自报了家门,便想暗示他看在沈家奉承我几句。”

“哦?”谢昀称奇道:“竟是连沈家的面子都不给。”

国舅爷道:“大抵是真心觉得我长得丑。”

谢昀笑了。

国舅爷睨他一眼:“你我长相酷似,我丑你也丑。”

谢昀:“……”

国舅爷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本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揽过谢昀的肩道:“真不陪着舅舅去花满楼?那酒楼的坐席可难订,舅舅我半月前就订下了。”

“不去。”谢昀想都没想残忍拒绝。

国舅爷哀叹了一声,却也知晓谢昀身份与自己不同,不能与他常玩乐,今日这人愿意陪他逗留这一会儿已经是自己的荣幸了。

“那行。”国舅爷道:“我送你回宫。”

说罢二人便上了沈家的车马,国舅爷撩开窗帘,正巧路过将军府府邸,看着匾额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忽而转头问谢昀:“诶,大外甥,上回我入宫,皇后与我谈起你的终身大事,她心目中有两个太子妃人选,一是史太傅孙女,二是镇国大将军之女。她让我委婉着问问你的意思。”

谢昀正阖眼休憩,听闻国舅爷的问话,这才睁开眼睨着他:“孤倒听不出舅舅这番话里有哪句委婉。”

国舅爷不以为然,问道:“你更倾向哪位?”

谢昀道:“婚姻大事自是由母后父皇做主便是,孤无任何意见,这两位小姐孤从未见过,更无倾向之意。”

国舅爷道:“你就一沉闷的榆木疙瘩。”

谢昀不再理会国舅爷。

国舅爷拉过帘子,正值初春,天还料峭着。这是国舅爷的车马,他向来不喜烤火,大冬天里都不会置着炉子更别提这春日。他这人虽看似不正经,也有做长辈的觉悟,将自己的外衫褪下,粗鲁地披在了谢昀身上。

到了巍峨皇宫,国舅爷不想入宫被皇后念叨,便就将谢昀送到宫城门前,自己折了回去。

他还念着他的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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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自开业起生意便是火爆,往花满楼的客人非富即贵,为了保护客人隐私,花满楼里只设包厢而无外席。

雁回与她的狐朋狗友们寻了个最好的位置,视野开阔,能完完全全将一楼大堂的台子瞧个清楚。

这时,台子上的艺伎正唱着曲儿,也有人舞着腰肢。

有人道:“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注:《华清宫四首》】

众人笑了起来,说这人诗不达意。

于是这一包厢被外界评为纨绔的子弟们开始吟诗作对。

“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注:《虎丘记》】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注:《李凭箜篌引》】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注:《赠花卿》】

加之一楼空灵歌喉助阵,包厢内气氛倒也融洽。今日往花满楼来的一共五人,其余四人都吟上了一遍诗,只剩雁回没有开口,便有人道:“阿回,你也来一首。”

雁回刚尝了一块糕点,想着糕点味道不错,待会儿让厨子备一份新的带给雁夫人。

见雁回无意参与,另外有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众人笑了,七嘴八舌地打趣。

“阿回,大将军替你请的老师,该不会只教《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书吧。”

“《女诫》都写了些什么?”

“我知晓。”有人附和:“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

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注:七出之条】

这边包厢里热热闹闹,旁边紧挨着包厢更显得清冷。

国舅爷叫来一壶清酒,一人小酌着,便听见隔壁放肆的笑声。他从小习武,耳力自然比旁人好上许多,这说着隔音的包厢对国舅爷来说也不隔音了,相反还能将隔壁的言论听得清清楚楚。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一道略显清脆的声音传来,国舅爷端酒的手顿了下,他认得这个声音,适才才与之攀谈过,便是建议他‘寻大夫治治眼’的小公子。

国舅爷也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大堂传来的小曲儿本就勾不起他的雅兴,他外甥儿不陪他上酒楼让国舅爷兴致缺缺,听了隔壁这声音倒是来了兴趣,结合之前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国舅爷‘呀’了声,感情今天的小公子是女扮男装啊。

怪不得说他需要寻大夫诊治眼睛,当是有眼无珠男女不分了。

国舅爷想,这小公子女扮男装都这般俊俏,不知恢复了打扮又是个什么模样。他识得的姑娘不多,但无一是小公子这样的。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隔壁小公子又道:“你连七出之条与《女诫》都分不清还在这显摆什么呢?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男子无才便是无德,我混的可真差,与你们为伍。”

伶牙俐齿,字里言间往人心口扎。

不会打起来吧,国舅爷竖着耳朵听墙角。

雁回睨着她的朋友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你们张嘴便来,可知这诗圣杜甫做这《赠花卿》实则是讽花卿僭越之用,那花卿仗着平叛有功,居功自傲枉顾礼法,诗人看不过才写诗一首用以劝谏和讽刺。你们念着诗却不知由来,可笑不可笑。”

众人一听,非但不介意还将雁回夸了夸,道:“阿回,看不出来啊!”

雁回与他们相处便是如此,她不会计较旁人说自己‘女子无才便是德’,旁人也不计较她的‘与无德之人为伍’。

隔壁包厢的国舅爷也跟着‘啧’了两声,在心底叹道,显山不露水。

说到这个,有人顿时不服了:“如此这般,我们阿回与那史老太傅的孙女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有人啜雁回痛处:“今日我出门时,正巧遇见我姐的几个手帕交,听我姐说,京中好些贵女要参与押注。”

不知情者问:“姐姐们也搞这些玩意儿?赌什么?”

这人答道:“赌皇后娘娘在百花宴上究竟能选中谁,是我们有勇有谋的阿回大小姐,还是饱读四书五经学、识渊博的史小姐。”

“这个局如今什么情况?”

雁回听着难受,埋头饮下一口茶道:“起初十人参与,无一人押我,听闻这个可还满意?”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有人捧腹道:“阿回,既然是这种情况你不如干脆退出来,这样叫大家看了笑话,我们这些朋友想帮你找场子都无法。”

雁回瞪那人:“懂不懂何为身不由己?”

被雁回怒目的那人装腔作势般收敛了些,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阿回可是立志要报效大梁的人,巾帼不让须眉,沙场才是你的归宿,皇宫不适合你。”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你若是入了皇宫,当了那太子妃,我们少了你多难受,再者,你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去皇宫。”

这些雁回自然是知晓的,她没想过真的嫁给太子,没想过用攀龙附凤这条路给雁家争光。光耀门楣的途径很多,她想学那替父从军的花木兰,灭了蛮夷亦能为雁家争光。

只是皇后娘娘看中她的消息到底是传言,真假不定,就算是真的,她还有个史小姐这么强劲的对手,嫁入天家的可能微乎其微,雁回在乎的是那个赌局。

这也太磕碜了。

雁回不满道:“我不管,我与你们结识多年,每日冒着被我父亲训诫的危险与你们游玩,既然这赌局变大了,你们都必须押我。”

“那必须的。”众人异口同声,有人打趣道:“你若是将今日听曲儿的钱全包了,我们倾家荡产也要全押你身上。”

“行。”雁回大方的应了:“今日我做东,你们回去了记得劝说你们的相识,让他们也押我一注。”

几个人在花满楼待到炊烟起便散了各自回家,雁回又从那墙角翻回将军府。

惊絮便抱着午间得来的武功秘籍等着她。

雁回见惊絮一脸丧气,便紧张地问:“母亲可有寻过我?”

惊絮摇了摇头。

雁回又问:“父亲从校场回来过?”

惊絮再次摇了摇头。

雁回想了想,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那么说是大哥来过?”

惊絮又摇了摇头。

雁回这才放心下来,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不解地问惊絮:“那你怎么这副神情,可是叫谁欺负了?我让阿君替你报复回来。”

“都不是。”惊絮吸了吸鼻子道:“小姐,表小姐说小姐忒没有诚意,一本破旧的书拿去打发她,她不愿去替小姐丢这个人。”

雁回夺回自己的武功秘籍,拍了拍封皮上并不存在的灰:“这仇我记下了。”

惊絮道:“小姐,我寻表小姐时,表小姐正与京中许多贵女议起此事,现在这赌局越来越大,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雁回知道惊絮在担心什么,她们主仆二人感情深厚,一损俱损也有那与有荣焉。

雁回道:“放心吧,有人会押我的。”

说罢,神秘一笑:“且人数众多,你家小姐不会丢人的。”

惊絮一听,开怀了。

雁回今日偷溜出府瞒天过海,晚间却睡不着觉,辗转反侧都在想明日赌局一出来,有多少人会押自己,如果押自己的人太多,万一传进了那宫中,让皇后娘娘知晓了以为她这是民意所向可如何是好。

但若是连赌局都输了人,她今后在贵女圈中又如何抬起头来。

于是睁眼到天明。

天一亮,雁回便支着阿君和惊絮一起去探消息。雁回心不在焉地用过早膳,又左等右等,终于等到探完消息回来的二人。

“如何?”雁回问:“有多少人押我?”

惊絮和阿君对视一眼,沉默片刻,阿君竖起一根手指。

“百人?”雁回又喜又怕。

“不……不是的,大小姐。”阿君顿了顿道:“是一人。”

雁回:“……”

她决定从今往后与自己那群狐朋狗友断绝往来。

雁回受伤,问道:“那共有多少人参与?”

惊絮道:“将近百人。”

雁回不想吭声了。

三人沉默着,连空气里都是浓稠的沉默。雁回又翻开她的武功秘籍,以往看得津津有味的秘籍今日也变得枯燥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雁回问:“可知晓,那个唯一投我的人是谁?”

“沈辞,当今国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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