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要去东北地方三四天。

旅行的东西都准备齐了,要交的那篇简短的稿子也写完了,放进信封贴好邮票,暂时没事干啦。时间不到十点,这会儿睡觉未免太早。

我从书房下楼来到客厅。母亲正一个人悠闲地看电视。那是讲年轻媳妇不伦之恋的剧。都快六十岁了,怎么还看这种剧啊……

母亲看我站在那里,便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我给你倒杯茶吧。”

我连忙让要起身的母亲坐下,说道:“今晚的工作都完成了。那个……真的可以吗?”

我背对着电视坐下。

“你说什么?”

“盛冈啊,好不容易去一次,打个招呼也好啊。虽然是三十年前的事,但在那么小的地方肯定能找到的。”

“不用了,他们都不是那种贪图回报的人。”母亲没理会我,哗哗一翻报纸,看起了电视节目预报栏,“再说,你是和编辑一起去吧。”

“总能抽出点时间的,跟他不用见外。况且我自己也很感兴趣。”

“感兴趣?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因为在那里住过吧。虽然小时候的事完全不记得了,不过要是遇到什么人,说不定能想起来些……”

“什么都不记得也正常啊,你那会儿还不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呢。”

“父亲公司的同事也还健在吧,打听一下父亲的事也好啊。”

“算了吧,死了二十五年的人,谁会记得。”

母亲没搭理我。算了,本来我还满心欢喜,可母亲好像对盛同那段时光毫无怀念。不管怎样,父亲去世之后她一人独自把我拉扯大。

不能依靠别人母亲就是靠这个信念坚持下来的。

若非父亲从盛冈转职到东京不久就去世了,母亲当可过上悠闲的生活。

“为什么没回仙台呢?”

父亲和母亲的老家都在仙台,搬到东京皆是工作所致。然而,母亲没有选择回去,而是留在了东京。

“啊,我那会儿年轻,家里又是哥哥当家,万一跟嫂子关系不和……”

“也不一定非要住一起啊。”

“不管我怎样做,总有人会觉得不自在的。幸好在东京还有份工作。”

我点点头,自己倒了杯茶,回到书房。

母亲没有再婚,独自将我抚养大,我没理由抱怨什么。但也因此,我和亲戚的往来很少。在仙台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堂兄弟,可惜三四年才见一次也没什么感情。想到这个,总觉得有些凄凉。

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整理要邮寄的东西。工作忙乱时,我为了方便,就把旧书清单和邀请函之类的文件随手堆在了桌脚的地上。我看了一下报纸的日期,竟然都是一个月前的了。我真有这样忙啊?

我给地方报写专栏小说,所以家里各种报纸都有。一篇小说会同时登在四家报上,稍有不慎,寄来的样报就会堆得如小山高。我拿剪刀胡乱剪了一番,又花了近一小时进行整理,突然发现那里面掺杂有一份岩手县的报纸。那份报上不该有我的小说,所以我就仔细看了看信封。

信封上是很清秀的女人的笔迹,可能是女职员写的。

(是不是转载了我的随笔什么的……)

报纸时常互转文章。要不然就是登了我新书的书评吧。这刚好是我明天要去的地方的报纸,所以我很好奇地打开了信封。仔细一看,上面确实没有我的文章。兴许是想找我写稿,所以先寄一份样报来吧。

我正疑惑时,又翻到一份这个报纸。总共三份,日期当然不一样。但是,不管哪一份上面都没有一行字跟我有关。(搞错了吧,肯定是寄给别人的。)

只能这样解释了,但是连续三回也太马虎了。看上面的字,似乎是年轻姑娘写的。多亏她弄错了,我才得以了解盛冈地区的信息,真该感激才对。

每天的报纸上都有一整版是广告。从照片来看,那些店都不错。

这会儿刚好是野菜最好吃的时候吧……

我撕下一张,夹到了笔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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