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各种目的,世界各地的异能者都开始大概计算起异能的分类与等级,毕竟总是会爆发冲突,异能者虽然普遍自视甚高,却比一般人更惜命。

因为末世在他们看来,是机遇,是有希望的。除了没有电器,不能吃上美味的食物,其他的生活更优于末世之前,无论到哪里,都被敬畏的目光环绕着。就算是坚定不移效忠国家的异能者,也发现他们的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可能末世前,银行的存款连一栋房子的首付都缴不起,可能一家人要天天掰着手指数发工资的日子,可能老大不小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但是现在呢,啥都有了。偌大的城市里只要不是废墟,那几乎是房子随便你挑,在混乱没有秩序的城市里,更是满大街商店里的东西随便你拿,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明白,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碍于通讯的断绝,即使是国家,得到的消息也有限,所以只能粗略的将异能分为有直接攻击力的和辅助类的,比方说安莉就是前一种,而力气大的李绍却只是后一种。看上去好似前一种比较威风,但末世之中稍有实力的人无不可求第二种,无他,既不构成威胁,又有大用处。

比如水属性异能,当真是足够救命,毕竟许多地方已经出现瘟疫。

还有风属性异能,别的不多说,遇到危险飘到树上,或者高处,就足够逃过一劫了。

但是这种粗陋的划分,在出现了那个叫周亮的异能者后,让许多人猛然醒觉,所谓有没有直接攻击力,完全是看这个异能者的强大与否,不然同样是水属性的异能,有的人只能充当净水器制造干净能饮用的水,周亮却直接使水凝结成冰,形同冰锥一般骤然发出。如果所处的地方正好有水大江大湖,就是几百人也奈何不得他,全都会被大水冲走。

让人心惊的是,越是力量低微的异能者,越没有啥变化,越是强大的异能者,反而在飞速进步。其实不是异能升级,而是那些强大的人逐渐找对了控制的方法,又或者待在适合他异能发挥的地方,这就给人异能愈发强大的错觉。

这世上,哪有比水更容易找的环境呢!火属性的不能跑到火山口去呀,风属性的也要去找风力全年肆掠的地方,问题是那都不是人待的,吃的少环境差,比大江大湖啥的差多了。

不过因为之前的辐射,跟后来的瘟疫,就算是天生水性好的异能者,也没整天泡在水里不出来,聪明点的也不过才开始计划前往海边。

没有经历过暴怒中的海浪之威,他们控制异能的力度与技巧,当然离夏意远了去了。

而曾经被海浪卷入其中的异能者…抱歉,异能者也是人,能撑得住末世与海啸的连番灾难吗?不会被水淹死可不代表鲨鱼不来咬,海洋的危险程度可不仅仅是水啊,如果只敢待在近海或者海滩边上,可又差远了。

对于这些情势,夏意半点都不知道。

这艘已经在海底沉了半个世纪的巡洋舰,材质还是好的,虽然已经生满了锈迹,被海压挤得扭曲变形,但是主体框架还是牢固的存在着,位置不错,也正好在前往斐查兹海渊的半道上。

海怪们是很懒的,它们几乎没有天敌,也不需要费多大劲,就能找到吃的,所以都透着一种舒适的惬意,而且无惧于水压变化,只要它们愿意,可以循着洋流去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南极北极,热带温带,都不是问题。

【所谓一生,就是一场漫长而悠闲的旅行。】海龟陶玛斯十分骄傲的留下这句话后,就脱离了大部队,夏意还没来得及仔细想这句话中的哲理,就听见大螃蟹鄙视说:

【因为你去不了斐查兹!】

海龟也不是鱼,是爬行动物,很不幸的,需要浮上海面换气。

而陶玛斯最深也就只能到水下千米。虽然海怪都很懒,但非要在它们中间挑出一个最懒的,当然是海龟陶玛斯,其实人家只是性子慢,动作慢,隔几个时间就要浮出海面换一气,这对陶玛斯来说,无疑是上上下下爬楼梯,一整天啥事都别干,就专门上浮,下沉,如是者再,累死了好咩?

【最近陶玛斯有点傻了,你发现没有。】阿碧瑟在跟涅柔斯嘀咕。

夏意听见的时候,很奇妙的在心里加一句,这意思是老糊涂吗?

【老糊涂?哇,人类的语言真是太形象了!】鱿鱼大脑门出现在船舷一侧的时候,还真让夏意一惊。没办法,像恐怖片。

这太糟糕了,怎么有些事情,想着想着就不是“想”而是“说”出来了?

【是啊,好像摸不清方向了,那时候塞壬叫我们来,陶玛斯居然没到。】

霞水母飘在沉船那边充当光源,其实夏意觉得“这灯”不适合照明,因为那根本就是霓虹灯,颜色变来变去还流转不停,照射下来更像舞会上转来转去的光影。

会迷路的是刻托,但也仅仅因为皇带鱼不适应浅海,它是深渊生物,太明亮的光线反而会让它无法看清楚东西,而水压的骤降,更让皇带鱼觉得游动起来像是在飘,随便往前一动,造成的冲力就很大,又因为它身体太长,不小心就偏了方向,所以在海水里游得跟过山车似的也不奇怪。

只要靠近斐查兹,皇带鱼就能恢复正常,视线锐利,动作沉着,能准确精妙的伏击任何生物,实际上那长长的银色带子游曳过来时,之前还吞吃大王乌贼的抹香鲸吓得一甩尾,立刻没命的逃了,海水里还留着几段没吃完的残躯,刻托也不客气,闪电般的一叼,锋利的牙齿立刻将大块的鱿鱼肉撕扯成了数段,津津有味的开始啃。

皇带鱼的嘴很长,而且生有很锋利的牙,不过很不幸,那么厉害的牙齿,就长了两颗。

抢夺别人食物什么的,别说海怪了,对自然界生物都是毫无压力的,因为真正不客气的做法是追上去,连那条抹香鲸也当食物啃了。所以能顺利逃跑,抹香鲸还是很庆幸的,不会像人类那样,因为失去自己的东西就心生怨恨,强者生,弱者死,海洋就是这么简单的世界。

尤瑞比亚从船舷那头翻出来,它庞大的身躯在海水波动下,软体生物的优势就成了一种奇妙的美感,流线型的身体边缘叠在一起,层层起伏,在幽幽的光线下仿佛优雅展开的裙裾,不过这种美感,在大鱿鱼一开口就全部报废了:

【刻托,它好吃吗?】

【比你好吃。】皇带鱼从沉船底部开始往上盘,一圈圈不歇,最后把脑袋搁到了歪倒的桅杆上,仿佛沉船,是它们的游乐场。

尤瑞比亚可不像霞水母那样胆小,直接用触手将皇带鱼的脑袋抽到桅杆旁边:

【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

【哼,南极来的,肉一定很老,都被冻得**的!】

【……】

深海的温度跟南极最寒冷的海域比起来也高不了多少吧!

【就你,送给我吃都不要!】皇带鱼瞪大鱿鱼。

【但我对你的味道很有兴趣!】尤瑞比亚傻乎乎的说。

夏意就觉得发懵。

这些海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话,其实有另外一个意思吧!连他这种听不出别人话外音的,都开始冒冷汗了。如果有人当面公然说出这种话,根本就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尤瑞比亚,你怎么能这样没骨气!】螃蟹愤怒的挥动着钳子。

【骨气,那是什么?】

大螃蟹被问得愣住,然后用钳子敲了下背甲——唔,这家伙脑袋跟身体是长一起的,姑且算它敲了下脑门好了——然后吭吭哧哧的说:

【我也不知道,跟陶玛斯学的,好像是必须有的一种东西吧!】

阿碧瑟则用触手托着身体(又一个脑袋跟身体长一起的),看托的位置在眼睛下面,就当是托下巴好了;【听那意思,是骨头吗?】

尤瑞比亚立刻斩钉截铁的说:

【哦,那我肯定没有了,我没长骨头!】

鱿鱼身上,大约就几根透明的软骨做为身体支撑吧…

可是你有牙齿啊,牙齿也是骨头的一种吧?就不晓得倒钩算不算…

夏意默默的躺下去,周围都是海水,望向头顶,更是无穷无尽的波澜,有些鱼类的鱼鳍长得很宽大,当它们从高处的海水中游过时,鱼鳍的上下规则摆动,均匀而悠闲,简直像是飞翔的苍鹰。

他持续不停的构造高密度的水层来减缓水压,也要在深海维持身体的温度不流失。逐渐的,居然也就跟呼吸一样轻松了,变成非主动控制的行为,稍稍走神,水层也不会出现任何变化,但夏意仍然不敢睡觉。

他害怕睡着之后,异能失控。

但这样仰望着头顶的海水,幽静苍茫得仿佛世界已经消失,没有任何烦恼,所处的地方也有被无限放大的错觉,其实这才是最好的葬身之地啊。

夏意并不懂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只想安安静静,最好整个世界都将他遗忘的活着。但活着是为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淡银色的发丝从夏意眼前拂过。

隔着水层,那冰凉的鳞片压在胳膊上,还是有异样的感觉。

【塞壬。】

人鱼紧紧挨着夏意躺在沉船的甲板上,一点不硬,因为身下是茂盛的海藻。

夏意有那么一瞬间,又被水波背后那双紫色的瞳孔迷惑了,人鱼真是美丽的生物,如同虚幻般,他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下塞壬的脸颊。

然后手就被抓住了。

虽然隔着水层,那感觉不太明显,但却抽脱不出。

夏意似乎在看塞壬,又似乎在看人鱼背后那苍茫的海水。

【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等塞壬回答,夏意已经闭上眼睛,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很明显,塞壬完全不知道,那是人类的词汇,跟海怪中意吃某一样食物的意思好像不同,不过对人类来说“喜欢”与“被喜欢”貌似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但是!

【一定要知道才能喜欢你吗?】

夏意怔住,这还真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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