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特伦特穿着卡其黄宽松便裤和一双红色凉鞋,与之相搭的是上身的红色无袖女衫。她坐在楼西侧的阳光房里,尽管此刻已没有任何可以沐浴的阳光。珍手里早已端着一杯鸡尾酒。她问普勒和她的妹妹喝点什么。

普勒要了一瓶啤酒,科尔选的是姜汁汽水。

“哇,”珍说,“瞧你们俩的样子,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对不起,来晚了,”科尔说,“有件案子把我们耽搁了。”

“不急。这让我有时间多喝了一杯马提尼。”她望了一眼普勒,“你也应该来一杯。”

普勒没有理会她的建议,而是问道:“你丈夫有消息吗?他已经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吗?”

“他出门后很少给我来电话。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梅根在哪里?”科尔问。

“在池子里一圈圈不停地游泳呢。”

“这么晚了还游?”科尔说。

“她想让自己的小肚子缩回去。我对她说长大了就好了,现在只是可爱的婴儿肥。可是别的姑娘嘲笑她,她受不了这个。”

“换了我也一样。”科尔说。

“罗杰天生是个大骨架,他很容易发胖。而我们家的人从来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珍向普勒望去,普勒在罩着绿色和紫色藤蔓图案布套的小沙发上坐着。珍对他说:“嗯,如果用你做个参考系,你的家庭应该有高个子的基因。”

“的确如此。”普勒说。

“父亲还是母亲?”

“父亲。”

“那你的母亲呢?”珍问。

普勒没有回答,而是移开目光环顾房间。珍打量着他的腰带。

“参加晚宴也要佩枪吗?”

“这是规定。我必须始终把枪带在身边。”

科尔问:“梅根会和我们一道吃晚饭吧?”

“很难说,为了减肥她还节食呢。”

“这可不好,姐姐。这么大的小女孩应该是见吃的就馋才对。”

“我同她讲道理,最后总是弄得面红耳赤。我还领她看过专家。他们想让她吃他们开的那些药片,被我坚决制止了。我们希望这只是她成长过程中一个阶段性的现象。”

科尔似乎对此并未完全信服。

“这么说,今晚只有我们三个人吃晚饭?”

“可能是吧。”珍说。

“唉,到底是还是不是?”

“目前我还做不出完全肯定的回答。”

“太棒了。”科尔不耐烦地说,“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今天这一天里我已经遇到了太多找不出答案的问题,我还是去看我的外甥女吧。”

“开车过来的路上,我没看到院子里有游泳池。”普勒说。

“室内游泳池。”珍说,“我们这地方的人不是那么崇尚户外的阳光。”

“煤灰还会让泳池的水变成黑色。”科尔说。姐姐转向科尔说:“这完全是、纯粹是胡扯,你是明白的。”

“我真的明白吗?”

女佣送上来他们的饮品。科尔端起自己的姜汁汽水,又把啤酒递给了普勒。她说:“好吧,我去了。你们俩可以在我的背后尽情议论我了。”

她走了。珍转向普勒,用自己的酒杯同他的啤酒瓶碰了碰。

“就我的标准而言,她的发条上得太满了。”

“她是个警察,做事情必须认真。而且她是个女人,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她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

“既然你这么说,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你们姐妹俩很有些不同。长相倒是相似,可是其他方面却不一样。”

“我不会对你这个看法表示反对。那么,为什么你们两人来晚了呢?你不会是已经和她上床了吧?”

“已经?”普勒用惊奇的语调说道,“她给我的印象肯定不是那种随便同别人睡觉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也的确不是那种人。不过她很迷人,并且是单身。你也很有魅力,而且我没在你那只大手上发现结婚戒指。”

“这并不意味着那个关于‘已经’如何的说法是正确的。”

“嗯,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小妹妹有那么点不管不顾的劲儿。”

普勒靠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啤酒。

“不,我们没有上床。我们共同经历了一次爆炸事件。”

她直起了身子。

“你说什么?”

“有人在我们去的那幢房子前面的卡车上偷偷装了炸弹。只差了几秒钟,不然我们就无法出席你今晚的,或者是任何一个晚上的宴会了。”

珍放下杯子,盯着他说:“你开玩笑。”

“我不拿几乎掉脑袋的事开玩笑。”

“萨姆为什么没提起这事?”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你对她显然比我了解得多。”

她重新拿起杯子,却没有把它送到唇边。她盯着这杯橄榄绿的液体说:“我真希望她不做警察。”

“为什么?”

“太危险了。”

“许多事情都有危险。”

“你明白我的意思。”她不客气地说。

“她是个公职人员,冒着生命危险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德雷克那些好公民的安全。我很钦佩她。”

“你是个军人,对不对?也是公职人员。”

“从对于这项职业的描述来说,你说得没错。”

“去过伊拉克或者阿富汗?”

“都去过。”

“我在高中时代迷恋过一个小伙子。他叫里奇·丹尼尔斯,一毕业就参军了。他是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死的,只有十九岁。”

“如果他从战场上回来了,你还会嫁给罗杰·特伦特吗?”

她喝干了剩下的马提尼酒。

“我看不到你同这事有关系的任何理由。”

“你再正确不过了。我只是在你妹妹回来之前和你随便聊聊。”

“呃,关于聊天什么的,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一个人独处的感觉好着呢。”

“为什么你要我今晚来这儿呢?”

“我也不知道,说真的。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是个轻率地做出决定的人。”

“当真吗?你给我的感觉并非如此。”

“噢,我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和我谈谈你丈夫上次受到的死亡恐吓吧。”

“为什么?还是随便聊聊?我说过我并不需要这种聊天。”

“不,我现在是以调查员的身份同你谈话。”

“那是个愚蠢的行为,毫无意义。”

“死亡恐吓很少会是毫无意义的蠢举。”

“嗯,不过那些恐吓的确如此。”

“你认为会不会是同样一些人重新做出恐吓呢?你认为你丈夫不应该为此而担忧吗?因为他明显是很害怕的。”

她现在似乎不那么自信了,她的手放下杯子的时候有些颤抖。

“我不认为我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最佳人选。”

“你今天下午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十分在意。”

“我丈夫不是人见人爱的男人。有许多人恨他。”

“你本人知道这一点吗?”

“是的。”

“可是你仍然嫁给了他。”

她愠怒地看了看他。

“没错,我仍然嫁给了他。那又怎么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并不富裕,他还在为创立自己的公司而苦苦拼搏。所以,我嫁给他不是为了钱。”

“我没说他那时就很有钱,我也没说你是为了钱而嫁给了他。”

“但你是这么想的。”

“我相信他有许多其他优秀的品质。”

“是这样,他的确如此。”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

“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

“我没什么自己的态度,我只想努力顺着你的意思去说。”

“努力得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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