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尽管会沉睡,但决不会死去。”

——查普曼《寡妇的眼泪》

“你知道,温姆西,我想你看到的不过是假象。”帕克先生反对道,“我认为道森这个女人的死没什么奇怪的,怀疑毫无理由。你依据的不过是一位自负的年轻医生的看法和一些愚蠢的流言蜚语罢了。”

“查尔斯,你长着一个官僚的脑袋,”帕克的朋友回答说,“你对证据的热衷正慢慢地吞食你的聪明才智和你的天赋。你非常有教养,这给你带来了麻烦。与你相比我是个野孩子。我住在人迹罕到的路边,住在鸽子河的旁边,没有人称赞,很少有人爱。这也无妨。我知道这个案子是有问题的。”

“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啊,因为人人皆知拉菲特案子是有问题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佩蒂格鲁·鲁滨逊在几夜之前胆敢跟我耍花招。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该死的气味。没有任何施暴或下毒的迹象,也找不到任何要除掉这个老太婆的作案动机,更找不到任何线索。”

彼得勋爵从他的手提箱里取出一根香烟,非常优雅地点着了它。

“喂,听着,”他说,“你想打个赌吗?我以一赔十跟你打赌,阿加莎·道森是被谋害的,以一赔二十打赌,是玛丽·惠特克干的,以一赔五十打赌,在一年内把此事搞清楚。你同意吗?”

帕克大笑起来。“我是个穷光蛋,陛下。”他应付道。

“你看,”彼得勋爵得意地说,“你自己对此事都把握不大。如果你有把握,你会说:‘你在浪费金钱,老兄。’然后马上闭上嘴,显得十分满意、自信而又肯定。”

“我的经历足以告诉我没有什么事是肯定的,”侦探反驳道,“不过我可以接受半克郎。”他又谨慎地说。

“如果你说二十五克郎,”彼得勋爵说,“我会考虑一下你所谓的贫穷,而且会饶了你,但是七先令六便士不会让你发财,也不会让你破产,所以,我的赌注仍然有效。”

“你打算采取什么步骤?”帕克嘲讽地问,“你要从墓地把尸体挖出来,寻找毒药,而不顾分析家的报告吗?还是要绑架惠特克小姐,用法国人的方式向她逼供?”

“根本不会。我比较时髦,我会使用现代的心理方法。像《圣经》中《诗篇》里的人们那样设下圈套,然后抓住他们。我将使罪犯自投罗网。”

“继续说!你是其中一个,对不对?”帕克嘲笑道。

“我的确是。这是个既成心理事实,即罪犯们不会就此罢手。他们——”

“再去一趟犯罪现场吗?”

“别打断我,该死。他们采取不必要的措施掩盖并没有留下的痕迹,因此依次招致:怀疑,质询,证词,判罪和绞刑架。卓越的律师作家——不,该死!不要丢弃奥古斯丁,那是有价值的。不管怎样,别把我的雄辩之词明珠暗投。我打算把这条广告夹进所有的晨报。我想惠特克小姐一定会读一读我们新闻业辉煌时代创造出来的某个作品。这样,我们会一箭双雕。”

“你的意思是一次惊动两只兔子。”帕克咕哝着说,“说说看。”

伯莎和伊夫林·果托贝德曾在利汉姆普顿的惠灵顿大街的“从树林”做过阿加莎·道森小姐的仆人。请与斯特波旅店的律师联系。她们会有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我看很好,你不这样认为吗?”温姆西说,“蓄意让无辜的人受到怀疑。我断言玛丽·惠特克会因此犯罪的。”

“怎样犯罪?”

“我不知道。那是很有趣的事情。我希望亲爱的老默博斯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喜欢失去他,他是家庭律师的典范。但,从事律师行业的人必须准备冒险。”

“噢,瞎说!”帕克说,“但我也认为如果要弄清道森一家的情况,最好找到女仆人。仆人总是知道一切。”

“不止这些,你还记得护士菲利特说过在她本人离开前不久女仆被解雇的事吗?现在且不考虑护士被解雇的事——道森小姐拒绝吃她给的食物,这件事根本不能根据老妇人对护士的态度来证实——这些女仆在道森小姐的疾病歇斯底里地发作大约三周后本应该找借口离开了,这不值得考虑吗?看起来记得这一插曲的人好像已经被摆脱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哎,完全有理由摆脱掉这些女仆。”

“因为瓷器?——哎,如今找个好女仆不大容易。女主人们已比在那些可爱的已经记不起来的日子更能容忍仆人粗心大意、漫不经心。那么,至于那次发病,为什么惠特克小姐恰恰选择非常聪颖的护士菲利特去散步的时候来烦扰道森小姐签某个令人讨厌的旧租约或别的什么东西?如果事情会使道森小姐心烦意乱,为什么身边没一位能干的人让她平静下来?”

“噢,可惠特克小姐是个受过培训的护士。她完全有能力照顾好她的姨妈。”

“我确信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温姆西强调说。

“噢,好的。你有偏见。但不管怎样登个广告吧。那不会有什么害处。”

彼得勋爵在按铃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的下巴松懈下来,又长又窄的脸露出不知所措而又犹豫不决的神情,使人联想起P·G·沃德豪斯先生写的主人公们。“你认为不会——”他说,“噢,去你的。”他按下按钮。“那不会有什么害处,像你说的那样。邦特,一定把这则广告登在这个单子上所有报纸的私人广告栏中,在另行通知之前每天都登。”

这则广告最先登在星期二早晨。在这几周,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只有克林普森小姐忧伤地写道:最年轻的芬勒特小姐最终说服了惠特克小姐对家禽饲养场采取果断的措施。她们已一起去看了在《家禽新闻》上登广告的那个生意,并想离开几周时间。克林普森小姐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继续任何非常重要的调查来证明她慷慨的薪水是合情合理的。然而,她与芬勒特小姐的关系已变得友好了,芬勒特也已许诺告诉她她们所做的一切。彼得勋爵回信安慰了她。

在第二周的周二,帕克先生正在热忱为他的打杂女仆祈祷,因为这个女仆有个令人讨厌的毛病,即把他的早餐腌鱼炖到像十分烂的丝瓜一样,这时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是你吗,查尔斯?”彼得勋爵问道,“我说,默博斯有封信是关于那个女仆伯莎·果托贝德的。上周四她从她的住处消失了,她的女房东很着急,她看到了那则广告,要过来告诉我们她所知道的一切。你十一点能到斯特波旅店来一趟吗?”

“不知道,”帕克有点烦躁地说,“我有工作要干。这事你自己能对付。”

“噢,是的!”话音里带着怒气,“但我以为你想好好玩玩。你是一个多么不领情的家伙。你对此案一点不感兴趣。”

“唔——你知道,我不相信这样做有什么结果。好吧,别那样说话——你会吓着接线员的。我会考虑我能做什么。十一点?——喂。”

喀哒!电话断了。

“电话挂了,”帕克抱怨道。“伯莎·果托贝德。哼!我敢说——”他伸手去拿早餐桌上的《每日呐喊》,报纸靠在果酱罐上。他噘起嘴唇读了一段,这段文字醒目的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此时腌鱼的事还没来打扰他。

“法国里昂咖啡馆”的女服务员被人发现死了

在埃皮恩森林

手提包内装有五英镑

他拿起听筒,要了温姆西的号码。温姆西的男仆接的电话。

“阁下正在洗澡,先生。我为您接通好吗?”

“接通吧。”帕克说。

电话铃又响起来。现在彼得勋爵的声音很弱。“喂!”

“女房东提到过伯莎·果托贝德在哪干活吗?”

“提到过——她在幽静小屋做女服务员。为什么突然对此感兴趣了?我睡觉时你冷落我,可我洗澡时又来求我。这听起来像音乐厅里不太优雅的歌曲。啊,怎么回事?”

“你没读报吗?”

“没有。我把这些愚蠢的事留在早餐时做。发生什么事啦?我们要被派往上海吗?还是他们从收入税里又扣去六便士?”

“闭上嘴,瞧你这傻瓜,是正经事。你行动得太晚啦。”

“为什么?”

“今天早晨在埃皮恩森林伯莎·果托贝德被发现已经死啦。”

“天哪!死啦?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毒药或别的原因,或许是心脏病。不是强暴,不是抢劫,没有任何线索。现在我就去伦敦警察厅。”

“宽恕我吧,查尔斯。你知道当你说广告不能有什么害处时,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死了,可怜的姑娘!查尔斯,我感觉自己像个凶手。噢,该死的!我真傻。这真让人感到无能为力。听着,你快到伦敦警察厅告诉他们你所知道的,我马上去见你。不管怎样,现在已没有疑问了。”

“噢,你听着,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与你的广告毫无关系。”

“奇迹可能会发生。你自己判断吧。噢!查尔斯,报纸提到她姐姐了吗?”

“是的,提到了。她身上有一封姐姐的来信。他们也是通过这封信才辨认出她的尸体。上个月她姐姐已结婚,并去了加拿大。”

“那让她幸免一死。如果她回来的话,会非常危险。我们必须找到她,警告她,并弄清楚她都知道些什么。再见,我得穿点衣服。噢。该死!”

咔嗒!电话又挂断了。帕克先生没吃上腌鱼,但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他迅速从家里跑了出来,沿着兰姆的康杜伊特大街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威斯敏斯特。

伦敦警察厅侦缉处处长安德鲁。麦肯齐先生是彼得勋爵的老朋友。他友好地接待了这位不安的年轻人,并专心倾听着他讲述这棘手的案子。这其中涉及到癌症、遗嘱、神秘的律师和令人烦恼的广告。

“这真是少见的巧合,”他宽容地说,“我理解你心烦意乱的心情,但你可以安心,我有法医的鉴定报告,他确信伯莎是正常死亡,没有受伤害的痕迹。当然他们会作检查,但我认为没有任何理由怀疑是谋杀。”

“可她在埃皮恩森林干什么?”

安德鲁先生轻轻耸了耸肩。

“当然,那一定要去调查。可是——你知道年轻人爱闲逛,她有个未婚夫,我想是在铁路工作。柯林斯已去见过他。或许她和其他朋友在一起。”

“但如果死亡不是人为的,没有人会那样遗弃一个有病或快要死的姑娘吧?”

“你不会的。假定她们在乱跑——恶作剧——这个姑娘突然死了,这种心脏病有时会这样。她的伙伴完全可能惊慌而逃,这种事不是没有听说过。”

彼得勋爵看起来不大信服。

“她死了多久?”

“我们的人认为大约五六天了。她是被偶然发现的,那是森林中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伙年轻人正领着几只小猎犬探险,一只狗闻到了尸体的气味。”

“尸体暴露在外面吗?”

“确切地说不是。她躺在灌木丛里——爱闹着玩的年轻恋人可能在那儿玩捉迷藏。”

“或者是某个杀人犯到那玩捉谜藏,让警察去找。”

温姆西说。

“好吧,好吧,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安德鲁先生笑着说,“如果是谋杀,一定会有犯罪行为。像我说过的,没有丝毫受伤或挣扎的痕迹。如果现在你愿意与帕克警官去那看看,你就带上你想带的工具。发现了什么就告诉我一声。”

温姆西谢过他,去叫隔壁办公室里的帕克,催他一同到走廊里。

“我不喜欢这样,”他说,“当然了,可以说,看到我们当初的心理攻势起到作用还是令人满意的,但我希望这不是决定性的作用。我们赶快到埃皮恩森林,然后去见女房东。顺便告诉你,我买了辆新车,你会喜欢的。”

帕克先生看了一眼这个细长、乌黑的怪物,连镀铜的两个排气管都闪着刺眼的光泽。他惟一希望的是去埃皮恩不受任何干扰,所以要显得正式些。他向路上每位穿蓝制服的人挥手示意,显示自己警察的特权。他做到驾驶坐位上没有遭到反对。与其说有勇气不如说放心地在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中猛然疾驶——没有普通赛车的咆啸声,而是行驶平稳,不可思议地安静无声。

“新型戴姆勒一66型。”彼得勋爵边说边敏捷地从一辆卡车边轻擦而过,好像没有看到它似的。“赛车的车身,特制的……有用的……小配件……没有噪音——讨厌噪音……埃德蒙。斯帕克勒……记得……非常渴望没有噪音……小多里特……叫她‘默德尔夫人’……因为那个原因……一会儿我们看看她能做些什么。”

在他们到达发现尸体的地点之前他们就实现了预言。

他们的到来在一小群人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这些人是因职责或好奇才来到现场的。彼得勋爵立刻被四个记者和一些摄影记者缠住。他们满怀希望,这一神秘案也许会给他们提供引人注目的三个栏目的报道。使帕克烦恼的是,他走出“默德尔夫人”这一不体面的事被拍了照。警长沃姆斯利有礼貌地帮助了他,指责旁观者,领他到了出事地点。

尸体已被移到停尸房,但潮湿地上的凹陷处清楚表明尸体原来呆的地方。彼得看过后哼了一声。“讨厌的暖春天气,”他充满感情地说道,“四月的小雨——太阳和水——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主管,尸体一定有变化吧?”

“啊,是的,勋爵。变化不小,尤其是暴露的部分。但身份没什么怀疑的。”

“我想是的。尸体是怎样的姿势?”

“躺着的,很平静,正常。衣服也没弄乱。她感到不舒服时一定是先坐下,然后倒下的。”

“哦,下雨下得已看不出地上的脚印和其他痕迹了。草又茂盛。令人讨厌的草,哦,查尔斯?”

“是的,这些嫩枝好像一点也没弄断,警长。”

“噢,是的,”警长说,“正如我在报告中指出的,没有挣扎的迹象。”

“没有——但如果她像你说的那样坐下,然后倒下,你不认为她的体重会弄断一些嫩枝吗?”

警长机敏地瞥了一眼伦敦警察。

“你不会以为她是被放在这儿的吧,对吗,先生?”

“我什么也不以为。”帕克反驳说,“我只是注意到一点,你也应该考虑这一点。这些车轮印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的车印,先生。我们的车倒到这儿,从那条路拉着她走的。”

“所有这些车印都是你的人留下的,对吗?”

“部分是,先生。一部分是发现尸体的人留下的。”

“我想你没注意其他人的痕迹吧?”

“没有,先生。可上周雨下得很大。而且,你看这个地方到处都有兔子,也有其他的动物。我想,臭鼬之类的动物。”

“噢,你最好朝四周看看。远处可能有些痕迹。圈一下,报告你看到了什么。你不该让那群人靠得太近。围起警戒线,让他们离开这儿。彼得,看到你想要的了吗?”

温姆西一直用他的手杖漫无目的地戳着几码远的一棵老橡树。这时他蹲了下去,拿出塞在大树裂缝中的一个包。两个警察特别感兴趣,急忙过去。东西已变干了——一个火腿三明治和一个空巴斯啤酒瓶子。这些东西胡乱地裹在一张油渍渍的报纸里。

“野餐的人,”沃姆斯利用鼻子哼了一声,“我猜想与本案无关。”

“我想你错了。”温姆西平静地说,“准确地说这个姑娘什么时候失踪的?”

“噢,她在幽静小屋五点下班,到明天正好已经一周了,那天是二十七号,星期三。”帕克说。

“这是二十七号周三的《晚报观察》。很晚的末版,要到大约六点才到街面上,所以除非有人把报带到这儿吃晚饭,否则是这个姑娘自己或她的同伴带过来的。之后几乎不可能有人会来这儿野餐而不带着报纸的正文。倒不是正文部分必定要干扰某人享用晚餐。战争要来就让它来吧。不过此时没有战争发生。”

“的确如此,先生。你假定死亡发生在星期三或星期四。她也许在别的地方——与某个人呆在镇上或其他地方。”

“又被推翻了,”温姆西说,“可是,这是个奇怪的巧合。”

“是的,勋爵,我很高兴你发现这些。你来负责呢,还是我来,帕克先生?”

“最好把这些带走,把它们与其他东西放在一起。”

帕克边说边伸手从温姆西那拿过来。它们好像引起温姆西特别的注意。“我相信阁下是对的。这个包是那位姑娘带来的。当然看起来她好像不是自己来的,可能她的那位年轻人跟她在一起。看起来像一个古老的故事。照管好那个瓶子,老兄,上面可能有指纹。”

“你可以拿着这个瓶子,”温姆西说,“像迪克·斯威夫勒说的那样,愿我们永远别失去一位朋友和送给他的那个瓶子。但在你警告你那位可敬的年轻铁路职员,他所说的话可能会被记录下来用来指控他之前,我急切地希望你用你的眼睛看看、用你的鼻子闻闻这块火腿三明治。”

“怎么啦?”帕克问。

“没什么。多亏这棵老橡树,它看起来保护得极好。这棵健壮的橡树——许多世纪以来英国防御入侵者的壁垒。有胆量的人是我们的船员。顺便讲一下,通常引用的词有误。但我疑惑不解的是三明治与其他东西不般配。”

“这是一块普通三明治,对吗?”

“噢,酒瓶和食物有多久了?多久了?——这是个火腿三明治,但不是普通三明治。在里昂咖啡馆的厨房、偏僻街道的连锁商店或熟食店的柜台中从未见过。用来做美味佳肴的这头猪在被养肥的时候日子过得一定不错,从不为食物担忧更不用吃残汤剩饭。注意这干硬的东西,深褐色的瘦肉,油腻腻黄色肥肉,颜色暗的地方经过黑色浓稠的汁腌制加工,使这道菜足以把宙斯从奥林匹斯山吸引来。告诉我,没有辨别力的人一年到头应该吃炖鳕鱼过日子?告诉我,你的小女招待和她的铁路职员是怎样来到埃皮恩森林,高兴地吃三明治的?三明治是由深黑的浓稠汁腌制的布腊登汉姆大腿肉做成的。很久以前布腊登汉姆还是头小公野猪,在林地里撒欢,直到死亡把它变成一个不易腐蚀的可怕尸体。我要补充的是这只生猪一磅要花三先令——这点你应承认是重要的。”

“的确,很奇怪,”帕克说,“我想只有有钱人——”

“只有有钱人或把吃理解为精美艺术的人,”温姆西说,“这两个阶层无论如何不一样,尽管他们偶尔有重叠。”

“那也许很重要。”帕克边说边小心地把证物包起来。

“我们最好现在去看看尸体。”

尸检不会令人愉快的,因天气又潮又热,又有臭鼬。

事实上,温姆西对尸体匆匆看了一眼便让两位警察继续检查。他把注意力移到已死的姑娘的手提包上。他扫视了伊夫林·果托贝德的来信——(现在是伊夫林·克罗珀)记下了上面的加拿大地址。他从包里的间隔层中翻出自己登的、被剪下的广告。当他看见一张五英镑纸币时思索起来。纸币是折起来与十先令挨着放的,代替十先令金币的纸币。另有七先令、八便士,是镀银和镀铜的。还有住宅大门的门锁钥匙和一个小粉盒。

“我想你正在查这张纸币呢,沃姆斯利?”

“噢,是的,我的勋爵,当然。”

“这把钥匙,我想是她住处的。”

“毫无疑问,是的。我们已叫她的女房东来辨认过尸体。不是对此有疑问,只是例行公事。她也许会帮助我们。啊!”警长注视着停尸房的门,“我想一定是这位女士。”

这位胖胖的慈祥的女人从一位年轻警察开的车上下来。她轻易地辨认出尸体,在为伯莎·果托贝德而哭泣的声音里听到她惋惜地说:“多好的小姐。”她又悲哀地说:“多么可怕的事啊,噢,天哪!谁会做这样的事呢?从她上周三未回家以来我就一直担心。我确信我无数次对自己说,我希望在我给她看那条可恶的广告前割掉自己的舌头。啊,我看你已经明白了,先生。有人竟然用假话引诱年轻的姑娘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个邪恶的老恶魔——也自称是律师!当她没回来,还没回来时,我给那个卑鄙的人写了信,告诉他我在找他,用来掌握不利于他的证据,证据像我的名字多克斯·格利弗一样确凿无疑。他逃避不了我——我倒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姑娘,仲夏节就六十一岁了——所以我告诉了他。”

庄重的彼得勋爵因人们对斯特波旅店受人尊敬的默博斯先生的诽谤有点烦乱。默博斯自己对格利弗的来信已体面地作了解释。“这老家伙会有多震惊啊!”他小声对帕克说,“下次见到他我要给他解释。”

格利弗女士的抱怨声还在继续着。

“多么可敬的姑娘,两个都是。伊夫林小姐嫁给了那位来自加拿大的不错的年轻人。宝贝,这事一定让她心如刀绞。还有可怜的约翰·艾恩赛德斯,他就要与伯莎小姐结婚了,可怜的年轻人,就在这个圣灵降临周。一位非常可靠的、可敬的年轻人——一个南方人。他总是像开玩笑似的说:‘南方人慢但稳当——那就是我,夫人。’啧,啧——谁会相信呢?好像她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高兴地把门钥匙给了她,因为她有时值晚班,下班后从不呆在外面。那也是为什么她没回来让我担忧的原因。现在有许多人洗手不干了,很高兴摆脱他们,并知道他们到底可能在搞什么鬼。当过了三点时,她还没回来,我就说:‘注意我说的话,她被绑架了,’我说,‘被那位默博斯。’”

“她跟你在一起有很长时间了吗,格利弗女士?”帕克问。

“大约不超过十五个月吧,不超过。但我祝贺你,我用不上十五天就能了解一位年轻女士,看她是不是个好姑娘。你几乎通过长相就会渐渐知道,如果你有我的经历。”

“她和姐姐一起去你那儿的吗?”

“是的。当她们在伦敦找工作时,她们到了我这儿。她们可能会落入坏人的手中,我可以告诉你,两个乡下来的年轻姑娘,长得年轻又漂亮。”

“她们非常的幸运,我敢说,格利弗女士,”彼得说,“能够信赖您,听取您的指教,她们一定感到是极大的安慰。”

“噢,我想她们是的。”格利弗女士说,“倒不是如今年轻人好像喜欢从年长者那儿得到指导。养育孩子,然后她便走了,正如圣经所说的。但伊夫林小姐,现在是克罗珀夫人——她早就有来伦敦的想法,她们以前的贵妇主人使她们有了这个想法。以前做过帮工,尽管我没看出在一家茶馆里任那些乌和之众和穿晚礼服的呼来唤去,与在一个贵妇家里做事有什么区别。只是活更累,而得不到令人满意的饭菜。而且,伊夫林小姐,在姐妹俩中她总是领头的。我确实认为,她自己做得非常棒,并遇到了克罗珀先生。他过去早上经常在幽静小屋吃早餐,他喜欢这个姑娘,而且用可敬的方式喜欢她。”

“真幸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们打算进城的吗?”

“好,先生,你问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因为这事我永远不可能明白。她过去在乡下侍候过的贵妇让她有了这个想法。哎,先生,你不认为那贵妇得到一个好仆人会尽一切努力留下她吗?但不是的!好像有一天伯莎有了一点儿小麻烦——这个可怜的姑娘,可怜的年轻人——看到她那样真让人伤心,不是吗,先生?——伯莎打碎一个旧茶壶——据大家说是一个非常贵重的茶壶,这位贵妇告诉伯莎,她不能再忍受她的东西被打碎。所以她说:‘你必须走。’她还说:‘但是我会给你出一个非常好的品德证明,你很快就会找到一个好地方。我希望伊夫林会想跟你一起走。’她说:‘所以我要找别人为我干活。’她说:‘为什么不去伦敦?你们在那儿会干得不错,会过一种比家里更有趣的生活。’结果,她让她们脑子里充满了美好的幻觉,伦敦是多么好、多么完美的地方,想要就能得到。她们着迷得像疯了似的要来。她给她们一些钱,从各方面来看表现得都很大方。”

“哼,”温姆西说,“她好像对她的茶壶很在意。伯莎是一个爱打碎瓷器的人吗?”

“噢,先生,她从未打碎过我的东西。但那个惠特克小姐——这是她的名字——是个固执己见的女人,每件事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她脾气很好,可怜的伯莎这样说,尽管伊夫林小姐——现在是克罗珀夫人——她总是有更深刻的想法。伊夫林小姐总是很精明,你们可能会同意我这么说。但是,先生,我们都有自己的个性,不是吗?我的想法是那个贵妇她想自己选个人来代替伯莎——就是这个姑娘——伊夫林——现在的克罗珀女士,你明白我的话——她只是找借口,正如她们所说,摆脱她们。”

“很可能。”温姆西说,“我想,警官,伊夫林·果托贝德——”

“现在是克罗珀夫人。”格利弗夫人抽泣着插了一句。

“克罗珀夫人,我们应该这样称呼——已经联系上了吗?”

“噢,是的,勋爵,我们马上给她拍电报。”

“好。我希望你一有她的信儿就马上告诉我。”

“是的,勋爵。我们应与帕克警官联系。”

“那当然,哦,查尔斯,我把这里的事留给你处理,我要去拍电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谢谢,不了。”帕克说,“坦率地说,我不喜欢你开车的方法。在警队我喜欢呆在法律干涉不到的地方。”

“干涉不到是适合你的词。”彼得说,“那么,我就在城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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