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清之助并没有轻率地,立马就去见藤平总务部长,他想在见藤平之前,要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材料。本来还想找本报社的曾我编辑商量来着,可想想他应该不会轻易相信,诸如将受过辐射的人装进铁罐,这类看似很荒诞的事的,原因都能想象出,他知道了这些情况,一定会愤怒地嚷道:“你这笨蛋,怎么能随随便便地,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的话呢,必须要自已好好地调查。我一直告诉你,查找证据是很重要的。现在就下结论,说高濑社长死了,还为时过早。”

可是,说是要寻找证据,但依目前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嘛。

原田暗自决定,先不跟曾我明一太郎商量,有重大消息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如果剑崎说的是真的,那将是一个轰动世人的天大新闻。

原田脑子里想象着:如果自己写的报道,覆盖了报纸的多个版面,那将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啊。地方一个小记者的报道,能够引起如此大的反响,这在新闻界是绝无仅有的。

当年久保山报道的比基尼岛原子弹事件,曾经轰动了全日本,乃至全世界,而他也只是《读卖新闻》的一个地方小记者。原田相信:这次的核辐射事件,是足以与那次事件匹敌的。

原田清之助忽然变得有点急功近利起来。本来,他应该花大量的时间,去查探“髙濑”在函馆住宿的房间、付款单、渡船的乘客名单等事,从中查找出藤平的指纹,或者让八潮出租车司机,辨认当时乘坐其出租车的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现在也不可能去动用将这起案件,草率定性为“高濑社长自杀”的函馆西蜀警察署的警员,所以,原田只能采取稍带恐吓的形式,进行危险的采访了。

―开始以各种借口,推脱着不见面的藤平武彦,终于还是经不住原田清之助的再三要求,答应接受采访了。原田从千叶出发,坐了大约一小时的快车,到达了九十九里滨核电站,他被安排在离反应堆建筑稍远的事务总馆内,一间小小的招待室里坐着。

从原田到来的那一刻起,藤平武彦就如芒在背。

过了一会儿,藤平来了。他四十多岁,挺着个啤酒肚,大腹便便,却不知怎的,给人一种不稳重的感觉。

“你是中央报社的记者啊?今天特意来敝公司,又是……到底要采访什么?”藤平武彦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定,他虽然极力摆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但原田还是发现,他薄而细的嘴唇,正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这个小小的动作,就足以证明藤平心虚了。

“这儿的景色真美啊!……”原田清之助故意悠闲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已,“这是世纪大新闻,千万不能心急,乱了方寸,必须要冷静!……”

窗外的太平洋,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一直伸展到无垠的夫边,海面上没有船只的影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

藤平武彦也稍稍瞥了瞥窗外,笑着说:“看惯了就觉得没什么啦,就像在喧嚣的东京和千叶待久了,就会想着要逃离大都市。”他回答后,静静地等待着原田说正事,可原田并没有接话。

藤平耐不住性子了,催促着:“混蛋,然后呢?……”那语气似乎很不满。

原田清之助仍然不紧不慢,想着,我不能急,要在不经意间,提起我想问的关键问题。原田一边继续着无聊的寒暄,一边在寻找说话的最佳时机。

“啊,空气真清新啊。”

“嗯,还行吧。因为我们特别关注大气污染问题。”藤平微笑着说着,随即打了个喷嚏,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是吗?……”原田附和着,在心中悄悄拉起了已经上弦的弓箭,他用平和的语气,射出了酝酿已久的第一支箭……

“你最近去函馆了?”这是一个十分突然的问题……

“呃?……”藤平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

“十月三号,你在青函渡船上吧?”

藤平武彦一时无语。

第一箭好像正中目标,太好了。

“你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明白……”

藤平武彦这才缓过劲儿来,开始跟原田清之助装糊涂,刚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你在函馆,又是将裤子故意留在旅馆,又是将外套扔在甲板上,还真是辛苦你啦。”

“狗娘养的,你这王八蛋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藤平武彦好像要发作了。

原田清之助也不甘示弱,及时压住了他的气势,射出了第二支箭。

“九月二十五号,有―个名叫八潮的私人出租司机作证说,那天他将你从函馆机场,载到国际饭店。然后,国际饭店那边也确认说,你当夜曾在那里投宿。你在九月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两天,以及十月三号、四号,跟公司请了假对吧?这也是经过我确认了的事情哦。”

“嗯,”藤平武彦哼哼着,拼命地为自己辩护,“那几天我是休假了,但绝没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陪人打高尔夫去了。去函馆的是高濑先生,不是我。你是不是搞错了?如果必要,你可以到我去过的高尔夫俱乐部确认。我是新馆山田园的会员,当时还有人跟我一块儿。”

听着藤平在自圆其说,原田心里暗笑:“哈哈哈,早已经想好不在场的证明了吧?你一定是在说谎。”

“你刚才说一个叫高濑的人去了函馆,他是怎样的人呢?”原田清之助突然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不起眼的人物。”藤平随便地回答着,但是从他的神态,明显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慌忙中,泄露出“高濑”这个名字,非常地后悔。

“那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高濑去了函馆,就不应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去函馆啊。”

“那是因为高濑那小子出差的事情,是向我申请的,所以,我知道一点点,但我刚才说了,我不了解详细情况,他好像是因为招聘员工的事,自己去了函馆,而且好像还患了精神病。”

“哦,精神病啊。还真是很冠冕堂皇的借口。那矛盾,高濑先生后来怎么样啦?”

“我听说他在青函轮船上,自己投海自杀了。对了,我没有义务向你交代,我们外包公司员工的事情啊。你到底是想报道什么?”藤平武彦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已经死了的高濑先生,现在却正和我说着话呢。”

“你都说些什么啊,你到底想说什么?还说是全国有名的中央报社的,你们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哈哈哈,你们听信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就跑来质问我们吗?你们报社的领导中,就有我的朋友,我可以起诉你损毁我的名誉。要是这样的话,你可麻烦就大了。你们可别想来要挟我们关东电力公司……我请你回去,请你回去!……”

藤平武彦虚张声势地站起来,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你最好别大声喧哗,难道让大家都听到,你也无所谓吗?”原田清之助小声提醒着,射出了第三支箭。

“你刚才说,当时你去打高尔夫了,可正好那时候,在函馆假冒高濑的男人,正在四处奔波,这些我们都不谈了,不过……你听好了,那人还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呢。”

“指纹?!……”藤平武彦一听此输,惊讶得差点儿没有跳起脚来。

“是啊。国际饭店的房间里、付款单上、乘船人名名单上,都留有神秘人物的指纹哦。并且,高濑夫人拿给函馆警察的、被称作是高濑写的文件上,也残留有那位假冒者的指纹哦。”

藤平顿时沉默了。

“而你的指纹呢,我刚才也已经拿到了。就在这儿。”原田说着,用手夹着刚才寒暄时,藤平武彦递给自己的名片的一端,神情得意地挥动着。

完了,藤平脸上充满绝望的表情。

“总之,关键就在于函馆的高濑的指纹,与你的指纹完全一致哦,能向你讨教下其中的缘由吗?”

面对原田清之助的逼问,藤平武彦顿时无言以对。过了许久,他将头深深地埋下,久久地低垂着,再次抬起时,他的脸色已经如死人般苍白。此时的藤平,还在拼命地寻找退路。

原田清之助独自点着头,说道:“好吧,你要是否认的话,我就不再追究你的答案了,那就只能都交给警察来调查猡。”

“警察……”

恐吓还是挺有效的啊,原田心里暗想,不过他其实并不想将这案件交给警察,因为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得到的独家消息,就很有可能引来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藤平武彦虽然在一旁痛苦地呻吟着,实际上还在暗自庆幸。他本来以为,原田说出指纹事件时,警察已经开始搜查了呢,可实际好像并不是这样,仅仅是报社记者知道的话,就还有转还的余地,也可以糊弄过去。

“麻烦请你不要告诉警察行吗?我求求你了!……”藤平武彦转而哀求道。

“你别担心,就算你做的事情被曝光了,罪行也不会很重。损毁尸体罪还是遗弃罪,刑法上都有明文规定。我当然还会告诉警察,我巳经找到了证人,能够证明,就是你处理了高濑的尸体。”

原田清之助的话中,再次提到了“警察”,然后,故意装着站起来要走的样子。

“啊……请等一等,等一等!……”被唬得呆若木鸡的藤平武彦,这时慌乱地抓住原田的袖子。

“你叫我等一等,我也不可能不等是吧。那你就毫无保留地,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原田清之助说着,便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藤平武彦也一下子散架似的,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说道:“你不是想跟我协商嘛,我要详细听听你的条件,我们再谈。”藤平还在拼命争取着。

“我不跟你谈任何条件,我只想听你说一说事情的真相,因为我的职责,就是通过报纸报道真相。高濑炮八郎在底座,受到核辐射死亡后,是你将他的尸体处理掉了。为了掩盖这些事实,你就假扮成高濑去了函馆,并制造了自杀的假象。首先,这些你是承认的吧?”

原田清之助有点对藤平武彦开始进行炮轰的架势。藤平仍然低着头,不回答。

“沉默就是默认啰。”原田清之助厉声喝问。

藤平武彦这时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看着原田。由于寒冷,他不禁又打了一个喷嚏,随即用舌头舔了一下上嘴唇。

然后,他开始拼命为自己辩护一般地说:“原田先生,拜托你了,请你想办法救救我。实际上,事情就是你说的那样。高濑炮八郎由于不小心,引发了核泄露事故,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反对原子能发电的人,一定会大肆地恶意宣传。这样的话,我们就完蛋了。所以,为了日本原子能的开发事业,为了解决能源问题,我们只能想尽办法,掩饰真相……原田先生,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藤平武彦还举了例子,以试图说服原田清之助。尽管瑞典是个铀资源很丰富的国家,但由于国民投票中,赞成原子能开发的占百分之五十,反对的占百分之三十九,两者相差不大,所以政府担心,造成国家舆论,竟然停用了十二座核电站,并且在二十五年后,又不得不废弃这些核电站。瑞士也是由于国民投票的结果,赞成和反对票数不相上下,导致原子能的开发,始终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西德也是由于顾忌舆论的压力,在新设核电站时,才不得不各方协调。并且,藤平武彦还补充说,资源匮乏的日本要是发生类似情况的话,就会导致经济崩溃、国民生活混乱不堪。

“我当时只想着,不能因为高濑先生的个人事件,刺激到国民敏感的神经,而产生严重的后果,就慌忙处理了他的尸体。现在人死也不能复生,而且,我虽然深感对不起髙濑先生,但也是身不由己啊。请你明察啊。”

藤平武彦说着,都要双手合十做鞠躬状了。但是,原田清之助却摇头不相信。

“你肯定认为,反对原子能运动,是基于一种无知的理论发动起来的,才会这样说吧.有人反对原子能开发,是很正常的事啊。核电站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对吧?应该在理解反对意见的同时,慎之又慎地进行原子能开发,这才是你们应有的态度。像你们现在这样,只是一味地掩盖丑陋的一面,给国民造成一种假象,这对将来是毫无益处的。你们所谓的秘密主义,说白了就是自私自利,终有一天,会招致巨大的失败的。我做报道的目的,就是为了揭露事情真相。”原田清之助说完又问道,“那么,将髙濑尸体秘密处理掉,是你一个人的意见,还是上级的命令?”

“当然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跟上级没有任何关系。”藤平赶忙回答道,可是看他那样的神情,让人觉得他在撒谎。

“嗯……”原田清之助一边点头,一边暗自想道:事实应该不是这样,藤平武彦的行为,不可能没有受到电力公司髙层的指使。

“你就独自一人,处理了这件事故吗?”

“没,让员工帮忙了。”

“员工,谁呀?”

“一个叫佐桥的男的。”

“是核电站的员工吧,叫佐桥什么来着?”

“佐桥启助,是营业课的。”藤平流利地回答。

“两个人处理的啊,难怪呢。那你们还真受到不少辐射呢。”

“没办法啊,我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得癌症死了,现在就整天食欲不振,我也时日无多了。唉,原田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太靠近我。因为虽说那天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射能大幅度减少了,但还有不少残留在身上。”

藤平武彦再次看看自己的手脚,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

“你受到多少辐射啊?……当然肯定是超过最大量吧,那量不是会显示在射线测定器上吗,大概有五千毫雷姆?”

“哪止那么一点点啊,两万五或者三万吧,不是很清楚了,我将射线测定器拆下来,装在反应堆建筑里面了,现在还在建筑里呢。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有人察觉到,反应堆的什么地方,受到巨大的辐射,而产生怀疑。可即使我们如此用心良苦,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样子,还是不能做坏事啊。”藤平武彦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打喷嚏。”原田清之助一边躲避着藤平飞溅的唾沫星子,一边询问道。

“由于抵抗力急剧下降,现在一不小心就会感冒。令人奇怪的是,那件事以后,总是莫名其妙地频繁打喷嚏,可能是黏膜出毛病了吧。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啊。”

看着藤平武彦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原田清之助顿时也心软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顿时减弱了不晒。

藤平武彦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到了原田清之助那微妙的变化,就继续说道:“原田先生,我也不可能请求你,不报道这件事情,但能不能请你在报道的时候,不要明确提及我的名字?要是你能帮我这个忙的话……”

“那可不行。”原田清之助毫不留情地就一口拒绝了,“求求你了,你就只写我的姓或者什么的……承蒙你的恩情,我将重礼相谢。”藤平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原田的底线。

“不行哦。就算只写首字母,最终大家还是会知道的,你难道要我写‘关东电力公司九十九里滨核电站的总务部长F氏’吗?就算这么委婉的表述,大家还是会知道是你的。”

“那么,至少请你满足我,一点小小的要求行吗?”

“什么要求?”原田清之助好奇地问。

“请你千万不要写,是我藤平武彦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可以吗?……拜托你了,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不能说出这些秘密的。恳请你谅解。”藤平武彦深深地低下了头。

“你这是出于爱公司的心理?”原田好奇地问。

“不是爱公司,而是如果被公司抛弃了,我的一切就都完了。”

“嗯……”原田思考着,“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报道你讲述的内容,但是,对于消息的来源要保密?”

藤平武彦寒酸地点了点头。

“但是,如果报道了那些内容,即使我们替你保密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是你说出去的吗?要不是你的话,佐桥启助不就会暴露出来了吗?”

藤平武彦没有说话。

“还是说除了你们两人,还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果然还是关东电力公司的领导层吧?”原田清之助咄咄逼人地问。

藤平武彦依然沉默。

原田清之助则认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好极了!这样的话,我要找的人,就不是核电站一个小小的总务部长,而是拥有巨大电力资本的一个大人物,而这些资本自明治以来,就与政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田心里已经有谱了。

“我知道你的立场,你也只是个小小的职员,必须要听从企业的安排。对于采访你这件事,我会尽量保密的。但是,我可不能收你的谢礼,请保管好你的钱包,今后要是有什么情况,请随时告诉我,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藤平听了,突然脸露喜色,拼命地点头。

“那个,我还想问你两、三个问题,种村议员跟这件事有多大关联?”原田清之助突然问道。

“种村议员?!……”藤平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应该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我不清楚。”藤平武彦的嘴唇,就像贝壳般紧闭着,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坚持说自己不知道,原田也不得不放弃追问了。

“我知道了,你硬要说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据我观察,你跟髙濑不仅仅是同事关系,还有私人交情吧?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高濑炮八郎先生,并没有特别的交情,虽说私下有来往,也都是由于工作的事情。”藤平武彦此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说。

“总之,你们之前是一直曾经见着面的?”原田清之助继续追根究底地问。

“那个,那都是在社会普遍观念,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藤平含糊其辞。真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可却能干处理尸体这么大胆的事情,原田对此感到很意外。

但是,他心里已经很肯定地知道,他一定是在上司的庇护下,才干出了这些不平常的事,原田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继续下一个问题。

“还有,听说你将高濑先生抬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握着一张奇怪的纸片?”

“啊?”藤平武彦的脸部抽搐着,一副惊讶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原田清之助竟然对这件事情,已经了解得如此之深。

“纸上好像写着‘猴蟹大战’等,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那纸片到哪里去了?”

“哪儿去了?呃……我倒是记得,当时高濑手上握着纸片,可由于后来急急忙忙的……”藤平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你们把那纸片,跟尸体一块儿处理了吧?”

“啊,记不太清楚了,也许吧。”

“猴蟹大战是指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你就没有任何头绪吗?”

“怎么会有呢,完全不懂啊。”藤平武彦不停地使劲摇着头,脸上却是十分痛苦的表情。

“哦,这个你也不清楚。好吧,我最后想知道的,就是高濑炮八郎尸体的去向,是被装进处理废弃物的铁罐中了吧?”

“嗯,是的。”原田最害怕得到证实的事情,藤平却很坦然地承认了。原田清之助却觉得有点蹊跷。

“在哪儿?”

“我是跟佐桥两人,将尸体装入罐中的,之后都是用自动机器,往罐中注人混凝土并密封,密封后和其他铁罐一起,被运到废弃物仓库,所以,我想,应该在废弃物仓库的什么地方吧。”

“果然是这样啊。”原田说着,突然又问道,“那铁罐能装得下尸体吗?”

“我们是分成四个铁罐装的。”

“四个?!……那么……不就像爱达荷州的死者一样吗?”原田清之助震惊的脸都白了。

“因为我们觉得辐射太严重了。”藤平捂着脸说。

原田清之助黯然神伤,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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