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未经修剪的沉默之花,

比正午的深井还要幽深,

比幽会的恋人还要悄然;

比酣睡、比愤怒之后的心灵还要岑寂,

他是隐藏于伟大的,

和平之声背后的静穆。

——鲁伯特·布鲁克死后,

在他笔记本中发现的一首挽歌残篇金凯和杰玛站在沙顿·格特河堤上的桥尾,头顶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桥底下,河堤边,警察们在松软的地上仔细搜寻蛛丝马迹。他们在亚当·兰姆指的地方,开始了挖掘工作。

杰玛走到金凯身边说:“我老在想,他们埋她的那个晚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做梦时梦到过。”

金凯看了看她。她已经换掉了捆绑达西的那条血迹斑斑的围巾。

“肯定像个噩梦,”他说:“但不管他们多么痛苦,但都不能知情不报。”

“是的。”她的声音很小,金凯垂下脑袋认真听着,“可她并不是没人想着,真相总能大白。”她皱着眉头说:“不知道我会不会像玛杰丽女爵那样勇敢。”

他想起昨天下午与玛杰丽·莱斯特见面的情景。她在自家的客厅接待他们,穿得整整齐齐,无可挑剔,跟上次见她一样,只是样子弱不禁风。短短的一周内,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先是老朋友艾丽丝·温斯罗得了脑瘤,接着就是儿子因谋杀罪被警察逮捕。

警察没有找到金凯讲的那几张缺失的笔记,但在达西家里发现了一个小漆盒,里面装着洋地黄片。警察问起这件事时,他狡辩说他是特地为母亲准备的,以防她要用。

“您的儿子是不是常常替您保管药,玛杰丽女爵?”金凯问。

“我从没有叫他做过这事儿。”她谨慎地说,搁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握着,掩饰着颤抖的手。

“您知道他那儿有您要用的药吗?”金凯问,缩小了问话的范围。

“不,不,不知道,又不是用于止痛的硝化甘油,金凯先生,我经常要服洋地黄。”她平静而沉着地说,但金凯知道她肯定清楚他问这话的用意。

“玛杰丽女爵,您注意到最近的处方有什么问题吗?”

她转开脸说:“有,最后一瓶药比以前的早了好几天就用完了,我只好又买了一瓶。”

杰玛吃惊地挪了挪身子。

玛杰丽转身看着她,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谎,詹姆斯小姐?说谎是没有用的,药房的记录肯定跟我说的一样,况且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不会故意说些不利我儿子的话,也不会庇护他。”

她紧握的手抽搐着,接着突然用求助的眼光看着他们,问:“我是不是个失败的母亲?要是我把工作看得不这么重,多照顾照顾儿子,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玛杰丽女爵……”

她摇着头说:“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金凯先生。谁也回答不了。这么问是不讲道理的。”她的目光穿过法式门,落在花园中,轻声说:“他小的时候很可爱,可就在那时候,他就喜欢我行我素。”

过了一会儿,玛杰丽松开手,眼光盯着他们看。金凯看到了她坚定不移的神色。

“我打算把维多利亚·麦勒兰的书写完,”她说:“我不会让她的工作白白浪费……尽管我个人会……遇到很多困难。世人应该听到她和莉迪娅的名字。还有真……”

她的声音第一次颤抖了。

“我欠真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杰玛摸了摸金凯,金凯这才从回忆中转过神来。

“你会把莉迪娅和真的事告诉基特吗?”她问。

他点头说:“我想我必须告诉他,他应该知道他母亲是因为什么死的。”

“邓肯,基特怎么办?”杰玛问,手挽住他的,好像不介意有人看见似的,令他大为吃惊。

他想了想将来的情况,发现有那么多他预料不到也控制不了的变数。他只能出现一件事情就解决一件事情,遇见一种状况就对付一种状况,这样摸索着前行。

“可能的话,每天给他打个电话,尽量多去看看他,等他慢慢习惯我了,我……”

“你会把真相告诉他吗?”

“会的,什么都不隐瞒。”

下面传来一声喊叫,他们趔趔趄趄地爬下河岸,看着法医戴着手套的手上握着的东西。

“错不了,”他说,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是人的肩胛骨,下面还有很多,不过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要把整副骨架都找出来得费一番功夫。”

那块碎骨那么小,那么精致,根本不像人的骨头,埋在土里多年,颜色变得跟老象牙一样。

杰玛伸出手,手指在骨头的上方动了动,像在抚摩它似的。

她伸出手,手指在骨头的上方动了动,像在抚摩它似的,抬头看着金凯,说:“不管怎么说,莉迪娅仿佛就是那个复仇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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