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米兰颇费心思地做了一桌美味佳肴。田沅开车去火车站接母亲,但是到家之后,米兰才发现到来的不只婆婆,还有田沅在农村的表妹。

老太太解释道:“小凤这丫头从没来过大城市,吵着闹着要跟我一起来,我拗不过她,就只能把她带来了。”

米兰倒不是不欢迎小凤来玩,只是觉得来之前好歹该打个电话说一声,有个心理准备。这种不知会一声就唐突造访的农村做派,多少让她感觉不悦,不过看在田沅的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

老太太看见一桌色香味美的佳肴,直夸米兰贤惠、能干。小凤二十岁出头,穿着土了吧唧,说话大大咧咧,典型的傻大姐。第一次来大城市的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兴奋地向表哥表嫂讲述一路上的见闻和感受。米兰和田沅礼节性地应酬着。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和小凤都大赞米兰的手艺,小凤更是用实际行动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喜欢,一大盘蒜蓉烤青口和油焖大虾被她一扫而光,还吃了两碗米饭。这个傻乎乎的农村表妹不免让田沅感到尴尬,米兰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晚饭过后,老太太抢着去厨房洗碗,并告诉米兰,以后买菜、做饭、打扫等一切家务,全部由她承包,米兰只管安心养胎。米兰嘴里客套着,心里喜不自胜。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老太太说,希望他俩能给小凤在大城市找份工作。小凤这次来,是想在城市里长期待下去的。

田沅和米兰都感到为难,首先小凤只有初中文化水平,其次人长得土气,又一点儿都不机灵。估计饭馆招服务员都看不上她。田沅只有含糊其词地说,小凤第一次来大城市,找工作不急,先好好玩几天再说。小凤一点儿心眼儿没有,乐呵呵地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下午,米兰拿了两千块钱给婆婆,让她和小凤打车去附近的一个景点游玩。小凤乐不可支,拉着老太太出门了。

家里只剩米兰一个人,她忍不住又拿出了望远镜,从卧室窗户小心地观察着对面的别墅。十多分钟后,她看到覃铭一边从前门走了出来,一边打着电话,看表情似乎在说什么严肃的事。可惜米兰看不懂唇语,无法知晓内容。懊丧之际,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对了,我为什么不尝试跟踪一下他呢?也许通过他的行踪,能得知一些事情。

这个想法令米兰心跳加速,而且她意识到,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在衣柜里翻出一顶太阳帽,再把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戴上,快速地出了门。

覃铭走在前面,米兰佯装闲逛,悄悄跟踪,保持一百多米的距离。覃铭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米兰立刻拦了后面的一辆车,告诉司机跟在其后。

半个小时后,覃铭在一家叫作“馨悦”的家政公司前下了车。米兰跟着下车后,站在马路对面观察。十分钟后,他走了出来,又招了一辆的士。这次米兰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后面没有空车。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覃铭坐车离去,跟踪到此为止。

米兰思索片刻,决定去家政公司打听一下。她走进公司内部,负责接待的两个年轻小姐微笑着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米兰说:“我想问一下,刚才出去的那位先生,到你们这儿是来干什么的呢?”

接待小姐笑道:“我们是家政公司,顾客前来,肯定是来请保姆、月嫂、钟点工什么的呀。”

“哦,那他想请什么?”

“保姆,全职的。”

“住在家里那种?”

“是的。”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请保姆?”

接待小姐似乎不愿意再继续回答下去了:“您打听这么详细干吗?”

米兰是小说作家,临场编故事的水平一流:“是这样的,我是他的一个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她故意说得有些暧昧,“我想知道他家里的一些事,但是又不方便直接问他。如果你能帮我的话,非常感谢。”

说着,米兰从钱包里摸出两百元钱,悄悄塞到接待小姐手心里。年轻女孩略微回头瞄了一眼,把钱揣好。“好吧。不过他也没告诉我请保姆的具体原因,只说要全职的,另外,他的要求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

“一般人请保姆,都希望请到既有经验,又比较能干、机灵一些的。但他问我,有没有笨一点的,什么都不太懂的那种新保姆,最好是农村的。我说我们这儿还真没有,所有保姆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才上岗的。另外我还提醒他,保姆太笨的话,做不好家务。他说没关系,只要这人心眼儿实,不爱管闲事就行,其他无所谓。”

“听这意思,他是想找个缺心眼儿的?”米兰蹙眉。

“差不多是这意思。他看我们这儿没符合他要求的,就走了。估计是到别家寻这笨保姆去了吧。”接待小姐讥讽道。

米兰略略点头,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回到家,米兰把最近发生的事记录在电脑上,她忽然发现,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件事,完全是一个真实的悬疑故事。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往往都会成为经典之作,搬上荧幕并获奖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在米兰的小说中,正好缺乏这样的一部作品。她意识到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但问题是,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1.这个男人的确犯了罪,并且试图用某种恐怖的手法掩盖罪行;

2.自己能持续地调查和关注他的行径,得知事件的过程和结果。

对于第一点,米兰几乎不再怀疑。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对潮湿地下室表现出的反常兴趣,到现在的各种古怪行为,很难相信对他有所误解;困难的是第二点——望远镜监视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而她也不可能天天跟踪——那么,怎样才能得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思考的时候,婆婆和小凤回家了。小凤欢喜地向米兰报告游玩的过程,婆婆则去厨房张罗晚饭。米兰的思路暂时无法继续。

六点半,田沅下班回家了,老太太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一家人开始吃饭。老太太虽然是农村人,但烧得一手地道的家常菜,米兰尝了清蒸鱼和糖醋排骨,赞不绝口。老太太笑盈盈地从厨房里端了一盅老鸭汤给米兰,说:“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孕妇喝了特别好。”

“是吗?谢谢妈。”米兰笑着说,喝了一勺汤,“嗯,好喝。”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她觉得这盅老鸭汤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味。第一口没品出来,米兰又喝了一口,然后,她用汤勺在瓦罐的底部舀了一勺,勺子里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米兰定睛一看,突然脸色惨白,胃里剧烈翻腾。她丢开汤勺,捂住嘴冲到卫生间,狂吐不止。

“怎么了?”田沅莫名其妙。他用勺子舀了一下瓦罐,也吓了一大跳,这盅汤里除了鸭肉,竟然还有几只黑色的鼠妇!

田沅瞪了母亲一眼,跑到卫生间去照顾米兰。米兰足足吐了五六分钟,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仍然遏制不住恶心。婆婆和小凤都停止了吃饭,局促地站在卫生间门口,像做错事的孩子。

田沅责怪道:“妈,你给米兰吃的是什么呀?!有用鼠妇煲汤的吗?”

老太太茫然道:“什么‘舒服’?这虫子在咱们农村叫地鸡,是味药材,也是补品。米兰不是说她最近有些尿频吗?地鸡熬汤是专治孕妇尿频的。咱们农村的孕妇,都喝这个呀。”

田沅说:“就算是这样,你好歹跟她说一声呀,别等人吃了才知道是虫子熬的汤呀!”

老太太嗫嚅道:“我不是怕她知道了不吃吗……”

米兰用冷水漱了口,转过头来,脸色蜡白地问道:“这虫子……是哪儿来的?”

老太太说:“我和小凤玩了回来,发现对面那栋房子周围,有好些地鸡,心想正好捉几只回来给你熬汤……”

话还没说完,米兰已经控制不住巨大的恶心,又趴在洗漱池前呕吐起来,但可怜她胆水都吐光了,只能发出一阵阵干呕。老太太见儿媳吐成这样,也急了,连连认错:“都怪我……虽然我也知道有人吃不惯这个,但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米兰,妈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弄这些怪东西给你吃了!”

田沅也帮腔道:“米兰,妈都跟你认错了,别生气了。其实很多虫子都是可以入药的,咱们以前不是还喝过虫草汤吗……”

米兰把田沅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开,吼道:“她不知情,你也假装不知道吗?这些虫子之前可能吃过什么……你想过吗?你叫我怎么可能不恶心?!”

田沅突然紧张起来,低声道:“小声点,别被对面听到了。”

米兰倏地一抖,紧抿嘴唇。

老太太和小凤面面相觑,一片茫然。小凤呆呆地问:“这虫子吃过什么?”

“你们怕谁听到呀?”老太太问。

米兰没法解释,快步朝自己房间走去,“砰”地把门关拢。

田沅叹了口气:“算了妈,咱们吃吧。她现在肯定是吃不下饭了,晚上给她做点儿消夜吧。”

老太太委屈地点了点头,把地鸡炖老鸭汤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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