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邦弟的住处也曾有不速之客拜访,这次用的是水管工的名义。

“这一点都不好笑。”他一见到科尔索就说。他边等着玛卡洛娃倒酒,边吃着吧台上的爆米花。他的房里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雪茄烟蒂,也同样保留着那签条。

“爱德蒙·邓蒂斯又出现了!”科尔索说着。

拉邦弟还不了解这些事与小说情节雷同的戏剧性。

“看来那王八抽的还是上等货呢!”杜松子酒沿着他的金色胡子滴下,“我是在床头柜上发现的。”

科尔索对他开玩笑说:

“镇静一点,像个男子汉般强硬一点吧!”他拍拍他的肩膀,“不记得我们的''南塔克特捕鲸手俱乐部''吗?”

那书商皱着眉头,甩甩手。

“我以前是很强硬的,直到八岁明白了生存的道理。我从那时起就变得不那么强硬了。”

科尔索边啜着酒边背诵起莎士比亚的名句:“懦弱的人得死几千次,而勇者则更多次。”但拉邦弟不是那种几句箴言就能安慰得了的人,更何况是这种听起来不太吉利的箴言。

“事实上,我并不害怕。”他说,低头沉思着,“我只担心失去东西……丢钱,丢掉我超强的床上功夫,或是丢掉我的小命。”

科尔索懒得听他说关于自己卓越的性功能的大话,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容忍一下。书商接着说,还有一些其他苗头不对的事,有一些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得到那份手稿的人,加上半夜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

科尔索直起身来,充满兴趣。

“他们在半夜打来?”

“对,可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才把电话挂掉。”

听着拉邦弟述说着他的疑虑,科尔索摸摸刚拿回来的帆布袋。它一整天都待在玛卡洛娃店里橱窗下的众多酒瓶和啤酒桶之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拉邦弟沮丧地说。

“把它卖了,结束掉这档子事。看来,事情真的不太对劲。”

书商边摇头边又叫了一杯杜松子酒,双份的。

“我答应泰耶菲这本手稿要公开卖的。”

“泰耶菲已经死了,你从来就不是个遵守诺言的人,何必呢?”

拉邦弟悲哀地点头同意,像是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这个伤心事似的。接下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展颜微笑的好事。

“对了,猜猜看谁打电话来过?”

“米莱荻。”

“你差点就说中了,是琳娜·泰耶菲。”

科尔索疲倦地望着他的朋友,接着一口气喝干了整杯酒。

“拉邦弟,你知道吗?”他说着,边用手背擦擦嘴,“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事情好像依照着我所看过的小说情节一样地在进展。”

拉邦弟又皱起了眉头。

“她想要回这份《安茹产的葡萄酒》,”他解释着,“也不想要什么认证了……”他又把头埋进酒里,然后对科尔索傻笑道,“真奇怪,对不对?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那你怎么跟她说?”

书商挑起眉毛,说:

“我说事情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了,手稿我已经给了你,还和你签了工作契约。”

“你说谎,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契约。”科尔索说。

“这当然是谎话!但如此一来,事情若变得复杂了,我就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就好了。而且我还可以和她一起吃吃饭,讨论一下生意呢!我是狡猾的鱼叉手,哈哈。”

“你什么都不是,你这个混蛋、背叛者。”

“对,都是英国害的,那个英国作家葛来姆·格林一定会这么说。我从小的绰号就叫做''那不是我做的''……我没跟你说过,以前我的数学都是怎么考的吗?”他又挑起了眉毛,怀念地说,“……我一直都是个天生爱打小报告的人。”

“你要对琳娜·泰耶菲小心一点。”

“为什么?”拉邦弟看着吧台镜子里的自己,淫邪地笑着,“从我常拿书稿去给她先生看时,我就喜欢她了。她很有格调。”

“对啊,”科尔索说,“很中产阶级的格调。”

“喂,我真不懂为什么你对她印象这么差,她长得这么漂亮。”

“她或许是只母老虎呢!”

“我喜欢母老虎,尤其是金发碧眼又漂亮的。”

科尔索用手指弹弹领带上的结。

“听好了,你这白痴。在神秘的故事里面,主角的朋友总是最先死的人。了解吗?……最近发生的事就像这种故事一样,而你是我的朋友。”他对他使使眼色,“你还是小心为妙。”

他仍执着于琳娜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根本不接受他的恐吓。

“少来了,我一辈子也没中过奖。而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就算是在西部片里,为了友谊,我顶多也只肯在肩上挨一枪。”

“我跟你说真的,泰耶菲都死了。”

“自杀死的。”

“谁知道,也可能还会有人死。”

“要死就死你吧!混蛋。”

剩余的谈话就这样绕着同样的话题打转。他们又喝了五六杯酒才彼此告别,约好科尔索到了葡萄牙以后再联络。拉邦弟摇摇晃晃地走了,而且没付钱。科尔索把那根自己房里的雪茄烟蒂送给他,跟他说:“这样,你就有一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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