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杜兴说过,锤王爱吃大脑,说是吃什么补什么,可眼前的余兆轩,除了左太阳穴的凹洞,脑袋上再无其他伤处。我在想,要是锤王真想吃余兆轩的大脑的话,这绝不是难事,就拿把小铜锤对着颅骨啪啪敲几下,保准能开瓢。当然这也不能算是一个疑点,因为锤王吃脑只是一个传说。至于他的犯罪动机,这可很难说准了,这事牵扯太广,晨晨和矮胖墩都能连带上,甚至行尸案也多少跟锤王有关。

我自己正在瞎合计,刘千手一摆手打断了我的思路。他跟我和杜兴说:“上头给我电话了,让我临时接手一探组以及处理余探长死亡案,但有事还可使唤你俩先来。咱们这样,我和小莺负责现场,你俩和外面闲待着的几个警察一起在附近录录口供吧,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我和杜兴一同应一声,这就分头行事。

杜兴不管那个,出去后指着楼道里那些警察喝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一探组的留下,剩下没事的先回家。”我一看他出头了,我也不用多说什么,正巧余兆轩家对面邻居没睡,门也没关死,留个缝,我就索性从这家入手。这邻居还是报案人。我就问他都看到了什么。据邻居回答,他晚上起来上厕所,觉得走廊有动静,有种很怪的啪啪声,他就顺着猫眼看了看,发现走廊没人,但余兆轩家的门开了个缝,里面还射出灯光来。他好奇地出去看看,没想到一打开门,发现余兆轩已经死了,尤其死得那么恐怖,吓得他当场都尿了。

我听到这儿有点儿怀疑,心说这哥们儿没瞎说吧,胆子也忒小了,看个尸体能尿了?不过我顺着往下看了看,发现他穿的这身睡衣倒像是新的。我又琢磨那啪啪声会是什么,我能感觉出来,这响声弄不好是破案的关键。但光凭一个啪啪声,走廊里也没其他线索,我根本联想不出什么。接下来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这邻居说不出有用的信息了。最后我只好无奈地跟他结束谈话。

我又找到杜兴,问他那儿有啥进展。杜兴正在下面楼层盘问,他也是顺带着看谁家没睡就借机打听打听,可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俩这么折腾一个多钟头,一看实在是挖不到啥了,只好收工。刘千手和小莺依然留在现场,我和杜兴回了警局,寻思等明天一早聚在一起碰碰情况再说。

我俩本来想回去就找个会议室睡觉,但跟值班警员扯了几句,他告诉我们,昨晚余兆轩抓回来一个疑犯,浑身白了吧唧跟个小鬼似的。我一听就明白了,不用说这疑犯就是那白人。我和杜兴也不困了,我俩一商量,不如去审讯室看看,跟白人套套话。这都大半夜了,再加上余兆轩那档子事,也没人在这时间审讯白人,那审讯室的窗帘也都拉上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和杜兴没急着进去,因为审讯室外面都会加一个摄影机,录制里面的情况。我俩寻思先看看摄影机,看那白人在干什么。

没想到这一看可好,惊得我俩顾不上别的,急忙往审讯室里冲。这审讯室里有一组暖气片,为了给犯人供暖——毕竟犯人也是人,别冻到嘛——可这组暖气片倒成了白人自杀的工具。本来他双手都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怎么弄的,他从手铐里挣脱出来,还对着暖气片撞死了。他撞得真狠,有一个暖气片都镶在他脑门里了,我估计啊,他是跑着往上撞的,这才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杜兴气得直哼哼,但这能有什么法子,白人已经死了,我们不可能再从他嘴里了解到什么。我还特意看了看他的手腕,上面血肉模糊,估计是退手铐时硬生生拽的。我有点儿迷糊,这白人既然有本事挣脱手铐,为何不趁机逃呢,非要死在审讯室里?难不成他知道什么超级秘密,觉得自己出去也是个死,不如早死早解脱?

杜兴给法医那边打了电话,那边有值班人员,我俩配合着把白人尸体运走,剩下的也没我俩啥事了,就让这法医在审讯室检查一番吧。我和杜兴找了一间会议室,头顶头地睡在椅子上。我本想跟杜兴聊聊案情,但心里又一想,现在疑点太多,聊也聊不出什么,还是睡吧,保证精力才是真的。我在警局睡得很踏实,毕竟这里很安全。这期间杜兴好像出去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回来时,我醒了一下。我也没在意,夜里上个厕所啥的不很正常吗,我一翻身接着睡。

等我再醒来时,都快7点了。今天警局挺热闹,没到上班点,外面就有人走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睡,跟杜兴一起洗漱。要说这一夜天气变化真挺大,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刘千手也回来了,他还带了早餐,我们仨又在办公室吃起来。我和杜兴依旧老传统,油条、豆腐脑,刘千手仍吃着动物饼干。以前我不懂,现在一看,我能猜出来,这饼干一定是他女儿七七爱吃的,他现在吃有种想女儿的意思。

我们还借机聊昨晚的案子。我问刘头儿有啥最新进展,刘千手把手机拿出来,让我俩看了一张图片。这是刚从小莺那边弄来的,这图片被处理过,拍的是余兆轩家客厅的一块地板,这上面有一个很怪异的鞋痕。鞋痕里面没有图案,只有一个大概的外轮廓。我心里奇怪,在印象里我还真没见过什么鞋的鞋底没图案呢,难不成这鞋是特制的?刘千手肯定了我的猜测,还继续说:“这鞋不仅是特制的,而且鞋底很有可能是双层的,看不出实际鞋码的大小。据小莺的估算,凶手体重在160斤左右,身高估计不出来。”我回忆着,锤王的个头是挺矮,但他身子结实,论体重的话,也该在150斤以上,但这个线索只能算旁证,定不了罪。

杜兴又接话说了白人死在审讯室的事,刘千手点头示意他早知道了,又话题一转说起别的:“昨天余兆轩他们破了一桩毒品案,算上白人一共抓了三个人,白人是主犯,被带到市局来,另外两个都是马仔,被关在就近的派出所。既然白人死了,咱们只好把精力放在那两个马仔身上,看能挖出什么东西来。”我真想说一句,自己真不喜欢余兆轩的办事风格,既然抓了三个人,还整什么啰唆事,都带到市局来就得了,非得分地方关押。

我问刘千手:“咱们是不是吃完早饭就去派出所问话去?”刘千手说不用,他先找一个心理专家去跟那俩马仔聊聊,顺便还找两个线人在派出所外等着,实在问不出啥就把马仔放了,让线人追踪试试。我一合计那也好,这就是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

正当我们说到这儿时,冷青进来了。能看出来,他一宿没睡,眼睛都红彤彤的,面容有些憔悴。我对冷青印象不错,还招呼他过来吃根油条。冷青没胃口,他拿着一封信,打开递到刘千手面前说:“刘探长,这是我从余探长抽屉里发现的,你看看。”我和杜兴都好奇,也凑过去看起来。刘千手把信封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堆碎纸屑来,这纸屑有大块有小块。很明显上面写了字。刘千手挑了一块有代表性的,跟我们一起查看。

我是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啥字来,笔画密密麻麻还乱七八糟的,甚至我都猜测这不是汉字。刘千手懂得多,他看明白了,把这纸屑放下来,跟我们说:“这是重叠字,很难破解。”我头次听到这种说法,想了想也没明白具体什么意思。

刘千手找来一张纸,用手挡着不让杜兴看,写了一个字出来。接下来他招呼我,让我用这支笔在他的字迹上也写两个字,要试着模仿他写字的样子。我看到了,他写的是刘千手的“手”字,我一合计,自己也别整那么复杂了,直接又在上面写了“李峰”两个字。等我弄完,刘千手又让杜兴去看,问杜兴能不能看出来他最先写的什么字。这可把杜兴难住了,他是正看、反看、斜着看,甚至还猜了几次,都没把答案猜对。

我这下懂了,还插话说:“这些碎纸屑上一定有秘密,被余兆轩看完后又用叠字的办法遮盖了,如果咱们能破解出来这些字,就能得到有力的线索。”刘千手叹口气说:“难啊,这些字难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纸被撕得很碎,重组起来也很困难的。”

我也头疼起来,而且市局里还真没这方面的人才,能破解这么变态的“密码”。但刘千手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我们带来了希望,他说这事要找省厅,那里的痕迹专家中,专门有研究字迹的,通过笔劲、笔压以及墨水的干枯程度来逐层剥离,还原字迹的真相。冷青一直听着,这时当先表态:“刘探长,这事让我来办吧,我现在就去趟省厅。”可刘千手却笑了起来,大有深意地摇摇头。

冷青积极了一把,却这么直接地就被刘千手否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挤着笑说了一句“好”。刘千手把纸屑全倒回信封里,推给我和杜兴说:“你俩去趟省厅。”刘头儿这种做法让我有些尴尬,毕竟冷青还没离开呢,显得多不信任人家似的,但我也能理解刘头儿。我俩跟他是兄弟,这么重要的线索当然由我俩跑腿要妥当些,而且冷青在一探组的人缘不错,要是留下来帮刘千手,也能起到好的作用。

都说老爷们儿做事别婆婆妈妈的,我也挺干脆,接过信封揣到兜儿里。杜兴比我还着急,他扭头看着窗外来了一句:“这雪可太大了,平时开车去省里还得六个半小时呢,今天要去,七八个小时都打不住,咱们还是立刻动身比较好。”他也不吃早餐了,拽着我就走。可我还没吃饱,我也不管那个,反正刘千手有饼干吃,我不客气地把那几根没吃的油条全打包带走了。我俩迅速下楼,领了一把车钥匙,赶往警局后院。

赶巧的是,这时候小莺开着一辆警车回来了。我看到这一幕挺好奇,心说这丫头是法医啊,她怎么出警了呢?我和杜兴跟她关系不错,都凑过去聊了一嘴,小莺解释说:“刘探长让我带着心理专家去派出所审问犯人,这不刚完事才回来吗。”我顺嘴问了一句有什么进展,小莺一摇头,说派出所把犯人放了。我知道这是开始执行第二步计划,让线人出动了。

我俩也没太在乎犯人的事,而且小莺这车里面被暖风烘好了,我和杜兴索性就换了这辆车开了出去。我俩直奔高速,但有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俩运气差,高速因下雪刚封上。我望着那封闭的栏杆直摇头,杜兴更是气得一拍方向盘。他拍的位置稍微偏了点,还让警车鸣了下喇叭。本来这一喇叭没什么,却让前面停的车有了反应,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来,来到我们车前,对着杜兴那边的玻璃敲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但我心说这司机挺横啊,敢过来挑衅警察。杜兴把车窗摇下来,问了一句:“咋了?”那司机急忙赔笑,还笑呵呵地拿出一包烟来,解释说:“同志,不好意思,我的火机坏了,车里点烟器也不好用,能不能借个火?”我心说原来这事啊,就把我的火机递给他,还强调一句:“拿去用吧!”

估计这司机是个老烟鬼,烟瘾憋老半天了,他急忙点着吸了两口,那表情说不出来的享受。我看这人挺有意思,站我们这儿还不走了,杜兴有啥说啥,对他“喂”了一声,又问一句:“还有啥事?”那司机盯着远处看了看,莫名其妙地说:“雪大,不好走,我看今天适合在家待着。”而且更怪的是,他说完扭头走了,留下我和杜兴直犯迷糊。

我留意到了,他盯的那个方向正好是去省里的方向,我突然觉得,他这看似古怪的话,难道是在提醒我们什么。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一个司机这么简单。我想追下去问,但那司机回去后就迅速把车开走了。这期间杜兴也在寻思,我就问他怎么想的。

杜兴没说啥,指了指我的鼻子,啧啧两声。我不知道他咋这举动,还特意照镜子瞧了瞧,心说我鼻子上没什么东西啊。

杜兴又有了新计划,跟我说:“咱们走小路,等开出一段再看看。”我心说也只好如此了,等到下一个市再去高速碰碰运气吧。这警车是新配的,里面带专门的gps,我就把它打开了,还定了位。

按照gps的提示,我们去省厅有好几条路能走,其中最近的一条路,我以前都不知道。我还让杜兴看看,杜兴看完也好奇,说他这段时间没少研究附近道路,准备追贼用,但也不知道有这条新路。我一合计gps可是科技,不可能弄错,就建议杜兴抄近道。

可这近道抄得惹上麻烦了。我们整整开了一上午,按照导航提示也没走错,却越走越荒凉,最后眼前还出现一座大山。我们望着这山都愣住了,心说好嘛,这gps抽风了,合着它说的近道是让我们翻过这座大山啊,尤其这山上看起来也没啥路可走。

杜兴倒是突然顿悟地点点头,还把车停到路边了。我问他想到啥了,杜兴恨得牙痒痒,指着gps跟我说:“李峰,这玩意儿他妈的被人动手脚了。”我顺着他这话往深了琢磨,余兆轩是死了,死得古里古怪,而那白人也死在审讯室里,同样疑点重重,我不由得有个假设,警局里还有人有问题,或许这人跟余兆轩一样,跟这些毒贩子有什么联系,而且他的手段倒挺多,还料到我们要去省厅,在警车gps上做了手脚。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目前还不能肯定,但有一件事我和杜兴现在就要面对,我俩接下来怎么办。反正我俩不能回警局,不然上午走的,下午又回去跟刘千手报到,说我俩开车走错路了,他不得气得磨刀砍我俩才怪。杜兴一发狠,建议道:“李峰,这样,咱们不用gps了,就按照路标来走,轮着开车,怎么着晚上也得赶到省厅。”我点头说好,计划就这么订下来了。

可我俩还得往回走,把这冤枉路先绕出去。这都快中午了,我俩肚子都饿了,这一片儿很荒凉,正好沿途看见一个包子店。这包子店不咋正规,一看就是用自己家房子改的门面,还是那种小平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个饭店就不错了,还要啥档次啊。我和杜兴一商量,先吃口包子填饱肚子再说。这包子店门口没停车的地方,我俩把车随意停在路边。等进到店里,我一闻到包子香,肚子咕咕直叫唤。

服务员挺客气,招呼我俩随便坐。这店里没啥客人,我俩就选了一个小包间,要了两笼包子、两碗鸡蛋汤。这都是好做的菜,估摸用不了5分钟就能吃上,我和杜兴还趁空一人吸了一支烟。可没等包子上来呢,却来了个小意外。

有个要饭的进来了,我真怀疑这要饭的脑袋是不是有病,不在市里混却徘徊在荒郊。他也真好意思开口,将脏兮兮的手伸到我和杜兴的面前,哼哈地说可怜可怜他。其实现在这社会,要饭的大部分是假的,哪有几个真乞丐。只是我看这要饭的浑身弄这么脏,心说不管他是真是假,能下这么大功夫也不容易了,既然赶上了就看着给点吧。我一摸兜儿拿出5元钱递了过去。

要饭的连连称谢,但他没急着走,反倒扭头看杜兴,那意思是你咋没给呢。杜兴本来看他就不爽,这下火气腾地上来了,指着要饭的说:“他娘的,你他妈还上脸了是不?给你钱了,再不走信不信我抽你!”杜兴一瞪眼睛,那眼神挺吓人,要饭的害怕了,“呜”了一声,一扭一扭地走了。杜兴火气还没消,把服务员叫来好一顿说,大体意思说包子店是黑店,勾结要饭的骗客人钱。我倒是没杜兴那么大的脾气,打心里还想乐,心说这大油可咋整,这么点儿事还较真。

我劝了几句,这事就算了。等包子上来后,我俩匆匆吃了,又结账出去准备赶路。我发现那要饭的挺奇怪,并没走开,就在路边蹲着盯着我俩看,尤其看到我俩看他时,他又做出一副乞讨的样子。我是没啥,但怕杜兴又被要饭的气到,急忙安慰几句。杜兴也听我话,一摆手说算了。

等我俩上车后,那要饭的竟然站起来,一扭一扭地往我俩这边走。杜兴“哼”了一声,指着要饭的跟我说:“李峰,看到没?他要是再不要脸,我拿车直接把他轧过去。”我也觉得这要饭的有点过分了,是看我俩心善是不是,总缠着我俩呢?我还特意摁了摁车喇叭,算是给他警告。可要饭的很奇怪,对我摆摆手,又特意指着杜兴,做了个讨钱样儿,大有挑衅的意思。我发现了,堂堂的枪狼啊,是被这要饭的给缠住了。杜兴再也压不住火气,骂了一句:“他娘的,找死。”说完他还真把车打着火了。

一般车打火都是吱吱几声就ok了,可这次邪门,打火时,传来的是嘀嘀声。我没反应过来,还被弄得一愣,心说不能吧,这车可别坏在这儿,那我俩可咋回去啊。杜兴精明,尤其一听这嘀嘀声,他脸色吓得都变了,喊了一句“李峰快跑”后,当即打开车门扑了出去。等我意识到不好时,已经晚了,车里砰的一声响,杜兴坐的那个驾驶座整个崩了起来。

我的座位是没有事,但驾驶座崩起来后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整个人向车门推去,尤其那股力道大得让我脑袋都撞在车玻璃上,还把玻璃撞裂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幸亏杜兴躲得快,不然他保准被崩死。我一时间脑袋都蒙了,天旋地转得快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我试着抠着车门下了车,但根本站不住,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脑袋嗡嗡直响,眼前就跟长了一层膜一样,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我试着站起来,想用手拄着地,但明明把手伸出去了,却怎么也摸不到地面,感觉地面跟自己好遥远似的。或许是被爆炸弄的,自己特别木讷,一时间转不过磨儿来,最后我干坐在地上呆呆地四下看着。

杜兴本来都跳出车了,受到的冲击比我小很多,按说他能逃过这劫才对,可坏就坏在他运气不好。驾驶座崩起来时,正好有个螺丝弹射出去,砸在他额头上,不仅把他砸蒙了,伤口还哗哗往外冒血。杜兴多倔脾气的一个人,他捂着脑袋也想站起来,但身子不听话,跟我一样,只能坐在地上。

那要饭的一直对我们这边的突变不理不睬,也不害怕,他很悠闲地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在我兜儿里摸起来。我愣愣地看着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把我兜儿里的信封抢过去,就是刘千手让我带到省里的那个证据。要饭的当着我的面又掏出一个火机,把信封燃着,付之一炬。我心里那个急,最后憋得实在没法子了,扯开嗓子喊,我也不知道喊什么好,反正就是“救人”、“救命”之类的字眼吧。很奇怪,我明明喊出去了,但喊话声我却听不到,估计是耳朵有问题了吧。要饭的肯定听到我喊了,他也不害怕,就对着我冷笑。

我发现他是一点儿幻想都不给我留,等信封烧成纸灰,他还把纸灰给揉碎了,又摸着兜儿里,拿出我刚才给他的那张5元钱。他盯着5元钱看了看,我不知道他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他又把5元钱放在我兜儿中。我隐隐有种感觉,或许是看在这5元钱的分上,他饶了我一命。他又看着杜兴,起身向那边走去。杜兴刚才给他印象一点儿都不好,要饭的这是要跟杜兴算账。

我又哇哇吼着,让这要饭的住手,可有什么用呢,要饭的来到杜兴旁边,先踹了一脚。他这脚很毒,正好踢在杜兴脑门流血的地方。杜兴现在就是身子弱,不然能让他得逞?这一脚把杜兴踹在地上,要饭的又顺势坐在杜兴身上,伸出手掐住杜兴的脖子。我心想,自己哪怕爬也要爬过去支援,但就连这个动作我都做不到。我又望了望那包子铺,刚才爆炸声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得不说,他们真胆小,远远躲着不敢过来。要饭的又开始耀武扬威上了,一边狞笑着掐着杜兴一边嘀嘀咕咕。要是一般人被这么掐着,保准就此丧命,但杜兴真强悍,突然间他冒死反扑。我没留意他怎么起来的,反正一瞬间的工夫,他和要饭的整个换了个位置,他在上,要饭的在下,成了他死掐要饭的了。这要饭的身手一般,想拼命地挣扎,无奈杜兴用上死劲儿,他根本挣脱不出去。看到这儿,我搞不懂自己要高兴还是要悲伤,反正我俩都受伤了,只要性命都在,那就够了。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着身子,对包子铺那边打了个手势,告诉躲在门边的那几个人快打电话。接下来我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时,我一睁眼看到的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墙,白色的屋顶,还有一盏白色的灯。我本来还纳闷自己在哪儿呢,但一瞥,发现一个印着红十字的窗帘,我心里明白了,原来在医院。别看之前遇到过折翼天使案,但我对医院还是蛮放心的,不会担心自己会遇到另外一个折翼天使。

我试着动下身子,可这动作让我觉得特别别扭,就好像自己被无形的手束缚住一样。我心说这咋了,还低头看了看。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有电流瞬间击打在我心头一样,我简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我浑身上下被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的绷带比木乃伊身上的还多很多,尤其右脚还放在一个支架上吊着。我都不敢想象,自己这德行,那得受多大的伤啊?我心里有点儿迷糊,我记得我晕前身子没毛病啊,只是脑袋有点儿晕罢了,难道晕倒后脑袋的伤痛转移了?

我特别想下地走走,想看看自己到底还有多少正常的器官,但我不敢,怕自己乱动会让身体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这时候,旁边有人对我“哼”了一声,虽然这声“哼”很闷很轻,我还是顺着扭头看去。还有个木乃伊在另一张床上躺着,他一身绷带包裹的密度跟我差不多,尤其脸上,只漏了双眼、鼻子和嘴,根本看不清相貌。我心说这谁啊,难道是大油吗?我试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杜大油,是你吗?”他“嗯”了一声。我真不知道该说啥了,觉得我俩真是彻底的难兄难弟。

我是打定主意,既然都在医院了,身上已经这情况了,那就什么都不想,安心养伤吧。可杜兴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笨拙地爬了下来。这举动很让我震惊,尤其他一身绷带,让我想起了《木乃伊归来》这部电影。但我回神也快,心里也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我俩伤得没那么严重。我也跟他一样,费劲巴拉地把右腿从支架上抽出来,又扶着床下地。我发现除了被绷带束缚得难受以外,还真没其他难受的感觉。我俩说话不方便,但还是交谈上了。我问杜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兴摇摇头说他也搞不懂,很可能是刘千手有意安排的。

有句老话叫“说曹操曹操到”,我俩刚念叨刘头儿,他竟然来了。只是他并没有大摇大摆地进来,反倒乔装一番。他把自己裹得也挺严实,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要不是那小眼睛把他出卖了,我一时间还真认不出他来。他没自己来,还带了两个护士,等一进门后,他先“嘘”了一声,又让两名护士守在门口。

我倒沉得住气,杜兴就不行了,他指着我俩说:“给个理由!”刘千手没急着回答,拽了把椅子坐到我俩的床之间,窝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啊,这次对手能这么狠!余兆轩死了,你们说说会是谁干的?”我正使劲儿抠嘴旁边的绷带呢,好让我能顺溜说话。我也趁空回答一句:“不是锤王弄的吗?”刘千手摇摇头:“锤王有过犯罪记录,我也趁空调了之前的档案,对锤王这个人多少了解一番。按我的分析,锤王在行凶或杀人时,根本不放空招,干了事还立马走人,很干净利索的,可余兆轩死的那晚,他的邻居在走廊里听到啪啪声,这跟锤王杀人的猜想有冲突。”

看我还是不咋明白,刘千手一摸兜儿,拿出一把特别小的迷你锤子,对着床沿敲了敲。这也弄出一阵啪啪响来,我懂了刘头儿的意思,心说那晚的啪啪声一定是凶手在用锤子敲住户门。那他为何会这么做呢?刘千手继续解释:“有些罪犯的心理很奇特,或者说他们有怪癖,在完事后会出现一些附带的小动作,那啪啪声应该是那凶手杀完余兆轩后因怪癖而弄出的声音。”

我一合计,难不成有人冒充锤王杀人?先不说是谁冒充的,他能把锤子用得那么熟练,身手可不简单啊。这期间杜兴也在琢磨,他还插话说:“余兆轩死前没有防备,一定是熟人做的,那极有可能是警局里的内鬼。”我一下想起来,冷青主动说去省厅送那叠字物证,却被刘千手拦住了,难道刘千手发现什么了,觉得冷青是内鬼?这屋里也没外人,我也不避讳地问了一句,刘千手摇摇头,说他现在不知道谁是内鬼,冷青有嫌疑,整个一探组也有嫌疑,甚至再往深了说,自打我家窗把手坏了后,他就开始秘而不宣地留意这件事,因为只有了解我家布局的人,才能那么容易地偷偷潜伏进来。

我是越想越蒙了,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我也懒得再想,问刘头儿接下来怎么办。刘千手说了计划。杜兴晕前做了一个好事,把那要饭的掐晕了。其实那根本不是一个要饭的,而是一个对爆破有研究的恐怖分子,据他的交代,他被人花钱雇用,想把我俩炸死,顺便把那物证毁掉。可他看到我挺善良时,心软了,想留我一命,就在那小型炸弹外面包了一层厚铁皮。有铁皮保护,炸弹爆炸时,方向只冲上,是专门对付杜兴的,但杜兴反应快,竟也逃过一劫,还临时反扑,把他给擒了。我们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兵分两路,我和杜兴秘密脱身,乔装一番混到那雇主身边挖消息去,而刘千手继续留在警局,把那个内鬼揪出来。我觉得这计划不错,可问题是,我和杜兴都这德行了,怎么秘密脱身呢?还有,这么一来刘千手只剩自己了,他在警局抓那个内鬼兼假锤王,会不会遇到危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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