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眼前这条路上的。她在刘豫离开之后,头脑一片混乱,几乎没有再过多思索,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枫林小区。

原本她想去找吴小亮,但是他的手机却一直在关机的状态。此刻可云才后悔起自己这么几年来离群索居的生活状态,在眼下最紧急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

刘豫!

脑海里立刻又跳出了他的模样,可云竭力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涌出来的痛楚,摇摇头让他的影像离开。

就这样,可云思绪混乱至极,漫无目的地顺着脚下的路一直走下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城郊了。

可云吃惊地看着远远那幢房子,心里猛地一惊,那正是刘豫的家!

她大吃一惊,自己居然无意识地走到刘豫家来了!

可云急忙转身,怪自己不争气,心跳猛地加快,脚步也急促起来。

这条路处在城郊结合处,周围有一些农田,还有一些村子里的房屋,但人烟稀少。天色一黑,周围的村民几乎家家都大门紧闭,因为到了九点以后,这里几乎就是犯罪的天堂!

可云紧紧抱着双臂,有点恨自己了。

远远地,她好像看到几个人影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可云慢慢将身体朝道路里侧走去,避开那几个大声嚷嚷的酒鬼。

“美女……”其中一个秃头大肚的中年男人淫笑着朝可云压了过来,可云吓得急忙朝旁边跑开,不料脚却踩在了路的边缘,差点掉进一旁的水沟。

一旁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秃头男人又逼了过来。可云又惊又怒,但却不敢发火,急忙用力将秃头男人一推,摆脱了他的纠缠,奋力朝前跑去。

秃头男人跟着追了上来,在可云后面大声地咒骂着什么。

忽然,一辆车的车灯从后面照了过来,明晃晃地打在这群人身上,车子明显地放慢了速度。可云急忙跳到路中间来,双手挥舞着。

“怎么回事?”车子停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

“多管闲事……”秃头男人估计酒喝多了,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

“先生!能搭一下你的车吗?”这是一辆白色的越野吉普车,款式非常新颖。可云急忙抓住车门,她此刻只能求助于这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

“上来吧!”似乎看出了可云的窘境,男人示意。可云急忙钻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身后传来车子被什么东西砸中的声音。

“敢和老子较劲?”秃头男人气呼呼地冲了过来,手里多了一块残砖。

男人急忙发动车子,向前冲去,可云从反光镜里看到秃头男人渐渐地放慢了脚步,才缓过劲来。

“被吓坏了吧?”身旁的男人轻声道。这是一个保养得很不错的男人,身上得体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头发很干净,年纪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

一番打量令可云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大增:“谢谢你啊!”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种地方!”男人看了她一眼。

可云笑笑,没有答话。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男人又看看她,可云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我……”她本不想说出自己的详细地址,但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报出了“枫林小区”附近一条街道的名字。

一路上,男人没有再主动开过口,可能是可云的态度让他选择保持缄默。

但是可云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家,浑身就开始颤抖不已。

车子很快便到了,男人静静地看着可云,她犹豫了半天才下车。男人忽然从窗口探出头来:“需要我帮忙的话,打这个电话给我……”说着递出来一张名片。

可云的手伸了出去,又僵了一会儿,才将名片接了过来。

“张文宾?”可云看了看名片,尽力让自己露出笑容:“谢谢你载我回来……我其实住在前面的‘枫林小区’。”

“不用客气,我看你很紧张,是不是不敢回家啊?”张文宾半开玩笑道。

可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张文宾稍稍一愣,又笑道:“那好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尽可以打电话给我!”他做了一个打手机的动作,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可云望着远去的白色越野车,对这个叫张文宾的男人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低头看看名片,只有“张文宾”三个字,下面有一行电话号码,其他的是一片空白。这让可云对他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种好奇。

她回头望向那片高高的大楼,提了一口气,朝5栋走去。大门旁的保安相互交换着古怪的眼神,他们都认出了这个引起祸事的女人,一时人人面色冰冷。

可云压住心头的郁闷,低下头慢慢朝前走去。

来到自家门前,房门完好紧锁着,可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门锁,慢慢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透出一股郁闷的气息,可云急忙将窗户统统打开,让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她浑身乏力。看到茶几上那张名片,犹豫了好一阵,她用手机拨打了上面的号码。

电话通了,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可云有些紧张,手微微颤抖起来。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可云的声音有点颤抖。

“哦……是你啊!回到家了?”张文宾想起了她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可云手心开始冒汗了。

“没关系,遇上那种情况,我要是不管,那岂不是没有人性了?”张文宾的口气很轻松。

“我……只是想……谢谢你!”可云有些词穷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早点休息!”张文宾的口气一直很温和。忽然他笑了起来,“对了,我忘记请教你的芳名了?”

“姜可云!”

“可云……很好听的名字!”张文宾忽然停顿了一下,“那么,你就早点休息吧!我这里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哦!好的!”可云急忙点点头,“再见!”挂断了电话之后,她居然紧张得浑身有点抖。

在卫生间里洗了一个烫烫的热水澡后,可云将床上的被褥抱到了沙发上。对于卧室,她还是有种恐惧感,至少近期如此。躺在沙发上,翻看着电视上无聊的各种节目,渐渐地她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张文宾挂上电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朝车库走去,打开吉普车的后箱盖,看着里面露出的一个物体,他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今晚,他又得开始制造一尊新的雕塑了!

夜更深了……

可云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才沉沉地入睡。

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可云揉揉眼睛,接听电话。

“可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可云愣住了,是妈妈!

“妈……”犹豫了一会儿,可云轻轻地叫了一声,“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就是……就是……”母亲在那头吞吞吐吐。

可云皱皱眉头,每次母亲帮父亲向她借钱的时候,她就会如此。“什么事?”她冷冷问道。

“你爸爸他……”母亲犹豫着。

“他是不是又输钱了?”可云打断了母亲的话,“要多少?”

“不是的……可云……你爸爸遇到了一个怪人……”令她意外的是,母亲这次竟没有提及钱的问题。

“什么怪人?”可云诧异道。

“有个人……他拿钱给我们……问到你的事……他……他……”母亲一直支吾着,这让可云不耐烦起来。

“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反正,反正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唉……你父亲拿了他不该拿的钱啊!”母亲索性抽泣起来。这是她一贯的做法,每当事情解决不了,只会哭。

“好了好了……妈……”可云只得柔声安慰,“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你爸爸他……可云,如果有人向你提起那件事,你不要怪我们啊……你爸爸欠了别人很多赌债,没有办法啊!”

可云听得一头雾水:“哪件事?”

“我……可云……就是你小时候的事情,请你原谅你的爸爸,毕竟他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可云更是莫名奇妙,但是她无法向母亲发火:“好了……好了……我不会怪你们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人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母亲在最末的时候,又说了这句话。

可云只当是母亲的唠叨,便也就随口应允着挂断了电话。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可云的心忽然扑通地跳了起来。

张文宾的来电。

“喂……”可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没那么沮丧。

“姜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张文宾温和的声音,“今晚有空吗?”

可云愣住了,她没想到张文宾如此单刀直入!

“姜小姐?”

“哦,对不起,我刚才有点事……”可云解释道。

“那么,今晚我想请姜小姐吃晚饭,可否赏脸?”张文宾单刀直入地说,完全不让她有推托的余地。

可云犹豫了一会儿,继而点头答应了:“好的!我也应该谢谢你昨晚的帮忙!”

“七点半,我在‘枫林小区’门口等你!”张文宾似乎早就料到了。

看看时间还早,她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还可以洗个澡。

躺在卫生间里那小小的浴缸中,可云浑身舒畅,连日来的紧张和疲劳消除了大半。看着不大的卫生间里雾气迷漫,可云回想那天在刘豫那里的情形,她的心情不觉又沉重下来,刘豫,他到底是什么人?

接着她又想起了莫愁,那个出现在黑灵镇那片禁地的神秘女人,她到底又是谁?为何要故意将自己吓晕过去?还有之前发生在黑灵镇的那几起车祸,到底是不是她所为?目的和动机何在?而在之后,她为什么又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还故意让自己住进了“莫氏山庄”,故弄玄虚地逗自己?

可云觉得莫愁的态度很奇怪,她既然没有想要杀死自己的目的,那为何又要向自己透露她在黑灵镇的行踪?

可云脑子越来越混乱,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失去了双目的小白鼠,在莫愁、刘豫或者别的什么人制作的迷宫里绕来绕去,无法逃离眼前不时出现的一道道的屏障。

可云奋力地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出脑海,她既然已经做好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就可以远离现在的困境了。

“丁零零……”

隐隐约约,可云忽然听到客厅里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急忙穿好衣服走进客厅,一把接过手机:“喂……”

“我是张文宾,我已经在枫林小区大门了!”张文宾的口气很温和。

“可是现在才六点!”可云看看时间,有些吃惊他的早到。

“没关系,你慢慢换衣服!”张文宾笑了起来,“我等你!”

可云挂上电话之后打开了客厅的窗户,窗外透出一股新鲜的空气。

窗外是枫林小区的后门,门外有一条通往市区的道路,路上的车辆大部分是枫林小区住户的私家车,在后门处进进出出。一辆白色的吉普车停在了路的一边。

可云笑笑,开始换衣服。

七点整,张文宾准时出现在枫林小区的大门,可云上了车,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可云小姐……你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好得多了!”

可云笑道:“谢谢!”

张文宾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头发蓬蓬松松地搭在额头,看上去很健康很阳光。他目光盯着可云笑道:“今天你很漂亮!”

“准备请我去哪里吃饭啊?”可云避开他炽热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去我家!”张文宾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你家?”可云有些诧异。

“怎么?不敢去吗?”张文宾笑了起来。

“不是的……只是有些突然!”可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云小姐是记者?”张文宾又问,越野车沿着公路朝市区的另一侧驶去。

“你怎么知道?”可云惊讶无比。

张文宾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你昨晚遗留在车上的!”

可云恍然。

“先母曾留下了一些笔记之类的,我不太懂文学这一行,昨天偶然看见可云小姐的名片,所以有了一个念头,想请可云小姐来帮忙……”

“不要这么客气,你叫我可云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可云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拘束了。

“可云……”张文宾轻轻地呼唤一声,

声音暧昧。可云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暗自后悔答应他的请求了。

半个小时以后,越野车停在城郊的一处高档住宅区内。

看着眼前这栋豪华的别墅,可云心中诧异之极。她知道张文宾是一个有钱人,但是却没想到他的家竟如此奢华。

张文宾不动声色地将可云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目光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

进入客厅之后,可云发现这里并没有一个保姆或是帮佣,但是房间里却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客厅的一侧是一间宽敞明亮的餐厅,宽大的红木餐桌上摆放着一些餐盘,厨房的案台上传来阵阵扑鼻的香气。

“饿了吧!”张文宾将可云带入餐厅,拉开一张椅子,说道:“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就像变魔术一般,张文宾将一盘盘香气扑鼻的食物端了出来,可云看得顿时食欲大增。

“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可云之前的郁闷心情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张文宾又拿出两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动作优雅地为可云慢慢斟上。

“我……不太会喝酒……”可云想阻止他。

“这样啊……”张文宾停止了倒酒的动作,无奈地笑了笑,将可云的红酒换成了一瓶橙汁。

可云感激地一笑。

“快尝尝,这是用法国红酒烹制出来的上等羊排!”张文宾兴致勃勃地为可云夹上一片色泽诱人的羊排。

吃完晚饭之后,张文宾将可云带上二楼。

“请进……这是我母亲生前的书房!”张文宾将可云带到二楼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房间里放着几排高大的书柜,书柜中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可云更为惊讶了,她没想到张文宾的母亲居然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当她看到墙壁上的一张精美的油画画像时,惊呼起来:“原来张幼媛就是你妈妈啊?”

张文宾点点头,笑道:“看来我母亲比我有名气多了……大家都记得她……真是令人欣慰!”

“张幼媛女士的那些文章可是我们大学时候选修的课程啊……只是很遗憾,她太早离开了人世……”可云在书柜里翻到一本张幼媛的作品,无限感叹。

张文宾的脸色稍稍一变。

“我真没想到你是张女士的儿子……”可云抬起头来笑道,却发现张文宾的脸色有些难看,“哦……对不起……我是不是不该说这种话!”

张文宾摇摇头:“不要紧,我很替母亲高兴!”

“张女士的作品永远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哀愁……我很喜欢!”可云由衷地说道。

“哼……那不过是被人抛弃后的情绪发泄罢了!”张文宾冷冷道,每当外界有人赞叹张幼媛的时候,都令他不快。也只有他才知道母亲文字间那种真正哀伤的原因,这一切,都来自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可云惊讶不已。

“我的父亲……是一个有妇之夫……我的母亲,是他其中一个时间最长的情妇!”张文宾冷笑道。

可云沉默了。当张幼媛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整个文学界都在议论纷纷,大家对她褒贬参半,她不光彩的情妇身份已经掩盖了她那辉煌的文学成就。

“你……不应该这样说你的妈妈……”不知为何,可云为油画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感慨起来,她其实是一个感情的受害者。

“对不起……”张文宾轻轻地拍拍可云的肩膀,“我至今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可云明白他的感受,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至今仍无法原谅那个抛弃她和妈妈的男人!

张文宾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露出了大量的手稿,整理得并不整齐,有些杂乱。

“这些就是我母亲的手稿,大部分都是她在早年时写下的,有几本还是日记,你可以都看看……”张文宾的神情黯然,他似乎不太愿意面对母亲早年的情感生活。

“你准备……将这些东西都整理出来,重新出版吗?”可云随手翻翻,这些大多数都是张幼媛年轻时期的作品,风格要叛逆得多,大概是出道前的作品,锋芒毕露,锐气十足。

“有些是的,所以我想请你来帮我这个忙,这些可以编撰成书,那些便只能留作纪念了。本来我不想她这些早年的隐私让人知晓,但是请你来的话,我想就好多了,你不会是那种乱说话的女人……”张文宾的话里带有一丝谄媚,可云不是听不出来,只能装作没有在意。

可云在书房慢慢地开始整理,她有些心神不安地随时看看自己的手机。

张文宾坐在书房外的大阳台上,观察着可云的一举一动,嘴角划过冷冷一笑。

可云翻着张幼媛的各种手稿,却有些心不在焉,当她翻到一份报纸摘录笔记的时候,注意力才集中起来。

这是夹杂在手稿中的一份很奇怪的报纸摘录,16开的大笔记本上,每一页都贴着一些剪报,每一份剪报下面都有一些素描的草图。草图画得非常到位,但是让可云惊讶的是,这些草图都是一些女性的裸体。

张文宾的目光越过手中的报纸,落在可云手中那本笔记本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可云翻阅着笔记本,越看越吃惊,这根本不是张幼媛的手稿,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朝玻璃门外的张文宾望去,有些紧张,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将手中的笔记本隐藏在了身体内侧。

可云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时张文宾忽然站起身走了进来:“可云……你今晚要不要在这里休息?我母亲的房间很干净!”

“不……不用了!”可云不着痕迹地将笔记本塞入那一大堆稿纸中,笑笑拒绝了。

“那我先下去一下……辛苦了!”张文宾随后便走了出去,并轻轻地将房门带上。

可云侧耳倾听,一直到张文宾的脚步上了三楼的某处,才松口气,将笔记本从稿纸中轻轻地抽出来。

看到每一页上面出现的日期,可云判断这大概是一本日记。再看看里面的一些笔锋,她猜测,这本日记似的剪报,应该是张文宾的。

翻到其中的一页,页面中央贴了一则新闻,大概是说两名青年男女为了感情相互伤害的案件,相对应的另一页开端有几行字:“……今天,何琳来寝室找我,并向我哭诉那个男人对她所做的一切。我的心在摇动,是否就应该同情她呢……”文字后面的素描是一位年轻的美丽女孩,可云看着觉得有些面熟,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又翻到一页,报纸上的新闻是本市一名著名企业家的相关报道,而另一页则是这样一句话:“……我的母亲——这个妓女一样的女人,不但将她自己卖给了那个老头子,还让我永远生活在耻辱中!!!”

下面是一幅速写,俨然就是张幼媛的画像。可云曾亲眼见过张幼媛,这幅素描寥寥几笔便将她那忧愁的神韵给体现了出来。

可云越看越吃惊,张文宾心中的怨恨已经不是一般的深了!张幼媛不顾一切,甘愿担当那个企业家的情妇,这样的畸形的家庭结构让张文宾从小就有一种扭曲的心态。

看到前面的时候,可云还只觉得张文宾是一个畸形恋情的受害者,但是当她看到后面出现的那些剪报时,心中已经无法用惊讶来形容,她只觉得浑身一阵寒意,一股恐惧悄悄爬遍了全身。

“母亲,终于结束了她那可耻的生命,我怜惜她,将她变成了我的第一尊美丽的作品!”旁边是一张数码照片,照片上是一座泥塑,一座女性的雕像,看上去就是张幼媛。

而接下来的则是一则五年前的新闻报道,一名女大学生无故失踪。旁边的素描,就是最早的那个名叫何琳的女孩。她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赤裸着。下面则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妓女只能下地狱,但是我怜悯她,她成为了我第二座完美作品……”

接下来,便是一张数码照片,照片上是一尊泥塑的雕像,远远望去,很像画像上的那个女孩。

后面都是十几起卖春少女失踪案件,然后又是一些莫名奇妙的话,再就是那些泥塑的女性雕像。

令可云惊诧的是,后面十几名少女的素描,全都与那个何琳长相极为相似!

可云目瞪口呆,她已经隐约想到这些失踪少女和那些雕像之间的联系了,张文宾是一个心理极其变态的人!

“啪”的一声合上剪报,可云呼吸急促起来,她浑身颤抖着,匆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趁着张文宾不在,尽快离开这里。

房门打开后,可云脸色一阵发白。

张文宾正斜靠在门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可云小姐……去哪里?”张文宾看看可云手中紧紧拽着的背包。

“我……我想上卫生间!”可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身体却朝后退去。

“卫生间在那里!”张文宾指指书房的另一侧。

“我……我……好吧……”可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在哭,她慢慢转身。

“等一等……”张文宾走了过来,凑近可云,笑道,“能借一下你的电话吗?可云……”

可云浑身一凛,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背包却被张文宾夺了过去,他将可云那只小巧的红色手机掏了出来,翻开盖板后,看了看,然后用力一掰,手机断成两半跌落在地。

可云吃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的日记……我想你已经看完了。如果没有看完,那就太慢了,我已经给了你……”张文宾看看手表,“大约一个小时……”他的脸上依然是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但是此刻,这笑容却让可云浑身冰冷。

“不……我不知道你的事!”可云惊恐地摇头,身体朝后退去。

“没关系……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张文宾慢慢地靠了过来,可云一直朝后退去,身体已经紧紧地挨到了落地玻璃门上。她大脑一片混乱,后悔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骗了过来,想到那本剪报上的报道,她浑身就颤抖不已。总共有十几名女孩失踪,却没有任何人将眼前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男人拘捕归案。

“怎么?害怕了?”张文宾轻轻抬起手来,抚摸着可云的脸颊,“你不知道吧……你长得太像她了……”

“谁?”可云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道。

“何琳……”张文宾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伤感,顿时眼泪便淌了下来,“你真的太像她了……”

可云想起,剪报里张文宾对于那个名叫“何琳”的女孩子,有着一种深深的爱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找那个人?”张文宾忽然恼怒起来,“为什么要抛弃我?”

“不是……我不是何琳……”可云又惊又惧。

“你不是何琳,那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约会?”张文宾眼神渐渐变得混乱起来。

“你说什么?哪一个男人?你一定是误会了……”可云不敢大声,慢慢将身体挪开,但却被张文宾一把紧紧地抓住了肩膀。

“还敢撒谎!还敢撒谎!”张文宾眼睛里冒出了火花,“我那晚看到了,你和他在楼兰餐厅的包厢里……”

“什么?”可云忽然想了起来,吃惊道,“你……就是那晚出现在楼兰餐厅卫生间外的那个黑影?”她想起了那晚和吴小亮吃饭时遇到的那个黑影,自己当时并没有产生幻觉。

张文宾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但是我是在后来才遇到你的……”可云张大嘴巴,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你……是故意让我遇见你的……你居然跟踪我!”

“哈哈哈……难道你认为我们俩的相遇,真的是个英雄救美的巧合?”张文宾笑了起来。

“那么……”可云面色发白:“吴小亮……小亮……也是你杀的?”

“那是他应该受到的报应!”张文宾斜睨可云一眼,“何琳的悲剧也只能归咎于他!”

可云的呼吸急促起来:“那么也就是说,五年前何琳并没有失踪,她同样也是死在你的手下?”

“谁说她死了,她成为了一个永恒!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艺术品!”张文宾大叫起来,“要不是吴小亮那个浑蛋,她早就是我的新娘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神狂乱。

可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但身体却被他死死地抓住。

“你知道吗?何琳怀了他的孩子!!却被他一脚踹开!!”张文宾满脸痛苦,神情疯狂至极,“她来寻求我的帮助。她居然还敢来寻求我的帮助?”

可云低下头,她不能再刺激他了,她得想办法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爱她吗?”可云忽然抬起头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张文宾怔住了,眼泪仍然在流,却猛然摇头:“不……那个妓女?我不可能爱她……”

“但是……起码……你很在乎她……不是吗?”可云试图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一些变

化,她轻轻地将肩膀从张文宾手掌中抽出,“要不是如此,你不会那么在意与她长得相似的女孩……”

张文宾呆呆地望着可云:“不……不……我不会去爱一个妓女!她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

看着张文宾歇斯底里的样子,可云被吓得噤声了。

“你们这些妓女……都是妓女……”张文宾忽然一把拉住可云,奋力将她双臂紧紧嵌住,将她拽出了书房。

“救命啊……啊……”还没来得及再叫出声来,她便被张文宾一掌击中后脑,失去了知觉……

可云被一阵冰冷浇醒,看到头上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一盏刺眼的光亮,那是一盏吊在屋顶的白炽灯!

这是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四周堆满了各种各样用于绘画和雕塑的工具,潮湿的霉味将可云熏得再度晕了过去。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捆了起来,嘴巴也被一层厚厚的胶布封了起来,令其更加恐惧的是,自己竟然已经被剥得一丝不挂!

她无法动弹,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审度自己的张文宾。

“别乱动……”张文宾的脸出现在那盏白炽灯下,脸色苍白得像是上了一层蜡光,隐隐有些发绿。

“就快好了!”张文宾皱皱眉,手中的画稿上已经呈现出一幅女子的裸体形态,“你要是再乱动,线条就乱了!”

“呜呜……”嘴被死死封上,可云的眼光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个男人视自己就如同草芥!

“看来你不是太配合啊……”张文宾放下画笔,走了过来,冷冷地打量着无助的可云,“你应该高兴地让自己成为一具最完美的雕像!”

可云浑身愤怒而惊惧,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怜的可云……不要害怕,你将会成为我手中最完美的作品……”张文宾笑了起来。

忽然,什么声音从身后响起,可云听出来了,那是脚步声,确切地说,那是一双高跟皮鞋落地的声音!

张文宾愣住了,满脸憎恶地望向可云的身后。

声音从上而下,大概是沿着楼梯下来了,张文宾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虽然带有憎恶,但是隐隐地,可云觉得他的表情开始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他似乎害怕身后的那人。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张文宾却开始摇头:“不行!”

又是一阵寂静,张文宾看着身后,脸颊却开始抽搐。可云猜测,大概是身后那人在向张文宾提出某种要求,却被张文宾拒绝了。

一阵寂静过后,张文宾脸上出现了愤恨的表情,继而他望向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可云,心有不甘地说:“为什么要她?”可云浑身一震,身后那人的要求是要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张文宾忽然垂下头来,沮丧道:“那么……那么……”他的话未完,神情复杂至极,看着可云,眼中出现诸多不甘。

忽然,可云被一层厚厚的黑布蒙上了眼睛,紧接着她发觉自己身上被盖上了一层毯子,又被人抬了起来,离开了原处。她仍是无法动弹,身上的绳子被捆得紧紧的,只感觉自己被放进了车内,车子很快发动,迅速离开了。

一切都在一片沉默之中进行着,可云此刻更是茫然,自己被人从那个变态的杀手中带离,接下来,将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可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在高中化学课上闻到过,那是乙醚!

她又陷入了一阵昏迷之中。

张文宾铁青着脸将地下室的房门重新关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谢谢你了!文山!”

门外站着媚笑不已的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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