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椹琰微微蹙眉, 却没理会她,掰过她的肩膀指着酒店门口一个长相油腻挺着肥肚腩的男人问:“你认识他吗?”

祁柚强打着精神辨认,“不认识,他是谁啊?”

乔椹琰眯了眯眼睛, 冷冷盯着那男人。

十几分钟前, 他从酒吧的洗手间出来, 看见这人在和一个女的交谈, 现场音乐太大, 只依稀听到“醉了”“跟着她”之类的字眼,随后那女人便给了他一叠钱。

偶然撞见他没怎么在意, 回包厢拿外套又被灌了几杯酒。

他今天喝了不少,但他自控力极强,醉了也不让人看出端倪, 想着第二天还有事要处理便提前离了席。

夜色已深,乔烨在名下的酒店为他安排了房间, 乔椹琰行至酒店大堂门口再次撞见刚才那个肥肚腩, 鬼鬼祟祟地跟踪着他身旁这个女人。

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对话, 不难猜测他下一步将有什么动作,乔椹琰目光逼人,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肥肚腩气急败坏,眼瞧着就要得逞, 却被不知从来冒出来的男人搅了事, 他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做贼心虚地压了压帽檐, 立刻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诶, 他怎么走了?”祁柚云里雾里地问。

“不然呢, 你还想找他也要个号码?”

头顶传来一声淡嘲, 乔椹琰突然松了手,祁柚没了支撑力,瞬时双腿发软,“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她吃痛地捂着自己无辜的小肉垫,五官都皱成一堆。

什么人啊,这是!

“算什么账?”乔椹琰清沉的嗓音毫无波澜。

“当然是你给我假号码的事!火警电话算怎么回事!你才需要灭火呢!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欸……你别走啊!”

“回来!”

乔椹琰仿若未闻,径直去了服务台办理入住。

前台新来的服务生不是认识他,查看了入住登记委婉地告诉他没房间了,幸好他们经理正在旁边交代工作,得知他姓乔立刻笑脸相迎,告知19楼的总统套房专门为他留着。

他取了房卡,回头见女人还坐在电梯口冰凉的大理石上,似乎是醉意上头,歪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要躺在地上。

“你女朋友都很快睡着了,你还不去拉她吗?”

旁边一对目睹全程却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年轻看不下去了,用一种“你这人怕不是个死渣男”的眼神打量他。

乔椹琰正欲解释,人家已经搂搂抱抱地进电梯上楼了。

他沉了口气,走回祁柚面前,蹲下身碰碰她的肩膀,“醒醒,你住几楼?”

祁柚闻声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像坐过山车,眼前出现好几个男人的重影。

她在包里摸了一会儿,就是没找着房卡,一气之下将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找到了,在这!好像是9……9081。”

“你房卡拿反了。”乔椹琰面无表情地提醒。

“是吗?哦……那就是1908。”

“是1806。”乔椹琰无语,替她把满地的东西一股脑捡回包里,站起身,“起来,我送你上去。”

祁柚哦了一声,却没动,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朝他眨眼睛,漂亮的杏眼黑白分明,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可怜巴巴的小动物,让人无法抵抗。

“又怎么了?”乔椹琰觉得自己的耐心被推到了悬崖边缘。

“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等了几秒,祁柚如愿以偿地看见他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她及时握住,顺势站起来,仰着朝他粲然一笑,“谢谢。”

乔椹琰眉峰微敛,目光缓缓往往向下,落在被她紧紧握住的手掌上。祁柚有所感应,触电般的松开了手,他这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嗯”,转身按亮电梯走了进去。

祁柚撅了撅嘴,也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人各站一边,狭小密闭的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祁柚贴着墙,勉强站立。

不知是不是地方太小还是电梯里空调太低,她贴着冰凉的金属墙还是热得厉害,浑身火烧似的。

她燥热地动来动去,扇风的手打到男人的胳膊上。

“你别乱动。”乔椹琰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热~” 祁柚又动了两下,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很烫,她歪着脑袋观察身边的男人,“你不热吗?”

距离猝不及防地拉近,女人的娇俏的五官近在咫尺,乔椹琰微微不适应,蹙了蹙眉后退一步,避开女人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微滚,“不热。”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

“没有。”

“就有。”

酒壮怂人胆,祁柚忽而凑近进一步,冰凉的掌心覆上他的脸颊,“你的脸也是烫的。”

乔椹琰握住她的手腕,暗哑着嗓子低声警告:“让你别动了。”

祁柚真的不动了,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不得不说陈今安很有眼光,眼前这男人骨相周正,鼻梁挺直,身上散发着上位者的强大气场,比那些个纨绔的二世祖更多了几分禁欲气息。

大概是喝了酒,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但不难闻,夹着一丝清凉的薄荷香气,清淡而清冽,反而挠得她心痒。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呢喃着,愣愣地看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乔椹琰垂眸看她,女人脸上有种流动的光彩,眼睛里有星星。

是他后知后觉了,电梯里真的很热。

“你每次撩男人的时候都这么说?”他嗓音暗哑地问。

祁柚轻哼一声,“不管你信不信,你是第一个。”

她盯着男人性感的薄唇,鬼使神差般地拉过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陈今安说的没错,她不要等到以后吃不到了才去后悔,她才不要管什么联姻不联姻的,第一次,要睡就睡个帅的。

她没有经验,凭着本能亲吻,万籁俱寂,只剩下心跳搏动的声音。舌尖轻轻舔在男人的唇上,可他始终没什么反应,似乎连呼吸都暂停了。

正当她想要放弃、脱了力离开他的嘴唇时,祁柚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乔椹琰将她搂在怀里,掐住她的下巴,吻铺天盖地得落下。

血液在叫嚣,欲一一望似久旱荒漠里的狼,热烈、急切,从电梯延续到房间。

初经人事,更多的是探索与寻觅。她就像一杯粘稠的冰淇淋,被人搅拌,搅拌,化成了甜腻腻的奶油。

关于那晚,祁柚最后的记忆是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男人在她耳边炙热的喘一息。

一夜漫长……

//

祁柚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梦里她是一叶扁舟,漂泊在汪洋大海,浪花拍打着,疯狂地将她推向极致,水花交叠,翻来覆去。

画面非常十八禁。

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天花板白得晃眼,空气中弥漫着缱绻的幽香。

祁柚醒来时,浑身像被人暴击过一般酸痛,腰快断了,脑子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在床头柜摸到一盏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欧式水晶灯,被子和枕头也是陌生的触感。

这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身体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禁锢着,她睁开眼,男人清隽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

祁柚骤然屏住呼吸,脑子轰一下炸开。

是他!

足足愣了半分钟,她缓慢地掀开被子,将头埋进去。

洁白被褥下她是真空的,什么都没穿。

混乱的记忆扑面而来,梦被月光糊了一层,脑袋要被痛炸。她依稀记得他们是在酒店大堂相遇的,然后他们一起进了电梯,然后……

然后是她主动先吻了他,情意迷乱时更是她主动要求在他上面。

所以……

这晚的混乱是她见色起意,酒后胡来……把这男人给睡了。

完完完完球。

身边的男人已经有渐渐转醒的迹象,祁柚没多想,立刻闭上眼揪紧小被子继续装睡。

她能感觉到乔椹琰稍稍舒展了身体,紧接着身侧一轻,浴室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祁柚再次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坐起身打量周围环境,一地凌乱,四处散落着男人和女人的衣物,床头柜上空荡荡的计生用品盒子无不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角落摆着个男士商务行李箱,看来这是他的房间。

祁柚脑子一片混乱,更不知道等浴室里的人出来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她慌慌张张地下床穿衣服,双腿酸软得几乎站不住。每一个动作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被浴室里的人。

她套上自己皱巴巴的牛仔短裤,在总统套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才找玄关处找到自己随意扔在地毯上的上衣。

可惜昨晚男人要的太过急切,下手没轻没重的,这件薄薄的雪纺衫在他的肆虐下根本没办法再穿。

她一咬牙,拿起乔椹琰放在桌上的衬衫套在自己身上,衣领解开两颗扣子,长长的下摆扎进牛仔库里,袖子卷到手肘,虽然大了不少,但也勉强能穿,有种性感的男友风。

收拾妥当,祁柚拎着高跟鞋开门跑路。

//

乔椹琰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他做梦也没想到,28年来唯一一次冲动竟是以自己被抛下画上句号的。

昨晚像只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就这么走了,走的干干净净,没给他留下一个电话,还顺走了他要换洗的衬衫。

他甚至没有机会知道她的名字。

前台打来电话询问是否要续住,乔椹琰冷冷回答不用,目光落在床单那抹暗红上。

挂了电话,他从行李箱中重新拿了件新衬衫,穿戴整齐后助理路超前来敲门,替他收拾行李,“乔总,车在楼下了。”

乔椹琰点点头,“知道了。”

退房后,路超拖着行李跟在他身后,稍一抬眸就能清晰地看见他脖子红红的两条刮痕,像是被女人的指甲挠的。

他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汇报工作:“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您觉得没问题的话通知明天一早发下去。”

没人应声,乔椹琰低头扣着袖上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总?”

“嗯。”乔椹琰回神,揉揉眉心说:“你一会儿去前台把今天上午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路超:“……好,好的。”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tempt”在这条街的最尽头,也是延西街上消费最高档的酒吧,来这儿玩的富二代不少,可今天不知道刮什么风,门口停的豪车比平时多了一倍,祁柚转了小半天才找到个车位停进去。

红色高跟鞋点地,短裙下女人的腿笔直纤细,皮肤白皙光滑。

祁柚拿上昨天新到的限量手包甩上车门,随意甩了下头发,在侍应生的引领下推开“tempt”大门。

这个点,年轻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球形灯在头顶旋转,光束交错,舞池里摇晃着红男绿女,台上乐队燃爆全场。

祁柚站在吧台边扫了一圈,很快在vip卡座找到了玩得正欢的好友陈今安。

她气哄哄坐过去,二话不说先问侍应生点了杯鸡尾酒。

众人瞧着她脸色不对,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陈今安放下骰子坐到祁柚身边,搭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谁惹我们祁大小姐生气了?”

祁柚将侍应生送来的酒一饮而尽,瞥了眼周围,支着下巴施施然地打量了眼周围:“过生日怎么选在这儿啊?”

“怎么,嫌这地儿不好?”

祁柚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空酒杯,“也不是不好,就是……”

就是这酒吧姓乔,是她那个横竖都不对眼的小后妈的亲弟弟乔烨开的。她刚在家和小后妈乔寻洵吵了一架,现在只要一想到乔家人,就能原地爆炸成一朵蘑菇云!

“到底怎么了?刚才电话里听你声音就不对劲。”陈今安晃了晃她的肩膀。

“就乔寻洵你知道的,这女人天生和我八字不合,她最近又开始作妖了,竟然撺掇起我爸要给我联姻。”

“联姻?!”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觉得好笑,陈今安猛地被酒水呛到,咳了几声才缓过来,张大嘴巴问:“给你?”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祁柚拿了张纸巾给她擦嘴角,“最过分的是她竟然想我嫁给她小叔!!苍了个天,她乔寻洵自己都三十多了,她小叔怎么着也有四五十了吧?让我嫁给一个又丑又秃的老男人,你说她是人吗!”

祁柚妈妈去世的早,一直都是哥哥和爸爸照顾着长大的。家里长辈们心疼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对她百般疼爱,祁柚自小在家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活是个被捧在掌心的公主。

原本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偏偏白雪公主她爸娶了个恶毒的后妈——

高中毕业后她那一直单身的老爹迎来了人生第二春,娶了只比自己女儿大十岁的乔寻洵。从此生活就是战场,祁柚无时无刻不在和这位小后妈斗智斗勇。

这位乔女士可以说是非常有手段的,就凭她爸是盛远集团董事长,多财多亿,壕无人性,这些年想接近他的女人无数却只有乔寻洵能成功上位嫁进祁家,她的本事绝对不能小觑。

乔寻洵一家在一次地震中遇难,只留下她和弟弟乔烨两个人,因着他们家祖上和赫赫有名的乔氏集团董事长乔宗明沾点亲,乔老太太见这对姐弟可怜就收养了他们。

几天前,乔寻洵突然对祁柚百般献媚,又是送她包又是请她做美容,说是要带她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祁柚当时没多想,只当普通晚会欣然出席,并且凭借美貌碾压了在场的同龄名媛,内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和虚荣。

现在回忆起那场晚宴,祁柚仍然觉得没什么特别,她像平时一样被簇拥在中心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直到晚宴快结束时乔寻洵才来找她,将她带到一间单独的休息室,陪乔家老太太聊了会儿天。

那是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一直笑呵呵的,像个老小孩,拉着祁柚的手问个不停。

祁柚只当是长辈的关心,回答得乖巧,还说了许多讨老人家开心的话,逗得乔老太太假牙都快笑掉了。

所谓事反常态必为妖,乔寻洵不会无故对她示好。

果不其然,今天下午祁盛远满面春风地从公司回来,说乔家老太太非常喜欢祁柚,希望乔祁两家联姻,让她嫁给乔家未来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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