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梅森在办公室前面拦了一辆出租汽车,说:“送我到四十二号街百老汇宾馆。开快点!”

他闭着眼睛坐在软垫上,出租车穿过一条条宽阔的街道向前驶去,最后在百老汇宾馆前面停下。梅森扔了张钞票给司机,大步流星穿过宾馆门厅走上电梯,就像有要事在身一样。他走下电梯来到一二楼之间的夹层,给看管房间的服务员打了个电话,问:“你能告诉我贝西·福布斯夫人的房间号吗?”

“896号。”服务员回答说。

“谢谢。”梅森说完挂上电话。他走上电梯,在第8层下来后走到896号房间敲了敲门。

“是谁?”贝西·福布斯用充满恐惧的声音问道。

“梅森。”他低声说,“开门。”

门闩“咔嚓”响了一声,门开了。只见贝西·福布斯穿着整齐地站在他面前,一双惊恐的眼睛冷静地注视着他。

梅森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说:

“好啦,我是你的律师,把所发生的事如实地告诉我。”

“你指的是什么事?”

“你去看你丈夫那件事。”

她不寒而栗,看了看周围,示意梅森坐到一条长沙发上,然后走过来坐在旁边,用手玩着一条手绢。她身上弥漫着劣等香水的气味。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那里?”她问。

“我猜到的,我想你大概该露面了,我想象不出任何与你特征相同的女人,也想不出谁会像你那样拜访克林顿·弗利,而且出租汽车司机的描述又与你的情况完全相符。”

“是的,”她慢声慢气地说,“我去过那里。”

“我知道你去过那儿,”梅森不耐烦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仍慢声慢气地说:“当我到那儿时,门是锁着的,我有一把万能钥匙,便打开门走进去,想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你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他问道。

“我进去后发现他已经死了。”

“那条狗呢?”

“也死了。”

“我想你没法证明自己没有杀人,是吧?”

“我到那儿时人和狗都死了。”

“死了很长时间吗?”

“不知道。我没有碰他们。”

“你怎么办啦?”

“我觉得浑身发软便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开始,我只是想着逃跑。后来又觉得自己应格外小心,我知道他们可能会怀疑是我开的枪。”

“狗是躺在地板上的吗?”梅森问。

“是的,枪也在地上放着。”

“不是你的枪?”

“不是。”

“你曾有过那样的枪吗?”

“没有。”

“以前也从未见过那支枪?”

“没有。告诉你我和那支枪没有任何关系。天哪!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我不可能对你撤谎,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

“好吧,”他说,“那件事就先谈到这儿为止。如此说来,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你当时干了些什么?”

她说:“我记得出租汽车司机给阿瑟·卡特赖特打电话去了,我想阿瑟会过来,他会知道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到阿瑟·卡特赖特可能就是那个开枪的人?”

“当然想到了,但我认为如果他是那个开枪的人,他就不会过来。”

“他也许会过来并将罪行归咎到你的头上。”

“不,阿瑟不是那种人。”

“好,”梅森说,“你坐在那里等卡特赖特,那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出租汽车回来了。我不知道是多长时间,我已失去了时间概念,我已完全崩溃了。”

“继续说。”

“我走出房间,上了出租车,坐车回到我住的宾馆附近,然后下了车。我原以为没有人跟踪我,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你知道吗?你将一条手绢忘在出租车上了。”

她两只眼睛注视着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天哪!根本就没有的事!”她说。

“不要否认。”他对她说。

“手绢在哪儿?”

“在警察手里。”

“他们怎么得到的?”

“是我给他们的。”

“你说什么?”

“我给他们了,”他说,“手绢落到我手里,我别无选择,只有将它交给警察局。”

“我原以为你是我的律师。”

“我是你的律师。”

“但听起来不像,天哪!那个证据落在他们手中就糟了,他们可以根据那条手绢找到我的行踪。”

“行了吧,”梅森说,“他们怎么也可以追踪到你,他们还会审问你。当他们审问你时,你既不能跟他们撒谎,又不能跟他们说真话,你陷入了一种困境,因此只能保持沉默。你明白吗?”

“可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对我抱有偏见——包括警察、公众以及所有的人。”

“哦,我正要说这个问题。你知道,我必须将手绢交给警察当局,因为这是证据。警察当局对我紧追不放,正想抓住什么把柄使我成为一名事后从犯。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但你自己也要多动动脑筋以摆脱困境。”

“现在我告诉你怎么办:警察当局就要来这儿,他们会问你各种各样的问题,你就告诉他们,你什么问题也不会回答,除非你的律师在场。告诉他们你的律师建议你不要说。不管什么问题,都不要回答。懂了吗?”

“懂了,你以前给我说过了。”

“你认为自己能做到吗?”

“我想可以吧。”

“你必须做到,”他说,“关于这个案子还有许多不明确的地方我尚未核实,希望你等我将前后经过全部搞清楚,并将所有情节对起来后再说话。”

“但这会使公众产生偏见,报上会说我拒绝回答问题。”

梅森笑了,他说:“你现在应该考虑问题的实质了,这正是我来见你的目的。不要跟警察说什么,也不要跟记者说什么。你只告诉他们,你自己想说,但我不让你说;就说我让你一句话也不要说。告诉他们你想解释一下,想给我打个电话谈谈,也许我会同意你说,等等之类的话。他们会给你一个电话让你在电话里跟我谈,你就在电话上恳求我允许你说话。跟他们说你想至少可以解释一下你在这个城市里干什么;圣巴巴拉发生了什么事,你原来有什么打算。你要声泪俱下地一次又一次乞求我,怎么做都行。但我假装固执己见,对你说只要你对任何人说出任何事,就请你另找律师。你明白吗?”

“你认为那样管用吗?”她问。

“当然有用。”他说,“报社需要消息发布,让他们发布别的消息去吧。如果找不到别的消息,他们就会挑中这条消息并在头版头条大肆宣扬,说你想说明自己的情况,而我不让你说话。”

“警察当局呢,他们能放过我吗?”

“不知道。”

“天哪!你该不是说我会被捕吧?我的天哪!我受不了啦!如果他们在我这间屋审讯我,我还经受得了,可是如果把我送到监狱或警察局审问,我会发疯的。我承受不了那样的事,我不愿让他们审讯我。你该不会认为他们会审讯我吧?”

他站起身,沉着冷静地面对着她说:“听着,别跟我来这一套。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已经陷入困境,这点你自己也知道。你用一把万能钥匙开门进入你丈夫的房子,结果发现他死在地上。你知道他是被人杀死的,因为地上放着一把枪,但是你没有报告警察,却到了一个宾馆并用假名登记住房。如果你认为自己干了这样的事还不会被带到警察局,那你一定是疯了。”

她开始放声大哭。

“眼泪救不了你。”他率直地说。

“现在只有一种办法能救你,这就是多动动脑子,按我的指示办事。千万不可承认你去过布里德蒙特宾馆,或以假名在任何地方登记过住房。你只能说雇我为你的律师,并且说你不能回答任何问题,也不能做任何陈述,除非我在场让你这么做,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承认。你只能苦苦向记者们哀求说:你想说明自己的情况,而我不让你说。你都明白了吗?”

她点点头。

“这就是初步措施。还有一件事……”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知道你在这儿?”梅森问。

“除你之外没有别人。”她说。

梅森示意她别吭声,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门。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这一次敲门人用的劲更大了,也更加粗鲁,不耐烦了。

梅森低声说:“你要振作点儿,记住,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能保持镇静,我还能给你帮点儿忙。”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闩将门打开,看见霍尔库姆探长正十分惊讶地注视着他,霍尔库姆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是你!”探长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梅森说:“我正在和我的当事人贝西·福布斯谈话。她就是住在米尔帕斯路4889号化名克林顿·弗利的克林顿·福布斯的遗孀。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霍尔库姆探长闯入屋内。

“你的话一点不假,”他说,“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你是从哪里搞到那条手绢的。福布斯夫人,你因杀害克林顿·弗利而被捕了。我想警告你,你说的任何话都可能反过来对你不利。”

梅森横眉冷对地盯着这位官员,说:“放心吧,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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