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5年4月19日,托马斯·盖奇从波士顿派出一小队人马到康科德提取贮存在那里的弹药,但遭遇了殖民地民兵且损失惨重地被赶回城里。“响彻全世界的一枪”终于在莱克星顿和康科德打响,流血也终于由此开始——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只是争吵了。英国军队终于有仗打了,而英国所管辖的北美人民也全副武装起来。

一个种族的两个伟大分支间的内战由此拉开。在整个战争期间,甚至还有不少受人尊敬的英国领袖在为北美殖民地的目标作辩护。很多人承认,正是由于乔治扮演“爱国君主”的努力越来越堕落为建立在平庸内阁和腐败议会基础上的个人统治(不仅仅是因为个人品性,更是由于环境的影响,而且博林布鲁克的理念根本就是不可行的),美国才会有这样的自由诉求。

不过,总体而言,不列颠比北美殖民地要更团结;此外,也不要错误地认为真有相当多或是重要地区的英国人支持北美殖民地。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英国人——包括普通士兵和不少高层军官——对这场意在剥夺其同胞的自由的战争也的确没有什么热情,这也部分解释了国王不得不雇用德意志雇佣军来完成这项令人不快的工作了。很多美国村庄至今也还没有宽恕这些来自德意志的黑森(Hessian)雇佣兵。在那些地方,小孩所能想到的用来称呼别人的最坏的名字就是“黑森”。

殖民地之间的分化要比英国厉害得多,我们之前也已经提到过支持和发对战争阵营的比例,尤其是当想要争取完全独立时。

估计共有大约十万托利党人移居北美,他们中有大约六万人成为后来的亲英分子,加拿大后来能够成为自治领也多半拜他们所赐。

虽然各个阶级中都有托利党人,但托利党人主要还是来自保守的上层经济和社会阶级。而殖民地因为这些人的移居而遭受的损失,堪比当年胡格诺教徒逃跑对法国的打击。

对于大家很熟悉的作战过程,我们只需简短说说即可。其中又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英国镇压殖民地起义,二是由于某些欧洲国家卷入战争,英国不得不在全球与诸多敌人作战。

在第二阶段的战争到来之前,几乎可以说北美人民是完全靠乔治·华盛顿那无畏、坚定的品质取得了胜利。华盛顿可以说是最伟大的领袖之一。他不是最有才华的政治家,作为将军他也比不上马尔伯勒,但当大陆会议选举他为北美军队的总司令时,这仍然不失为历史上的幸运时刻。华盛顿本是个富有的弗吉尼亚庄园主,其公共生活和军事生活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在很多人看来几乎毫无希望的前八年战争中,他将向我们展示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明智的判断、坚强的意志和品质的力量是如何比技术训练或出色才智更能掌控命运。

1775年,接管了在波士顿围攻盖奇的杂牌地方兵后,他逼迫所有英军在邦克山战役(TheBattleofBunkerHill)后撤出波士顿城。

虽然其部属对加拿大的进攻失败了,但美军在魁北克和蒙特利尔的顽强战斗、英军进攻查尔斯顿和南卡罗来纳失败等事例都激发了美军的士气。

1776年的主题词是政治而非军事,因为大陆会议于7月份通过了《独立宣言》,它向全世界宣布,大不列颠与其十三个北美殖民地间的关系彻底终结了。加拿大和西印度群岛继续效忠于英国,而美国独立战争是场内战的定性也由此确立下来。英美双方的误解部分是因为那些生活不同于英国人的北美人民最终不知不觉地、缓慢地演变成了一个不同的种族——他们有着不一样的外貌和特性,这个过程一直延续到现在。这个极其重要的因素甚至仍然经常被人们所忽略,这就必然会导致始料不及的误解。

1776年的《独立宣言》极大地推进了独立进程。《独立宣言》措辞笼统、高度概括,完全不像英格兰历史上所起草的任何声明。

正如我们常说的那样,英国人总是面对具体问题、具体情景,他们也总是解决具体的问题,而不是要得出原则性的东西;如果实在不得不要这样做,其措辞也要严格限定在必要的范畴。《独立宣言》的引言提到,“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这完全不像是一份英式文件,但它的起草者又的确全是英国人——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乔治三世的忠诚国民。

《独立宣言》无疑体现了洛克和其他英国哲学家的思想甚至是措辞,但它仍然不是英式应对国家危机的国家文件。不过它将会对很多地方的人的思想、想象力和抱负产生深刻影响,这是自《大宪章》以来其他所有英文文件都未能达到的高度。不管怎样,美国人如今算是跨过了他们的卢比孔河;战争也不再是关于贸易监管或税收理论的战争,而已经成为打破或挽救帝国的战争。

1776年和1777年的战况对美国相当不利。华盛顿率军将英军赶出波士顿之后就撤回纽约,但在1776年8月的长岛战役中被威廉·豪伊将军击败,于是不得不撤回新泽西。不过他们在圣诞节成功突袭了特伦顿的黑森雇佣军,军队士气也由此大受鼓舞。第二年,英国人酝酿了一个野心极大却足以致命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也最终导致了美国的独立。豪伊将军此时已经控制了纽约,并扼守了哈德逊河之口。依照这个计划,豪伊本应挺进河谷,和从加拿大下来、穿过尚普兰湖的约翰·伯戈因及其大约八千名士兵汇合,这样就可以将新英格兰区域和其他殖民地隔离开来。不过,豪伊认为在此之前他还有时间给华盛顿致命一击;而华盛顿此时早已南下很远。通过海上行军到费城,豪伊的确在布兰迪维因战役(TheBattleofBrandywine)中击败了美军并逼迫华盛顿在福吉谷扎营。在1777~1778年冬,美军在寒冬中痛苦挣扎,而豪伊等英国人则在费城这个当时美国最具吸引力的城市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社交季。

华盛顿曾留了一些兵力在纽约,但他们还不足以夺取哈德逊河谷的控制权。当伯戈因经过艰苦卓绝的行军穿过荒野到达萨拉托加时,西部的圣烈治率领的军队和纽约的军队都未能如期出现支援他。被苦苦期盼的豪伊及其军队则相当于被冻结在费城好几个月。计划失败的后果就是伯戈因被迫全军投降。这个计划实在是太过复杂了,除了豪伊那令人费解的行动外,它也还需要当时美军精确配合才能够成功。

这个灾难也结束了第一阶段的战争。法国早就给美国人提供帮助,但一直拒绝公开这样干,也不愿正式结盟。不过,伯戈因在1777年的投降,最终使得法国在次年2月与正在闹革命的北美结盟。诺斯勋爵现在倒是愿意应承北美除了独立外的所有诉求,甚至还请求辞职。不过,国王甚至是查塔姆,虽然愿意接受所有其他条件,但肯定不可能接受帝国的分裂。查塔姆在其最后的议会演讲中反驳了从美国撤军的提议。在演讲过程中,他因为中风而晕倒,并于一个月后逝世。

战争的方向也由此发生了变化。

1778年并没有爆发决定性的战斗,战争也从陆地转向了海洋。由于英国海军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法国人于是取得了海上优势,不过也没有取得什么大胜。

英军丢掉了西印度群岛的多米尼加和格林纳达,但也夺取了圣卢卡西岛;纽约(豪伊在费城度过了冬天后就撤到纽约)的一小支军队也夺取了萨凡纳。

1779年,西班牙的加入让英国的敌人成分变得更加复杂。当年还爆发了持续三年的著名的直布罗陀围攻战。不过在英勇果敢的指挥官埃利奥特的指挥下,英国最终还是保住了直布罗陀岩。

我们之前提过的英国在印度的麻烦如今也达到了顶峰;甚至在非洲海岸也发生了战斗,法国人和英国人就贸易站的争夺也展开了拉锯战。

1780年,俄国、丹麦、瑞典、普鲁士和奥地利组成了抵制英国的武装中立联盟,荷兰也对英宣战,其他国家倒是没有像这些国家那么热切地反对英国。不过,虽然这些国家都宣称其权益受到了英国的侵害并只是以中立的姿态坚决维护其自身权益,但他们还是因此钳制了英国。英国人在北美的战斗是从南往北推进,而且看起来很有希望取得胜利。在海上,乔治·布里奇斯·罗德尼击败了西班牙舰队并成功收复了直布罗陀,并将法国和西班牙的一支混合舰队从西印度群岛赶回了欧洲。

1781年初,英国人在海陆两路都取得了开门红,这年也是双方斗争的关键一年。从南往北进发的英军取得了重大胜利,并毁坏了大量乡村。不过,美军的格林将军扭转了局势,而英军的康沃利斯将军最终被迫退守弗吉尼亚海岸的约克镇,并在该半岛上构筑防线。

虽然罗德尼指挥出色,但英国政府还是没能够正视海军。一系列的失误——其中包括罗德尼自己犯的一个失误——导致海洋控制权落入了法国之手。本来希望英国舰队能够给他帮助的康沃利斯,最后等到的却是美法联军和德·格莱西所率法国舰队的攻击。

1781年10月19日,康沃利斯率全军投降。当诺斯勋爵听到从约克镇传来的这个消息时,他惊呼道:“噢,上帝啊,全完了!”虽然,英国还要在两年后才与其对手言和,但诺斯当时的判断无疑具有先见之明。

美国的独立已成定局,北美大陆上也再没有发生战争。不过在海上,法国人占领了圣基茨岛和尼维斯岛,西班牙人夺取了巴哈马群岛,而罗德尼在一次孤注一掷的海战中保住了牙买加。英国人虽然保住了直布罗陀,但法国人和西班牙联手围攻了六个月后还是占领了米诺卡。

虽然英国发起了一场与半个世界作战的史诗级战争,但其国民对相关事态的处理尤其是不断增长的费用越来越不满。即使是在约克战役失败后,固执的国王也还是不顾民众反对,继续开战。

而此时的民众已经厌倦了战争,因为巨额的费用支出并不能够换来哪怕一丁点的收获。

1782年,双方开始议和;短命的谢尔本内阁最终于1783年下半年与英国的所有敌人签订了和约。

除个别情况下,总体来说,整个局势跟战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法国获得了其所征服的西印度群岛的圣卢西亚和非洲的塞内加尔,西班牙占据了米诺卡这个重要的地中海岛屿并夺回了佛罗里达。最重要的是,英国承认了十三个北美殖民地的独立,美利坚也终于成为一个国家。美国的疆域从加拿大直到佛罗里达,从大西洋直至密西西比河。英国属下的内陆北美殖民地,除了加拿大外,终于革命成功了。

设想如果事情不是这样发展又将会出现什么结果是毫无意义的。美国独立,自由地组织他们自己所选择的经济生活和大陆开发策略,与他们仍然保持殖民地身份的状况相比或许能够带来更高速的经济和人口增长,但这也绝不等于说独立对于美国而言就完全是一件好事。另一方面,如果英国能够更加睿智地解决其帝国管理问题,那么美国的独立可能就还会延后很长时间——尽管长远来看的话,独立可能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美国独立就可能会在19世纪这个不同的时空环境下和平实现,当然,也可能爆发更加恐怖的战争。所以,对于历史的“假设”,只是茶余饭后的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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