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下对讲机报上名字。出电梯时,发现她已经靠在她公寓的门口,半倚着门框。她穿了一件有系带的丝质睡袍,上面印着大花图案。她的拖鞋是前面有开口的那种,脚趾甲上涂着血红的指甲油,配她的口红颜色。

他提着公事包,带着韩国蔬果店里买来的花,还有酒铺买来的一瓶酒。“这些花跟你的睡袍一比,就黯然失色了。”他说着把花递给她。

“你喜欢吗?我不知道这件袍子是优雅还是俗气。”

“为什么不可能两者兼具?”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问这个问题。这些花真美,亲爱的,我拿去插上。”

她在水槽里给花瓶装水,把花插进去,放在壁炉台上。他把酒瓶从包装袋里取出,拿给她看。

“strega,”她念道,“这什么?甜酒吗?”

“一种餐后酒。当然,是意大利的。strega的意思是女巫。”

“指我吗?”

“你肯定是会蛊惑人心的。”

“嘴巴真甜。”

她投入他的怀抱,他们亲吻。她肉感而丰满的身体紧靠着他。她袍子底下是赤裸的,他拉近她,一只手滑下她的背,抚摸她的臀部。

他因为心中有所期待而硬了。他已经这样一整天了,一次次硬了又消。

“这真是美好的惊喜,”她说,“连续两夜。你会宠坏我。”

“我的空当时间很少,”他说,“我跟你说过了。”

“没错。”

“而且无法预料。有时我得去外地好几个月。”

“这种生活一定很辛苦。”

“也有愉快的时候。碰到我有自己的时间,我尽量以最享受的方式度过。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晚上又来这里。”

“相信我,我刚才不是在抱怨。我们应该尝尝那瓶女巫酒吗?印象中我从来没喝过。或者你想喝苏格兰威士忌?”

他说他想喝那瓶餐后酒,已经好几年没喝过了。她找了两个适合的玻璃杯,倒了酒,他们碰杯后啜饮。

“真不错。滋味很复杂,不是吗?有药草的味道,不过我分辨不出是哪种。你真聪明,带这个来。”

“或许我们可以把酒拿到卧室去喝。”

“更聪明,”她说,“这位男士是天才。”

在她的卧室里,他拥抱她,从她肩上卸下那件丝袍。她比他年长几岁,有着成熟女人的身体,不过节食和运动让她身材保持良好,而且她的皮肤很棒,柔软得像天鹅绒。

他很快脱去她的衣服,放在椅子上。“哦,天哪,”她说,装出一副恐惧的口吻,“你不会是要把这么大的家伙放进来吧?”

“不会马上。”

她很敏感,从他们第一次相处就是如此。他先用手指让她达到第一次高潮,然后用嘴。

“天哪,”她在第二次高潮后说,“上帝呀,我想你会把我给杀了。”

“啊,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

他让她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换来换去,每次她高潮后就又滑出来,然后换新的体位再度让她舒服一次。他不需要费力延后自己的高潮,它自会等到正确的时机。

中间有一度,她将他放入嘴里。这方面她很擅长,他也让她弄了许久,然后他把她翻过来背朝上,预先从床头柜拿了润滑剂帮她擦过,然后让自己从她的肛门进入。他们以前也这样玩过,事实上昨天就做过了,当时他让她也同时在前面抚摸自己,然后让她达到高潮。

今天她不必交代,就自己照办了。

她学得很快,他心想。他或许可以留着她做自己想要的事情,这个念头很吸引人。他应该晚些动手,多留着她几天或几星期吗?

不,时候到了。

“亲爱的?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你做得很好。”他说。“可是我想让你舒服。”

“你可以替我们两个人舒服。”

“我这辈子没有到过那么多次,可是这样不公平。现在该你了。”

“我觉得很享受。”

“我知道,可是——”

“我不需要达到高潮就能满足了。”

“你昨天晚上也是这么说。”

“当时是实话,现在也是实话。”

“可是你舒服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兴奋。”她说,手放在他上面,“我爱它,而且你自己似乎也乐在其中。”

“嗯,那当然。”

“所以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吗?”

“这个嘛……”

“我不会被吓着的,”她说,“我又不是刚从修道院出来的。”

“嗯,我想也是。”

“有些什么招数,对吧?听我说,只要不会流血或打断骨头,我就愿意做。”

他犹豫着,主要是在品味着她刚刚讲的那些话。然后他说:“嗯,如果我把你绑起来怎么样?”

“哦,啊。”

“当然,如果你觉得很担心的话——”

“不,刚好相反。这个主意让我兴奋极了。”她的手抱紧了他,“对你来说也是,我看得出来。天哪。”

“嗯,这的确增加了一点什么。”

“法国人称之为说不上来的东西。我,呃,我没有任何特殊的设备。”

“呃,我有。”

“哦,你真是个魔鬼!”

他去拿那个公事包,打开来。他们说笑着,用丝制带子把她的手腕和脚踝系住,他让她躺在床上,臀下垫一个枕头,再把她的手脚用丝带绑紧在床的四角。他把一些带来的装备给她看,她的眼睛睁大了。她看起来很兴奋,他碰触她,没错,她湿润了,可是她那里向来就是湿的,永远准备好,愿意做也可以做。

他用马鞭轻轻抽打她的下腹,有点痛,他注意到,不过她很喜欢。

到目前为止。

“天哪,”她说,“你一定把情趣商店给搬光了。你真是个魔鬼。”

他打开一枚安全套,戴上。

“亲爱的,你不需要戴这些。为什么你现在要戴?啊,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不让自己高潮的原因!你真是太贴心了,可是你最不必担心的就是会害我怀孕。恐怕我早过了那个年纪了。”

他开始受不了听她说话了。所以何不让她闭嘴?他撕下一片防水胶带,一只手稳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她没想到会有这招,也不怎么乐意,他看着她的双眼,知道她开始明白自己有多么无助。

可是这可能是一种催情之举,她还无法确定。

他拿出那个拆信刀让她看。她眼睛睁大,如果不是嘴巴被胶带封住,她会惊讶得张开嘴巴。

他上了床,抓住她的胸部,用力将拆信刀往下压,直到刀尖插入她乳房的外缘。一串血流淌出来,他用指尖蘸了让她看。

哦,老天,她眼中的那个表情……

“不流血,你刚刚说过,而我让你相信我答应了。恐怕这是个故意略而不答的谎言。到头来,你今天晚上还是会流点血的。”

他把食指放到嘴边,尝了她的血,品味着其中滋味,也品味着她目睹他做这些动作的脸部表情。她小时候看过《吸血鬼德拉库拉》吗?她可曾发现其中的色欲意味,就像很多女孩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他用那把拆信刀把伤口扩大。他的嘴巴凑上去,啜饮着伤口,让血充满口中,流下咽喉。他喜欢血的滋味,也爱饮血这个主意。吸血鬼的神话影响极广,但就像所有的神话一样,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永生不死,避开阳光,睡在棺材里——这些当然很有趣,但实在太荒谬了。

然而鲜血所带来的满足感和优点,似乎要超过神话。有什么能比鲜血这个承载着其主人独特生命力量的媒介更滋养的呢?饮血者当然可以长葆青春,还能有什么效果呢?

他贪婪地啜饮着,小心不要冲动起来去咬那些柔软的肉。著名的连续杀人魔邦迪会咬人,他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了齿印,若非如此,或许他还可以逃过坐上电椅的命运。这个丰满的乳房虽然美味可口,但绝不会留下齿痕的。

她挣扎着想挣脱束缚,贴着防水胶带的嘴想大喊。当然,那是徒劳。她完全无能为力。

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肉体。也许因为年龄而稍有软化,地心引力也造成了些许松弛,不过却让她的皮肤柔软极了。

“你今天晚上舒服了几次?我没算。希望你过得很愉快。因为接下来的部分,我不认为你能够享受,我不认为你会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喜欢。”

当然,致命一击——虽然不能完全说是“击”,而且说“致命”也嫌太晚了——是以那把拆信刀执行的,而且基本上就像他想给店里女人的那一刀,谨慎地从胸腔下缘刺入,上弯直达心脏。那一刻他进入她,试图让自己的高潮和她的死亡同时发生,但身体坚持遵循自己的时间表,或许身体的智慧更高。

因为这样他的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他手中的刀和她眼中的神情,他感觉到她的心脏就在他的刀尖,感觉到它被刺穿,看到她眼中的光芒幻灭,感觉到生命脱离她的躯体。当然,此时她成为他的一部分,如同他过往取过性命的那些人。当然,她的失就是他的得,她的痛就是他的乐,她的死就是他的生。

现在他正在结束,缓缓移动,缓缓地,逗弄着,在那个死亡肉体的囊穴中,直到最后他不必憋着了,除了投降别无选择,他达到目标时喊了出来,可能出自痛苦,也可能出自欢愉。

幸运地,他不必赶时间。他很想走,好远离这个死掉的女人,但他知道不能急着离开。他希望不留下任何痕迹,或把痕迹减到最低。警方会全力寻找线索,而且他们的鉴定人员是颇负盛名的。他希望警方可鉴定的东西越少越好。

他有了两次高潮,一次是在她死前,另一次是在她刚死后,因此有两个装了精液的安全套。两个现在都打了结,他的DNA牢牢封锁在内。他可以把安全套冲进马桶,纽约公寓的水管工程当然可以胜任这个任务,但如果其中一个安全套卡在堵塞的弯管里呢?还是把那两个安全套封进有拉锁的塑料袋里,连同系着手腕和脚踝的丝带、马鞭,还有其他情趣商店里买来的用品,放进他的手提包中。

血不多。除了他吸掉的,她的胸口有一些,此外他胸口和前臂也沾了一些。最后的伤口,就是刺穿并停止她心跳的那个,并没有机会流出血来,那把拆信刀也仍埋在她心脏里。首先是淋浴。不过谨慎起见,他带来了一片长宽皆为五英寸的细纱网,是让人自己动手修补纱窗破洞用的。他把纱网放在浴缸的排水口上方,用防水胶带贴紧。任何头发或体毛,任何会遗留下来的证据,现在都在排水口上方先被拦截下来。

他彻底冲了澡,用他自己的肥皂、洗发精、护发素。他用了一条蓝色的大浴巾,擦完了就装袋,打算带走并安全地丢弃。他拿起那块纱网以及用来固定的胶带,也装进袋子里。他在衣橱里找到了吸尘器。邻居会听见吸尘的声音吗?或许吧,但听到了又怎样?他将整户公寓的地板彻底吸尘,然后换了集尘袋,继续用吸尘器清理床、尸体和其他一切。

毛发是敌人,毛发、汗水与其他分泌物。他不止一次想象着,一个世纪或更久之前的犯罪肯定是容易得可笑,那时没有DNA,没有血型,没有弹道测试,那时还没有犯罪鉴定这种东西,更别说能成为一种科学了。有人会被逮真是奇迹。

而且说真的,那些智慧型的、有计划的、超人式的谋杀者,又有多少被抓到?甚至在他这些年一再逃过时,一定也有很多人逃过了。

他来之前就冲过澡、洗过头了,不过人总会掉头发,皮肤细胞总会脱落。他刚吸尘完毕时,才想起自己前一夜也来过,天知道可能会留下什么毛发和皮屑。她后来换过床单了,对不对?

他在洗衣篮里找到了昨天的床单,包起来,另外把洗衣篮里的其他东西也包了起来。这些只是小细节,他的提防或许没有必要,但为什么要冒险呢?

她把现金收在放内衣的抽屉里,他找到了。不是什么巨款,还不到一千块,但他可以用得上,而她则显然用不上了。他有些花费——青铜拆信刀两百块,情趣用品也花了两百块,再加上酒和那束花的钱。现在有了她的那笔现金,这一夜就成了一件保本的差事。只不过,当然,是用她的钱还本。

接下来他擦遍整个公寓,以防留下指纹。他没碰什么东西,今夜或前一天晚上都是如此。他擦了那瓶女巫酒,还有两个人的杯子。他从酒柜里取出那瓶她为他买的格兰莫伦吉酒厂的苏格兰威士忌,倒了一杯喝掉,把酒瓶擦干净放回原处。他没动壁炉架上的花。他没碰过那个花瓶,而花上头是不会留下指纹的。

但纸会,他双手曾握遍了包在花外面的纸。他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包装纸,装进自己的

垃圾袋里。

这整个过程里,他都光着身子。现在,工作完成,他穿上了放在卧室椅子上的衣服。他把所有打算带走的东西都聚集在一起,排在公寓的前门边。他完成了吗?现在可以走了吗?

还有一件事。

他从她的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指甲剪,对着墙上的镜子,剪下三根唇上的小胡子。一根留在床单上她的右手臂旁边,其他两根扔在她的阴毛里。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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