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州坐长途火车回来,他很想立即喝一杯上等咖啡。出了收票处,立刻跳上汽车,到银座一家常去的吃茶店。

“三原先生,有好些天没见了。”相熟的女招待笑道。

三原差不多每隔一天要来这里饮咖啡。这五六天,他没有露面,女招待才这样说道,当然并不知道他到九州去了。店里常来的客人另有二三名在座,和平日相比起来,看不到什么变化。女招待也好,客人也好,过的还都是往常的生活。不仅如此,就是窗子外面的银座百态也都是原样。只有三原自己才觉得这五六天有些脱离现实。话虽如此,谁也不知道,在他来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不论遇到怎样意外的事情。神色是从来不会不同的。

打开侦缉二科的门,科长笠井还在办公。

“我回来了。”

“是,”三原把自福冈警署借来的有关佐山和同时情死的资料,从公事皮包一一取出,放在科长的面前。

“都在这里了,福冈警署是按情死的判断处理此案的。”

“这并不是福冈警署的意见,署里有一位姓鸟饲的老探员,他跟我说了不少有趣的事。”

谈到这里,三原就把餐卡饭票的事,在香椎火车站和香椎电车站往来试验的事,详细讲给他听。

“可以的。”

“佐山为什么要阿时中途下牟呢?为什么让她在热海或者静冈停留四五天呢,我看,首先要从这地方着手调查才好。”

科长听了三原这句话,表示同意。

三原把内心的话说出,科长也点头。“好,试试办吧,走几步歪路也没有关系。”两人的心情显然是相同的。

他先来到第十三号月台,向八重洲口的方向眺望,装作等人的模样,一直望了一个多钟头。

“果然如此,”他心里想,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钟头,还看不到第十五号月台。“可是,佐山和阿时在搭乘‘朝风号’列车时,确是有人从第十三号横须贺线上的月台看见了他们。‘朝风号’是从第十五号月台开出的。难道他们是算清了时间来看的吗?”

对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诧异,望着三原:“从第十三号月台看到第十五号月台上的‘朝风号’,也就是说,这两个月台中间有没有完全无车的时候,是这意思吧!”

“有啦?可以看到?”三原听了这句话,反而紧张起来。

“可以,不过,只有四分钟时间。”

“四分钟时间?”三原眯起眼睛,心都乱了。“你讲给我听听。”

“是这样的,”老人说明:“‘朝风号’列车开到第十五号月台是十七点四十九分,发车时间是十八点三十分。在月台旁停留四十一分钟。在这时间内,第十三号、十四号月台都有车出入。第十三号月台上的开往横须贺的第一七零三号火车在十七点四十六分到站,十七点五十七分开车。它开出站外之后,另一列第一八零一号列车在十八点零一分到达同一月台,然后在十八点十二分开出。但是,它开走之前,第十四号月台上还有开往静冈的第三四一号普通列车在十八点零五分进站,一直停到十八点三十五分,所以在这时间,就又看不到第十五号的‘朝风号’列车了。”

三原取出记事簿,一边听,一边记,可是始终不得要领。

那职员看到这样子,便说:“单用口说,还是说不清楚。还是用纸把要点写下来吧。”说着,他在纸上画了一份时间表,交给三原。

三原回到警视厅,望着这份时间表,又从抽屉里取出便笺,用铅笔详细画图。

┌─────────────────────────┐

│         第十五号月台         │

│         第十四号月台         │

└─────────────────────────┘

│四分钟│一八·零五->一八·三五

一七·四六->一七·五七│ …… │一八·零一->一八·一二

┌─────────────────────────┐

│         第十三号月台         │

└─────────────────────────┘

三原这时发现,这些目击者的证言有着重大作用。因为,“我们亲眼看到佐山和阿时欢欢喜喜地上了‘朝风号’列车”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两人确属情死的唯一的证言。

在客观上能证明两人有情死可能的证据,只有这一件事:除此之外,全无其他的表面证据。据说,佐山和阿时都有爱人,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爱人,而现在,能够证明他们在一起的,只是这几个偶然在这四分钟内站立在第十三号月台上的目击者。

他先盘算几名目击者。两个是“小雪饭庄”的女招待,一个是常到饭庄的客人。这个客人说是要去镰仓,央求两名女招待到第十三号月台上给他送污,于是看到搭乘“朝风号”火车的佐山和阿时。这是三原到福冈出差以前,从其中的一个女招待八重子那里听到的。现在,似乎应该多问一问这件事情的经过。

饭庄开店营业大概不会早。果然,三原到达赤坂区的“小雪饭庄”时,八重子正在打扫店铺,身上还穿的是短裙裤。

“啊呀,实在失礼。”八重子红着脸说。

“打扰你了,”三原讲道。“上次见面时,你曾经提到,你同另一位同伴到东京车站去送客,看到了佐山和阿时。”

“对了,”八重子点头。

“上次,也许是我一时疏忽,忘记记下来,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呢?”

八重子紧望着三原。

“你不必担心。不会对这位客人有什么麻烦,只是为了参考,打听一下。”

“他叫安田辰郎。”八重子低声说道。

“安田辰郎先生?噢,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原来如此。是饭庄的老主顾吗?”

“这么说,他跟阿时应该很熟了。我再问一句,是谁第一个在月台上看到阿时的呢?”

“是安田先生。安田先生说,那不是阿时吗?用手指给我和富子看。”

过了一阵,三原带着微笑又开口了。

“是啊,安田先生在银座请吃饭的时候,才提起的。”

“是的,头天夜上,安田先生到饭庄来,约定第二天下午三点半钟在银座见面。”

“三点半钟。后来呢?”

“吃完饭,安田先生说,他要去镰仓,能不能送他一程到车站,我和富子就去了。”

“十八点十二分去横须贺的车。”

“你们到车站的时候,列车还没有进站吧?”

“没有进站。”八重子立即答道。

“是呀。月台上的电钟刚刚要指着十八点。”

“噢,你倒是很注意时间。”

“是因为安田先生坐在汽车里去车站的时候,看了好几次手表,我心想,能够赶上十二点的车就好了。”

“可不是,看了好多次,从吃饭的时候就看起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为了要看到“朝风号”列车,既不能到在这四分钟之前,又不能到在它之后。如果去得早,安田就必须搭乘十七时五十七分开出的前往横须贺的车子。如果去得迟,下一班列车已经在十八点零一分到站,又无法望到“朝风号”列车。安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张望手表,不就是为了要抓住这四分钟的时间吗?

“安田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呢?”三原在心里提出这个问题,又自己拟出一个假说。

这个叫做妄田的人,是为了特意让八重子和富子看到佐山和阿时上了“朝风号”特别快车,在不知不觉间使她们成为亲眼得见的证人。

“一定要见见安田。”想到这里,三原立刻实行。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安田辰郎的办公处照得非常光亮。安田辰郎接过了三原的名片,从容不迫地带看微笑,招呼客人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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