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学校参加过运动会的人,听到五千米项目,估计脸色都要变上好几次,傻乎乎的掰着手指算到底得绕着操场跑几圈。统称百慕大的萨加索海中的波多黎各海沟,深度达到7000米,最深处9218,比斐查兹海渊稍微浅一个档次,不过还是比珠穆朗玛峰的数据大。所以那群科学家就一个劲的认为海怪有可能居住在波多黎各海沟里,而忽略了距离海面其实只有一百米,藏在马尾藻堆里的伏尔库斯。

伏尔库斯,它是唯一个需要阳光的海怪。

至于翻车鱼,丫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名字,晒太阳只是因为懒。

它身体只有一个脑袋的模样,并不大,直径也就十米,就海怪的身材看来有点可怜,因为阿碧瑟虽然大脑袋直径十米,但八条触手长啊,前后三十米才算得上彪悍的海怪。连曾经冲到美国东海岸的普通霞水母,触须长度还有三十多米呢。这家伙大大咧咧的在海里游,实在没哪个谁去特别注意它,这家伙太懒了,对海怪来说都懒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因为它不是饿到不行,连吃东西都嫌麻烦。

加勒比海更靠近陆地,四面有陆地或者岛屿链环绕,几乎就是个内海,比百慕大的深度要低,不过开曼海沟还是有五千米深,最下面能达到七千多米。

这种恐怖的距离从海面往下拉伸,跟跑步不同,可不是游一个小时就能到的事情。

越往下,海水里怪异的气味就越浓厚,好在异能不但可以控制海水,将水层里的海水变成淡水都没关系,可塞壬在身边。

他如呼吸般使用的被动异能,可以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大。

这是很有好处的,在漆黑一片的深海世界里,虽然大多数生物选择发光,可是更多的生物有隐匿自身光线的本领,悄无声息的来场袭击,夏意可没办法看见。

这就很好理解陶玛斯无所谓的脾气,跟涅柔斯小心谨慎咋咋呼呼的性格。完全是种族特征惹的祸,海龟是不怕被撞的。

起初塞壬是很不习惯这种水层的,这就好像睡觉的时候外面罩了个纱帐,安全是安全,也能看得清楚外面,可密度与压力温度都不一样,很明显的反应就会迟缓不够灵活。而且是被困在里面,一点都不自在。

但这里的环境,太特殊了。

靠近海面的某一座火山喷发了,影响了周围的岩层,海水竟然逐渐明亮起来,俯身往下看,就像是乘着滑翔翼,拨开云雾就能乍见灯火通明的盛景。

只不过那些,不是灯。

赤红色的岩浆缓缓的在海水里流淌,不断分出刺耳的爆裂声,海水也随之翻滚,像是无数道放射开来的汹涌奔滔的红河。

而遮蔽了这明亮光辉的,也不是云雾,而是岩浆与海水接触后迸发出的恐怖黑烟,气体的成分含量很少,主要是大量火山杂质,比如硫化铁。

那不是生命的河流,而是死亡的轨迹。

这里水深三千六百米,本来海水的温度很低,属于岩浆地热层与深海正常水温的融汇处,环境十分恶劣,几乎看不到有什么鱼类生存,只有滚烫的岩浆与冰冷的海水接触后不断发出的爆炸声,tnt炸药的杀伤力也不过就是如此,因为深海的压力摆在这里,爆炸又互相影响,深幽的海水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与冲击出的力道,足够折腾死海洋生物。

不过这也跟西风带一样,是一道屏障。

被塞壬带着很快穿过这将近四百米的海层后,夏意已经头晕目眩。

待在不停剧烈震颤抖动的海水中,比晕车可怕多了。

海水开始变热了,非常热,属于已经滚开了的热度,这时候就能清晰的看见那无数条鲜红的“河流”,壮观无比的扶摇直上,往海水上方延伸。就像一只蛰伏在深海的巨兽,又像是异世毁灭般的奇幻场景。

岩浆流在同样高温的海水里,变化不太大,等到一百度左右,就开始翻腾不止的扭曲,火一般的红色想往外延伸,时不时有细小的支流突出来,很快就被海水裹住涅灭了,等到了足够的高度海水温度变低,爆炸就开始了。

温度很极端,靠近岩浆的海水,五百度都不稀奇,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可以涮羊肉。

夏意只感觉到异能的消耗陡然加剧,就猜到外面的海水可能有点不对。

在寒冷的地方提高水层温度真的比拼命降低温度简单多了,能量是运动释放的,加速水分子的活力,温度就有了。但要放缓它的欢快乱窜,冻结掉这些活跃得已经完全疯掉了的水分子,比对付克拉肯还难。

这里的温度也好,海水也罢,都极其的不正常!

平常一百度摄氏度,水就可以完成形态转换了,深海压强太可怕,外加头顶那么一道严丝合缝的爆炸层,导致海水能飙到几百度仍然是液态。

夏意满头大汗,不仅仅是热,还乱。

水层的范围已经收缩得很小,温度也到四十度了,这种洗熨烫热水澡的感觉还尚可,再飙升就是温泉了,泡在这里面没一会就能犯晕到手脚无力

夏意闭着眼睛,全神贯注。

异能的作用无非是由点延伸到面,最强悍的就是完全缔造出违反周围规律的“新秩序”,郝队长的异能属性极端又准确无误,但他能影响到的基本上只有自己。李绍正好跟他相反,削弱重力的目标只是别的东西,厉害的其实玲玲,空气是成分很复杂的混合物,缔造出一个没有空气的小空间,或者没有氧气的小范围,是难度很高的事情,但小孩子嘛,会忧虑烦恼的琐碎事情没那么多,专注力往往更集中。

末世持续的时间越长,其实很多异能者的能力没有提升,反而下降了。

因为他们想得太多,要得太多。

一个小时后,夏意才松懈下来,手指一动,感觉到温度已经飞速下降,又回到了二十六七那种很舒服的感觉,不过满身大汗的乏力感仍然在。

睁开眼睛,更是很囧的发现整个身体都软到塞壬身上了,毕竟后半个小时泡的都是五十度的温泉,足够晕到天旋地转。

泡过温泉的都知道,没力气不是重点,重点是浑身发烫,红彤彤跟刚出锅的虾子都有的一拼。

起初夏意还没意识到,然后警觉这温度不正常,惊慌下想催促塞壬离开。

但是塞壬将他紧紧揽住怀里,脸颊紧紧贴在平坦的胸膛上其中之一,想挪吧,没力气,闭上眼睛不看,还拼命在眼前回放。

多古怪的姿势,很不对!

夏意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塞壬揽住他肩背的手臂明显是虚搭着的,能够徒手撕开鲨鱼长鳍的手指放松的垂落着,偶尔碰触到锋利的指甲,皮肤就能感觉到粗糙的刺痛,不用看也知道多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鱼尾缠着夏意的右腿,不过只有一道,薄而舒展的尾鳍则是横在夏意的左腿上。

白皙的胸膛很浅,也很迟缓的略微起伏。

人鱼的呼吸跟心跳都比较慢,特别是睡着的时候。

深海生物,或者体型庞大的物种在这点上特别显著,虽然频率慢,但是心脏非常用力,阿碧瑟这个“三心二意”的家伙就不用说了,刻托的心脏跳动得要是不够给力,血管压力与流速能够环绕它身体一周顺利回到心脏吗?别忘记它身体有多长!

夏意跟着这清浅的呼吸,逐渐也定下神,再次睁开眼睛,虽然还是一个角度,依旧没啥力气,不过能看到不远处就是火红如绸缎般的岩浆,成条摇曳的斜斜往上蔓延,他们还在缓缓的往下沉,热度会让海水产生一种无形推力,基本上没有一头扎进岩浆的可能。

越往下,在稍微明亮的光线下,很清楚的看到隆起成坡度的海底岩层,有些地方很诡异在冒黑烟,烟不是气体,大概是混杂了某些物质的高温水柱。黑烟笔直往上窜,而某些岩层的缝隙全是冒白烟,这种就跟泉水一样往外流溢,丝丝缕缕就跟冻石香薰似的。

漂亮归漂亮,只要一想这里的海水最低温度也有100度,这美得很有梦幻感的白烟,就别脑补成寒意逼人了,要是冷的估计那层岩石都跟着爆炸了,冒烟的地方只有更热,比海水还热才会出现这种奇观。

这种烈火成焰流缓缓流淌,四处黑烟滚滚成柱的奇幻景象,绝对是属于末日,还是世界毁灭的那一种。

夏意经历的末日只有炽热的阳光,尖叫,还有横躺的尸体,没见到飞机坠毁,也没看到废墟中蓬头垢面的人凄凉绝望的呼喊着亲人与所爱的声音。等到他回到岸上,看的只有怨毒可怕的目光,还有活着就一口气的麻木人群,那是看不到希望的黑暗,城市还是原先的城市,却沉浸在可怕的气氛里,人们已经不再为死去的人哭泣流泪了,也不再试图寻找还活着的亲人,不愿想,也不敢想。

也许现在,不一样了吧。

克拉肯都能跟着一个小姑娘学山歌,李绍也还活着…

只是磁场紊乱,没有电,没有科技文明,只要有一个声音,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力量重新聚拢幸存者。这并不是人类的末日。

——要是眼前这一幕出现在城市里,才是真的没救。

夏意默默想,这种瑰丽又恐怖的景象,大概只有陆地岩层全部崩裂,岩浆泛滥,外加陨石撞击地球?跟《2012》那部电影很像,唔,今年恰好就是2012呢。

玛雅人预言的是十二月,不过无论是电影里,还是现实中,灾难都早早来了。

或者,十二月才是真正灭顶的末日?

夏意感觉到右腿被缠得已经血脉不通有些发麻,隐隐的像针扎似的痛。

夏意顿时醒神过来,看着那排列完美的银色鳞片叹气。

其实活十年,跟活一个月,对他的区别不是很大。

他没什么愿望,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说到喜欢的话,塞壬不就在眼前?末世威胁下还活着的人,最没追求的大概就是夏意。

迷迷糊糊想着,意识也逐渐沉寂下来,陷入梦境之中。

很离奇,这次不是疗养院,也不是蔚蓝的大海,而是他的家。

夏意站在门口放着鞋架的地方,有点迟疑的看着手上的东西,应该是什么剧本,随手就搁置到了透明玻璃的茶几上,客厅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这个“家”一直都是冷冰冰,装饰也都是黑色,灰色。

压抑,又毫无暖意。

没有人会来。

只有他一个人。

四面墙壁,为夏意隔离出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

三流演员能买得起什么样的房子?充其量只是比背负贷款的蜗牛族好一点。

人们看到的永远只是最光鲜的那群,这个职业里大多数奔波的人,还比不上一个混得稍好的销售员。

拿夏意来说,他偶尔是有五位数的收入,但平均到每个月就很尴尬了。

演员开销又一直比别人大。

夏意几乎没有买过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其实这个普通简单的房子。关上门,就能让他感到安全,就像无声的时光流逝。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

就像没有人知道世界末日会来。

自从遇到塞壬后,这个家,夏意很少梦见了。

它深深埋葬在记忆里,就像被寄居蟹抛弃的小了的壳。

此刻身在梦境里的夏意有点迷糊,人做梦的时候有时候奇怪的有点理智,有时候理性清醒的又不完全。

感觉自己原来是在睡觉才对,那么这就是做梦,然后愣愣看房间,梦到家你说能做什么?太熟悉反而手足无措。

梦境通常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变化,迥异于正常范畴的变化。

夏意听到了盥洗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有谁开着龙头在洗澡似的。

人在梦里的反应是神使鬼差的,又或者刚刚想到是人在洗澡,就诡异形成了真的有人闯进来,古怪的在自己家里洗澡的梦境走向。

对夏意来说,家里有人,这可着实吓了他一跳!

有人说梦是反的,又有人说梦是潜意识的理想。

——他到底希望谁出现在家里?

一个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梦境中的夏意偏偏又想不起,只记得那银色的发,紫色的眼睛,熟悉的面容。

是他么,是他么?

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冰冷的说,他是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

过去与未来,你只能选择之一!

那个繁华都市里的家。

那个你做梦都会首先到的人……

你不能同时都有!

这只是个梦。

带着几分惶恐,夏意颤抖着推开门。

热气迎面扑来,他有些不适应的偏头,极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但是脚下一滑,慌乱之间伸出去的手去没抓住任何东西,腰间骤然一紧,一双手牢牢的禁锢了他的动作。

是不是那个人?

他打算推开想看清楚,但一点力气都没有,梦魇就是这样,恍惚间开始觉得很熟悉,但就是睁不开眼睛,也想不起到底是谁。

越来越热,迷糊的意识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盥洗室的墙壁呢?地砖呢?磨砂玻璃门怎么也碰不到?

等等,他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家”里!

对了!让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不是人啊!

夏意蓦然张开眼睛,一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昏昏沉沉本能的刚张开嘴,一口带了苦涩与怪味的海水就灌了进去。

【塞壬?】

奇怪,他不是在做梦?

【唔…】

两人的呼吸与心跳没有完全贴合感触到一起,流下的汗水滚落下来,很快又消失在海水中。

塞壬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抚摸着夏意的后背与脊椎。

夏意本能挣动,毕竟是在海里,没有固定的床或者平整的什么可以躺,浮力与压力是个能把你折腾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存在,夏意又失去控制平衡的力气,这么诡异的歪着。

夏意还没缓一口气,更剧烈的梦魇又像潮水般席卷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崩溃难以自持,瑰丽如华美丝绸般飘曳的火红岩浆,还有黑色直挺挺冒出的烟雾,都在夏意眼前彻底迷离起来,最后又陷入了深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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