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电话到葡萄牙,询问法贾被谋杀的后续发展。消息并不振奋人心,宾多设法取得了法医的验尸结果。他是被人扔在池塘里淹死的,辛特拉的警方把犯罪动机设定为抢劫,是与死者不认识的一人或多人犯的案。惟一有利的是,至少目前为止,科尔索还未被牵连进去。那个葡萄牙人还说,他也下令去查那个有刀疤的人,万一他还有兴趣。科尔索告诉他不用了,鸟已经飞了。

表面上看来,事情不会更糟了;但中午时,事情更复杂了。科尔索和拉邦弟与那女孩一踏进旅馆大厅,就知道不对劲了。古柏站在柜台后面,还是一副沉着的手势,但他对着科尔索使眼色。当他们靠近他时,科尔索看着门房用平常的眼神回头看看专属他房间的信件格,然后慢慢地指着自己衣领上的徽章,这个动作的意味是全球一致的。

“别停下来。”科尔索对他们说。

他几乎得丢下愣在那里的拉邦弟,而女孩沉着又安静地走在他们前面,沿着右边的走廊,向通往皇宫大广场的咖啡厅走去。经过柜台时,科尔索瞄了古柏最后一眼,他看到古柏撑着一只手在柜台的电话上。

他们又回到了街上,拉邦弟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

“有员警,”科尔索解释,“在我的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的?”

女孩什么也没问。她只是盯着科尔索,等待指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昨晚门房交给他的信,抽出信纸,往写着旅馆名和住址的信封里塞了张500法郎的钞票。他慢慢地做着,力求保持冷静,让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他颤抖的手指。合上信封,把信封上自己的名字改为古柏,然后交给女孩。

“你把这封信交给咖啡厅里的服务生,”他的手心在冒汗。偷偷在自己的口袋里擦了擦,指着大广场另一边的一个电话亭,“再到那里和我会合。”

“那我呢?”拉邦弟问。

即使情况如此危险,科尔索还是差点在他的朋友面前狂笑出来,但他只是嘲讽地望着他。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你也被牵扯进来了,你刚帮助嫌疑犯脱逃了呢!”

他自顾自地往广场另一边的电话亭走去,过了马路,也不管拉邦弟有没有跟在后面。当他关上电话亭的玻璃门,插进电话卡时,看到拉邦弟站在几公尺之外,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

他拨了旅馆的号码,要求和柜台说话。

“古柏,究竟怎么回事?”

“科尔索先生,来了两位员警,”这位老纳粹SS成员压低声音,维持着沉着的口吻,“他们还在楼上,您的房间里。”

“他们说了为什么吗?”

“没有。他们问我是否知道您何时住进来的,还有凌晨约两点时的行踪。我说我没注意,就要他们去问那时当班的人。他们也问了我,您的长相特征如何,因为他们并不认得您。他们要我看见您回来时,就通知他们。刚好是我值班时,您回来了。”

“您怎么告诉他们的?”

“自然是说实话啦!我说您出现在大厅里一会儿,就立刻出去了,身旁还跟着一个满脸胡楂的陌生男子。至于那个女孩,既然他们没问起,我也没必要提到她。”

“谢谢您,古柏。”他停顿了一下,笑着加上一句,“我是无辜的。”

“当然啦,科尔索先生。只要是本店的客人,就是无辜的。”这时听得见拆纸的沙沙声,“啊!现在刚好有人带您的信给我。”

“古柏先生,再见了!请帮我把房间多保留几天吧!我希望可以回去拿我的东西。若有问题的话,请利用我的信用卡号付款吧!再次谢谢您!”

“随时乐于为您服务!”

科尔索挂上电话。女孩已经回来和拉邦弟走在一起了。他走出电话亭和他们会合。

“员警知道了我的名字,究竟是谁告诉的呢?”

“别看我!”拉邦弟说,“这事情已经愈来愈不对劲了。”

科尔索暗想着,他也觉得糟糕透了。情势愈来愈失控,船舵无人掌控,剧烈地震荡着。

“你有什么主意吗?”他问女孩。她是他手上仅存的和这个谜团相连接的一条线,他最后的希望。

她从科尔索的肩上望过去,看着车流和皇宫的栅栏。她的旅行袋放在两腿之间的地上。她以一贯的静默、专注和严肃的态度沉思了一会儿,仍旧带着那副顽固的表情,像个不愿合作的小男孩。科尔索像只疲惫的狼,微微笑了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

他见女孩缓缓点头,也许是为了某种特殊的原因,又或者只是同意,他这时真是没辙了。

“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自己。”她最后说,她看来也疲惫不堪,就像前一晚到达旅馆时,“你的想像,”她用食指指着额头,“见树不见林。”

拉邦弟咕哝一声。

“待会儿再谈什么树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他愈来愈紧张,不断地左右张望,惟恐突然被法国宪兵抓走,“我们应该尽快离开此地。用我的证件,我们可以租一辆车,快一点的话,明天就可以穿越国境了。对了,明天就是4月1日了呢!”

“闭嘴,拉邦弟。”科尔索看着女孩的眼睛,希望能有什么答案在里面。那里只有反射出来的影像:广场的光线、四周的车流、他自己可笑的扭曲影子。

女孩的表情突然改变了,她突然看着拉邦弟,像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点用处。

“你再说一次!”她说。

那书商吞吞吐吐的,觉得惊讶。

“你说租车的事?”他张着嘴呆望着他们,“这是最基本的啊!坐飞机的话会有旅客名单,在火车上会被检查护照……”

“我不是指这个。你说明天是几号?”

“4月1日,星期一。”拉邦弟摸着领带,慌乱地说,“也是我的生日。”

但女孩已经不再听他说了。她弯下腰来往旅行袋里翻找,站起身时手上拿着《三个火枪手》。

“你忘了你的学问了吗?”她边对科尔索说,边把书递给他,“第一章,第一行。”

科尔索万万没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拿起书,看了一眼。第一章的章名叫“达太安老爹的三件赏赐”。当他读到第一行时,就了解该去哪里找米莱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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