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热,这是位于市中心,一个乡村式花岗岩大楼的第二十二层。

穿着粉红色衬衫的年轻助理地方检察官——约翰·劳伦斯,今天的任务是负责审问。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绿色钢制桌子后面,金色清爽的短发,在午后微斜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杰克逊跨坐在一张绿色皮椅的边缘,身上脏兮兮的,窗外,哈莱姆河上的阴影,比他任何时候看到的都厚重。

“掘墓者”约恩斯侧身坐在宽大的窗沿上,视线越过窗外的曼哈顿岛,看到一艘远洋轮船驶进哈得逊河,朝着纽约湾海峡和勒阿弗尔港口方向驶去。

一名法庭速记员坐在桌子末端,手中的笔悬在他的速记簿上方。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劳伦斯刚刚审问完杰克逊。他晃了晃身子,抹了抹满是雀斑的脸上的汗,用修剪过指甲的手,轻轻地捋了捋头发,舒展了一下灰色法兰绒西服下面健硕的肩膀。

审讯之前,他已经把“掘墓者”约恩斯的报告读了两遍。第五大道上的一名巴士司机,发现了装着瘦高个儿尸体的箱子,并向警察局报了案。据说,他发现的时候,那箱子就大敞着搁在街上。警察发现瘦高个儿的尸体上,一共有二十多处刺伤,被人用床单裹着,还在箱子里放了一些沉甸甸的石块。

之后,尸体被警察带到了法医的停尸间。

此外,汉克和约迪的尸体,也已经被带到了停尸间,通过指纹鉴定,发现他们就是密西西比谋杀案的通缉犯。

然后,警方彻底搜查了公园大道上的那间公寓,而他们找到的、所有能作为证据的东西,就是煤箱中堆在煤块上的假黄金。

劳伦斯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来听杰克逊讲述伊玛贝拉和满箱黄金的传奇故事,伴随着不断增加的精神麻木。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已经听明白了一切。

劳伦斯无奈地带着一脸令人畏惧的疑惑,两眼紧紧地盯着杰克逊。

“咻!……”他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和速记员交换了一下眼神。“掘墓者”约恩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仍旧望着窗外。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约恩斯?……”劳伦斯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恳求般的暗示。

“掘墓者”约恩斯转过头说:“问什么?”

劳伦斯将目光重新投向杰克逊,无助地说:“据你所知,你确定,那个箱子里装的是金矿,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吗?”

杰克逊的面孔黑得发亮,他掏出一块几乎和他的脸一样黑的手帕,粗暴地抹了抹脸,回答道:“是的,先生,我敢对着一大摞《圣经》发誓,多少次都行,因为我确实看到了。”

“根据你所说的,那个女人离开了现场,在你的兄弟……”劳伦斯查阅了一下自己的笔记,“——嗯,就是在加布里埃尔修女被谋杀的时候。”

“是的,先生,我发誓。”杰克逊强硬地说,“当时,我四下寻找过她,她确实不在。”

劳伦斯清了清嗓子。

“已经走了吧。而你仍然坚称,她被这帮歹徒——包括这个瘦高个儿——给挟持了?”

“我知道她肯定是被挟持了。”杰克逊再次声明。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呢,杰克逊?……难道是她告诉你的吗?”

“不用非得她告诉我,劳伦斯先生。我知道她肯定是被挟持了。”杰克逊激动地大声说,“我了解伊玛贝拉,她不会与他们鬼混——除非他们逼她那么做。我了解我的伊玛贝拉,她决不会参与那样的勾当,我发誓。”

“掘墓者”约恩斯继续望着窗外的河。

劳伦斯假装在读自己的记录,实际上,却在悄悄地打量着杰克逊。他曾听说过像杰克逊这样,很容易上当的人,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而如今这样一个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么,你坚信她绝对没有伙同那帮家伙,骗走你的钱?”

“是的,先生。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的钱就是她的钱嘛。”

劳伦斯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面这个问题了,但是,这是程序的一部分。你不准备控告她,是吗?”

“控告她?控告伊玛贝拉?……”杰克逊惊奇地睁大两眼,两手摊开一脸懵懂,“天哪!……为什么,劳伦斯先生?她做了什么?”

劳伦斯果断地合上笔记本,望向“掘墓者”约恩斯。

“他是犯了什么事,被你带过来的,约恩斯?”

“掘墓者”约恩斯转过身来,没有去看杰克逊。

“鲁莽驾车、损坏他人财产,有些被损坏的财产,已经通过汽车保险给弥补上了,还有他拒捕。”

“你准备监禁他吗?”

“掘墓者”约恩斯摇了摇头:“他的老板已经给他付了保释金。”

劳伦斯盯着“掘墓者”约恩斯。

“他交了?……”杰克逊情不自禁地大声说,“克莱先生?他交了我的保释金?……他不是悬赏要抓捕我吗?”

劳伦斯转而盯着杰克逊。

“他从他的老板那儿,偷了五百美元。”“掘墓者”约恩斯慨然说,“克莱曾报案要抓捕他,但是,今天早上晚些时候,他销案了。”

劳伦斯又开始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想必这些人都疯了。”劳伦斯一脸茫然地嘀咕着,但是,当他意识到速记员在记录时,慌忙加了一句,“这句话别记。”

劳伦斯再一次望向“掘墓者”约恩斯,问道:“你怎么看?”

“掘墓者”约恩斯轻轻地耸了耸肩膀,摇着头说:“谁知道呢?”

劳伦斯盯着杰克逊说:“你从你老板那儿拿了什么?”

在劳伦斯的目光下,杰克逊如坐针毡,他抹了抹黑脸,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没有拿他什么东西。”

“我该把他留下来,当重要证人吗?”劳伦斯想征求“掘墓者”约恩斯的意见。

“证明什么呢?能证明谁有罪呢?……他已经把他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了,但是,就那些玩意儿,根本什么也査不到。”

劳伦斯长出了一口气,点头说:“好了,杰克逊,你可以走了,地方法庭没你什么事了。但是,我建议你迅速联系,所有对你提出控告的当事人——那些被你损坏了财产的人——在他们提出上诉之前,跟他们了清一切。”

“好的,长官,我马上去做。”

杰克逊站起身来,戴上了他的司机帽,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有我女人的消息吗?她现在在哪儿,或者别的什么信息?”

在座的三个人,再次转过头盯着他,最后劳伦斯说:“她被拘留了。”

“她被抓了?为什么?”

他们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杰克逊。最后,还是劳伦斯开了口:“为了协助调查。”

“我能见见她吗?我是说,我跟她谈一谈?”

“现在不行,杰克逊。我们还没有讯问过她呢。”

“那么,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应该很快。你不要担心她,她很安全。我建议你先去和那些当事人谈清楚。”

“好的,长官,我这就去见克莱先生。”

杰克逊离开后,劳伦斯对“掘墓者”约恩斯说:“这么看来,我们完全可以相信杰克逊,他无辜得像只羔羊,你觉得呢?”

“极品羔羊。”速记员插了一句。“掘墓者”约恩斯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的搭档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约恩斯?”劳伦斯问。

“我去了一趟医院,看了看他。”

“他还好吗?”劳伦斯笑着问。

“他们说他也许还能看见,但是,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劳伦斯叹了一口气,转了转他的肩膀,换上一副不近人情的决绝表情。

劳伦斯按下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一名警察从走廊探进头来,劳伦斯说:“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伊玛贝拉仍旧穿着那件红色的裙子,但是,现在那裙子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粉碎似的。她脸上被“掘墓者”约恩斯抽过的地方,呈现出一片青紫,还能看见橘色的手印子。

伊玛贝拉快速地扫了“掘墓者”约恩斯一眼,惊惶地闪躲着,他那老谋深算的眼睛,面对劳伦斯坐了下来。开始的时候,她还傲慢地翘着腿,后来想了想,最好还是老实点儿。

伊玛贝拉贴着凳子的边沿,双膝并拢地坐着,把背挺得直直的。劳伦斯看了她一眼,开始研究面前的口供笔录。他仔细地重读了所有报告。

“天哪,所有的这些杀啊、砍啊、枪击啊……”劳伦斯咕浓着,“房间里血流成河。不,不,不,这些不要记录下来。”最后一句话,是对速记员说的。

劳伦斯抬起眼皮,再次打量着伊玛贝拉,慢慢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忖着该从哪儿开始对她讯问。

“那个瘦高个儿是谁?……”劳伦斯总算发问了,“他的真名叫什么?我们这儿的案底上,他被叫做‘金匠’,在密西西比,他是一个骗子。”

“他叫杰姆逊。”伊玛贝拉低声说。

“杰姆逊是他的教名,还是姓?”

“克雷弗斯·杰姆逊。这是他的全名。”

“还有其他的两个人,他们的真名都叫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用过很多名字。”伊玛贝拉痛苦地说,“我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叫什么。”

“这位杰姆逊……”那个名字从劳伦斯的嘴里念出来,感觉很别扭,“我们还是叫他瘦高个儿吧。谁是瘦高个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丈夫。”伊玛贝拉低声说。

“我想也差不多,你们在哪儿结的婚?”

“我们其实没有结婚,他并非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哦!你有没有——有没有跟他继续保持联系?我的意思是,你是否还和他住在一起?”

“没有,先生。我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有见过他了,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他的事。”

“那么,他是怎么联系上你的,或者说,你是怎么联系上他的。”劳伦斯不耐烦地问,“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

“我是在比莉那儿,偶然碰到他的。”伊玛贝拉说。

“比莉那儿?……”劳伦斯再次查阅了一遍他的笔记,“哦,就是另外那两个人,被杀掉的地方。”天哪,又是鲜血,他心中暗暗忖度,“你去那儿干什么?”

“就是串串门,每天下午,杰克逊工作的时候,我就会上那儿去坐一坐,只是简单的造访。我不喜欢泡在酒吧里,他会有想法的。”

“哦,我明白了。”劳伦斯点了点头,“然后,当你和瘦高个儿重逢以后,你们决定合伙欺诈杰克逊,玩些关于信任的小把戏。”他扫了一眼笔记,“叫什么来着?‘爆炸圈套’是吧?”

“我并不想那么做,是他们逼我的。”伊玛贝拉抗辩着。

“如果你不愿意,他们又怎么能够,强迫你去做呢?”

“我怕他怕得要死,他们三个家伙,我都很害怕。他们把我叫进去,我怕他们会杀了我。”

“你的意思是,他们恨你?……为什么?”

“他们一直在用一种叫做‘丢金矿’的把戏行骗,而我把他们用来行骗的,那个装满金矿的箱子拿走了。”

“你是指,从你和瘦高个儿同居的屋子的煤箱里,找来的那些假金子?”

“是的,长官。”伊玛贝拉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在密西西比,我离开他的时候。”伊玛贝拉激动地说,“那时候,他跟另一个女人混在一起,我就拿了箱子,一直带到了纽约。我知道他们没了箱子,就没有办法行骗了。”

“我明白了。”劳伦斯点了点头,“当他在比莉那儿碰到你时,他就恐吓你。”

“他根本不需要恐吓我。他只是说:‘我要把你带回去,而且,我们要骗空那个家伙,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黑人。’”伊玛贝拉一脸枯涩的表情,来回看着劳伦斯和黑人警察,“当时,汉克和约迪也在那儿,汉克喝了药,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约迪吸了海洛因,而且一直把他的弹簧刀,弹进弹出的,他望着我,就像要割断我的脖子一样。然后,汉克说,他们要拿回金子,在纽约干一票。我根本说不上话,只有照办的份。”

“这么说来,你是在重压之下,被迫加入他们的咯,因为他们拿死来威胁你,逼你跟他们一起行骗?”

“是的,长官,要么做他们的同伙,要么被他们拧断脖子,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那么,你为什么不来报警?”劳伦斯望了一眼“掘墓人”约恩斯。

“我能对警察说什么呢?那会儿,他们什么

都还没有干,而且,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就是密西西比谋杀案的通辑犯,我跟他们走了之后,这才知道的。”

“那么,他们骗走杰克逊的一千五百美元后,你为什么也没有报警呢?”

“同样的原因。我当时还不知道,杰克逊已经上了圈套,如果我那时候去报警,杰克逊又不准备提出上诉,警察也只能放他们走。”伊玛贝拉无奈地两手一拍,“然后,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肯定会杀了我。我不知道杰克逊还有一个兄弟,我觉得仅凭杰克逊——他还是个黑人——简直帮不了我。”

“那么,在他们往约翰逊警探的脸上,泼了硫酸之后,你为什么还不报警呢?”劳伦斯愤怒地问。

伊玛贝拉迅速地朝“掘墓者”约恩斯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又马上收回目光。“掘墓者”狠狠地望着她。

“我没有机会那么做,”伊玛贝拉用一种恳求的语调说,“也许有过,但是我不能。瘦高个儿一直跟着我,回到了我的家里。汉克和约迪从河岸上下来之后,上了他们租的摩托艇,从铁轨桥下面逃走了,然后,他们直奔瘦高个儿和我待的地方。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逃跑。”

“在那儿发生了什么?”“掘墓者”约恩斯愤怒地问道。

在他们的集中注视下,伊玛贝拉满是淤伤的脸上,沁出汗来。

“哦,你们看,约迪一直认为:我已经向警察告密了,直到瘦高个儿向他证明,我不会——实际上,我从来都没有机会那样做。约迪很爱和别人争斗,而且很邪恶,要不是汉克在那儿,他和瘦高个儿早就打起来了。”伊玛贝拉激动地说,“汉克是唯一有枪的人,是他用枪逼着约迪,他们才没有吵起来的。后来,约迪想要汉克和他一起,带着装金子的箱子走人,留下痩高个儿和我。痩高个儿说:除非带上他和我,否则别想带走金矿。汉克也同意约迪的意见,因为他们不能带上痩高个儿,他脖子和脸上被硫酸烧过的伤疤,太容易被警察认出来了。单凭这些伤痕,警察就能对号入座,知道他们是谁了。汉克说,瘦高个儿该找个地方避一避,等脸上的伤好了再说,他们会送他一程,但金子得由他们带着。瘦高个儿说:没有人能带走他的金子,谁他妈的都别想。在汉克能制止约迪之前,约迪扑上去,往瘦高个儿的心脏刺了一刀,紧接着一阵猛扎,直到汉克说,‘你快给我起来,否则我开枪了。’但是,当时瘦高个儿已经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你待在哪儿?”劳伦斯问。

“我就站在那儿,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怕得要死,怕约迪接下来,就要拿刀刺我了。”伊玛贝拉恐惧地说,“事实上,要不是汉克制止了他,恐怕他已经剌过来了。他当时就像疯了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箱子里呢?”

“他们想洗脱罪责,免得在纽约,又加上一条谋杀罪。汉克说,他知道加利福尼亚的某个地方,能够搞到更多的假金矿,所以,他们就把瘦高个儿的尸体,放进了箱子里,并填入够多的矿石压着箱子,剰下的扔到了煤箱里。”伊玛贝拉怯懦地大声说,“他们本打算把箱子,扔进哈莱姆河里去。汉克说他去弄辆货车,来运这只箱子,约迪站在下面放风,我负责清除地板上的血迹。因为约迪站在楼下,我怕得根本不敢想逃跑的事情;我当时不知道,约迪已经跟着汉克走了。直到后来,杰克逊和他兄弟进来搬箱子。”

劳伦斯暴躁地摸着下巴,试着在心里组接这些画面,以找到事件的核心。眼神也似乎变得迷离了。

“你是在哪个环节上,加入到他们的计划中的呢?”

“他们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我害怕他们把我带出去,然后,在半路的什么地方杀了我。”

“但是,在他们回来杀戈尔迪之前,你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是的,长官,我不知道他们杀人的事。”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报警呢?”劳伦斯严厉地喝问。

“我是准备报警的。我正要去警察局,告诉我看到的第一个警察,那里所发生的事。但是,就在我开口之前,他就袭击了我。而在我有机会说出一切、解释清楚之前,一群警察又拥了上来,把我送进了监狱,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劳伦斯停下来,再次揣摩起笔录来。

“一有机会,我就告诉了约恩斯警探,到哪里去找汉克和约迪。”伊玛贝拉补充道。

劳伦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但是,你引诱你的男朋友——杰克逊和他的兄弟,嗯,就是加布里埃尔修女,搬走了装着瘦高个儿尸体的箱子,而不告诉他们,箱子里面有什么?”

“不,长官,我没有引诱他们,是他们自己坚持要搬走箱子。我担心如果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会坚持,非要在屋子里,找到金矿不可,要是一直耽误到汉克和约迪回来,就会引发更多的杀戮。”伊玛贝拉激动地摇着头分辩着,“我知道杰克逊相信那是真的金矿,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兄弟也相信。我意识到最好让他们拿了箱子,尽快离开那儿,越快越好,这样,他们就能在汉克和约迪回来之前离开了。”

“你前面说,约迪在楼下放哨来着。”“掘墓人”约恩斯插了一句。

“一开始,我的确是那么以为的,但是,当杰克逊和他兄弟上来之后,我才知道,约迪肯定跟着汉克走了。”伊玛贝拉叹息着说,“我意识到等他们安全离开后,我就能向警察报告一切,没人会再受害了。”

劳伦斯望向“掘墓者”约恩斯,问他:“她说的话你信吗?”

“不相信。她让杰克逊和戈尔迪背着那具尸体,自己则盘算着,搭第一班车逃离本地。”“掘墓者”约恩斯摇着头冷笑,“关于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对他们说一个字。”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受到伤害了。”伊玛贝拉为自己辩护道,“被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好吧,行了!……”劳伦斯说,“那是你的故事版本。”

“不是故事,是事实。我确实是要对警察,说出一切的。”伊玛贝拉激动地嚷着,转身愤怒地指着“掘墓者”约恩斯,“但是,这个黑家伙——这个人,在我有机会开口之前,就袭击了我。”

“好吧,好吧,你已经讲完了你的故事了。”“掘墓者”约恩斯愤怒地说。

“我会以同谋罪起诉她。”劳伦斯转过脸来,对“掘墓者”约恩斯说道。

“同谋什么?你没有办法证明她有罪,她声称是他们逼她的,杰克逊会支持她的供词。他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而且,她知道这一点。”“掘墓者”约恩斯无奈地摊着两手,连连摇头,“事实也能说明,那些男人很危险。谁能驳倒她?所有反对她的证人都死了,你找到的陪审团,只能相信她。”

劳伦斯摸了摸他红得发烫的脸:“那么,你和约翰逊的证词呢?”

“走吧,让她走吧。”“掘墓者”约恩斯焦急地说,似乎急切地想推开一堆麻烦,“埃德和我会统一口径的。说不定某一天,我们会在住所附近抓到她。”

“不,我不能那么做。”劳伦斯说,“把她关起来,保释金五千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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