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惠利子点了点头,说她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而梦中的小男孩和她的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那不可能是电影、电视剧中的记忆。梦中的小男孩就是我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他就在这里……”

讲到这里,她把一只手放在了肚子上。

“那孩子当然会长得像我的弟弟,因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惠利子固执己见地说道。

虽然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从电影、电视剧的情节中得到的记忆碎片与弟弟相关的记忆碎片重新结合后产生的梦境,但我并没有反驳她。因为和她争论并非我的目的,在这样的场合下,咨询师应尽量避免与患者发生争执。

我尝试着转移话题,便问了问惠利子家里的情况。如果她是从中学开始做这个梦的话,那么做梦的主要原因应潜藏在她上中学之前的家庭环境里,而且还和比她小三岁的弟弟有关系。

惠利子是这么说的。

她结婚前随父姓,姓河本,家里共有四口人,分别是父母、弟弟和她。河本家住在多摩地区的H市里,由于江户时期她家先辈曾是这一地区的村长,所以是在当地拥有土地的名门世家。

父亲在她读大专的时候去世了,母亲则病逝于半年前,如今,弟弟一家住在老家的旧宅子里。

“小时候,你和弟弟的关系如何?”

我刚一问完,惠利子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和弟弟的关系非常好!是邻里之间出了名的好姐弟。”

回答完,惠利子突然变得有些惆怅。

“不过,最近有点儿……”惠利子并未把话说完。

“最近怎么了?你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吗?”

听了我的提问后,惠利子沉默了许久后,才慎重地讲出了实情。原来母亲去世后,她和弟弟在遗产继承的问题上产生了一些分歧。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便变得有些紧张。

“不过,与其说是宪二,倒不如说是我和弟媳之间的矛盾,因为弟媳认为母亲生病的时候是他们照顾的,所以他们获得遗产理应比法律规定的数额多些……”惠利子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其中提到的宪二好像是惠利子弟弟的名字。据惠利子称,弟弟和弟媳在上学的时候就结婚了,弟媳是一个有些强势的人,在财产的继承问题上,都是她在背地里怂恿弟弟多要的。

这种事情倒也常见。

“后来律师介入进来,这件事才得以解决……”惠利子补充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便马上问道:“您家老房子的院子里是否种过绣球花?”

惠利子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立刻点了点头,回答说:“我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种满了绣球花。”

“你说自己在梦里掩埋男孩遗体的院子里开满了蓝色、紫色的绣球花对吗?这个院子会不会就是你娘家的院子呢?”

惠利子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回答道:“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是。梦中男孩在里面玩耍的那间屋子很黑暗,像是一栋老房子。也许那真是我的娘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有点儿奇怪?你现在住在高级公寓里对吧?”

“嗯,是的。”

“这么说来,你生完孩子后搬出公寓,回老家生活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我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弟弟和弟媳住在里面,如果住在一起,会很不方便。”

“如果你做的是预言梦的话,你觉得自己会特意把孩子带回娘家杀掉,然后埋在娘家的院子里吗?更何况你的弟弟弟媳还住在那里。”

说到这里,惠利子不再反驳我了,只是像在思考什么似的轻声嘀咕了一句:“是啊……”

第一次的面谈到此为止。我和惠利子约好下周再来一次后,她便回家了。

我拿着惠利子的病例反复翻看,虽说她的症状有些奇怪,但要想治好也不算太难。我认为,她不想生孩子的主要原因就在于那个从儿时起便开始重复做的噩梦。

让我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一是惠利子和内藤光史是在朋友的介绍下,以半相亲的方式走到一起的,所以他们的夫妻关系并不差,二是惠利子并不是讨厌孩子的那种性格。

归结到底,只要能让惠利子明白这个反复折磨着她的噩梦并不是预言梦,而是以往的记忆通过变形、重新组合形成在一起的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她就能打消奇怪的念头,安安心心地生孩子了。

我觉得第一次咨询还是有那么点儿成功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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