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论怎么骂副人格, 如今大错已经酿成。

原本韩未流还可以严词拒绝,并大声的谴责裴凉这种丧心病狂的羞辱之举。

可让副人格一掺和,仿佛他成了一听好事就迫不及待的小白脸一般, 下次见到裴凉, 反倒是他抬不起头来了。

有心回去解释一切,可保不准关键时刻副人格又跑出来捣乱, 让事态更加混乱。

韩未流只能咽下这番苦果, 选择暂时远离, 把副人格彻底压制下去再说。

至于经裴凉提起, 此时显得越发可疑的老仆, 韩未流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去质问。

毕竟若真如她猜想那样,一个能在他韩家隐忍数十年的人, 不见得就比曹江两家的那些凶手好应付。

且对方年纪是他数倍, 对于韩家,或许比他还要了解得多, 单这么问是问不出所以然的。

还是裴凉的说法,唯有由明转暗,突然消失, 那些原本想利用他促成什么的人才会着急,才会按捺不住, 进而露出破绽。

韩未流出了斩月山庄后, 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接触。

借着裴凉给他开的方便, 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几次变化,转变路线, 彻底杜绝被跟踪的可能。

最后韩未流来到了一座孤岛,这座岛不在任何地图上, 周围海水暗流涌动,如果不借助特殊的渠道和身法,纵使进入这片海域,也无法靠近。

韩家的武功心法还有藏宝图秘密只是其次,这才是韩家真正的,用于东山再起的资本,以及家族遭遇覆灭危难之际的避难所。

整个家族只有代代继承人以暗语口口相传,到需要时才可解析,绝不留任何把柄。

只可惜的是,天灾战乱没有用到这里,一家人却在太平年间,根本来不及撤离便尽数而亡。

韩未流准备了一条船,购置了一批简单的生存物资,还有暗语里交代可以存活的种子上了岛。

一夜之间仿佛消失在天地,暗中对他有所关注的人,原本猜测他近几日躲在斩月山庄。

可江曹两家吊唁回来都好一段时间了,斩月山庄无事发生,也没有可疑人从那出来。

甚至冒着暴露探子的风险,细细查探,仍然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明明一开始多少还能掌握他易容身份的。

如今倒好,不但丢了韩未流的行踪,藏在斩月山庄暗处的人,也让裴凉借着这机会,给连根拔起了。

裴凉看着被押解到她面前,并不面生的几个人。

笑了笑:“倒是根深蒂固,能坐到这个位置,还对那原主子忠贞不二的,对方驭人之术怕是一绝。”

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与裴凉的猜测出入不大。

在斩月山庄各个地方不是身居要职,便是干的重要微妙的职能。

就比如斩月山庄地牢内,一众狱卒中,便有两个人是内鬼。

一个是地位不高不低的小牢头,另一个是把控出入口的监视。

职能不多重要,有了这两个的方便,却足以保证在地牢之中自由行走。

那么这样一来,原著中夏云纱怎么以弱鸡之力,反杀裴掌门就破案了。

在韩未流危难之际,这二人借着能在地牢自由行走之便,偷偷将催.情.迷药从地牢门缝中注入。

裴家父子离门口最近,先后中招。二人本就是色中饿鬼,以往出门在外,也不是没有路上看到貌美妇人性起便行奸.污之事的,所以对自己的色.欲并不多起疑。

裴凉趁着韩未流消失之际,设计将这些人逮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强烈的抵抗。

以这些人的武功本事,不少待在他们原本的位置根本是屈才了。

可这些人,甚至不少是裴家的家生子,从父母那一代便开始在裴家伺候。

裴凉看着那视死如归的几人,笑道:“你们倒是忠心,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区区商业间谍而已,在裴凉看来罪不至死。

几人一惊,就听裴凉接着道:“能在四门八派之一的裴家安插这么多人,且数十年来仍旧保证忠诚的,怕是区区钱财利益无法驱动。”

说到底这里面能人辈出,他们的任务可以说从他们父母那一辈便开始了,再如韩家那位老仆一般,几乎是要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这一生如果是身居高位还好,但不少人明明本事不错,却得按照计划待在那些低贱的位置里。

就比如逮到的其中一个倒夜香的,负责处理整个斩月山庄人口还有牲畜的污秽之物,从偏僻小路运送出去,然后送到佃农那边。

这个职位污秽低贱,又脏又累,但作为传递信息或者特殊时间合理正常进出的便利,却有着无可替代的价值。

而那个倒夜香的,身负武功,居然不弱于门内精英弟子。这本事如果暴露出来,怎么也能混个吃香喝辣的主事当当。

对方却安于低贱,一干就是好几十年。

如果韩家也有相当数量的这种人,那么他们灭门之夜毫无反抗之力真的不冤。

按理说即便三家联手,韩家从家主到家族核心成员,均是武功绝顶之辈,手下门人也是精英辈出。

三家偷袭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冲击,但一夜被灭还神不知鬼不觉,这是真的可疑。

这也是江湖中很多门派没有站出来以行动帮助韩未流的原因,在所有人看来,能轻易灭掉韩家的,该是何等庞然大物。

于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选择了暂时明哲保身。

有个人听了裴凉的讽刺,悍不畏死的冷笑道:“区区斩月山庄,本是二流庸俗之辈,藏污纳垢之地,却腆居名门之列,也配?”

裴凉就笑了:“看起来你们对自己效力的集团很有优越感?”

“让我猜一猜,如今江湖门派中,以四门八派为首,排名虽有先后,但数十年间都各有起落。”

“哪怕是天下第一的少林派,期间也因先帝厌恶佛教而陷入过低谷。倒真不知道江湖哪个门派敢如此大言不惭,藐视一众名门世家。”

几人脸色一变,顿时惊觉说错了话。也是,这位可是在灵堂前把江家的阴私丑事扒得连亵裤都不剩的人物。

那些阴私可是他们藏在江家的人都不定全知道的,而这位大小姐却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闹鬼,那这位大小姐对于情报的探知分析力,怕是他们生平仅见,所以最聪明的是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要说。

然而已经晚了,方才的区区一句话已经足够让她推测出不少要命信息了。

只听她接着道:“你等最早的来历可追溯到几十年前的父祖辈,这期间整个江湖有哪些足以彻底傲视群雄的存在,范围也就缩小了。”

岂止是缩小,简直已经确定了。

几人冷汗直流,便听裴凉慢悠悠的说出了最要命的答案:“数十年前,四门八派在某个门派面前,确实只称得上是二流门派。”

“那个门派独步天下,甚至能与皇权抗衡,武林中毫无疑问的龙头,无奈势头太盛,掌门目下无尘,野心盲目膨胀,竟不顾百姓民生妄图改朝换代,最后遭到朝廷和各大门派联合围剿。”

“那个门派叫什么来着?”裴凉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时间太久有点忘了,焚书派?”

“是焚天派!”有个人怒吼道,眼神里带着狂热,看裴凉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异教徒,想将她生吞活剥。

裴凉无所谓道:“不重要,王朝颠覆尚且不是每一个都能让人铭记的,更何况区区一武林门派。”

“我焚天派夺天道气运而生,门下众人皆受圣火庇佑,焚尽天下不平,不公。岂是那庸碌王朝能比?”

裴凉笑了:“果然我就喜欢这种□□模式的经营理念,真好懂。”

也真好激!

要想保证人数十年的忠诚,如裴凉所说,身外钱财是不够的,毕竟暗地里给的补贴再多,一生没法花用,那也等于白给。

这样一来,宗教信仰类似的信念崇拜就是必须的了。

这种人虽然狂热忠诚,有组织有纪律,在一般人看来难以应付,可裴凉应对的经验可就丰富了。

并且有一点好处就是,这种人将自己的信仰视为神明,不许任何人玷污,只要戳中对方的痛处,很少有人能维持冷静,继续不动声色――

话又说回来,要是能有这份隐忍的,便说明是心性坚韧之人,又不是那么容易被洗脑了。

就比如这几个,明明理智上明白裴凉的厉害的之处,知道不能在她面前多说话,却仍然被轻易激怒。

言语中透露了更多的信息。

裴凉最后拍了拍手,站起来仿佛收获颇丰道:“将他们扔进地牢,严加看管,不让他们睡觉,找出焚书门往日线索,用来佐以拷问。”

“对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每日夜晚交与我。”

“是焚天门!”有人仍然怒吼道。

“是是是,焚书门。”裴凉点头:“给四门八派送去消息,严查六十年前府中买的家生子或突然拜入的门内弟子及其后代,尤其无购买意向,却因种种原因混进去的。”

“还有几十年内这些人的直系亲属,通过相关关系进入各大门派的人,尤其这几个职位必得严密排查。”

说着回头看了那几个狂教徒一眼:“哎呀,这点信息是不是有点少?干脆我还是将排查技巧写下来,各家发去一份吧。”

几人目眦欲裂,眼里几乎要流下鲜血。

便是四门八派其他人没那本事跟裴凉一样,几乎把斩月山庄的所有内线连根拔起,但经此一遭,他们焚天门数十年的安排布置,也几乎会毁于一旦。

这女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断人活路啊。

嘴上说着不杀他们,一副伪善的嘴脸,可还有什么比自己倒出了门派秘密,害得无数门众受牵连更生不如死?

有两个人当场就想咬舌自尽,可裴凉早有交代,押送他们的人眼疾手快的一把卸下他们的下巴。

将人给带了下去。

各方忙碌开来,以裴凉交代的方法,用无数幌子避开真正要命的信息,确保第一时间这些信息准确并安全的传到各大门派。

此时裴大伯从内室中出来,手里拿着一副画。

他以往不擅此道,现在却愿意静下心来细心打磨基础,每日里除了练功画画,倒是万事不管。

不过裴凉办事情并不瞒着他,且很多在他面前,这也让裴大伯被动的对如今的裴家了如指掌。

他打量着画上裴凉给他布置的任务,今天还是画鸡蛋,对于最后一幅颇为满意。

这才收起画道:“你这般断然出手,那幕后势力数十年布局毁于一旦,定不会饶了你。”

“那时候便是我,怕也不一定能保你周全。”

“我倒觉得恰恰相反。”裴凉笑了笑。

“哦?”裴大伯来了兴致。

“四门八派的爪牙被拔除大半,相当于断了他们在江湖中的耳目爪牙。但这些门派岂能容忍数十年来被一深渊巨物窥探。”

“若一家吃亏,或许会优先选择自保,先按兵不动。可全员如此的话,那所有人在此事面前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四门八派会联合起来,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藏于暗处,竟能隐忍数十年的,让人坐立不安的存在给揪出来。”

“所以接下来暗地那些人,面临的是整个江湖的挖掘,这仇已经结下了,如果不想被连根拔起,他们就得拼命隐忍逃窜。”

“一开始他们或许有杀我之心,毕竟父兄死后,整个事件节奏彻底被打乱。他们得排除我这个不确定因素。”

“但现在嘛!他们反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既能把这条线揪出来,却又不说消息来源何处,四门八派只会认为我知道更多。”

“只是将秘密待价而沽,他们迫切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我处于最显眼的风口浪尖,反而是最安全的。我一死,事情反而会失控。”

“再说幕后黑手,从我透露的信息,他们便知道我所知只是靠误打误撞,还有刻意钓鱼得到的消息,便可以明白,这个时候不动才是最佳选择。”

如裴凉所料,当四门八派收到消息,震怒之余之只觉得脊背发凉,这里面也不乏聪明人。

韩家那般庞然大物一夜被灭,如果结合这条线索,其中的操作难度便迎刃而解。

这是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于是各大门派一时间动作频频,每一家几乎都要把自己门派掘土一样翻上好几翻,梳理那耐心好得让人恐惧的内线。

果然攻其不备之下,再以裴凉传授的一些技巧,各门各派还真揪出来不少人,于是整个江湖仿佛一夜间都有了共同的敌人。

形势陡然风声鹤唳,原本还在闹着丑闻日夜不宁的江家,也暂时按下了无关紧要的事。

恶心的是,裴凉将江家搞得名声扫地,此时他们还得承对方的情。

江曹两家也是心惊胆战,即便他们就是灭门夜的凶手,可负责联系内应的是裴家父子。

当初他们只以为裴家父子出价高昂,所以事半功倍,如今细细思索,怕裴家父子所谓的收买,也在某个势力设计之内吧?

如若真是那样,灭门之事便不再是三家内部严密死守的秘密,至少还有外面一股势力知道。

这让江曹江家如坐针毡,在这场浩浩荡荡的挖掘行动中,表现得比别的门派更加积极。

而望秋派简直要恨毒了裴凉。

隐忍多年,无数筹备,等到有了重新登顶之机,一切计划将将展开,就被一个小丫头几板斧给削得遍体鳞伤。

那最上面的人甚至不顾一切道:“杀了她!不能再让她活在世上,哪怕多活一天都是隐患。”

“教主三思,此时杀她风险极大,观她透露的消息,多半只是误打误撞,甚至是我们行事仓促造成的后果。”

“如贸然行动,能一举杀掉她自然好,可她身边有裴业相护。那裴业当年便是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如今十几年过去,心无旁骛精修武艺,怕整个江湖也少有能敌。”

“再者裴家暗线差不多尽数被拔除,我们的人远远打探过,如今斩月山庄布局奇怪,闻所未闻,被那丫头治理得铁桶一般,怕是很难成事。”

“成功概率不高不说,还可能被她抓住端倪,进而直接确定我望秋派便是焚天门的新身。这个风险咱们冒不得啊教主。”

“那便让那丫头肆无忌惮的坏我们好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教主震怒道。

“却也不到无计可施的地步。”下面的人道:“既然整个江湖都在找焚天门,便给他们一个焚天门便是。”

“二十年前,魔教与武林盟一战后溃败,退出中原,远走西域。如今休养生息这般久,也该重出江湖了。”

“正好,也是将四门八派整合起来的机会。”

数十年的布局,远比常人想象的要扎根深厚,即便遇到这等毁灭性的挫败,仍然能够马上启动备用计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焚天门当初的掌舵人虽然狂傲,却也真的有那资本,不愧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军队还有四门八派联合的庞然大物。

端看覆灭之后做的部署,只要子孙按部就班的执行,重建伟业的希望便近在眼前。

客观的说裴凉挺佩服当初那个门主的,若现在继承焚天门势力遗产的人有当初那人的一半,怕也不会轻易的就被裴凉拽出来。

面都没露就被砍去数双手脚了。

不过裴凉也明白,对方的忌惮只是一时而已,等风头一过,第一个便会琢磨怎么宰了她。

于是裴凉并没有浪费这些时间。

在爆出那般惊天大料之后,裴凉便没有出过斩月山庄一步。

除了斩月门必要的管理扩张外,所有的时间都在与裴大伯互相教学。

裴凉教对方画画,裴大伯则教裴凉习武。

斩月门的绝世秘籍也不少,其实根本不用眼红别的门派。

裴大伯便道:“武学一道,庸才便是掌握了绝顶秘籍心法,成就也不过寥寥。”

“奇才即便手持普通经书,也能从里面窥出奥妙。”

这倒是,据说好几大名门的开山先祖,原本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却在圣人书经之中领悟玄机,从而创下秘籍,自成一派。

功法秘籍自然有优劣之分,绝顶功法就好比一个学神留下的读书笔记,自然比一般应届生的更清晰管用且准确。

但也得看自身处于哪个维度。

像裴大伯,他身为斩月门继承人,从小接触的功法秘籍便是一流,基础不偏的前提下,再加上绝佳的悟性,那么之后功法对于他的影响便约等于无了。

原主从小习武,基本功也算是扎实,天资不算低,至少比原主那傻逼哥哥要好得多。

不过因为是女流,门中最高秘籍传男不传女,防止外嫁女泄露出去,所以修习的大部分是边缘功法。

再者原主本身对打打杀杀也没什么兴趣,习武除了家学渊源,更多选择的也是身形轻盈敏捷的轻功之类。

看起来整个人确实缥缈如仙子,那月下西子的称号怎么来的,除了原主本身的美貌,自然也有这如梦似幻的轻功造诣了。

原主天赋就不差,裴凉自然自负不会输给对方。

前段时间已经将斩月剑法的心法熟记于心,在正式开始之前,细细的咀嚼过里面的一字一句,试图还原先祖创下秘籍时的心境感悟。

自以为还是受益匪浅的,果然开始之后进益之快,连裴大伯都颇为吃惊。

也多亏原主的基础,虽然不算深厚,倒也不拉垮,其实到了这个地步,招式动作倒是其次,内力运行才是核心。

庸人每天内力运转,要想扩充丹田,使内劲更加浑厚,经脉越发坚韧完美,很难。

越到后面越难,这也就是所谓的瓶颈。

跟打游戏练级不一样,只要经验值不断上涨,足够努力,总会突破。

武功不会,如果无法延绵凝实,突破屏障,维持现状是不会产生质的变化的。

但裴凉却很少发生这样的情况,甚至给裴大伯的感觉,她仿佛原本就是个绝顶高手,只是一夜之间内力全部消失,然后满不在乎的重新练回来而已。

这让裴大伯匪夷所思,尤其看到裴凉用兵刃的时候。

裴家祖传,只有掌门才能佩戴的神兵‘斩月刀’,到了裴凉手里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裴大伯自问当初就驭刀这一点,便没法跟裴凉相提并论。

但裴凉心里却很清楚,这便是受益于第一个世界了。

她当初潜心磨炼厨艺,尤其刀工还有巅锅,有时候便会进入那种玄妙的境界。

当时裴凉便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能不是在修炼厨艺了,而是超脱于技艺之外,某种殊途同归的东西。

果然武侠世界让她确定了,一些绝艺如果真进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殿堂,此间便能一通百通。

学厨时的艰辛,痛苦,专注,还有与手里的刀,锅,勺,甚至灶下的火相互理解融入的经验,让她在这个世界受益无穷。

却说到底,原本学武需要的,也是和这些相当的要素。

裴大伯一开始同意教裴凉,原本只是念在她教自己画画,还有她的长相与早逝的女儿相似,就像是她女儿长大了一般。

虽对异母弟弟没有好感,对于这个侄女却回下意识回护迁就。

但越到后面,裴大伯倒是真的有种捡到绝世璞玉的欣喜若狂,他本就是个武痴,如今不问世事,只管画画和培养侄女。

几年下来日子轻松自在,倒是已经很少发病了。

等三年之约到来之时,裴凉虽然没有与裴大伯之外的人正式切磋过。

但据裴大伯的说法,她现在已经可以跻身江湖上游,担任一派之主,绝不会因武功浅薄,而难以服众了。

裴凉便假定自己现在跟原主她爹,被她烧成灰撒粪坑里的原裴掌门相当了。

虽然离目标还有不小的距离,倒也暂时够用。

不过三年之约那天,裴凉没等到找回来的韩未流,倒是接到了由江家牵头发出的英雄帖。

说是魔教已经卷土重来,在各地犯下骇人听闻的残忍重罪,号召天下英雄共商大计,以找出应对之法。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由威望最高的少林派牵头,不过江家离魔教教址最近,由他们发出来,也不算逾越。

江家当初一夜间名声扫地后,江湖影响力直线下降,以往江家门人在外,各大门派甚至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行事也就顺畅得多。

如今不同了,在知道他江家人前的风光霁月都是假的,不少耿直的江湖中人便不吃这套了,且江家子弟出门去哪儿都被指指点点,自然办事比以往艰难。

这里面直接间接损失的利益不算少。

好在后来有各家暗藏数十年的内应之事转移了注意力,让他们喘了口气。

这三年苦心经营,恢复了不少名望,但他们却希望重回当初说一不二的巅峰。

如今魔教之事,正是展示实力的好时机。

即便是恨毒了裴凉,可裴凉如今是斩月门的掌门,自然不可能略过她去。

裴凉收到英雄帖,倒也并不意外。

魔教自然只是江湖正道的称呼,人家正经教名叫圣焰教,如今江湖传闻,这圣焰教就是当初焚天门的余孽。

别说,根据种种迹象对标,还真让人找出不少证据,江湖大部分门派对此深信不疑。

前有安插内应数十年如芒在背之仇,后有疑似灭韩家满门之罪,再加上二十年的韬光养晦,足以让圣焰教重新恢复当初气焰,让各大门派如何能安心?

尤其是江曹两家,更是巴不得把韩家灭门的嫌疑直接按死在了圣焰教身上。

可以说圣焰教的重现,一举吸引了整个武林的注意,自然也让不少人趁机浑水摸鱼,转移视线。

裴凉叹了一声:“带不动啊带不动,这点障眼法就耍的一帮人团团转,我要是幕后黑手,睡着了都得笑醒。”

红袖给她推拿后背,面团一样馨香柔软的手,却不乏力道和技巧,舒服得裴凉想升天。

闻言红袖笑问道:“小姐可要启程去江家。”

“必是得去的。”裴凉摸了摸她的小手:“可惜路途颠簸,就不带你和青衣了。”

二人脸上顿时露出黯然:“小姐三年前已是花容月貌,如今越发标致风流,今次现身,定引得无数英雄折腰。”

“不论别人,便是那色中饿鬼一般的江公子,便对小姐执着不已,当初那般丑事,首先想的还是求小姐继续履行婚约。”

“我二人终归只是内宅丫鬟,体弱累赘,甚至不能陪着小姐叱咤江湖,万般累赘。”

“只盼小姐出门在外,好歹惦记着我俩,莫要忘了房中始终有我二人等着。”

裴凉连忙哄道:“怎会?若不是从小教养你们的老鸨丧了良心,一味雕琢身段,下猛药绝了孕育能力,你二人岂会这般体弱?”

“但凡有一丝习武的可能,我也让你二人学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也好日日带在身边。我可离不了你们。”

“放心,此次去去便回,这几日没有你们,定是夜不能寐。”

好歹将两位美人哄好了,不过裴凉觉着这怎么有立flag之嫌?

一门之主的仪仗是不能少的,裴凉足足带了上百号人,不过她这也不算多。

只不过各大门派聚集在江家之时,裴凉的存在感确实是最显眼的。

她也不是在场唯一一个女侠,如峨眉派便满门皆是女子,更不消说其他门派的侠女。

但一身白衣的裴凉领着上百高手从远处走来,斩月山庄的子弟服饰是严肃冷酷的玄黑,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凉这个新掌门调.教有方。

斩月山庄的弟子比起先前裴掌门执掌之时,看着更加精神明朗,气宇轩昂。

一个个面色肃穆,排列整齐的跟在裴凉后面,全部都身材劲瘦结实,在玄色劲装的包裹下,更显体态风流且精神。

所有人昂首挺胸,英姿勃发,没有一般人弓腰含胸的毛病,便是最年轻的子弟也风骨天成,精神抖擞。

人虽然不多,却看着跟周围全然不同,有种直击人心的痛快利落感,也让人不敢小瞧。

就更不要说走在最前面的裴掌门,花容月貌却气场十足,不是性情火辣的女侠那般外放的张扬。

而是让人感到十足压迫力的气场,与几年前丧礼上看起来又有不同。

当初虽则也厉害,只是让人敬佩和不可小觑的,更多的是她的心智计谋。如今却多了股别样的底气。

在场的高手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如今功力深厚,早不是当初可比。

少林寺的方丈便了然一笑:“裴掌门功力精进,如今斩月门也算真正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其他人却不像少林寺的大和尚一般心如止水,尤其是各大门派的年轻子弟。

在裴掌门走过来的时候都看直了眼――

“这便是裴掌门?素有‘月下西子’美誉的裴掌门?”

“虽早知斩月山庄现任掌门是原少掌门胞妹,定然年轻,可若不亲眼看见,也难以置信。”

“四门八派当中,倒是裴掌门最赏心悦目。”

“岂止四门八派,便是在场所有人,也无人能及。”

“只是裴掌门这般年轻,执掌斩月门必定艰辛吧?”

“嘿嘿!年轻人刚刚出入江湖吧?人裴掌门可能功夫不济,手腕可是一等一的。当日江曹两家想趁着人家父兄新丧占点便宜,后来这几年如何你们也知道了?”

“正是,还有各大门派被人安插数十年的内应,也是裴掌门凭借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

“虽为年轻女子,可论智计谋略,在场各大门派的掌门之中,裴掌门也毫无疑问属于上流。”

四门八派也不是没有别的与裴凉出身相当的闺秀侠女,原本看裴凉未成婚便丧父丧兄,对这位‘月下西子’同情唏嘘又多少带点幸灾乐祸的。

却不料当年短短数日,人就从嫡出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一派掌门。

只是当时丧礼,且事出突然路程紧急,大多女眷没有到场,虽则听说但却毫无实感。

如今再见,当初同一梯队的裴凉,如今统领一派,好不威风,且容貌风流更胜从前,成了众人遥不可及的存在。

这让其中一部分人如何不心底泛酸?

尤其是曹卉,非但本身的竞争之心,还有裴凉做了她心上人未婚妻的嫉妒,更有当初葬礼上对方戳破自己与江师兄私情,害她被迫与江师兄分别之恨。

这三年来父亲不是没有想过与裴家解除婚约,可都被她给驳了回来,甚至有次过后,父亲只唉声叹气,让她认命,等待嫁入裴家。

可以说曹卉与裴凉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今见她风光,哪里能好受。

尤其被她搞的狼狈至此的江师兄,此时见了她居然还是带着满脸讨好和笑意迎上去――

“师妹,你闭关数年,如今神功大成,师兄倍感欣慰。”

裴凉看了江逊一眼,三年过去了,这家伙还是一派风流。他一冲自己搭话,在场不少女侠便看了过来,露出妒恨眼神。

显然如他当初所说,名声扫地后,反倒越发肆无忌惮了。确实以江逊这条件,便是那样,真正接触的时候,还是很少有女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尤其那些涉世未深的女侠,还有那些看透世事,只图他身子的年长女性。

不过突然,裴凉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对方与三年前变化很大。

那时候她一身红衣,张扬爽利,如今却阴沉低调得多。

“火石榴?”裴凉有些迟疑,她居然还在江家?

火石榴抬眼看过来,眼里对裴凉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而一旁江逊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现在应该叫火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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