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人揪左耳朵给揪醒的,当时还睡得正香。我真想骂句“你他娘的别拽了”,但幸亏提前睁开眼睛瞧了瞧,发现这人是刘千手。刘千手看我醒了,咯咯笑了,对着我的肩膀拍了一下说:“快点儿起来,我买了早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我的原则之一就是吃饭要积极,听完这话我匆忙洗漱一下,又在我的办公室跟他会合。我俩坐在一起吃早餐,他给我买的豆腐脑和油条,可他自己却还是吃那小孩儿饼干,吃干了就喝口热水。

我真怀疑刘头儿怎么好这口,心说一定有原因。但从昨晚上开始,我肚子就饿了,现在看到早餐,也没兴趣乱问别的事,拿起勺子就呼噜呼噜吃起来。这期间刘千手还跟我说了个事儿,说我俩吃完后赶紧去工地旁边跟余兆轩会合,也不知道这一晚上,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我想了想说:“头儿,咱们要不打个电话先问问呗。”刘千手说声好,把手机拿了出来,我俩都吃饭呢,为了图省事,他还特意开了免提。电话嘟嘟三声后,余兆轩接了。

我能感觉出来,电话那头很静,这让我觉得很奇怪,要是他们还在搜山,不可能有这么静的环境。刘千手也觉得不对劲儿,先出言问一句:“老余啊,什么情况了?”

“嘘!”余兆轩很古怪,说一句之后还没动静了。我和刘千手互相看了看,都一头雾水。而且没多久,余兆轩又念叨起来:“一、一、一……”出警行动时,我们有时候要喊暗号打手势,在我印象里,好像没有“一、一”的暗号。余兆轩反反复复念叨这个,到底有什么说法?

一时间气氛紧张得不得了,我和刘千手都停下吃东西,一同探个脑袋向手机凑过去。这时我脑中有好几个猜测,难不成余兆轩他们真的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找到了行尸?还是他们发现一个山洞,在里面找到了昏迷的丑汉?余兆轩没太卖关子,突然间他哇哈哈地乐了,喊了一句:“开,一筒!真的是一筒,三家闭门,我胡了!”接着便是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太熟悉了,我一下猜出来,余探长这货儿正玩麻将呢,而且刚胡了一把大的。我和刘千手气得脸都沉了下来。我不知道刘千手咋想的,我是觉得这个探长太不靠谱了吧,让他搜山,结果一打电话正搓麻将呢。

刘千手咬着牙狠狠地问了一句:“余兆轩,搜出什么结果了?”余探长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听出刘千手的怒意,还哈哈笑着回答:“老刘啊,那山上什么都没有,同志们累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发现,这样吧,丑汉这事就当失踪人口报吧。”我真想这时候插一嘴骂一句,心说你搜个屁山。刘千手不多话,一下把电话挂了,也没胃口吃饼干了,还跟我说:“快点儿吃,吃完找余兆轩。他娘的,今天我非跟他说道说道,要是不给个答案,我捏爆他的卵蛋。”

我能看出来,刘头儿真生气了,说实话,我不希望看到这两个探长掐架,这不纯属内讧吗,但余兆轩也实在太过分了。我会跟刘头儿一起去,只是到时我会把握下尺度,他俩火药味大了我就得“和稀泥”。我也没那胃口吃饭了,把剩下那点儿豆腐脑和油条全丢到垃圾桶里,急忙跟着刘千手下楼。我俩直奔后门走,想去后院提车,但刚到一楼时,我看到了正门那里有点儿小混乱,值班民警正拦着一个人不让他进来。

这人我认识,阴公子。他这么一大早就来,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问他爹的事,只是不认识他,现在还没到办公时间,肯定不能让他私闯进来。我看了一眼刘千手:“头儿,咱们是不是先压压火,跟阴公子聊聊?”刘千手闷头想了想,“嗯”了一声,还摆手让我过去把阴公子带进来。我们返身又去了楼上,当然我们对阴公子算够意思了,带他去了办公室而不是审讯室。明摆着,我们当他是朋友。

我看阴公子一脸憔悴,知道这小子昨晚上没睡好,早餐也没吃。本来我该客气地问一句“吃早饭没”,但问题是,他要回答说没吃,我就没法往下接话了,我这没啥早餐,刘千手兜儿里倒是有半包小孩儿饼干,可这玩意儿也拿不出手啊。刘千手给他接了杯热水。这小子喝了两口缓缓身上的寒气,又开口问:“你们找到我爹了吗?”我没说啥,也不知道说啥,总不能告诉他那些搜山的警察玩了一晚上麻将吧。刘千手说得挺含蓄,说刚跟那边联系,发现一些线索,正在跟进,上午会有结果的。阴公子突然冷笑起来,刘千手这番话根本骗不住他,他微微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扭头往外走,而且在走出屋子的一刹那,他还自言自语一句:“那臭娘们儿,死定了!”

我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阴公子什么意思,刘千手反倒很吃惊,还指着我问:“那小子刚才说啥,你听到没?”其实他也听到了,只是想确认下,我就重复了一遍。刘千手一静下来,就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做出一副高度思索状。我看他也不拦着阴公子,自己也没开这个口,任由这小子离开。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我没跟刘千手说话,但心里合计上了,那qq神秘人发了三张图片:婴灵、折翼天使和橘子人头。

现在“橘子人头”失踪了,难道会是婴灵或者折翼天使干的吗?这好像很矛盾,毕竟他们三个是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伙的才对嘛。就在我还苦思冥想,一脑袋问号时,突然间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声音不太响,但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很像有人砸墙的声音。我心说这可是警局,有人敢来这里闹事,是不想活了吧?刘千手也回过神来,招呼我往楼下跑。到三楼楼梯处时,我们发现一个铁皮垃圾桶中间好大一块凹了进去,明显是被人用脚踹的。

现在没到上班时间,警局里没啥人,我一琢磨,肯定是阴公子干的。我一次两次对他客气,不代表他就能胡来,尤其他还在警局里破坏公共财物,实在不能忍。我即刻往楼下走,争取在这小子出楼前把他逮到。但直到我跑到警局外,也没看到他的影子。没办法,我只好又上了楼,心里打定主意,这事先记下来。

刘千手很怪,还蹲在垃圾桶旁琢磨事呢。我本不想打扰他,只是他就这么蹲着太不雅观了,同事一上楼就能看到,还肯定会说“呀,这不刘邋遢吗,咋蹲这儿了呢”。我到时都跟着丢人。我轻轻推了刘千手一把,说:“头儿,咱们上楼再做打算吧。”刘千手站起来,却不是上楼,反倒拉着我说:“跟我走一趟。”我以为他想找余兆轩麻烦,就痛快地同意了。没想到他从警局后院开了一辆私牌车,带我去了医院的后门。我整个人都蒙了,不知道我们来这儿干啥,他也不多说,带着我去太平间看了看。

还是那秃顶老头,这次他倒认识我俩,一看我们来,特别客气。刘千手问阴公子在不在,那老头说阴公子自打早晨走了后就没回来过。刘千手点点头,客气几句后又带着我回到车里坐着。我隐隐感觉出来,刘千手是在守株待兔,等阴公子回家呢。但从我个人分析来看,阴公子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爹失踪了,他信错了我们,这次不得自己去好好找找吗?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找余兆轩最重要,让那爷们儿长点儿心,好好搜搜山,虽然过去一晚上了,真要有凶手也早跑了,但还是尽量找找线索吧。可我提议后被刘千手全否了,他还拍着座椅说:“李峰,这种椅子用来睡觉挺舒服的,你躺下来解解乏。”我看他不走的态度很坚决,知道自己说啥也没用了。我索性把椅子一松,往后一趟,就此歇息上了。

整整一上午,我俩就在车里熬过去的,我躺在椅子上玩手机,刘千手整个人蜷在驾驶座上小憩。其实他就是给人一种小憩的样子,依我看他心里比谁都清醒。这也是刘千手这个人的一大特点,跟他接触时间长了我都品出来了,外表特别邋遢,其实内在比猴都精。

快到中午时,我熬不住坐起来,跟他说:“头儿,到饭点儿了,咱们是不是去哪个饭馆对付一口?”刘千手扭头看我,摇摇头说:“不能走,现在才是关键时期,这样吧,我去路边买点儿吃的回来。”我们的车停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还别说,这附近真挺繁华,我四下一看,指着一个肯德基店说:“头儿,咱吃那个吧。”都说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但我爱吃那个味道,尤其我们俩大老爷们儿,要是买个全家桶回来,躲在车里吃也算是一种享受。刘千手这次挺痛快地应了一声,可等他下车后我才发现,他确实奔着肯德基去的,但没进去,反倒在门前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位上排起队来。

这什么感觉,原本是自己想好了想吃份大餐,实际上却吃了一个馒头,这种失落感瞬间让我心里很郁闷。但想一想我也释然了,刘千手出了名的抠门儿,一份煎饼果子才多少钱,比起全家桶,那岂不是实惠很多?他买了三份煎饼果子回来,我俩各吃了一份,另一份就丢在车后座上。这让我不解,尤其每份煎饼果子的量都不小,我俩一人一份都能吃饱,他多买这个给谁留的?我想问问,可最终没张这个嘴,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天天十万个为什么有意思吗?

我本想吃完借着这个饱劲儿睡一会儿,还没等我躺下,街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戴着帽子,把头发和半张脸全盖住了,但一身异常白腻的皮肤一下被我认出来了,这是阴公子。早晨他去警局时,双手空空的什么都没带,现在却拿着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等的就是他,我赶紧提醒刘千手,甚至都做好了下车的准备。但刘千手拉住我,说我们不能这么贸然现身,他看到我们,准保会逃。

我跟他的观点相反,阴公子是一大早在警局踢坏了一个垃圾桶,确实惹到我了,但还不至于跟做贼似的看到我们就逃吧。刘千手没理会我,反倒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通话特别简单,他只告诉电话那头阴公子的长相与打扮,还有出现地点,随后就挂了。我知道肯定有事发生,瞪着眼睛观察起来,在阴公子即将走到医院后门口时,从里面出来两个女子,这俩女子很年轻,看样子二十出头,两人嘻嘻哈哈很随意地边走边聊,等遇到阴公子时,也不知道问了什么事,反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阴公子拖住了。

我一合计,这肯定是刘千手的线人。刘千手也坏笑起来,招呼我一起下车。我们没直线奔过去,反倒绕了一个大弯,对着阴公子背面慢慢靠近。我学着刘千手,拿出一种蹑手蹑脚的样子慢慢走。说实话,这走法让我有一种做贼的感觉。阴公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一直没留意到我俩,等他扭头看时,我俩都已经在他身后了。刘千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想溜!”

凭我对阴公子的了解,尤其他那倔脾气,我以为这时候他还得撒疯呢,但没想到他今天特别老实,甚至也不反抗,看着刘千手也不说话。刘千手推了他一下说:“跟我去车里,我有事问你。”我发现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下车到现在什么忙也没帮上,合着光被刘千手带出来遛了一圈。而那俩女子,一看任务完成了,跟刘千手递个眼色后,又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边打边闹地离开了。不得不说,我觉得刘千手手下这些线人的素质都比余兆轩那些逗比警员要强很多。

我随着刘千手一起上了车,我俩坐在前面,阴公子自己坐在车后面。刘千手还特意指着那煎饼果子说,这是特意给阴公子留的。阴公子也真饿了,跟刘千手也不外道,拿起来就吃。我吃煎饼果子,绝对就是一种充饥,但我发现阴公子吃的时候,还有一种贪吃的感觉,就好像煎饼果子是多美味的食品一样。我不由往深了想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他和丑汉平时的生活比我预想的还要苦吧。

等他几口把煎饼果子吃完,刘千手开始说正事:“陈邪,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和李峰是能帮助你的人,你心里有什么念头,最好跟我们先说说,一起想办法。”我一听刘头儿这话,就知道他在套话呢,想把阴公子心里的秘密全挖出来。我虽然没刘千手那种会引导人的口才,但也会在一旁配合,我指着刘千手来了一句:“哥们儿,信我们探长的没错!”阴公子看着我俩,表现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思索了半天,这期间刘千手又说了几句,而我总不能一直强调信探长没错这句话吧?就索性闷头抽起烟来。

最终阴公子被说服了,就开口跟我们交谈,只是他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让我被烟呛到。“我爹不是常人,他能跟死人交流。”我心说这不扯呢吗,人死了脑袋就死了,写不了字说不了话的,还怎么个交流法?刘千手倒没我这么大的反应,还默默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跟阴公子强调说:“你再细说说。”阴公子指着自己的双眼:“我爹抬尸久了,学会了一种本事,在人死不久的时候,他看着死人的眼睛,能知道对方是冤死的还是正常病死的。我问过我爹,他说冤死的人眼中会有一种怨气与不甘。”

还别说,我听着这话心里的想法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总觉得这未必是瞎说,或许真的有一些依据在里面呢。阴公子又说:“这些年来,我爹都会在抬尸后瞧瞧死人的眼,他发现这些死人里有一小部分是屈死的,眼中带着不甘与怨气。换句话说,就是医院里有人滥用权力在杀人。”我和刘千手默默听着,谁都没插话,但阴公子却越说越来气了,还砰的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在车椅上。“那个臭娘们儿,她一直瞧不起我爹,总打打骂骂的,一定是她在医院里杀人。以前看在我爹没事的分上,我忍了,但这次我爹失踪一定跟她有关,我不把她弄死,就不叫陈邪!”

我发现在阴公子说这句话时,有只手一直在紧紧抱着那背包,我本来不知道这包里有什么,但他这么一弄,我一下猜出来,这里面装的一定是凶器。刘千手在言语上安慰起阴公子,试着把他的火气压下来,我则趁机配合着,一把将阴公子的背包夺了过来。这里面装着一把足足有20厘米长的匕首,拔出鞘后我发现,匕首的刃口还被磨得极其锋利,真要捅在人身上,只要用点儿力气,绝对能致命。

我一下全明白了,为何刘千手守在医院后门一上午,合着他都料定了,阴公子会带着凶器回来行凶,要不是有他的未卜先知,或许这时候,医院里都已经发生命案了。刘千手趁空望了匕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问阴公子:“她叫什么名字?”

“顾倩婷!一个护士。”阴公子拿出一副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势回答。

我对这家医院不熟,只知道秦医生,这个顾倩婷的名字冷不丁听起来很陌生,也联系不上是哪个人。刘千手默默想了一会儿,又让我把背包连带匕首都收好,跟阴公子说:“这个护士我记下了,你先回家等信,我找人调查一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在偷偷杀人,会有法律制裁她。”我觉得刘头儿说得不错,而且凭他这句口头承诺,这次调查指定当事儿办,但阴公子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他望着我们,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还反问一句:“我知道的都说了,匕首也被你们没收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刘千手发话。其实我有种想给钱的冲动,阴公子本来就穷,买这把匕首一定下了血本,我真怕他身无分文吃不上饭,但话说回来,这时候给钱不保险,谁知道他会不会用这些钱再去买一把匕首呢。阴公子也不告别,闷头开车门走出去。我以为这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刘千手也能就此回警局了,但出了岔子,阴公子走出去不远后突然跑了起来,疯了似的往医院冲。

我和刘千手都从倒车镜看到了他的举动,我冷不丁挺纳闷,心说这小子都说不行凶了,还急三火四地往里冲干什么?刘千手想到一个可能,喊了句“糟了”,跟我提醒一句“那晚海边”后,就当先跑下车。我也想起来,那一晚我俩和杜兴去海边扮鬼吓阴公子时,这小子袜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合着我们一时疏忽,把这茬给忘了。他还有行凶的本钱!

我和刘千手下车后都猛追。我领教过阴公子的速度,心说我俩想短时间内把他追上,真挺有难度,而且刘千手个子小、腿短,我觉得他跑起来未必比我快,看来追人的事还得落在自己头上。可我错大发了,刘千手跑起来,拿飞快来形容都是轻的,那俩小腿来回倒腾的,都快出虚影了,我觉得他不当运动员可惜了,去运动会上跑个百米拿个第一,简直不在话下。

阴公子看我们追,慌神了,还玩起命来,不管不顾地横冲马路。刘千手也急眼了,同样横着穿了过去。阴公子运气好,过马路时没车,等刘千手要过时,正好有个货车鸣着喇叭驶过来。要我看这车的车速不下60迈,别说撞到人了,擦个边都能把人刮个重伤。刘千手一咬牙一提速,硬是跟货车擦肩而过。我不知道刘千手此时啥心情,反正我看得直害怕,太悬了。我承认我不是当个好警察的料,也没刘千手那必死的觉悟,我过马路时留个心眼,没冒死冲过去。这么一耽误,他俩都跑远了,先后进了医院的后门。一时间我心里有些歉意,但光说歉意有什么用,等过了马路,我撒丫子跑,试图弥补一下。

我记得从医院后门进去后,会有两部电梯,赶巧在我冲进去时,这两部电梯都在往上升,一个到了2楼,一个到了3楼。我猜测,到3楼那部里面一定站着阴公子,或者这小子已经把匕首准备好,只等电梯开了就冲出去找顾倩婷行凶。另外那部电梯里站的该是刘千手,也不知道这两部电梯之间差了一个楼层的时间,会不会影响到救人。顾倩婷是护士,应该在医院13楼,也就是病房所在的楼层。我一时间有个很拼命的想法,或许真的是年轻气盛,我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我一闪身直奔楼道,玩命地往上爬楼梯,我想凭着自己的速度跟电梯较较劲儿。正常来说,我爬个6楼什么的不费力,可这是13楼,我还用最快的速度不间歇地往上冲,到了七八楼的时候,我就开始大口喘气,胸口发闷。我咬牙强挺着,还抡起拳头使劲儿往胸口上砸,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也就是当时楼道里没人,不然看我这变态举动,保准以为我是个丧尸。我这次赌对了,在我刚冲进13楼时,阴公子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冷不丁看我这么诡异地出现,他愣了一下,随后又玩命地往病房跑。我看到了,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虽然这匕首相比之前那个要小巧一些,可依然锋利,照样能杀死人。我追不上他不代表没别的招儿,我扯着嗓子大喊:“顾倩婷!躲起来。”我希望要是顾倩婷听到我的喊话,人还够聪明的话,一定能理解什么意思,及时躲过这一劫。阴公子被我这么一搅和,也来了脾气,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把匕首举起来晃一晃,算是对我示威。我倒巴不得他停下来跟我打斗呢,毕竟这么一来,我就能用擒拿将这小兔崽子擒住。我计划得不错,可没想到自己刚才一喊,不仅没带来好处,还让事情恶化了。

有个护士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好奇地四下看着。阴公子看到她时,整个身子顿了一顿,吼了一句:“臭娘们儿你往哪儿跑?”其实自打这护士出现时,我整个脑子就乱套了,连阴公子的喊话都没咋留意。这护士我认识,见过一面,就是最后给杜兴输液的那位,当时还劝我们把橘子人头丢掉呢。联系着前前后后,我忽然觉得,这护士真的有问题,而且更吃惊的还在后面。阴公子喊完话,从那病房里又出来一个人,是小莺。我心说小莺怎么跟顾倩婷认识呢?尤其她不在警局待着,趁中午来医院干什么?

这些疑团我根本没时间多想,我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让惨剧不发生。我就是手里没枪,不然这时候准会开一枪,把阴公子打伤。顺带着我也想到了刘千手,他坐的电梯只跟阴公子那部差一个楼层,按说也该赶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他的影子呢?这种一时间的无助让我很纠结,我只能尽力挥舞着手臂,让顾倩婷快点儿躲起来,哪怕关上病房门抵挡一下也好。

可她和小莺谁也没动,还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我眼睁睁看着阴公子冲到她俩面前。我心里有一丝绝望,总觉得悲剧即将上演,病房前也会变成流血的屠场。但意外来了,甚至这个意外都让我有些不敢相信。阴公子跑着跑着突然左腿一软,整个人摔倒了,而且摔得那个惨就甭提了,跟个滚地葫芦似的滚了好几圈。别说他要杀人了,要不是我跑过去把他拽起来,我都怀疑他自己能不能爬起来。

刚才这么一闹,就有更多的护士和病人从病房里探出脑袋。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偷偷把匕首夺下来揣在兜儿里,又架着阴公子往回走。不得不说,这次刘千手办事办得不漂亮,我架着阴公子回到电梯处时,他那部电梯还停在4楼呢,而楼梯口处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我猜刘千手那部电梯一定在4楼又打开了,或许有病人要上楼,耽误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舍弃电梯,从楼梯爬了上来。

想到这儿,我有些窃喜,心说怎么样,他拼死拼活地玩命过马路,到头来还不是被我抢先了?没多久刘千手大口喘着气出现在楼道口,看到我和阴公子后,他愣了一下,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算是一种嘉奖。我也不是那种特别爱慕虚荣的人,适当笑了笑就算领赏了。我俩没在医院久待,甚至刘千手都没顾得上缓口气,我俩就急着坐电梯下楼。回到警局后,我俩没对阴公子客气,把他带到了审讯室里,只是问什么他都不说,就在那儿闷头坐着,大有要打要罚随便的意思。

我问了刘头儿一嘴,阴公子怎么处理。刘千手说先这么关着吧,等医院凶案破了再说。我顺着这话把我知道的顾倩婷的事说给刘千手听,甚至还把刚才的一些疑点都报告出来。阴公子突然摔倒,这让我很疑惑,走廊里也没门槛也没凸起的石头,他咋能跑着跑着突然摔倒?不像是巧合。刘千手默默听我说完,并没急着发表观点,反倒跟我说先这样,他先去联系线人多盯紧顾倩婷。

这么一来我没啥急事了,本来大早上起来后,我们的计划是找余兆轩理论,可阴差阳错地,到现在也没去跟一探长交涉。我独自去看了看杜兴,他还是老样子,一动不动地昏睡在实验室。我坐在一旁还合计呢,杜兴一时间醒不过来的话,总在实验室待着可不行,市里也不是只有一家附属医院,等下午联系别的医院,把他送过去,毕竟医院的环境和设备好,有利于他的康复。我乱想这些事的时候,小莺赶了回来。

我先跟她打个招呼,又问起杜兴的病情。小莺说杜兴的情况比预想的要乐观得多,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该醒了,而且顺带着,她也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去附属医院。她上午又研究了一下杜兴的病情,觉得他是中了一种怪毒,只是这是什么毒,目前还不清楚。她为此去附属医院了解情况,没想到还摊上了阴公子与顾倩婷的事。她还问我那个白发青年有什么问题,我没法回答,只能一耸肩把这事儿一带而过。

我本来做好打算,心说杜兴要真能在这几天内醒来,那做兄弟的就在警局陪他了,黑天白天都以这儿为家,等他睁开眼后,自己就能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另外,杜兴一醒,医院里的古怪就会真相大白,他昏迷前到底遭遇过什么,只有他最清楚。可到了晚间,我突然咳嗽起来,估计是这两天累到了,尤其中午还折腾得爬那么快的楼梯,让身子抵抗力下降。我又一合计,自己也别硬扛了,好好回去休息一晚,再吃点儿感冒药啥的,把病给压回去。

刘千手也没走,躲在他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啥,我就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情况,骑个摩托车回家了。算起来我好几天没回来了,也算自己运气差,这小区今天停水停电,放眼一看,这里黑乎乎一片。我进了楼道后,只好拿着手机借亮,一点点往楼上走,这让我感觉不咋好,很像那晚去大玲子家那样。就在我正费劲爬楼梯时,手机突然响了,刘千手的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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