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此同时,宁默之下了火车,重新踏上南京的土地。

昨晚,他乘最后一班火车赶赴上海,到达时已是后半夜3点多钟。他在沪上有名的“和平饭店”草草睡了个囫囵觉,6点钟起身,7点钟赶到了原法租界莫里哀路佳信公司。可是,他要找的人今天上午外出有事,他只得耐心等待。将近中午11点,宁默之终于等到了要见的人。两人密谈了半小时左右,宁默之又匆匆返回南京。

他一下火车,就立即乘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鼓楼,这里有南京最大的一家电话电报大楼。

将军身着便装,在人流中快速寻找他的目标。他发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个头不高,衣服有点破,但步伐、眼神却透露出机智、精明的样子。

“来,小伙子,给你一个好差事。”宁默之走到他的身边,低沉而清晰地说道。

小伙子一听,本能地后退一步,满脸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这位中年人。

“你是哪个?”他用南京话问宁默之。

宁默之快速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然后略微低一下头,靠近小伙子的耳边,说:“打个电话,给你1000块。”

小伙子再次抬头看着宁默之。

“真的?”他有点惊喜地问。

其实这1000块金圆券在极度通货膨胀的1949年并不算很多,但在这个小伙子看来,已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何况只要打一个电话。

“不骗你!”宁默之边说边把小伙子拉到僻静处,从兜里掏出钱,塞到他手里,并说道:“但是不能说错话。说错一个字,钱就拿不到了。”

小伙子一听,连忙问道:“话多不多?”

“不多,就几个字!”宁默之边说边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小伙子,“你照着上面念就行了。”

小伙子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叫郑少青接电话。

你听清楚了:2112。快!

小伙子一看,爽快地说:“行!”

宁默之又详细地跟他说明:“你先说‘叫郑少青接电话’。如果对方就是郑少青,你就说后面的话……不能多说一个字,也不能少说一个字,更不能说错一个字!要说得清清楚楚,不能含糊。语气要干脆,用命令一样的口气。知道了吗?”

“没得问题。”小伙子说,“电话号码呢?”

“我把电话拨好后,你只管说就行了,别管电话号码。我看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多说的。”

“好的。我晓得了。”

宁默之又掏出一张纸币,交给小伙子:“这是电话费。”然后带着小伙子登上电话大楼的台阶。

宁默之放慢脚步,朝大楼内张望了一下,然后跨进里面。

小伙子到柜台边交了钱,来到一排电话间前。

电话间共有五个,每间一部电话,都用木板隔开。

“你先在外面。我拨完号码你再进来。”宁默之说完就拨起了电话。

几声“吱吱吱”的拨话音过后,宁默之将话筒交给小伙子。

“叫郑少青接电话!”小伙子看着纸条说。

“我就是。你是谁?”话筒里传来声音。

“你听清楚了:2112。快!”

小伙子一字一顿地说,语气中有点焦急。

宁默之在旁边听着,心里对小伙子的领悟力比较满意。

小伙子说完,不再吭声。对方短暂的沉默,接着问道:“你是谁?”

“啪!”小伙子搁下电话。

宁默之随即对小伙子说:“江山不变,这件事你就不能说!否则,你就没命了!因为除了我,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晓得!我晓得!”小伙子战战兢兢。

“多余的电话费全部归你。”宁默之说完,快速离去。

郑少青刚要下班,却接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一时大惑不解。

“这会是谁呢?同志?敌人?哪个同志?哪个敌人?更重要的是,他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2112?什么意思?”郑少青放下电话就在心里思量着。

“‘快’?这个意思很明显。对方的焦急我也听出来了。可这个人的声音一点也不熟悉,像个未成年的小伙子,一听声音就知道还处在变声期。他是什么人?让我快干什么?”

“2112,又是一个密码!数字密码!简短的数字密码!但肯定是表示核心意思的密码,核心得不能再核心!对方用这种方式,显然是怕窃听。”郑少青想到这里,冷笑了一下,“我决不会用这部电话谈重要的事,更不会在电话中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使命。无论是我打出去的电话,还是别人打进来的电话,我都不会在电话中说出一点点敏感的内容。所以,即使敌人窃听也没什么要紧的,所以我也就没有太过仔细地查看电话机……”想到这里,他却大吃一惊,“可是,别人打进来,我却没办法控制对方说不说重要的内容,像刚才那个神秘的电话!神秘的数字密码!敌人要是窃听了……”

郑少青联想到了几天前自己刚入主这个办公室时,曾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屋子的每个角落、每件用具,连电话机的底座封条也检查了,可是,就一样东西没检查!一样小东西!

电话话筒!

不是没有检查,而是没有慎重地检查!出于刚才所想的原因,他立即反锁上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地卸开话筒……

他大吃一惊。听筒里有两个拾音器!

一个是电话本身的拾音器,还有一个就是窃听器!

特情处侦讯科办公室,一个名叫“尖顶头”的特工戴着耳机,听到了那个小伙子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叫郑少青接电话!你听清楚了:2112。快!”

“尖顶头”准确记下了通话的全部内容。

半小时前,杭苏在被杜林甫叫到明孝陵之前,就命令“尖顶头”值守这台窃听器,并作详细记录。

正在“尖顶头”大喜过望地记录通话,并希望听到更为刺激的机密时,电话却“啪”的一声挂断了。

“尖顶头”稍微有点失望,但还是没有摘下耳机,他在等待郑少青重新拿起电话,或者还会有人打进电话,说出让他更加刺激的东西!窃听的欲望潜伏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他睁大眼睛,微蹙着眉头。

“咔嚓……咔嚓嚓……”

他却听到了令人难受的声音,像老鼠啃咬塑料的啮齿声,又像铁片在瓷碗上划动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他的心尖发酸,发紧。

那是郑少青拧开电话筒,扯掉微型窃听器的声音!

“尖顶头”随即发现,窃听接收器上的信号没有了!

3月29日上午8:30。

宁默之带了秘书小高、机要科长汪碧茹出现在三厅副厅长毕胜威的办公室。

两人寒暄了几句。

毕胜威知道,宁默之过来,不是来闲聊或串门的,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支开自己的秘书朱逸群,问道:“宁处长有何指教?”

毕胜威是副厅长,职务比宁默之高半级,但是军衔、资历、声望都不及宁默之,所以,他的问话带着尊重的意味。

宁默之坐下,也对汪碧茹和小高无声地示意了一下。二人出了办公室,来到外间。

“不能说指教,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和毕厅长商量的。”宁默之不卑不亢地说。

毕胜威心想,这个自命清高的监察官怎么突然有求于我?于是说道:“宁处长不必客气,有事但说无妨。你我是多年的朋友嘛!”

“你接到‘小委员长’的电话了吧?”宁默之问道。

“小委员长”是指陈诚。因他是蒋介石的嫡系,又与蒋沾亲,深得蒋的信任,位高权重,故在国民政府内有“小委员长”的雅称。其时,陈诚远在台湾,被蒋委以台湾省主席一职。虽主政一省,却是蒋介石从长远考虑安排的一个战略职务。毕胜威当然深知这一点。

“接到了。‘小委员长’亲自打给我的。他告诉你了?”毕胜威吹了一个小小的牛皮,同时也对宁默之知道这样的事暗暗吃惊——这个“怜墨汁”和陈诚的关系果真不一般!

电话是陈诚的秘书打给毕胜威的。陈诚授意秘书,让毕胜威给陈诚的一个远亲在三厅谋一个差事。毕胜威一口答应,这样的小事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有人情不做,那是傻子。别人想做这种人情,也未必有机会。

前天,宁默之打电话给陈诚,陈诚也提到了这件事,所以宁默之也知道。

“不知道这事办得如何了?他事情多,让我向毕厅长先致谢意。”宁默之说。

“哎,陈主席客气了。他什么时候到京就什么时候上班。”毕胜威说。

“那好。”

“哈哈,你今天来,该不会就为这点小事吧?”毕胜威想起宁默之刚坐下时说的“重要的事情”,轻松地笑起来。

“是的。毕厅长说的不错。”宁默之喝了一口茶,“长话短说。陈主席现在虽远在台岛,却对大陆战事非常关心。共产党军队剑拔弯张,他很操心党国的前途。所以,我们的长江防御究竟如何,他作为党国栋梁自然非常关注。当然了,现在的军事布署和他的职责无甚关系,但他还是想知道这方面的一些情况。虽然他能够从与大陆高级将领的联系中了解一些,但毕竟是零星消息,而且准确性他也不能肯定,所以就想到了三厅。直接向毕厅长要,不甚妥当,因为他不参与长江防御。宁某和他关系比较随意,所以,他就让我来找毕厅长。”

毕胜威听完了这番话,心想原来如此,原来是向我要“长江防御计划”。他知道陈诚和宁默之的关系很亲密。

“嗯,”毕胜威沉吟着,“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弄好的。”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一口答应。他要考虑一下,因为他有他的算盘。“这个东西这么重要,我为什么一定要通过你宁默之的手,让你来做这个人情!我自己直接提供给陈诚不行吗?”此时他心里这么想。

宁默之见他打太极拳,于是说道:“如果毕厅长感到为难,这件事就算了,就当我没有说。陈主席那边我会婉转跟他解释的。毕竟这是一个通融的事,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还请你和陈主席谅解。”毕胜威见宁默之这么说,正合他意。他想过后直接做这个人情。

“没关系。我来之前,他说马上要外出视察,让我转告你,不好办就算,决不勉强。他也不愿意让其它任何人来办这事。他只想通过我来了解到江防计划。”

“哦。”毕胜威听出了话外之音。自己和陈诚的交情还不太深,陈诚担心授我以柄。而通过“拎墨汁”来办这事,不留话把给别人。

“蔡厅长今天在吧?”宁默之似乎随口问道。

“嗯,在吧。”毕胜威含糊其辞地答道,心想,他怎么在这时候突然问起了蔡文治?在我这里办不成,去找蔡某人?

前面说过,蔡文治是三厅(作战计划厅)的一把手、毕胜威的上级。

正在毕胜威思量的时候,宁默之又说道:“我听陈主席说,蔡厅长最近心情不佳,似有去意。”

毕胜威一听,立即想起了章天翼前几天和他说的话,遂接口说道:“是啊,我也听说了!蔡厅长和汤司令在江防研讨会议上大吵一场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厅里的事也不大过问……”毕胜威的话基本是实情,但最后一句有他自己的用心。

“毕厅长岂有意乎?”宁默之文绉绉地问了一句。

毕胜威心领神会:“毕某不才,但是常想为党国效力。如果有机会,还请宁兄在陈主席面前多美言几句。”他当然知道陈诚和蒋介石的特殊关系。

“事在人为。”宁默之简洁地说道,随后站起身,就要告辞。

“那……要不……我叫人将‘计划’内容复制一份,你带上?”毕胜威及时说道。

“不要勉强。”

“这样吧,我打电话叫档案室准备一下,你或者等一下,或者我明天亲自送到你办公室。”毕胜威采取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办法。他的打算是,如果宁默之愿意等,就让他带走;如果他不坐等,自己可以在他离开后,和陈诚通话联系一下,试探一下陈诚的态度,然后再决定是由宁默之转交,还是自己直接向陈诚送上江防计划。这样,既能把事情妥善办好,陈诚和宁默之一个都不得罪。而一般来说,宁默之不会在这里坐等的——“拎墨汁”是极要面子的人,岂肯如兵卒小吏一样在此坐等?

算盘不可谓不精。

“呵呵,”宁默之轻轻笑起来,“计划我不要了。坐的时间太长了,我要走了。”

毕胜威假意伸手去抓电话,嘴里说道:“我这就打电话,很快的……”

话音未落,只听“啪嗒

”一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还是很明显的动静。毕胜威和宁默之都回过头看了一下。

原来,毕胜威做出要打电话的样子,所以,他的手是凭感觉伸向电话机的,可眼睛却看着宁默之,观察宁的反应。就在这时,毕胜威的手碰到了电话机旁的文具盒上,将小盒里的大头针碰落在桌面上。紧挨文具盒另一侧的是那个地球仪。

毕胜威对宁默之笑了笑,含了一些尴尬和歉意。

宁默之却盯着散落的大头针,站在那里不动了。

原来,他看见一枚大头针倒悬在澳大利亚西海岸蔚蓝色的海面上。一枚大头针为何能够倒悬在光滑的地球仪下部表面?

“毕厅长,你这是什么地球仪?竟然能吸附大头针?奥妙何在?是不是你的地球仪也如地球一样有磁场?”宁默之指着澳大利亚西海岸饶有兴趣地问道。

毕胜威循着宁默之手指的方向望去,他这才发现这枚奇怪的大头针还在轻轻地晃荡,好像在嘲笑他的尴尬。

“呵呵,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可能是这种地球仪有点磁性吧?”毕胜威自我解嘲。

“太神秘了。我第一次听说。你这不是地球仪,简直是真正的地球啊!”

“宁公笑话了。呵呵。”

“我说毕厅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这地球仪里有什么玄机,还请你告诉我。”

“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不可能吧?你也第一次发现?”

“这骗你干什么?”

“好像没这么简单吧?”宁默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毕胜威,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你在算计我?”说这话的时候,宁默之的脸变得异常冷峻。

他在想,这个地球仪肯定不寻常,里面有文章。是窃听器,还是微型录音机,抑或是其它什么东西?绝对不可能是窃听器!因为,毕胜威和别人谈话,他当然不需要窃听,可能性最大的是微型录音机,录下别人的讲话,作为证据!

“哪能算计宁公?谁吃了豹子胆算计北伐名将、党国栋梁?不要命了?!”毕胜威说得振振有词。

可越是这样,宁默之越是疑惑。他盯着地球仪,看到了北极上的橡皮塞,心里的疑惑变成了三个字:有名堂!

“宁公要是喜欢,就送给你。”毕胜威慷慨地说。

“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这样一个稀罕物!”

“不稀罕。我叫秘书送到你办公室去。”

“既然毕厅长这么说,我能不能冒昧地提一个要求?”

“但说无妨。”

“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这里面有些什么机关。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落个心里明白。如何?”

“这样最好!我也很好奇,这里面有什么玩意儿。其实,我理解宁公的意思……”

“请打开吧。”

毕胜威拔开北极之塞,眼睛凑近那个圆洞,可是,他只看到地球仪的孔眼射进去的微弱光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请原谅我的好奇。”宁默之顺手从笔架上拿起一根细长的毛笔,从北极之洞探进地球仪腹中,贴着内壁划拨了几下。

“咔嗒。”只听得里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两个人都听到这个神秘的响声。宁默之将毛笔抽出来,眼睛冷冷地逼视着毕胜威。毕胜威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宁默之的语气更冷了。

毕胜威顾不得细想,搬起地球仪,掉个头倒悬在空中,使劲摇了几下,一只很小的黑匣子掉在桌面上。宁默之捡起一看,是一只微型窃听器!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宁默之的目光像利剑,望着毕胜威,不说一个字!

毕胜威的脸憋得通红,盯着黑匣子端详了一会儿,随后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朱逸群!你给我死进来!”他冲着外间对他的秘书吼道。

“冷静!你还想把这个丑闻到处抖搂吗?”宁默之连忙拦住气急败坏的毕胜威。

可是,朱逸群已快速推门进来了。

“厅长,什么事?”他惶恐不安地问道。

“你给我死出去!”毕胜威指着秘书的鼻子吼道。

可怜的秘书不明就里,又连忙走出了内间。

“等一会儿跟你算总账!”毕胜威盯着秘书的背影,咬着牙,恨恨地说。

随后他转过身,抓起那只黑匣子正要往地上砸,宁默之立即制止它:“不要砸,要留证据!你现在可以用胶带纸把它密封起来。”

毕胜威一听有理,就走到最里间,暂时将黑匣子先用塑料纸裹起来,然后气哼哼地走出来。最里间是他的小型卧室和盥洗室,是工作之余小憩的地方。

此时,宁默之已经明白了,毕胜威没有算计自己,也没有想算计其它人,而是被别人算计了!

“毕厅长,这件事不好啊!你身为三厅副厅长,主管党国作战计划,在这关键时刻,办公室竟被人安装了窃听器。传出去,不好听啊!你还要喊秘书,唯恐别人不知道吗?”宁默之缓缓地说。

“我气昏了!”

“也不怪你气!这事要让何部长、顾总长知道了,你就被动了。他们两个一知道,总裁就会知道,一顿唠叨是少不了的。”

“宁公啊,你说得对,这事多亏你提醒。你我相处很好,还请你发菩萨之心。”

毕胜威清楚,这事果真传出去,决不像宁默之说的这般轻松。轻则降职削职,重则军法审判,流放坐牢;如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则是死路一条。宁默之的话是一种婉转的说法,是站在岸上的人对落水的人说的话——“你不一定会被淹死,但肯定会呛几口水。”

宁默之听了毕胜威的话,沉默着。

“宁公,你可要救我一把啊!”毕胜威贴着宁默之的身边坐下来,“至于这是谁搞的,我很快会查出来。我一定会向你报告调查结果。”毕胜威清楚,就是一般的职员,看到这样的事,都会对自己很不利,何况宁默之这种级别的人。处长、中将、首席监察官,德高望重,和陈诚、顾祝同等高层有广泛的人脉关系……他让自己死,自己不会有半口气。监察官平时没有什么权,可是,一旦有弹劾的机会,他的权就比谁都大,是生杀大权!

“我相信一句话,‘吉人自有天相’。我做不了菩萨,不敢自比菩萨心肠,但我清楚,做好事的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你不要太过担心,就这件事而言,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宁默之还没有说完,毕胜威一把拉住他的双手,使劲地摇起来:“宁公真是大仁大义、大智大慧,毕某此生愿和将军做斫头之好!”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宁默之说:“但这事能否瞒得过去,还要看你是否处理得当……”

“将军放心,我会谨慎地处理……”毕胜威说着,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过身,快步走到办公室最里间,从里面取出一尊金佛递给宁默之:“将军收下,不成敬意。如不嫌弃,改日我再去府上商量和你义结金兰的事……”

“毕厅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借机要挟你,那不是我宁某人的做法!义结金兰的事情我倒可以考虑。”宁默之推辞道。

毕胜威感动不已:“当今社会,像将军这样光风雾月、高风亮节之士,真是凤毛麟角、寥若晨星……”毕胜威激动得直堆形容词。

“好了。我走了。”

“哦。我马上将计划弄好,多安排两个人赶紧复制……”毕胜威说。

“我去蔡厅长那里和他聊两句,一小时后来取计划。如何?”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大约在此半小时前,章天翼从毕胜威的办公室门口走过,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说话,说什么听不清,但他猜测毕胜威可能在接待客人,因为外间有随从人员。

章天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掏出钥匙,打开柜门,取出窃听接收器戴在耳朵上。

他听到了毕胜威和宁默之的对话:

宁默之:“……他很操心党国的前途。所以,我们的长江防御究竟如何,他作为党国栋梁自然非常关注……但他还是想知道这方面的一些情况……”

毕胜威:“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弄好的。”

……

“那……要不……我叫人将‘计划’内容复制一份,你带上?”

“不要勉强。”

“这样吧,我打电话叫档案室准备一下,你或者等一下,或者……”

章天翼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激动。

“机会来了。”宁默之和毕胜威的谈话他全部听到了!

“机不可失!”

他接着往下听。

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宁默之冷冷的声音:“毕厅长,你这是什么地球仪?竟然能吸附大头针?奥妙何在?是不是你的地球仪也如地球一样有磁场?”

章天翼听了,大吃一惊!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咔咔嚓嚓”的刺耳噪音,随后又听到了毕胜威的咆哮!

“完了。他们发现窃听器了!”他一边紧张地思考,一边继续窃听。

“他们会如何处理?他们会发现我吗?”

可是,耳机里一阵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封掉了拾音器。”

章天翼立即摘下耳机,把它锁进柜子。

“不要紧。他们只是发现了窃听器,不会知道是我安装的。那天,毕胜威和朱逸群都到外间去了,里间只有我一个人。”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

章天翼站起来。道格拉斯深凹的眼睛浮现在他的脑海,道格拉斯欧化的中文也在耳畔回想。“……美国需要将中国纳入自己的全球战略体系中去,并希望中国按照美国的意志和价值体系开始一个新的时代。也就是说,美国希望中国在它希望的轨道上运行,而不是横冲直撞……”

“我要抓住机会!我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帮助我的祖国!行动吧!”章天翼握紧拳头。

他立即从柜子里侧取出一盒香烟、一只黑色的打火机,还有一份秘密文件,一起放入公文包内,拉上拉链。他想现在就去档案室,以送秘密文件为借口,寻机谍取“长江防御计划”!

他走到门口,手正握住门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行!窃听器不能再要了。太危险了,赶紧扔掉!”想到这里,他立即转身,重新取出窃听器,反复裹好塞入包里。

“没有硝烟的战斗!希望中国能走上美国的轨道,并成为另一个美国!”

他把手伸向门后的把手……

“叮铃铃——”突然,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章天翼吃了一惊!他迟疑了一下,走近桌边,把手伸向电话。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声:“喂。”

“天翼,你到档案室去协助莫夫子复制一份‘长江防御计划’。赶紧去!”

“什么?”章天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毕胜威有点恼火,“你不是整天发牢骚吗?没有参与长江防御计划的制订,你就说我排挤你啊,不信任你啊,隐瞒你啊!现在,我就让你去看看江防计划。”

“你现在要复制了,就想到我了。”章天翼压抑着内心的波满,故意抱怨道。

“少废话!别人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这是党国绝顶机密。要不是急等着要,我只会让‘莫夫子’慢慢抄,不会让你协助他抄的。其它人更不可能去干这种重要的事!”

“我帮你做了一回档案员,二手事,还得感谢你的信任。世上竟有这样的逻辑?”章天翼嬉笑着说。

“这是命令!快点去!半小时内完工!”

“好吧。”章天翼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你下次再说我不信任你,我就干脆撤了你的职务,让你到周司令那里去告状。”

“哪敢告你的状?胆子比身子还大?”

“哦,对了,我的事,你和周司令说了吗?”

“说了,放心吧。明天我向你汇报详细情况。”章天翼说完就搁下电话,出了办公室,径直往三厅档案室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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