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是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他不爱英格兰,英格兰人也不爱他,但他却深谙英格兰的渴望——而这正是土生土长的斯图亚特王室所不明白的。而他要想让英格兰和他一起进行大冒险的话,就必须把人民的渴望当成自己的渴望。命运将威廉带到英格兰并让他统治英格兰,而他也一开始就显示出自己比其他人能够更好地理解这个国家的偏见和政治的能力。

典型如《革命稳固法》并不是想要拟定一部新宪法,而只是由一系列相互独立的法令组成——这些法令是用以应对之前的不满或危险的。其中的《权利法案》宣称:国王终止法律、在没有议会同意的情况下设立常备军、干涉自由选举或是干涉议会中的自由演讲都是非法的。新的《三年法》规定如果未经重新选举,一届议会不得持续三年以上;《陆海军违反军纪惩治条例》必须每年更新;除了一般的民用支出外,国王不得拥有永久性收入;议会必须每年召开。《宽容法》赋予了除一元论者和天主教徒外的所有人信仰自由的权利。这满足了人民大众的需求,也解决了宗教问题。

英格兰就这样轻易、平稳地实现了从詹姆斯尝试建立的独裁向威廉的立宪政府的转型。英格兰属下的所有殖民地也在进行着此类转型,但其间又存在重大差异。英格兰当时没有试图干涉这些殖民地的地方自由,尽管也是因为马萨诸塞还没有特许状,因而也无法一步到位地实现一致。

1691年的新特许状设置了一个皇家总督,其他殖民地也随之产生了由公众选举产生的下议院,而且其他方面也显示出在民主和宗教宽容方面的显著进步。

除了罗得岛和康涅狄格自行选举总督外,英格兰的所有美洲殖民地和西印度群岛殖民地现在都统一了政府形式:通常由皇家总督指定而不是民众选举产生的上议院和总是由民众选举产生的下议院组成。这种政府可以被看作是英格兰国王、上议院和下议院的缩小版复制品,它们拥有自己的权利并通过王权团结在一起——不过,这些殖民地一般都认可英格兰政府有监管其贸易的权力。

光荣革命还精细地重新调整了英格兰政府内不同部门间的关系。自那以后,王权从根本上就从属于议会了,而且不久以后就意味着是从属于下议院了。殖民地虽然在理论上是通过王权联结在一起并服从于王权,但王权又要服从于议会。这样,殖民地就发现它们实际上是越来越处于那个控制王权的议会的控制之下。

除了《航海法》中规定的贸易管制外,英格兰政府还默认各个殖民地的立法机关能够像英格兰的议会那样自由立法。英格兰与这些殖民地相距超过三千英里,而且各地差异很大,也无法直接代表这些殖民地。无论是在英格兰还是在其殖民地,人们都还没有意识到1688年光荣革命的结果的重要性,但未被觉察到的变化却正在孕育着可怕的后果。

不过,在威廉和玛丽被英格兰和平地接纳为统治者之后,威廉面临的唯一紧迫问题就是苏格兰和爱尔兰问题了。在处理与这两个国家的问题上,威廉都没有展现出他在其他地方所展现出来的政治家才能。不过,这也是因为威廉一辈子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欧洲大陆问题上,而他对这两个国家的历史和现状的了解也远远比不上他对英格兰的了解。而不幸的是,这两个国家都是很麻烦的,而且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在欧洲大陆,事件的发展极其迅速。

1689年4月,路易十四向西班牙宣战;5月,神圣罗马帝国和荷兰签订了《伟大同盟和约》共同反对路易。威廉很想让英格兰也马上加入并共同反对路易,但他又不能够任由詹姆斯二世党在其后方的苏格兰和爱尔兰掀起叛乱。

在苏格兰,克拉弗豪斯的格雷厄姆和戈登公爵起义支持詹姆斯,他们还在基利克兰基战役(TheBattleofKilliekie)中击败了威廉派遣过去的军队;而苏格兰议会则宣布支持威廉,并开出了他们的条件。跟英格兰一样,苏格兰那没完没了的宗教问题也暂时得到了解决,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调整。苏格兰恢复了长老会,同时也保留了宗教宽容。在政治上不再占据统治地位的教会,因被视为议会自然发展的阻碍因素而被废除。

不过,苏格兰几乎就像是两个国家,分别由低地和高地组成——其中前者远非如今拥有富饶农场和繁华都市的低地。主要是因为英格兰的《航海法》使得当时的苏格兰几乎没有商业,所以整个苏格兰都很贫穷。高地远远落后于低地,甚至还处于蛮荒状态,仍然处在氏族和氏族精神的控制下。高地人击败了威廉的军队,不过他们获胜后就带着战利品撤回峡谷之中。而威廉通过明智的钱财外交,令苏格兰的首领们一个接一个地加入他的阵营。

除了麦克伊安·格伦科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投降。虽然格伦科也有此打算,但没有在规定的日期内投降。威廉在苏格兰的首席大臣请求灭绝其整个氏族,很遗憾,威廉同意了。最后他不仅这样干了,还在一个荒凉、阴沉的峡谷里背信弃义地实施了臭名昭著的“格伦科大屠杀”。低地的苏格兰人视高地的苏格兰人为野人,认为对付这些人根本无需讲什么仁慈,但苏格兰人对这次大屠杀的惊恐也表明他们正变得越来越人道、越来越文明。诸如此类的事件固然让人难受,但苏格兰暂时算是安全了。

威廉在爱尔兰的故事甚至要更加黑暗。这里的人都是詹姆斯二世党人和天主教徒,而当詹姆斯于1689年3月抵达那里并试图重夺王位时,他们纷纷团结到他四周。很多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因此到伦敦德里和恩尼斯基林避难,其中前者还扛住了詹姆斯军队的长时间围困。在完全没有食物的十五周里,他们以狗和老鼠为食,甚至是咀嚼皮革;他们一直坚守到英格兰舰队给他们带来食物并突围。詹姆斯也在恩尼斯基林附近被击败,但他仍有能力在野外与英格兰军队作战。

只要詹姆斯二世这个威胁还在,威廉就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欧洲大陆的路易,因此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尽快征服爱尔兰。于是,威廉决定率军亲征。幸运的是,路易再次犯错,他并没有意识到威廉解决爱尔兰人危机的重要性。在比奇角打败英格兰舰队和荷兰舰队后,法国人虽然暂时控制了海峡,但路易未能成功阻止威廉横跨爱尔兰海运送军队及供给。

1690年7月1日,威廉在博因河战役中取得大胜,但还不是决定性的胜利。詹姆斯也再次失去了重夺王位的机会,只得匆忙从爱尔兰逃往法国,就像之前从英格兰逃往法国一样。路易如今意识到爱尔兰的重要性并派遣军队支援爱尔兰人,但威廉最终还是一步步地征服了爱尔兰。

与此同时,那几乎由清一色的天主教徒组成的爱尔兰议会通过立法收回那些于1641年被没收的土地,并承认罗马天主教廷的最高权威。如此,爱尔兰就从英格兰那里独立出来。此时,爱尔兰境内已有大量的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据估计,仅在克伦威尔时期,就不止有五万人从英格兰迁入爱尔兰。与苏格兰的高地人一样,土生土长的爱尔兰人也仍被视为野蛮人,英格兰人甚至还像在美洲那样在爱尔兰殖民。但与美洲不同的是,爱尔兰可是在英格兰的后门边,只需几个小时即可达到。因此,英格兰不能容忍由被驱逐的斯图亚特王室来统治爱尔兰这个天主教国家,尤其是斯图亚特王室还和仍在威胁着英格兰乃至整个欧洲的法国沆瀣一气。不过,这也不能为英格兰后来的可耻行为开脱。接下来的时期,可能是英格兰历史上最为臭名昭著的一页,也是爱尔兰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个时期。

英格兰议会不仅驱逐了爱尔兰议会中的所有天主教徒,还要求爱尔兰议会的所有法令都要由英格兰的立法机关来裁决。几年后,终结了叛乱的《利默里克条约》(TreatyofLimerick)被废弃。新出台的法律规定,所有爱尔兰的孩子都不能接受天主教老师的教育,不管是在学校还是私宅或是送出国,否则就没收其父母的土地和财物;天主教徒不能拥有武器,或是价值超过五英镑的马;所有天主教主教和神父都要被驱逐出岛;天主教徒不能和新教徒结婚,如果一个新教女人嫁给天主教徒,那么她的所有财产都将直接转给她的新教徒亲属;没收所有发生过叛乱的那些地方的土地,除非这些土地已经转给新教徒继承人。

这些以及1699年通过的其他一些臭名昭著的法令,毁掉了爱尔兰那正处于发展中的贸易和制造业。这也就难怪一个知名历史学家称这段历史为“整个英联邦历史中最为黑暗的污点”。

不久,苏格兰就将完全、愉快地与英格兰合并,但爱尔兰却一直未能和英格兰实现这样的合并;虽然后来也合并在一起了,但并不持久也不愉快,而这段历史也将在此后的好几个世纪里给爱尔兰人留下痛苦回忆。在英格兰人统治的其他四分之一个地球上,虽然也存在错误和自私自利,但起码都留下了一些好东西;而就在家门口的爱尔兰,英格兰人却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第一时间更新《缔造大英帝国·从史前时代到北美十三州独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