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把车停到八公里外的路边上。她跨出车门,回身从座位后边掏出两顶工地用的安全帽,顺手递给了普勒一顶。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还用戴这种东西?”普勒问。

“去看看我的父母。”

普勒扣上帽子跟着她走去。科尔打亮了从车上带来的一支强光手电筒。他们沿着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穿越林地。很快碎石就不见了,他们踩在土路上。

“一般情况下,你得先获得批准,还要在别人引导下才能到我们现在去的地方。可是,去他的。要知道,这是我的妈妈和爸爸。”

他们离开了那条小径,穿过了一块空地,来到一道铁网围栏前。普勒想攀过去,可是科尔指了指联结的铁网间的一道缝隙。

“你干的?”

“我打开的。”她答道。

他们通过了围栏,继续向前走去。走到墓园边上的时候,科尔的脚步慢了下来。

“很明显,我们是去拜谒他们的墓地。”普勒说。她点点头。

“为什么去墓地还这么麻烦?”

“特伦特买下了这片地区,其中也包括这处墓园。从理论上说,现在你要想来这个逝去的亲属最后安息的地方,应该事先和他们预约登记。但是跟你说实话,普勒,虽然我是个面对法律宣过誓的警官,但是这种规定让我的火气不打一处来。”

“我能理解。换了我也一样。”

科尔带着他绕过一些坟墓,最后停在并排的两处墓穴旁,用手电筒照亮了墓碑上的字。

“玛丽和萨缪尔?”

科尔点点头。

“你的名字是随你爸爸的名字起的?”

她露出痛楚的微笑。“他们本以为我会是个男孩。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孩,他们就把我的名字改成萨曼莎,但是还叫我萨姆。爸爸妈妈以为他们再不会有孩子了,可是你瞧,过了几年兰迪又意外地降生了。”

普勒读着刻在大理石上的生卒年月日。

“一块大石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真是不可思议。”

科尔一言未发。等到她张嘴说话时,她的声音变得深沉嘶哑,仿佛她的嗓子正在缓缓地闭合。

“让我单独待一分钟好吗?”

“当然。”

他走出十米开外,查看其他一些墓穴。整个墓园处于完全失去维护的状态,一些墓碑歪斜着,胡乱生长的杂草几乎没过人的大腿,到处都罩着厚厚的灰尘。然而他注意到,玛丽和萨缪尔的墓碑却笔直地立在地上,前面摆放着鲜花,墓穴周边的青草也修剪得十分齐整。他估计这都出自科尔之手。

“嘿!”科尔的喊声使普勒迅速转过身去,几秒钟后跑到了她的身旁。

“有人在那边。”科尔说着指向左侧。

普勒眯着眼朝暗处看去。科尔的手电筒朝着那个方向来回照射着。

“在那儿!”科尔指向正在朝东边逃去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手电筒的光圈稳稳地罩住了他。

科尔吃惊地张开了嘴。

“兰迪?兰迪?”她大声喊了起来。

那人迅速从手电筒的光亮中消失了。

“那是你弟弟吗?”普勒问。

“是他。我纳闷儿他来这里干什么。”

“也许和你一样。吃晚饭的时候他说要去一个地方,还要见一些人。可能他的意思就是指到这里来。”他停顿一下又问道,“你想去追他吗?”

“不,让他走吧。”

她把车开回了自己的家。普勒的迈锐宝仍然停在门前的车道上。他们迈出了车门。

“你不想进去喝杯咖啡吗?你说过它有助于你入睡。珍的这顿盛宴没准备咖啡。她更喜欢餐后的甜露酒或是我叫不上名字的那些茶。我倒是宁愿喝我的麦氏黑咖啡。”

普勒很想现在就回旅馆,因为他有些工作要做,而且他差点就这么说了出来。然而他实际说的是:“谢谢,听起来咖啡会很不错。”

科尔沏好咖啡倒进两个杯子里。他们端着杯子来到后院,又坐在了秋千椅上。科尔蹬掉了高跟鞋,揉起自己的双脚。

“竟然没有蚊子,我真吃惊。”普勒说。

“我喷过药。”她说,“而且住在矿区的一个好处在于,蚊子似乎比我们更讨厌那些煤尘和煤矿的其他副产品。另外,他们往水里灌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污染物,蚊子的滋生大概也遇到困难了。”

他们喝起了咖啡。

“谢谢你今晚听我吐露家事。”

“吐露情感是件好事,它能够使我们的头脑更清楚。”

“可是我们手里有七个人的命案和一起爆炸案。想想吧,上星期我要对付的最大问题是酗酒、违反公共秩序、几只非法酿酒的蒸馏罐。噢,还有一起盗窃案,偷了一台微波炉,外加一副假牙。”

“从吃晚餐的时候到现在,我的脑袋里一直在想。”

“你的脑袋对你说了什么?”

“我们的侦查已经取得了进展。”

“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想杀了我们。”

“那么下一步呢?”

“继续调查。不过明天我得去趟华盛顿。”

科尔的脸沉了下来。

“什么?为什么?”

“雷诺兹是国防情报局的。我安排了同那里的人会面。这是调查中不能忽略的一个角度。”

“不能请别人去吗?军队应该有很多特工人员啊。”

“是不少。但是他们决定这个案子不再配备别的人手。”

“我真不明白。”

“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科尔。但是我很快就回来。”

科尔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静静地听着,又问了两个问题,挂掉了它。

“是司法官林德曼打来的。”

“他说了些什么?”

“他的静静的小村庄突然变成了屠宰场和炸弹横飞的地方,他对此大为光火。”

“可以理解。”

“他们把火完全扑灭了。你去的那幢房子已经遗弃多年。顺门缝塞进你屋里的纸条上没有指纹。爆炸物使用的是达纳炸药,请来的爆破物管理局专家说两处引爆器的安装都是专业水平的。”

“这挺好,我最讨厌和业余水平的打交道,他们的行为令人难以预料。”

“我很高兴你竟然从中发现了一点儿好消息。”

“这么说还是没有头绪?没有一点儿线索?”

“眼下还没有。”

“很难令人相信的是,有人能找到合适的材料造出两颗炸弹安装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行动。”

“这一带有许多爆炸品,普勒,而且许多人都明白如何使用它们。”

普勒喝干了咖啡,将杯子放在秋千椅的扶手上,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是啊,我猜你是该走了。”

“谢谢你关于煤矿的启蒙课。”

“不客气。还在为那根炸弹绊线而责备你自己吗?”

普勒不作声。

“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有人对我的形容比这难听多了。”

“准确地说,我这是一种夸赞。”

她望了一眼房门,又看着他说:“已经很晚了。你可以住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他明白她的意思。“你知道,有些事情应该等到合时宜的时候去做。”

她弱弱地一笑,说:“你是对的,的确是这样。”

她站起身,拾起他的杯子。

“走吧,已经很晚了。明天几点见面好呢?我为你买份早餐。”

“先好好睡觉。零八零零,在牛栏餐馆。”

她微笑道:“朱丽叶。”

“嗯,目前还不是扮演罗密欧的时候。”

科尔踮起脚尖吻了一下普勒的脸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普勒的胸膛上。

“一句深刻的告别语。”

普勒开车走了。科尔站在前廊向他挥手,然后进屋了。

他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她,直到再也望不见她的身影。

他把车拐向通往安妮汽车旅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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