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馨不愧为军统一流的无线电谍报人才。从叶独开的首次发现之后,在万馨的领导下,监测站取得很大的收获。叶独开案头的铁丝文件筐,每天都会飘进去数十朵监测组抓住的珍贵雪花。这些雪花很快积累成了厚厚的一摞密报。每一朵雪花,都代表一个神秘莫测的秘密。对于黑室工作来说,抓住了雪花,仅仅是一个开始。解开这些雪花中蕴藏的意义,才是对叶独开真正的考验。

航空编队在空中飞行,飞机之间的联络,通常使用明话对讲。任何一台短波收音机,只要碰巧对正了频率,都能收到这些谈话信号:升高、俯冲、攻击……为了保密,飞机之间的明话联络有严格的规定和限制。首先必须尽可能保持静默,多嘴多舌永远是军事无线电通讯的大忌;其次,明话交谈必须尽可能简短;第三,明话交谈尽可能使用缩略语和代码,以延缓监听人员掌握交谈内容的时间。这一类通讯通常只存在于战术意义。叶独开要对付的,是另一类电报,航空编队同基地的往来密电。

根据测向获得的材料,叶独开按密报台址,把全部密报分为运城报和武汉报两类。军统提供的军情资料表明,运城系日军驻华陆军航空总队所在地,而武汉则是日军海军航空总队所在地。叶独开决定从武汉电报着手,因为这里离重庆更近,日机的多数轰炸和攻击,都是从这里发起的。

叶独开逐份研读武汉密报。这类电报大多数都是四码一组的英文字母代码,中间偶尔夹杂几份纯阿拉伯数字的电报。这些字母和数字表示什么意思呢?叶独开百思不得其解。轰炸机上空间有限,空中飞行时间也不从容,他们的通讯必须简单快捷,这就决定了他们的密码不可能太复杂。叶独开把英文字母代码电报和数字电报分开,两相对比研究。那些数量不多的数字电报,特别引人注目。他决定重点从这里入手。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数字密报抄收人都是万馨?不可能这么巧吧!他仿佛看到了远方微弱的希望之光。

“万馨!”他声音颤抖着冲侦收机房那边大喊。很快,一身军服,佩中尉军衔的万馨跑步进来,立正敬礼。叶独开还不太适应这种军人风格:“随便随便!”他招手示意万馨过来,“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收到阿拉伯数字报?”

“哦!”万馨探头看了一眼,尽力忍着笑,正色道,“报告,我使用的是‘阿短’,监测站的长沙学员不懂‘阿短’,所以只能抄成英代阿。”

什么乱七八糟!叶独开如听天书。万馨赶忙进一步解释。原来,摩尔斯当初约定以他名字命名的摩尔斯代码时,按“点”与“划”的全排列组合,对26个英文字母分别规定了代码,最大的点划组合数不超过四码,如,其代码为-???。问题是电报中经常使用的10个阿拉伯数字没有排列空间了。摩尔斯干脆给它们统一规定了五码组合代码,称为阿拉伯长码,简称“阿长”,如1,其代码为?-。中文电报全部为四个一组的阿拉伯数字,实际应用中,为简单省事、提高效率,有些报务员约定俗成自创了一套代码,如用?-代表数字1。这就是万馨所说的阿拉伯短码,简称“阿短”,阿短实际上相当于无线电通讯中的方言,难怪叶独开和长沙学员不懂。长沙学员收听到“?-”的信号,不是按方言抄成1,而是按通行全球的摩尔斯代码抄成英文字母A。

空军通讯当然更要求便捷和效率。那么,日本人会不会使用自己的阿短呢?叶独开扫了一眼手里的英文密报,立即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英文密报总共只使用了9个字母,毫无疑问,一个字母代表了一个阿拉伯数字(他们可能没有使用数字“0”)。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破解日本人的方言黑话当然易如反掌,只消做一个简单的字频统计,这比当初叶独开破开亚德利的《独立宣言》还要简单。因为那个统计量为26,现在大幅度地降为了九。这简直是举手之劳:最高字频“1”,最低字频“9”。

方言黑话解开了,这实际上只剥开了密电外面的一层伪装,看到了密电的本来面目,离真正解开密电,还有很大的距离。日本人好比把一只保险柜伪装成了衣箱,剥开伪装只是向正确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打开保险柜才是最难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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