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唐贺功看着杜丽,问道。秦玲更是一脸的不解,只有郑岩此刻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啊——”看到杜丽的目光在自己和尸体之间不断地游移,秦玲突然惊叫了一声,“我懂了!”

“你懂了?可我还是不懂。”唐贺功一脸的莫名其妙。

“因为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是个不听话的学生。”杜丽不肯放过任何可以打击唐贺功的机会。

“你这话倒是不错,我上学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学生,调皮捣蛋,严重偏科,不过这和你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不了解这个人。”秦玲看着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孩儿,“丽丽姐刚才给了我一个提示,我想我知道在她失踪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唐贺功惊讶地看着秦玲。

“我觉得她知道的可能真的比我知道的还多。”郑岩微微一笑,“虽然我能推测出凶手的作案模式,但是被害人的想法,我到现在还没尝试理解过。唔,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我的一个研究方向。”

“因为她和我一样。”秦玲站在解剖台前,学着郑岩闭起了眼睛。

“老师你说过她在学校的表现,丽丽姐又一直看着我,所以我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和这个女孩儿很像。”

“谁?”

“我。”秦玲郑重地说道,“老师,你不觉得她和我很像吗?”

“你这么一说……”唐贺功看了看解剖台上的女孩儿,“虽然你们俩的长相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但你们俩的性格确实很像,乖巧、听话、心地善良、成绩优异……”

“最重要的是,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会跟家里说。”秦玲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师你看,她身上没有反抗的痕迹,所以,那天她应该是自愿跟某个人离开的,而且,带她走的是个女孩儿,因为如果是男人的话,她一定会告诉家里。”

“那个女孩儿跟她很熟,关系可能还很亲近,如果请她做什么事,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的话,我猜她会同意的。凶手就是抓住了这个漏洞,把她骗走的。”秦玲肯定地说道。

“也有可能是一个女性酿酒师,在这所学校里任职,可能是她的老师。”唐贺功摩挲着布满胡茬的下巴。

“但是,在本市没有女性酿酒师,那所大学也没有开设相关的课程。”杜丽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唐贺功笑了一下。

然而杜丽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唐贺功和郑岩讶异地看着她,却看到她正紧咬着嘴唇。

“你没事吧?”唐贺功不解地问道。

“我没事。”杜丽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红酒,也经常参加一些活动,所以本市没有女性酿酒师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曾经是那所大学的客座讲师,有没有相关的课程我也很清楚。”

“原来如此。那这个女孩儿呢?你认识?”唐贺功随口问道。

“不。”杜丽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

“好吧,我这就把相关的推断告诉辖区的警察,郑岩,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卷宗,我需要卷宗,我要知道所有可能与此案相关的失踪人员的资料。头儿,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着唐贺功,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神色,“别问我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能够进行共情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唐贺功愣了一下,马上掏出了电话:“十分钟,老大,我只有十分钟,我需要那些与此案相关的失踪人员的全部的资料。”

“别忘了你现在在哪里,找我来要档案完全是浪费时间!”电话那头的咆哮让郑岩都忍不住向后侧了侧身。

“都是你们。”唐贺功挂断了电话,恼怒地说道,“那些档案就在这里,跟我走。”

看到Z小组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档案室,管理员甚至忘了核查他们的身份。当唐贺功开始在档案架上翻动的时候,他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你们要找什么?”

“和那个女孩儿相关的所有档案,以前失踪的那些人的档案,我全都要,马上,立刻,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唐贺功头也不抬地说道。

“没有进行过统一的整理,因为没法判断是同一个人作的案。”管理员为难地说道。

“本市所有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失踪的女孩儿档案,我要那些。”郑岩说道。

管理员恍然大悟,走到另一个架子前,从上面抱下了一摞资料,说:“全都在这里。你们谁来跟我登记?”

“没时间。”唐贺功吼道,一把抢过了那些档案,塞到了郑岩的怀里,“就在这里看。”

郑岩将那些档案打开,铺在地上,点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些。你看,河东区的一所小学在6年内有3名女学生失踪,一所中学3年内有2名女学生失踪,一所高中3年内有2名女学生失踪,最后是这所大学,4年内也有2名女学生失踪,包括现在我们发现的这个。这些都是悬案,16年9人失踪,都集中在这片区域,根据犯罪地图学的理论,凶手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这个区域内,这片区域里的、家里有个女孩儿的酿酒师,他平均大约每两年作一次案。”

系列犯罪的发生,往往围绕凶手的主要活动地点进行,然后向外扩张,通过对已知案件案发地点的分析,框定出一个范围圆心,这个圆心往往就是嫌疑人的主要活动地带。这就是犯罪地图学的基础理论。

犯罪地图学的应用早在100多年前的1900年就已经开始,经过100多年的发展,早已经成为了一门成熟的学科,在国外,和犯罪心理画像一样,也是一门热门学科。

可惜,在国内,犯罪地图学和犯罪心理画像一样,只是处于起步阶段,大部分一线警察对这两种学科依然持怀疑态度。

但Z小组不同,任何先进的侦破手段在引入之初都会先经过Z小组的认证,甚至很多超前理念都是由他们引入的。对于犯罪地图学,虽然依然在实践摸索阶段,但唐贺功对此已经不像其他人那么质疑了。

“我想,应该以这个小学为主。”郑岩指着一份档案说道,“凶手不可能舍近求远地送孩子到别处去上学。这里是什么地方?”

“富人聚居区。”唐贺功冷笑了一下,“光鲜的皮囊之下包裹着一颗腐烂的心啊。你们等着,我这就让他们去排查这个区域,看来,可能没那么顺利。”他说着,匆匆走出了档案室。

郑岩却没有动,他的目光依旧在那些档案上移动着,嘴里念念有词:“容貌清秀,成绩优异,那几个孩子长得很像,这几个也是,他有一个严格的选人标准,是以某个人为样板进行选择的。”

“那个样板就是他的孩子。”杜丽肯定地说道。

“没错,那个孩子曾经在这些学校完成了学业,然后,现在又考入了这所大学。”郑岩的手指在了那所大学上,“她可能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说完便夹起那份档案跑了出去,唐贺功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郑岩离开的背影。

“他去干什么?”

“我想,他已经知道凶手了。”杜丽皱着眉,“等不及这边的警方排查了,跟我去那所大学,那里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郑岩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抓着一块板砖。

他应该申请配一把枪,那会安全很多,但是对其他人而言就太危险了。

离开警察局之后,郑岩迅速赶到了那所大学,教务处的人虽然对他的出现并不欢迎,但在看了他的证件之后,还是配合地调出了学生档案,并很快锁定了目标。

就是这里。本市一个慕姓酿酒师的家,一栋花园别墅。郑岩赶到的时候,一辆厢式货车就停在院子里。但是屋子里空无一人,房门却没有上锁。

他问过杜丽,得知这个慕姓酿酒师有一个酒窖,她曾经有幸参观过,就在地下室。据说他有过一个妻子,但是,在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失踪了。

“爸爸,不要。”

地下室里传出了抽泣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孩儿,她的声音中充斥着绝望和哀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爸爸,不要。”

“不会疼的,女儿,你要乖乖听话,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命。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一直舍不得,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替代品,可是我失败了,你看到了吗?那个婊子,那个贱货,那是个残次品,她没有资格成为上品红酒的容器。所以,现在轮到你了。”

“不要,爸爸,我不想。”

“别像你妈妈那样,我可不想你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成为容器,你知道吗?只有在你有知觉、有意识的情况下,你才能分泌出那种特殊的物质,那种物质会让红酒成为这世界上最优质的红酒。”

郑岩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猛地踹开了房门。

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正在消毒,脸上还带着虔诚的笑容,就像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项非常重大的仪式。

当他转过头,看到郑岩的时候,脸上的那种神情还来不及褪下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X形木架,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儿被捆绑在了上面,她的脸上满是惊恐,泪水已经打花了妆容,头发也没有照片上看起来那样整洁了。

在她腹部的位置,已经被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如果郑岩再晚来一会儿,那里或许就要多出一个水龙头了。那东西现在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些酿造红酒的原料,等一下也会一并放进女孩儿的肚子里。

男人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不等郑岩回答,又笑了一下,“你是谁都不重要,很高兴能有人观赏我独一无二的酿酒技术。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很遗憾,你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

他转动着手里锋利的手术刀,目光像鹰一样盯着郑岩。

“相信我,你没有胜算。”他舔了舔嘴唇,“乖乖看着比较好,否则,我会慢慢折磨你的,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我是个酿酒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她是你女儿!”郑岩小心地戒备着,尽可能不去说那些会刺激到他的话。

“她只是我用来酿酒的容器,她、她母亲,还有那些女孩儿,都是。”

“你简直是个禽兽!”郑岩忍不住咒骂。

“谢谢,我认为这是对我的夸奖。”男人笑了笑,“因为禽兽比人要简单得多,有时候这些佳酿给人品尝简直就是浪费。”

“放开她。”郑岩攥紧了砖头。

“对不起,我不能。”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再次闯进来一个人,伴随着一声让郑岩感到耳鸣的枪响。

“头儿,没人告诉过你,不要在别人的耳朵边开枪吗?”郑岩惨笑了一下,一缕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耳孔中慢慢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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