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把老师称为造物主,想来有些讽刺。零士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句爱恨交缠的话,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如果连我的造物者都办不到的话,那我就放弃了,也只能放弃了。”但丁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微笑。人总有一死,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丁的人格分裂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开始分不清了,这和死其实差不多。“尽可能地珍惜你的生命吧。”

说完但丁背过身,零士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零士有步枪。在新摩天大楼完成狙击之后,零士没能丢弃托莱百陆二十毫米步枪。他抱着超过二十公斤重的步枪跳了下去。但他也只带走了步枪的主体,而将维护用的配件留在了木箱里。为了承受打开降落伞时的冲击,他将枪身夹在大腿的安全带上,拉到D形环以后,双手双脚夹住步枪,紧紧地将它抱住。

沉重的风、轻轻的风、温柔的风、严厉的风,不管来自哪个方向,不管带有多大强度,所有吹过来的风,都是零士的朋友。

即使遭受了强烈的冲击零士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步枪,支撑他的,是不想和托莱百陆步枪分开的执着。

他根本没想过着地之后要怎么带着又长又大的步枪走。就在他呆然不动的时候,一辆卡车在他面前停下。高空作业的工人师傅抬起下颌,让他赶紧上车。大概是看见他用降落伞着地了吧。

紧接着,新摩天大楼就发生了爆炸。

零士在十六倍的步枪观测器的范围里捕捉到了香槟色的奔驰。身后有两辆黑色的大型四轮汽车,前方有一辆相同颜色的厢式小客车,像是堵住了奔驰一样停在了它的前方。起风了。

饱含着潮水的味道,有些沉重的风。

沉重的风、轻轻的风、温柔的风、严厉的风,不管来自哪个方向,不管带有多大强度,所有吹过来的风,都是零士的朋友。

他唯一的朋友。

“宫前”是零士两岁的时候,照顾他的孤儿院老师的姓氏。而零士这个名字,就绣在他当时穿着的衣服上。

衣服上只写着假名,不知道是哪两个汉字。或许他母亲压根就不会写字。

零士打断了萦绕在自己心头的想法。

黑暗中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很难分辨实物目标。直到厢式小客车在奔驰前面停下,零士一直在用但丁给他的暗视眼镜和弹着点观测器对四周进行着观察。

而且现在,零士正窥视着托莱百陆二十毫米步枪上的步枪观测器,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与风合为一体。在夜间,要求只用一枪就将人的头打飞是非常困难的,即使是零士也没有把握。但是,这次狙击的最大目标是破坏现场状况,制造混乱。

如果运气好的话,但丁和他的伙伴们应该就能活下来了。即使在这里丢了性命,还是那句话,人总有一死。

移动十字线,停在后面那一台大型四轮汽车上。右前方摆放着四个装满十发二十毫米的子弹的箱形弹仓。加上安装在步枪上的那部分,一共有五个弹仓,五十发的二十毫米子弹。但是零士不认为这些子弹会被用光。

最开始的那十发子弹能不能用完还是个问题呢。

制造混乱必不可少的,不仅仅是射击的准确性,还需要速度。说到手握式的托莱百陆,对熟练的射手零士来说,拆除、填充弹壳不会花费很长时间。重要的是,从由射击造成的冲击中恢复,到进行下一发子弹的瞄准,需要多长时间。将食指的第一关节放在扳机的位置上。

呼吸停止了。

体内积聚的氧气急速燃烧起来。十字线在晃动。但是他没有强行阻止的意思。

与背着降落伞从飞机上跳下的刹那一样的感觉包围着零士。“风是朋友。”

“我就是风。”

扣动扳机。

前进的击针贯穿雷管,点着了二十毫米子弹的炸药。硝化棉燃烧起来,瞬时间膨胀起来的气体将沉重的子弹顶出去,子弹开始在枪身里行走,安装在枪身前端的制动器里发射出的火焰向上方和四周扩散开来,周围一片白。

除了追求射击的快速性之外,风又给予了他另一个线索。超越音速向前飞翔的子弹,在射手和目标之间形成了由于气压不同产生的隧道。隧道的蜿蜒只有射手才能感觉得到。而这种蜿蜒又教会了零士风和大气密度的浓淡程度。第一发子弹将站在大型四轮汽车前的人影打飞,同时击破了车窗。在剧烈的响声和后坐力扑来时,零士用右手提拉开弹药装填器。白色的硝烟飘过,空弹壳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在枪声到达之前好像已经扣紧了第二发子弹。

插入螺栓将第二发子弹填入弹壳,同时零士的眼睛向目镜处靠近。确实像长期接受训练的同行,地上的那些人并没有呆立不动、找寻射手,而是趴在地上、打滚、跑进遮蔽物的阴暗处。

第二发子弹发射出去。

冲击中超过二十千克的枪身浮了起来,枪托的冲击减震器开始收缩。一口气两发子弹已经是极限了。

零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肺部有烧热的感觉,视野开始扩散。

尽管如此,为了击中下一个目标,零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进行着一连串的动作。

一个夜行者发出了警告声,一定是感觉到了正在飞行的子弹的声音。但是太迟了。

压低身体的但丁,拔出插在皮带上的手枪进行反转,将枪口对准站在后面的夜行者们。

紧接着,二十毫米的子弹将站在大型四轮汽车旁边的两个男人打飞,窗户玻璃被打得粉碎。子弹的威力没有减退,引起车内的爆炸,穿向对面。

第二发子弹将面前的大型四轮汽车贯穿,击碎了车窗玻璃。而且穿透了车轴,大型四轮汽车开始向右倾斜,保险杠猛然插入地面。

但丁对最开始中弹并在地面翻滚的一个夜行者进行了射击。安全帽被打飞,那个夜行者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在他后面的那个人拿着自动手枪,开始扫射,由于但丁与射击的距离比较短,所以他只能不停地闪躲,有几发子弹落了下来。就在这时,雷鸣一样的枪声贯穿了整个天空。

武装上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夜行者们转眼工夫就逆转了形势。周围满是若隐若现的自动小手枪的发射火焰,但丁趴在地面上,子弹从他的头上飞过。如果就这样不动的话,只能变成别人的攻击目标,可他想动也动不了。

更何况零士的进攻还在继续着。二十毫米子弹的连续进攻和炮弹攻击的效果差不多。

车轴被打穿,倒在前面的四轮汽车的汽油罐终于破裂了,在引燃的同时发生了爆炸,火焰扩散开来。火中的夜行者们地面上翻滚,地表被照得通亮。

扔掉手枪的但丁跑向正在地上翻滚的安娜,扑倒在她身上。第二台大型四轮汽车也爆炸燃烧起来。零士又把矛头指向厢式小客车。

向斜前方倒去的仁王头正想拔出皮带间的SIG-SAUER/P220,新岛已从腰后拔出了一把短枪身的旋转式手枪。新岛比他快了一点。

“该死!”他边骂边想要将枪拿好。

面对强攻,新岛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冷静。

不断喷射的火光通过地面反射到他的脸上。金属框架的眼镜发出明亮的光。

拿着枪的新岛两次重复操作拉起扳机,火花四射。

胸口处感到一阵冲击,即使向后面倒去,仁王头仍然拿着手枪,只打出一发子弹。滑盖向后退去,空弹壳飞出。发射出的九毫米子弹,刺透新岛的眉间,完全变成两半的眼镜慢慢地向左右两边散去。

已经不能呼吸了。

他用手乱抓着咽喉。

衬衫的纽扣弹飞出去,触到了刚刚发给他的新型防弹背心的前襟。虽然挡住了子弹,但是并没有完全吸收子弹带来的冲击。

仁王头趴在地上,背后再次发生了爆炸,周围被照得通红。十发的弹仓打出两发之后,零士将托莱百陆从手上拿开。多亏了燃烧的两台四轮汽车,他用不着暗视眼镜了。眼镜对着弹着点观测器,确认但丁将安娜抱起来以后,零士慢慢站了起来。

他对着二十毫米口径的巨大步枪看了最后一眼。

和老师相遇,在老师的教唆下成为狙击手。如今,老师已经死了。

今天该跟托莱百陆道别了吧。

也该跟老师说再见了。

零士在托莱百陆的下面放了C4炸药,将计时器设定成三分钟后爆炸,随即跑进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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