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人的体格都很粗壮。年龄都在四十多岁,不过按照他们目前的状态,也很难让人看清楚。男人留着浓密的胡须,赤裸的双臂上戴着文身袖套①,裸露的胸大肌上也有一只鹰的文身。女人的金发是染过的,下身穿着医院的手术服裤子,上身什么也没穿。

①文身袖套(TattooSleeves):传统的刺痛文身不易祛除,因此文身袖套、文身丝袜等图案逼真、方便取戴的产品应运而生。

他们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们明显都已经死了,可是如何死的却并不明显。

普勒盯着这两具尸体,科尔站在他的身边。

普勒又朝地上看去。没有明显的三脚架压痕,因为这里铺的不是地毯,而是硬木地板。尽管如此,他的直觉发送给他的是一条明确无误的信息:他们也一样受到了审讯。

他们的皮肤已经变绿了。他们不需要心脏复苏术。他们需要的,是坟墓。

男人的右手上戴着一枚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戒指。女人的左手腕上戴着手镯,还有一块天美时腕表。

普勒说:“看起来和雷诺兹一家人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我们需要有人正式宣告他们的死亡。”

“好的,不过他们是怎么死的?”科尔问道。

普勒重新仔细看了看地板。没有血迹。他从腰带上的小包里掏出一副新手套戴上,把那男人的头部朝前扳了扳。看不到枪击的入弹口或出弹口。脑干部位的皮肤看不到青肿的痕迹。没有刀口。脖子上没有套索的勒痕。腹部也没有遭到击打的症状。

“窒息死亡?”卢问道。他站得很靠后,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大概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味。

普勒小心地扒开了男人的左眼皮。

“没有瘀血点。”他接着看看男人的上身,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的。

“怎么?”科尔注意到他带有嘲弄意味的表情,便问道。

“两具尸体都移动过了,而且他们的衬衫是被人扒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科尔问。

普勒指了指死者臂膀和脖子上发白的印迹。

“这些瘀痕是尸体发胀时绷紧的衣服对毛细血管产生的压力造成的。这意味着他们在死后的一段时间里仍然穿着衬衣。而人死后血液由于引力的作用汇向身体的低下部位血管。”

“造成尸斑。”科尔说。

普勒点头。

“对。死后六小时毛细血管就凝结了,然后尸体组织就会出现永久性的着色现象。”

“为什么杀了他们以后还要扒下衬衫呢?”

卢在一旁说道:“呃,我们无法断定确实有人杀了他们,对不对?也许他们是自杀,吞下了毒药什么的,然后在死前脱下了衬衫。”

普勒摇头否定他的见解。

“毒性测试会得出明确的结论。不过在多数中毒死亡的案例中,死者低下部位血液坠积的地方都会呈现出特别的颜色,樱红色、鲜红色、红褐色或是深褐色。他们没有任何这类症状。”

科尔逐一查看两个死者的手部。

“没有自卫性创伤。指甲相当干净。可是为什么脱去衬衫?特别是她。我是说,作为女人,我如果选择自杀的话,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光着上身的样子。”

女人硕大的、血管清晰可见的双乳已经快垂到肚脐了。科尔从女人身上挪开了视线。

普勒说:“杀手脱去他们的衬衫,是因为他们想给我们寻找死因带来点麻烦。”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衬衫上沾上了血迹。”

“你怎么知道?”

普勒指了指女人的右侧乳房与胸口相连处的一点痕迹。

“血液浸透了衬衫,沾在了这里的沟缝上。杀手们一定是忽略了这一处痕迹,不过除此而外别的地方他们都处理得很干净,因为原先肯定迸溅了不少的鲜血和其他东西。”

“就算是吧。问题是,从哪儿迸溅出来的呢?”

普勒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男人右眼的眼皮。

“刚才就应该发现的,可是我当时翻开的是另一只眼睛。”

科尔凑过来看了一眼。

“妈的!”

眼珠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被灼烧的一个黑洞。

“接触性枪创,”普勒说,“在伤口的弹道上我们会发现火药。小口径枪。查查那个女人。”

科尔戴上了手套。女人的左眼上同样有个洞。伤口的边缘糊着一些灰色的大脑组织。

“这种谋杀方式我过去只见过一次,”普勒说,“在德国。死者和凶手都是军人,特种部队的。他们懂得如何杀人。”

科尔直起身子,两手卡在腰间。

“为什么使用这套花招?即使我们在现场没看出来,尸检也会发现的。”

“尸检也许会发现。也许他们指望着你找不到那么在行的医生解剖尸体,那就可能蒙混过去。或者也许你们想不到做x光检查,那就不会发现留在大脑里的子弹。不幸的是,这种情况常常发生,所以他们认为值得一试。不过也有好消息,两具尸体都没有出弹口,就是说子弹还留在他们的体内。”他看着卢说,“很明显,这不是你昨天询问过的那个家伙。”

“不是。那家伙要瘦得多,胡子刮得很干净。”卢的话语变得不大流畅。

“详细地对我们描述一下那家伙。”

卢照办了。

普勒说:“我们必须查查此人。”

科尔说:“当那个家伙对你花言巧语的时候,这两个人很明显已经死了,卢。快把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发下去,发一个通缉令。马上就办。尽管那家伙可能早就没影了。”

卢离开后,科尔对着普勒说:“现在我们需要对付的是两处犯罪现场。我的人手肯定不够了。部队会派更多的人来吗?”

“我不知道。”普勒回答,并在心里想道:最初他们只同意派我一个来,现在他们的想法会有变化吗?

“嗯,这两起案子肯定是联系在一起的,至少我们知道是这样的。如果说是有两伙不同的杀手在同一条街、同样的时间制造两起凶杀案,这种巧合也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普勒没有回答,科尔又重复道:“这两起案子肯定是有联系的,对不对?”

“凡事皆有可能。我们需要去证明。”

“不过关于它们之间的联系,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普勒的目光投向窗户。

“从这里直接就能看到雷诺兹的家。”

科尔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你认为是由于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对面发生的事情,所以不得不被人灭口?”

“但是如果你是站在雷诺兹家的窗前朝这儿看,情况就恰好相反。”

科尔点点头,悟出了其中的逻辑。

“这么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谁先看见了谁?”

“也许是这样。”

“嘿,这一定是非此即彼的事情。”

“不,它不是。”普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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