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向教堂的门廊,拱门墙上装饰着最后审判的景象,那装饰受风吹雨打而显得磨损不堪。下面的门一分为二,在柱子的一个凹洞里,有个正在发怒的审判官,举着右手,看来像是要加重刑罚而非赦免。他的左手拿着一本打开的书,科尔索无法不把这种图景和当年的宗教法庭联想在一起。他环顾四周,教堂的墙面上还保存着象征主教的徽章,他告诉自己,眼前的小广场一定也见证过同样的审判异端的火刑。无论如何,这里是托雷多,也曾是当年那些神秘主义的狂热崇拜者、伪装改信天主教徒的人,还有异教徒等等地下学者们的大熔炉。

他大大地喝了一口杜松子酒,再回到书上。内文共157页,都是拉丁文简写组成的密语。剩下的九页就是那著名的、传说由撒旦亲手制作的版画。每一幅都各用拉丁文、希伯来文和希腊文标着编号。页底也都各有一句用拉丁文写的晦涩暗语。科尔索边审阅着,边叫了第三杯杜松子酒。那些版画让人联想到塔罗纸牌或中古世纪的版画:国王、乞丐、隐士、倒吊的人、死者和刽子手。最后一幅画中,是一个美丽的裸女骑在一条龙身上。他想,这美女就那个受教会压抑的时代来说,实在是太妖艳了一点。

他在一张从蒙特的《全球图书》上影印下来的资料中,看到相同的版画,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科尔索手上的这本书就是原属克伊图书馆的那本,但根据这位元老学究在1929年的记载,这幅版画在本书中并不存在。

“缺第九幅版画?写错了吧。”科尔索心想。这资料竟然记载巴罗·波哈这本书缺第九幅版画,应该是印刷或蒙特本人的错误吧!在1929年,蒙特的《全球图书》印行的时候,印刷的技术和资讯的传播并不如今日。那时候,有很多学者提及的书都还是第三手的呢!也许少了第九幅版画的是另两本书中的一本。科尔索在书缘记下来,“这一定得查查看。”

钟声敲了三下,一群鸽子从钟楼塔顶和屋檐上飞起。科尔索轻微地被惊醒,他摸摸自己身上,掏出一张纸钞留在桌上,站起身来。杜松子酒让他心情愉快,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详感,所有外界的声音和影像都被塞住了。他把书和资料收进帆布袋,然后背上肩,站在那里再度凝视了教堂门廊上发怒的审判者一会儿。他不赶时间,想让头脑清醒一下,便决定走路到火车站。

为了抄近路,他沿着教堂的回廊步行,经过了一个专卖观光纪念品的小铺,小铺在休息中。那里的壁画正在维修,他对着那临时看台发了一会呆。那地方看来很荒凉,他的脚步声在拱顶下回荡着。他一时之间以为背后有人对他说话,原来身后是一位赶着进忏悔室的神父。

他走出铁栅栏,外面通往一条又小又暗的巷子,墙上都被路过的车子磨得斑斑驳驳的。此刻,他听到车子的马达发动声,从左边要转进来。那里有个警告路狭的告示牌,但他感到身后的车反而加快了速度,朝自己冲过来。“开得太快了吧!”他边这么想着,边想转头看。但他还来不及转身,就见到一个黑影即将往自己身上压过来。他的反应被杜松子酒麻痹了,但警觉性还在,在慌乱之中注意到那个告示牌。他的直觉反应是直扑那告示牌,在墙和那金属竿子之间寻找避身之处,他把身体靠在这离自己才几公分远的临时安全岛上。所以,当这辆车经过时,只撞到了他的手。他痛得跪了下来,跌在古老的罗马式石子路上,眼见那辆车的轮胎发出嘎嘎声,消失在街头。

揉着被撞伤的手,科尔索继续往车站走,但偶尔回头看看,装着《幽暗王国的九扇门》的帆布袋像是灼着他的肩膀。在那一瞬间,已足够让他看清楚车主了。这次不是积架跑车,而是一辆黑色的宾士,司机是那个皮肤黝黑、蓄胡子、脸上有疤的男人。就是在玛卡洛娃店里出现过的人,也是那个在琳娜·泰耶菲的家门外看报的穿着制服的司机。

亚力斯·托嘉,《幽暗王国的九扇门》,威尼斯,1666年。对开本,共160页,九幅木板插画。非常罕有,世上仅存三本。法国图书馆,辛特拉,葡萄牙(见图);克伊图书馆,马德里,西班牙(缺第九幅版画);莫雷图书馆,巴黎,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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