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克莱尔?在家吗?”我喊道,走进大门,“你绝对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我锁好门,插上门链。

“这儿,”她从卫生间喊道,“进来,我没法起来。”

“怎么了?”我惊慌失措,推开卫生间的门。她在泡澡,肥皂泡一直盖到下巴。

“对不起。”我说。

“不用,我想听。”她擦掉鼻尖上的肥皂泡,“坐下。”

于是我坐在马桶盖上。她瞪大眼睛,听我从头讲到尾,我说到枪击时,她险些坐起来,肥皂水从浴缸边缘泼出来。然后我说了达妮后备厢里的东西。

“也许早就在那儿了。”她说。

“可能,但为什么?”

“呃,她是脱衣舞娘。你那本《铁石心肠血手狐》里,脱衣舞娘随身带小左轮,忘了吗?她的G点里镶着枪套。”

“G字裤。你别拿我写的书搪塞我。只是我胡思乱想的狗屁而已。”

“那你认为她是什么路数?”她在蒸汽和泡沫中看着我,脚趾攀着浴缸边缘,像是一排小鹅卵石。我耸耸肩。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我说,闭上眼睛,尝试整理思绪。我打个哈欠,闻了闻空气——温暖而潮湿的香膏气味。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又打个哈欠。我累得无以复加。

“什么味道?泡泡浴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浴盐,”她举起一个毛玻璃瓶子,“在水槽底下找到的。”

一瓶天知道是何年何月的珍内特。

“你闻着像我老妈,”我说,“既甜美又瘆人。”

“这话说的。至少我很甜美。”

我今天第一次真心微笑,然后起身走进厨房,倒了杯可乐加冰块,拿着走进办公室。我取出一本新的黄色拍纸簿和一支新的三菱钢珠笔,坐下开始思考。脑袋里空空如也,这倒是很平常。我试着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纵向分成几栏,方便日后查询;但写了三页就兴味索然,因为“线索”栏除了一个问号只有大片空白。我喝完可乐,起身去再倒一杯。我对克莱尔说请快点儿,因为我要用卫生间。这时我想起方丹的信件。

实话实说,我一直在拖延时间:智障变态杀人狂和他新近被残杀的精神情妇之通信实在不是我愿意去挖掘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完全没这个心情。我已经足够抑郁和惊恐,脑袋里丑陋的念头一辈子都消耗不掉。但我还是打开了盒子。信件整整齐齐摞成两叠。我随便拿起一封,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和克雷写给我的信件一样,这封信也用蓝色圆珠笔写在廉价线格信纸上,线条很粗,纸张纤维中能看见木屑,就是小孩用的那种练习册。

半小时后,克莱尔终于爬出浴缸,裹着毛巾走进我的办公室,这时我还在读信。

“你可以去撒尿了,对不起。我必须洗头来着。”

“什么?”我没有抬头。我把一页信纸反着拍在桌上,开始读下一页。“狗娘养的。”我咕哝道。

“怎么了?”

我抬起头,我的表情使得她皱起眉头。“狗娘养的王八蛋。”我说。

“怎么了?谁?”

“克雷。”我挥舞着信纸说。

“他怎么了?”

“狗娘养的变态孙子王八蛋写得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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