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身影交叠。

杨笑望着孟雨繁赤诚的双眼,无数话翻涌在心头,想说什么,却又发现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现在的心情。

这是头一次,有人如此郑重地告诉她,“我想要保护你”。

她从小要强,仿佛从刚学会走路那天起,就学会一切靠自己。但是现在,一个年纪比她还小的男孩,却说要“保护”她。

麻袋被孟雨繁攥在手里,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破烂货,还散发着一股臭气。

杨笑觉得现在的自己非常矛盾,一边觉得他幼稚又冲动,一边又无法抑制地被他的这份心意所打动。

她只能撇过头,做着无谓的劝说:“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孟雨繁握紧了拳头,认真地说:“是男人,当然要堂堂正正打一架!”

“套麻袋可不算堂堂正正打架。”

“……”男孩噎住了,脸上的尴尬定格住,嗫嚅道,“他是老师,我是学生,如果我让他看到我的脸,我怕影响我之后的比赛。”

“算你还有点智商,分得清轻重缓急。你要是真傻乎乎的冲上去揍他,我可不负责去局子里捞你。”话没说完,杨笑又捂着胸口低声咳嗽起来,孟雨繁赶忙走近一步,用身体为她挡风。

她一边咳嗽着,脑袋一边飞速转动起来。她虽然还在发烧,但并没有烧糊涂,相反,太阳穴的胀痛反而让她的思维更加清醒。

杨笑说:“你之前问过我关于前男友的事情,我那时候不想说,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杨笑知道,自己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要强”,说直白了,就是“过分骄傲”,要让她承认自己被于淮波那种人骗得团团转,实在是太丢人了。她狠狠道:“我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结果他呆了三天就出来了;我把他送进派出所,警方又说感情纠纷不予立案;说真的,我比任何人都想痛揍他一顿,但光是揍他不够解气!”

孟雨繁听出了她的画外音,赶忙追问:“那要怎么才解气?笑笑姐,你来指挥,我保证百分百执行!”

杨笑看着他手里的麻袋,又看看阴暗的小巷。

这条小巷直通那家烧烤店的后门,因为店里还没有收拾好,所以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巷内:店主自己酿的白酒、未来得及收拾的厨余垃圾、还有一个脏兮兮的二手电冰箱。冰箱轰隆隆作响,插线板接在墙上,和头顶的电灯泡连在一起。

杨笑立刻走到冰箱前,拉开门翻找起来。

这只冰箱装得都是没来得及穿成肉串的半成品,有大块的羊腿肉,还有什么鸡爪鸡胗鸡心鸡脖鸡翅等等部位,被不同的塑料袋装起来,全部堆在了冰箱里。

杨笑翻找了一阵,很快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袋。

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立刻拉开塑料袋,借着灯光看去。

待她看清塑料袋里的东西后,她满意的点点头:“我就知道,于淮波会来的烧烤店,绝对少不了这个东西的。”

……

公厕里臭气熏天,于淮波拉上拉链,摇摇晃晃的正要往外走,结果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犯上了喉咙。他赶忙回身冲向了隔间,“哇”的一声吐了个翻江倒海。

店主酿的酒实在上头,后劲太大,于淮波喝了大半瓶,现在都快把胃液吐出来了。

他一边吐,一边庆幸没有让学生陪着他上厕所——怎么能让学生看到英明神武的自己,酒后失态的样子?

不知蹲在那里吐了多久,于淮波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嗯,镜中的三个自己还是这样的英俊潇洒。

他走出公厕,向着小饭馆走去。

巷子幽深,头顶有个黄色的老旧电灯泡,它闪了闪,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灭掉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

于淮波咒骂一声,摸出手机,眯眼看着屏幕,正要调出手电筒模式——突然,一道阴影从背后袭来,重重的把他推倒在地!

下一秒,一个充满腐臭味的破烂麻袋从天而降,把他整个上半身都套了进去!麻袋在他的腰上收紧,他双手拼命挣动,却无论如何无法挣脱开!

“你……你是谁!松开我!松开我!”于淮波的酒意瞬间就吓清醒了,“你们这是在犯罪,我警告你们,放开我!否则我会报警的!”

可他一句话还没喊完,一道掌风袭来,重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一掌,瞬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完全失去了叫嚣的力气。

“于淮波,闭嘴。”一道沙哑慵懒的女声响起,“要说犯罪,你玩弄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子,你难道就不觉得亏心?”

那一道嗓音百转千回,即使于淮波看不到她的脸,也能通过她的嗓音,脑补出女人的性感与妖娆。

“你是谁?”于淮波一听绑架他的人是女人,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就落了下来。“我认识你吗?”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女声幽怨,好似隐含了无数哀愁。

“……”可问题是,于淮波真的听不出来啊!

他的女朋友实在太多了,预备女友更是多如天上繁星,他思来想去,实在回忆不起来有哪个女朋友,声音沙哑如斯。

“你是……静静?不,是田田?额,还是芸芸?”他先试着猜了几个有抽烟习惯的女朋友,可不管他报出来哪个人名,对方都没有回答,四周越来越静,静到只剩下远处野猫的叫声。

“好呀,没想到你的女朋友居然这么多。”女声埋怨道,“幸亏我看清了你的面目,不再爱你了!”

“宝贝,宝贝,快把我松开!让老公看着你的眼睛,好好和你道歉!”于淮波忙道,“我和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要你才是真的!”

“可你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你还说对我是真心的?”女声越来越幽怨,到后来忽然哭了起来,“果然,还是大勇说得对,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只有他一个。”

“……大勇?”于淮波茫然了,大勇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一只大脚突然踹在他胸口,把于淮波踹道在地!一道故意压低的男声恶狠狠道:“我就是大勇!”

于淮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绑架他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也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把他按倒、又给他套上麻袋呢?

“你们想做什么?”于淮波心惊胆战地说,“我再警告你们一次,你们现在是在犯罪,我,我,我会报警的!”

可他迎来的,却是那个“大勇”更猛烈的一顿暴揍,大勇打人时,是隔着他身上的外套打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掌握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上,让他疼痛,却不会伤筋动骨,骨折血崩。

于淮波毕竟是个瘦弱书生,哪里经得起“大勇”的铁拳殴打,几下猛锤,他就痛到像只虾米一样蜷着喘气了。

“于淮波,”那道沙哑的女生再次开口,“我在你身上耗费了青春,你准备怎么偿还?”

于淮波重重吸了口冷气,心想:我都挨了你男朋友一顿暴揍了,还不够偿还??

他奄奄一息道:“我……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当然不行。”女声冷笑。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他做过的蘖事相比,远远不够。“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医生干嘛?”

“……?”

等等,那句话不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嘛”吗?

她话音刚落,于淮波突然觉得屁股一凉,整个大腿都凉飕飕地暴露在了12月寒夜的空气当中——“大勇”居然把他的裤子扒下来了!

“介绍一下,”女声轻笑,“我男朋友大勇,医生,专长……泌尿科手术。”

“???”

“他最擅长的,是给猪牛羊绝育。”

于淮波脱口而出:“这t个兽医啊!!!!!”

“大勇”再次抬脚踹到他胸口上,粗声粗气道,“给你绝育,兽医就够了。”

于淮波大惊,终于明白这对男女打得什么主意!他上半身不停地在麻袋里挣动,可大勇力气巨大,把他压得死死的,甚至更进一步,把他的内裤都一起拽了下来。

女声嘲讽地从他头顶落下:“许久未见,于淮波,你还是这么小啊。”

于淮波颜面大失:“你……!”

“我什么我?”女声说,“看来你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兽医绝育的手段了?”

女声幽幽地笑:“于大教授,你一定不知道,农村都是怎么给动物绝育的吧?没人会给动物打麻药,他们直接把动物的两只后腿绑上,再把高浓度的酒精喷洒在那里,麻痹动物的知觉……”

随着她的解说,“大勇”真的像处理动物一样,把于淮波的两只脚绑在一起,露出了他的下体。紧接着,有个什么瓶塞开启的声音在于淮波耳畔响起,下一秒,冰凉的酒液就落在了他的双腿之间,酒气漫延,浓浓的酒精味充斥在了小巷中。

于淮波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惊恐的嗓音抵在喉间,他像只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起来。

“不……不要……”他涕泪横流,被他喝进胃袋里的酒精再次翻涌了上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滚!你们放开我!我他妈要杀了你们!”

可是,放狠话根本没用。

他又改变策略,大哭着求饶,说以后绝对不会再祸害女孩子,绝对不敢了!!!

他一会儿骂脏话、一会儿又趴在地上求饶,丑态做尽,实在滑稽。

可女声不曾有一丝迟疑,还在继续往下讲着:“除了用来消毒的酒精以外,兽医还会准备冰块,达到阵痛和麻痹的作用。”

如她所说,“大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冰块,全部扔在了他的两腿间。冰块实在太凉了,于淮波冻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女声:“就在动物冻得瑟瑟发抖时,兽医拿起小刀,手起刀落,在生殖器官下划上一道——这只动物,就将永远的,失去交、配、能、力。”

就像是在验证她的话一样,于淮波感受到有一个什么锋利的东西在他的双腿之间狠狠划过——“啊!!!!!!!!!!”

他一声尖叫,被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

“教授!于教授!!!”刘方舟和其他几个队员急切地聚在小巷里,围在于淮波身边。

二十分钟之前,于淮波说出来上厕所,可半天不见人回来。刘方舟叫上几个队员,一起出来找他,哪想到刚一走出巷子,就见到于淮波晕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好端端穿着,身上弥漫着一股酒气,脸上鼻青脸肿,像是被谁揍了一顿似得。

刘方舟生怕于淮波出事,赶忙蹲下身拍了拍他。

好在于淮波只是晕倒,并没有出事,在几个男孩的喊声中,他渐渐苏醒过来。

而当他看到自己被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围着时,当即吓得惊叫出声!

“别打我!别打我!我道歉,我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玩弄女人了!!”他护住头,身子弓起来,脸上满是惊恐。

刘方舟被他的一惊一乍弄晕了,赶忙说:“教授,是我啊,我是刘方舟,我们都是篮球队的!”

于淮波这次从双臂的遮掩中,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们。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萦绕在他周围,确实……确实都是他的学生!

但很快的,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双腿之间湿漉漉的,冷到他牙齿打颤!

他惊慌地喘着粗气,不顾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立刻扒掉了自己的裤子。

却见,他的内裤红彤彤一片,完全被血水浸透了!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于淮波双手颤抖,整个人抖如筛糠,一狠心,终于脱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只见两团血粼粼的东西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啊!!!!”于淮波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多亏刘方舟从身后扶住他,才没让他瘫倒在地。

他……不再是男人了吗???

于淮波又恐惧又害怕,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过玩弄了那么多女人的感情。

如果不是他花心滥交,他怎么会在深夜小巷里被人堵住,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卷上了他的大脑,他从嘴边挤出了最后一句话:“叫……救护车…………”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再次晕了过去!!

所有人乱成一片,这群男孩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啊,他们虽然早就知道这位教授乱搞男女关系,但是他们没想到会亲眼见到他的jj被剁啊!

刘方舟大叫:“快、快叫救护车,送去医院!!”

“……等等。”黄晓柯制住了大家匆忙的脚步。他拿起一根树枝,扒拉了一下落在地上的两团肉块,又看看于淮波的双腿……“兄弟们,于教授的jj好端端的长在他身上呢。”

“啊???可这、可地上的是什么啊!”

黄晓柯挠挠头,迟疑地说:“我觉得……这好像是咱们刚刚吃过的鞭和宝。”

所有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巷子的另一端出口,杨笑裹紧身上的羽绒服,镇定地离开了小巷。

她变动了孟雨繁的计划,给于淮波上了终身难忘的一课。还好她今天因为生病,声音沙哑到听不出来原声,才能让计划顺利实施。在报复完成后,她离开了小巷,孟雨繁也趁着大家不注意回到了饭桌旁。

那些冰块、高浓度酒、新鲜的鞭宝肉块,都是从小饭馆后门的冰柜里拿来的。她利用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于淮波相信,自己被他们阉割了。

其实,如果于淮波没有喝这么多酒,就不会被他们轻易骗到,但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于淮波居然真的被他们坑进了陷阱里。

至于那个用来“阉割”他的东西……呵呵,只不过是从地上捡的硬树枝而已。

真正“阉割”他的,是他的大脑,是他的做贼心虚,是他做过的那些恶心事,是他曾经欺骗过的三十多个女孩子。

想必他以后再也不敢,也没有“能力”玩弄无辜女孩的感情了。

而这,可比单纯揍他一顿,要解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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