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静静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傅浅知嘴唇翕动,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下去:“等我查到要对付你的人是谁后,你再去见你男朋友……”

容与笑了一下:“我已经见到他了,我正看着他呢。”

傅浅知话音戛然而止。

容与定定看他几秒,收了笑,转身就走。

让人冷静三天,就考虑出这么个馊主意,简直是来气他的。

蠢得要死。

他容与聪明绝顶,怎么偏就喜欢上这么个蠢货。

傅浅知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挽留。他明明已经做好放手的准备,此刻心中却没来由一阵恐慌,好像青年出了这道门,就与他再无瓜葛。

之前再怎么故作大度地做心理建设,真当容与打算离开他的房间,撤出他的世界,傅浅知陡然惊觉,那是他根本无法忍受的事情。

容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刚搭上门把手准备开门,另一只手就被追上来的男人拽住。

他被傅浅知翻过身抵在门板上,男人深潭般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声音发紧:“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已经见到他,正在看着他?

青年刚刚眼睛看着的人……只有他。

这是把他当男朋友的意思?

内心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克制不住这点期盼。简直有点自作多情。

傅浅知不是一个会自取其辱的人。他向来冷静克制,淡薄理性,不会去试图改变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他唾手可得的东西很多,唯有感情强求不来。在明知对方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去卑微表白,然后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那他会选择一开始就不开这个口。所谓飞蛾扑火般的热烈追求,从不会在傅浅知身上表现出来。

他生来就是对周边的一切感知极淡,很少想要什么,更不会执着什么。

唯独这一次,他想要去争取。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求。

容与被傅浅知按着手腕抵在门上,男人比他高半个头,这使得他得抬头向上看。

但他的气势并不会被压制,反而气定神闲,掌握着主动权。

“真想让那些惧怕典狱长大人的犯人知道,您是个胆小鬼。”

话音未落,傅浅知低头吻住他。

容与睫羽颤了下,阖上眼眸。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上回是在惩戒室,容与坐在他腿上吻他,这次却是由傅浅知主导。

舌尖先是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试探,察觉到青年没有抗拒,甚至姿态放松地闭眼仰头时,便逐渐变得凶狠霸道起来。放肆地撬开牙关,掠夺领地,吮吸甜美的津液。

按在门板上的十指紧扣,从血玉镯的角度,刚好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都多久了,吻五分钟了吧,怎么还没结束?

血玉镯感到没眼看。

因为是脖子以上,它暂时还没被屏蔽。

不过看这架势,血玉镯已经随时做好关禁闭的准备了。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等到容与喘不上气,忍不住偏过头,气息不匀:“你也适可而止。”

他这体质可没傅浅知强,肺活量拼不过人家。

傅浅知指腹摩挲容与被吻得艳丽的唇瓣,低声道:“止不住,你让我失控。”

“这个胆小鬼想对你做一些胆大冒犯的事。”

……

从门口亲吻到沙发,囚服被傅浅知脱下扔在一边,顺势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润滑。

容与:“你的办公室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手下准备的。”

毕竟那些狱卒以为两人经常玩办公室py,自然贴心地做好准备,谁能想到他们柏拉图这么久。

“你有一群好手下。”

“回头嘉奖他们。”

……

准备进入正题时,傅浅知忽然停住,把容与从沙发上打横抱起,用自己的风衣盖住他身体。

“……你不会这时候突然想起适可而止吧?”容与眼里写着“你要是敢点头我立刻宰了你”。

“不会。”傅浅知安抚道,“我记得你说办公室不舒服,第一次应该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所以去卧室。

……尽管可能并不是第一次。

……

_

血玉镯被屏蔽了五个小时才放出来。

出来时看见大魔王缩在被窝里睡觉,肩颈处满是吻痕,眼尾红红的,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血玉镯立刻与有荣焉——大魔王再嚣张,还不是被我们主神大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然后它就看见傅浅知肩背上的牙印和血痕,恐怖得仿佛打了一架。

血玉镯:……

好像半斤八两。

傅浅知坐在床边,想点燃一支事后烟。

打火机掏出来,又想起床上的青年不喜欢闻烟味儿,又默默收回去。

烟瘾上来嘴里总想叼着什么东西,堂堂典狱长又不可能准备棒棒糖。嘴边一时找不到能咬的,干脆俯身亲了亲睡梦中的容与,那点儿空虚就被瞬间填满。

青年比烟更令他上瘾。

傅浅知注视容与的睡颜。热情发泄完,思考就能冷静下来。他们已经把话说开,青年没必要再为物质、查凶、离狱等目的去讨好他。就算对方什么都不付出,他也会为他办好一切。

但他们还是上床了,在他对青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之后。

傅浅知可以感觉到,对方并不抗拒,甚至对他非常……亲昵。

他在那个叫风行的男人床上也是这样热情主动会撒娇吗?

那点隐秘阴暗的嫉妒又不可抑制地冒出来。

不管怎样,人现在是他的。

他不会再放手。

容与忽然轻轻呢喃着什么。

傅浅知赶紧凑过去听。

他听见青年低低地喊:“太阳……”

一声又一声,很不安的样子。

太阳?傅浅知拧眉。

是想家了么?

流放垃圾星太过偏远,每日光照时间只有一小时,终日只有瑟瑟的冷风与荒芜的废墟,不适合人类居住。

如果想看太阳,那他就带青年一起去别的星球。在繁华的联邦首都蓝星,他的家乡,一天能看十二个小时的太阳。

傅浅知握住容与的手。

手握上的一瞬间,容与眉眼舒展开,整个人安静下来。

_

容与睡到深夜才醒。

按照这么个作息,他今晚是不用睡了。

“醒了?”傅浅知说,“起来吃饭。”

这个点,晚饭和宵夜没区别。

容与没什么劲儿:“不吃。”

傅浅知哄道:“不吃会饿。”

容与叹气:“已经撑了。”

傅浅知:“……”

“好,那待会儿再吃。”傅浅知识趣地把碗放一边。

片刻的沉默。

傅浅知唤道:“清瑜。”

容与:“别这么喊我。”

大魔王,从不做人替身。

傅浅知迟疑:“……纪清瑜?”

都是上过床的人了,再连名带姓地喊,似乎有点冷漠。

容与说:“喊我小名吧。”

“你小名是什么?”

“小莲花。”

“……”

伊文好像没有提过这茬。

而且容与看起来哪儿都和小莲花不搭边,说是霸王花倒很贴切。

傅浅知忍俊不禁:“谁给你取的名?”这也太名不副实了。

“前男友。”

“……”瞬间笑不出来。

傅浅知的妒火又冒上来,同时又生出一丝微妙的胜利感——姓风的成了前男友,不就代表他是成功上位的现男友么?

傅浅知故作矜持:“不是说很爱你前男友么,怎么又和我在一起?”

容与:“因为他是个混蛋。”

傅浅知顿时心花怒放。

他附和道:“确实混蛋,得有多眼瞎才放着这么好的男朋友不知道珍惜。”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疼容与被渣之余,傅浅知由衷感谢那位不长眼的前男友给他上位机会。

血玉镯不忍直视地看着主神大人继“我醋我自己”后又上演“我骂我自己”。

血玉镯:风行风评被害。

容与:有什么被害的,我说的又不是他。

误会的只有傅浅知。

神使脱离后,小世界内所有人都会忘记关于神使的记忆。这是容与在原世界就明白的事。

他的话影响不了任何人,顶多让傅浅知吃点干醋,骂骂自己。

傅浅知没有问容与风行到底哪里混蛋,怕触及青年伤心事,他也不愿意提别的男人。

“小莲花就算了,不好听。”别的男人给他取的名字,傅浅知不想喊。

“叫小茉莉怎么样?我看你腿上纹了朵茉莉。”

“那不是纹身,是胎记。”

傅浅知冷哼:“那右腿上那个风字呢?也是胎记?”

容与:“……”

容与:你们做复制体的时候能不能别把这种私人标记也复制过来?

血玉镯:……我们复制体就是一比一完全复制嘛,少了纹身不就有破绽了。

纪清瑜左腿内侧有朵茉莉花,十分精巧美丽,是与生俱来的胎记。

他向来安静乖巧,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为了表达对风行的爱,去纹身店在右腿内侧纹了个风字,正好与茉莉花的位置对称。

当然这事也有伊文的撺掇。纹在大腿内侧就需要打开大腿给纹身师看,像纪清瑜这么腼腆内敛的人是绝对做不出来。伊文告诉他这样能表达对风行的爱,也会让风行更加爱他,还热情推荐了一家纹身店,才说得纪清瑜心动。

伊文的真实想法是风行喜欢纪清瑜的天真乖巧,那么当他得知纪清瑜冲别的男人打开腿时,会不会败坏印象,觉得纪清瑜放荡随便。然后生气地和纪清瑜吵架,最好吵到分手。

纪清瑜后来在床上把纹身给风行看,风行看到后确实吃醋,让他以后不许这样。但更多的是心疼又感动,把爱人抱在怀里好一番温存。

伊文离间计划落空,反而更加促进两人感情升温。

一个无伤大雅的情趣。

坏就坏在血玉镯给容与制造复制体时,把这纹身也复制了过来。

同样的纹身,被不同的人看到,后果就不一样了。

傅浅知嫉妒得差点把那块肉咬下来,疼得容与给他背上挠出一道血痕,险些把人踹下床。

傅浅知浑然不顾痛楚,吃醋地逼问他:“他是不是也亲过你这里?纹在这个位置,是想把身体打开给他看么?”

你那么娇气怕疼,也会为了一个人忍受纹身的痛楚吗?

容与被逼问得不耐烦,使出杀手锏:“可现在占有我的人是你。”

“……”

一句话就让典狱长大人瞬间变乖。

……

不过不管怎么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出去后就把那个纹身洗掉。”傅浅知小气地计较道。

“不要,疼。”

“纹的时候就不觉得疼?现在的技术洗纹身都是无痛,你就是惦记着他。”男人吃起醋来没完没了,“你还让我喊他给你取的小名,你就是念念不忘。”

容与凉凉道:“念念不忘,好过忘得一干二净。”

死太阳,你自己取的名字你都能忘。

傅浅知听到这话更郁闷:“不许想着别的——”

容与打断他:“我想吃苹果。”

“……”傅浅知憋屈地给他削苹果,“你怎么天天吃苹果?”

还都要他来削。

容与说:“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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