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过后,天气开始转凉,大介带我们去了水上乐园。

因为无法履行对我的承诺,妈妈觉得过意不去,最后拜托了大介。大介本就想去水上乐园,所以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要带上弟弟让我有点郁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令人高兴的是,妈妈给我买了新的泳衣。全身上下都是鲜艳夺目的红色,腰部连着白色荷叶边的迷你裙,肩带装饰着白色的蝴蝶结,设计得十分有女孩子的味道。虽然是在夏季快要结束的大甩卖上买的,但它简直就像是专为我而留的,我十分中意。

“小世好可爱!就像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看到我穿泳装的模样,大介很夸张地赞美道。

害羞与骄傲立刻塞满了我的胸口。

水上乐园比电视广告里宣传的还要大,还要好玩。这是我头一次体验“流水游泳池”,对我而言非常有趣。

我听了朋友的忠告,带着游泳圈去。将游泳圈套在身上进入流水游泳池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往前漂,愉快极了。弟弟也带了游泳圈,一边在流水游泳池里漂,一边哈哈大笑。

大介没有游泳圈,他抓着我和弟弟的游泳圈跟着我们一起漂。由于是小孩子用的游泳圈,浮力不够大,再加上大介的体重,所以总是往下沉。在挣扎摇晃时,好几次都差点和他抱在一起。好不容易大介才抓到平衡点,游泳圈便不再往下滑。

或许大介也有所顾忌吧。他能毫不在意地抱着弟弟,却一直没抱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还是有些伤心。

“我一个人去那边玩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弟弟突然说。

任性的弟弟一向我行我素。

“不行,一个人怎么行?”

被妈妈嘱咐要照顾我们两个的大介一开始显得很犹豫,但流水游泳池其实不深,弟弟也能踩到水底,加上周围还有好几个救生员,不像会发生什么意外。最后弟弟答应,如果找不到我们,就上岸等着,大介同意了他的单独行动。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大介非常自然地抱住了我。他有力的臂膀从游泳圈上伸过来,环过我的肩,几乎将我包裹起来。我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一边紧紧地贴在大介的身上。

非常非常幸福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光是被这样抱住,我就有点想哭,胸口一阵憋闷。

“小世,妖精生物后来怎样了?”当我们两个人顺水而下时,大介问。

“变得很大了。”我想起咖啡罐里的那个生物,回答说。

搬到宽敞的住处后,妖精生物眨眼间就长大了。之前它的直径不过五六厘米,不到两天的时间已经呈倍数成长。

发现时,我莫名地恐慌起来。一想起高架桥下那个男人的警告,我急忙将它拿出来,想放回原来的瓶子。

然而,已办不到了。急速成长的妖精生物已无法再放进原来的瓶子。就算我硬将它塞进去,一部分身体还是露出了瓶口,盖子盖不上。

我在房间里一个人尝试了那个游戏。原本正好能放在掌心里的妖精生物,如今大到有些溢出我的手指外了。

那感觉也比往常来得更快。大概身体变大后,吸吮力也变强了吧。我一边忍耐着脖子后麻酥酥的感觉,一边试图将这个温湿的生物放回罐子。但由于它身体变大,要塞回罐子并不太容易。

这期间,那种感觉仍旧持续不断。渐渐地,我忍不住想去厕所,两条腿在不知不觉间夹在了一起,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突然,某种飘浮感袭上全身。从妖精生物传来的如同电流般的感觉,仿佛就要将我的心脏挤出身体。

那个时候,我要是能把妖精生物丢开就好了,但我做不到。相反,我像乌龟一样缩起身体,紧闭着眼睛。

爆发——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接下来的感觉,或许有些夸大,但只有这个词才是最为确切的表达。我的心被带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如同焰火般破裂开来。

我好不容易将妖精生物放回罐子,但没立刻盖上盖子。我蜷成一团,还陷在强烈刺激后的余韵中。希望没有任何人看到刚才自己的模样……我的心里只剩下这个想法。身上流满了汗水,有好一会儿,我都动弹不得。

“下回也让我看看吧。”我们在游泳池里漂着时,大介说。

“不要。不给你看。”我在他的怀中回答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么回答时,两只蜻蜓从我眼前飞过。

像当时的大介和我一样,大蜻蜓紧紧地抱着小蜻蜓。

我们在水上乐园玩到傍晚时分。

风变凉了许多,直到凉得让人觉得待在水里更温暖时,我们才从游泳池里爬了出来。漂白剂浸得眼睛涩涩的,抬头看太阳时,能看到周围的一圈七色光环。

回家路上,大介在车站附近的小店里请我们吃了御好烧。在大阪,有许多小店都现煎现卖御好烧,对于当时的孩子们来说,它们就好像今天的快餐店一样。

“今天真开心。”

我和弟弟并排坐在店前的长板凳上,吃着御好烧。大概是玩得太久,体内流失了不少盐分,甜辣酱尝起来简直美味不可言。

“明年也带我们来玩吧!”弟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明年……明年会怎样,现在还不知道。”大介喝着可乐回答道。

“哎?为什么?”

“我会不会在你们家一直干到明年,现在还说不定啊。”

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大介却脱口说了出来。那句话听起来非常无情。

“你这么说我可不干。”我半开玩笑地对大介说。

“只要老板同意我留下,我也很希望继续在你家工作。但是俊明似乎很讨厌我。”大介脸色略有些阴沉地回答。俊明是指那个二郎。

我也从妈妈那里听说,二郎仗着在我家干的时间最长,有事没事就爱找大介麻烦。

他总是抱怨说大介工作偷懒,而且还在爸爸耳边没完没了地唠叨,说大介没前途,又碍手碍脚。面对这样的二郎,大介肯定会受不了。

我恨死二郎了。爸爸好像本来就不太喜欢大介,再叫二郎这么无中生有地煽风点火,简直是逼大介辞职嘛。

我不想离开大介。要是大介一直在我家工作,等到我长大了,有一天做了他的新娘,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二郎他肯定是在嫉妒你。”

“哈哈哈,为什么俊明要嫉妒我?”听我说完,大介爽朗地笑着反问道。

“因为你才刚来没多久,我们就都喜欢你。”

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我更喜欢你一些”。

“就是就是,妈也说了,大介好有型哦。”弟弟接过我的话头,“而且我还看到了,妈妈拿着大介的衣服,闻上头的味道。”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

那个时代还没有投币式洗衣机,所以在我家工作的工人们,都在我家洗衣服。一般来说,他们只会借用洗衣机,然后将洗好的衣服带回自己家晾干。不过偶尔,妈妈也会顺便帮他们全晾干。

妈妈将脸埋在大介的衣服里面的场景,不知为什么,特别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蠢蛋!”我想也没想就揪住了弟弟的脸。

“你干什么嘛!”弟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揪他,瞪圆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闪着灯,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又是两辆警车飞快地跟在后面开了过去。

“出事了吗?”

幸好有警笛声的掩盖,弟弟的那句话似乎没能传到大介耳朵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意外的是,警车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离我们所在的御好烧小店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就在Y车站前。

“去看看。”弟弟立刻把被我揪脸的事情忘了个精光,两眼闪闪发光。

小孩子就是好奇心的化身,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万一是跳火车自杀之类呢?”

我话还没说完,弟弟已站起来朝车站那边跑了。没办法,我和大介只好跟在后面。

“有个女的被抓起来了。”

如今的Y车站新修了豪华的车站大楼,完全看不到往昔的模样,但在当时,它就是个只有两个检票口的小车站。三辆警车在车站前的广场上依次停了下来,被警笛声吸引过去的闲杂人员,眨眼间就聚了起来。

“有个年轻女人把婴儿丢到柜子里了。”

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消息。不过,只要站在人群里,自然能把事情弄明白。

“听说那小孩子死了。”

“那是杀人啊。”

弟弟充分发挥出他个头矮小的优势,两三下就挤进人群中。我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大介结实的手臂。

透过人头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停在车站哨岗前面的警车。警车的另一边,有一个头上搭着件男式上衣的女人。毫无疑问,她会被带上警车,送去警察局。

周围的人都说是个年轻女人,但对方的头部被盖住,根本看不到脸。那人身上穿着红色超短裙,极短的裙摆下是两条雪白的腿,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杀掉自己的孩子,把他遗弃在保管柜里的女人——在我看来,那双雪白的腿充满了魅力。

“真过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丢在车站的保管柜里。”大介十分震惊地说。

“……好恐怖。”

意识到时,我已握住了大介的手。当我用力握紧他的手时,他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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