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没有项羽的条件,项羽毕竟曾是楚国的贵族,世代为将军,虽说后来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邦依然不能望其项背,他就是个普通的庄户人家的孩子,而且家境贫寒,连吃饭都成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刘邦自然没有项羽学文、学武、学万人敌的资本,更没有项羽挑肥拣瘦、挑三拣四的资本。不过这样也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刘邦因此得以过早地走向了社会。

尽管项羽在学习上有些随意、乖张,过于自我,但他仍属于接受正统教育的范畴。相比之下,刘邦则更像一个社会油子,他身体力行着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在社会大熔炉中百炼成钢。如果说项羽不是个好学生,那么刘邦根本就可以归类为社会青年了。

刘邦虽没机会上学,却不等于他没有学到知识,他和伟大的高尔基先生一样,上的是社会大学。人是社会中的人,人不可能脱离开社会,即便你学习完书本知识,也终究还是要走向社会的。而过早地步入社会也让刘邦获益匪浅,他很快学会了为人处事、投机钻营,学会了夸夸其谈、拉帮结派,也学会了蝇营狗苟、尔虞我诈。

人总是要做事的,绝不会吃饱了没事傻等到天黑睡觉,只是每个人做的事不同、做事的方式不同而已。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做了这个,就做不了那个,你把精力专注于此事,你就会做好此事,在这个领域上有所建树,但在没有涉足的领域,你就不一定出类拔萃。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说的都是这个道理。人的智力差别本不大,谁也不是先天生而知之、后天无所不知的神仙,只是对某件事物的专注程度和用功程度的不同。任何人,只要在某个领域浸染久了,都会成为出色的行家里手。其实这也就是学历代替不了能力的关键所在。

刘邦没机会读书,却有机会在社会中摸爬滚打,进而增加了他对人的了解。社会学就是人学,整天青灯相伴,在之乎者也的四书五经中是找不到社会学的,就是找到了,它也是死板的,是被拔高了的、抽象了的理论,实际应用起来不一定好使。刘邦步入社会获取的知识,犹如项羽在打架中的招式一样:简单、直接、实用。

《史记》中对刘邦混社会的生活有段记载:“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简单几句话,却也说明了五方面的问题:

首先,刘邦这人喜欢交朋友。

“仁而爱人”,说的是他为人仁义厚道,能够与人为善。刘邦不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喜欢与人交往接触,喜欢主动与人亲近。这样的人自然也容易被别人接受,朋友自然也就多。

而且刘邦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在做泗水亭长时,“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同僚中人常被他调笑轻侮。这点经常被人误解,其实这不是说刘邦说话尖酸刻薄,喜欢搞人身攻击,它应该是一种幽默的打趣和善意的调笑。这在我们生活中是经常见到的,朋友或同事之间,关系亲近到一定程度,不可能总是刻板地交流。远的不说,比如《非诚勿扰》中的孟非对乐嘉说,你本事大,你把头发长出来给我看看。当然人家孟非没这么说,说的别的,我没记住,临时杜撰一个,就是想说明一个意思:乐嘉本人对此是绝不会在意的。不但不介意,相反,他还会赏识孟非的幽默风趣,回以开心的一笑,因为他们是朋友,是一起搭档了很长时间的同事。刘邦有没有孟非的幽默咱不知道,但他开玩笑肯定也会掌握分寸的,否则都别上班了,还不天天打嘴架玩啊。喜欢开别人玩笑的人,也一定允许别人开他的玩笑,比如乐嘉也会时不时反击孟非一下,在孟非的学历或身材上幽默一番,孟非也是哈哈一笑。二人都是有涵养的人,没那么小气,如此才有气场,气氛才会活跃。刘邦就是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

刘邦还有两个爱好,“好酒及色”。这并不能说明刘邦人品就差,处在他的位置,不好这玩意儿的男人还真不多,就像现在请客,下馆子、洗澡、按摩,一条龙走完,原本两人松垮的关系,定然会像人民币一样,变得光辉和坚挺了。刘邦以此为糖衣炮弹,定会拉近他和许多人之间的距离。

其次,刘邦这人不小气。

“喜施”二字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一个人的大方程度和他的自身条件有关。一个腰缠万贯的富豪,偶尔拿出一点钱来布施,或者给基金会捐款(比如中国红十字会),并不十分稀奇。而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在街上看到行乞的老人时,能够竭尽所能、慷慨解囊,这就十分难得了。刘邦出身低微,家境条件并不好,虽不至于到了囊中羞涩、兜比脸还干净的地步,手中也绝不会太宽绰,然而他却能做到时常周济别人,而且以此为乐事,说明他这个行为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受潜意识支配的,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上面说到刘邦“好酒及色”,估计这哥们儿请客洗澡按摩时,和那些找人办事的大款们一样,每次都是抢着付钱。

第三,刘邦心里能装事。

刘邦“意豁如也,常有大度”,是个意志豁达、胸襟开阔、不拘小节的人,这也注定了他与人交往的情感基调,会和别人相处融洽,将来也会和他的那些追随者们打成一片。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它会在周边人群中形成一个好的共识。这种好印象,就是一个人亲和力的体现。

刘邦的大度在当地是很有影响的,后来陈胜起事,天下纷纷效仿,沛县县令也想举旗响应,萧何、曹参却看中了刘邦,要沛县令招刘邦来坐镇,后来干脆杀了沛县令,推举刘邦为沛公。刘邦成为这些人的领袖,从此开始了他争夺天下的政治生涯。刘邦能成事,其实也正是他人格魅力长期积淀的一个结果。

第四,刘邦喜欢随性的生活。

刘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不喜欢干家里地里那些具体的营生,锄地、拔草,在院子里种菜等活计一概不管。他不喜欢循规蹈矩,不喜欢受人约束限制,他喜欢随性的生活。这在过去绝对属于不务正业的典范,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刘邦的随性还在于他什么事也不往心里去。刘邦家里不富裕,挣的工资肯定也不多,整天在高档娱乐场所高消费肯定不行。刘邦老先生也真有办法:赊酒喝。刘邦“常从王媪、武负贳酒”,意思是常到王媪、武负两位老板娘那里打白条,没事自己整两盅,或者请朋友们一起暴搓一顿,顺便还能和老板娘逗逗闷子,毕竟找小姐是要花钱的,在这儿一盘花生米二两小酒,还能过过干瘾,很划算。总之,刘邦这酒账是欠下不少。

这俩老板娘也不是吃素的,见刘邦每次喝酒都喝成一滩烂泥,便经常给他上花账,“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吃一顿上三顿的账。不过有福之人不用愁,刘邦这人命好,最初王媪、武负二位对刘邦瞧不上眼,看刘邦醉猫似的在里间酣睡,心里没少骂他傻老帽,给你上花账都不知道,你就等着爆股吧。等后来“见其(刘邦)上常有龙”,俩人老看见刘邦身上恍惚有龙在盘旋,于是惊而“怪之”,到年底“折券弃责”,将账本一撕,不用刘邦还了,算是贺礼,显得很大方,以期将来获取更大的利润和利益空间。

要不是身上常现真龙,刘邦这酒账估计够他喝一壶的。可人家刘邦不在乎这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先落一肚子好下水再说,还钱怎么也得等到年底,还早着呢,且由他去。

第五,刘邦吃得开。

混社会是对人的一个很大考验,有的人在社会上如鱼得水,吃得很开,有的人却举步维艰,处处碰壁。这和自身条件有关。刘邦出手大方,心胸开阔,喜好吃喝,爱逛窑子,广结朋友,这些都是在社会上吃得开的必要条件。现在这些条件也依然没变,巴结上级忽悠下级,有不少事儿都是在酒桌上抑或夜总会里完成的。

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你当和尚肯定不会有朋友(酒肉和尚除外),不近酒色,人家以为你是怪物,或者怀疑你有啥毛病。行走社会,其实也就这点事儿。所以刘邦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一定吃得开,他能和领导、群众都打成一片,有着极强的亲和力和感召力。而且他经常帮助别人,施与别人钱财,日积月累,今后自然会获得相应的回报。这些都会成为刘邦的人脉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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