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诺接到电话就急忙往警局赶, 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余齐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染了新的发色, 上次她见到余齐还是一头黄毛,今天又换了一头浅绿。

程舒诺实在糟心,无奈地叹气,来的路上办案的警官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了,余齐在街头和人干架, 路人报警, 巡逻的民警刚好在附近就把闹事的人都带回了警局。

程舒诺走上前, 和办案的民警自我介绍,余齐见程舒诺来了,求救般地看向她,“姐……别告诉妈, 她会打死我的。”

程舒诺没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简单问:“你人怎么样?”

余齐摇摇头,“我没事,就那王八蛋不厚道, 居然给老子报警……”

他说到一半,见对面警察眼神变得凌厉, 他又悻悻闭了嘴。

程舒诺知道余齐性子野, 从来不服管教,她也是无奈,只好和办案的民警继续了解情况。

事情倒不是太复杂, 因为一点小事,有了口角,两人起了肢体冲突,主要是对方不愿和解,又是余齐先动的手,问题就比较棘手。

程舒诺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有点着急,一时有些乱了分寸,见警局都是穿着制服的民警,她想起一个人,往外走出几步,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几下,没人接。

程舒诺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孙遇了,昨天几个小的都在宋亦杨家,唯独没看到孙遇。

程舒诺蓦地心生了几分无助,她交际圈子太小,根本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特别交好的,便又想着给韩辰遇打电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自私。

她明明拒绝了人家,却又习惯了他的照顾。

韩辰遇和她是高中同学,一路走下来,程舒诺是割舍不掉的,感情有很多种,她对韩辰遇是依赖的,甚至无条件信任,可偏偏没法回应他的爱。

她没想过昨天韩辰遇会和她坦白,有些话搬到台面上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程舒诺收了手机,转身回大厅,身后却有人喊她,“舒诺,你怎么在这?”

程舒诺身形一愣,她其实很讨厌某种无法控制的熟悉感。

对方只要说一个字,她便能知道他是谁。

甚至背着他,不用转身,也能想象他是怎么的模样。

程舒诺心想,他一定是西装革履,衬衫扣到顶,领带打的整整齐齐,高贵挺拔又斯文正经,清俊的脸上通常没什么表情,双手也许随意地揣在兜里,在她转身的时候,他会平静地看着她,眉目无波。

程舒诺验证似地转身,林宴一如她想象中的模样,站在几步之外,身形颀长,只不过右手多了个公文包。

她还在想,林宴却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

程舒诺耸耸肩,开玩笑地说:“还能为什么啊,嫖.娼被抓了。”

林宴噎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张扬又不屑。

他顿了秒,顺着她的话问:“需要我帮忙吗?”

程舒也没想到林宴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你能帮我什么?”

林宴把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他朝程舒诺走进一步,道:“要看是什么问题了,如果只是价格没谈拢,难得不大,我可以让他们马上放了你。”

程舒诺:“……”

价格没谈拢?是没给嫖资的意思吗?

轮到程舒诺噎了下,她懒得和他扯,直接转身离开。

余齐垂头丧气地坐在那,拿头顶对着训话的民警,民警是个年轻小伙,脾气挺好的,可也被气的够呛,程舒诺再次走过去,问:“赔双倍的医药费也不行?如果对方真的不愿和解,最严重的后果是……”

她方才说到一半,被熟悉的声音打断,程舒诺不耐烦地瞪了眼跟上来的某人。

林宴却全然熟视无睹,十分绅士地递了张名片给负责的年轻民警,“您好,我是余齐的律师。”

程舒诺:“……”

程舒诺顿了下,没想到林宴会插手她的事情,她不会主动求林宴帮忙,可若是林宴自己凑过来,她也不至于不识好歹,情况特殊,也不能真就在警局这么耗着。

程舒诺还是有点意外的,林宴居然认得余齐,她很少在林宴面前提起家里的事,林宴也从来不问,现在回头想,两人对彼此的了解,还真是少之又少。

出乎意料的顺利,程舒诺接了个工作电话再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年轻的办案民警说是最后走一遍程序,就可以直接带余齐走。

程舒诺不知道林宴是怎么解决的,虽然好奇,可也没不分场合的多嘴,她签好字,没看到林宴,才问:“林律师呢?”

办案民警指了指楼上,“上去找我们队长了。”

程舒诺:“找你们队长?”

她追问,对方却没再说什么,程舒诺便领着余齐先一步离开。

早上这么一闹,余齐老实了很多,乖乖跟在程舒诺后面往外走,程舒诺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和余齐真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可这孩子确实让人头疼。

两人还没走出警局,程舒诺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学校可以染发?”

余齐摸了摸头上的绿油油,冲程舒诺用力摇头。

“那你还染?”

“我女朋友喜欢我染这个颜色。”

“你还早恋?你们学校可以早恋?”

余齐更用力地摇头。

“那你还谈?”

“我忍不住嘛,我好喜欢谈恋爱,就谈了,姐你不要和妈说。”

程舒诺其实是个没耐心的人,也不擅长长篇大论的讲道理,余齐以前闹过事,她偶尔给他收拾烂摊子,可大部分情况她赶到的时候,韩辰遇已经先一步赶来,替她什么都做了,然后又耐心地教育余齐。

程舒诺暗自感慨,两人并排往停车的地方走,“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余齐:“回学校。”

程舒诺点头,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正准备上车,身后却再次传来林宴的声音,简单的喊她名字。

说来也奇怪,几天前还公事公办喊她程经理又或者连名带姓喊她的男人,这两天会喊她名字,或者更亲密一点,会喊她小名。

程舒诺手臂搭在车门上,循声望去,便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台阶,再略带急促朝她走来,衣摆微晃,他迎着阳光,周身都是隆起的金边,淡淡地流转,再映入眼底,璀璨通透。

程舒诺很快收回视线,林宴在她跟前停下,她客气地说:“刚才谢谢你。”

阳光刺眼,她眼帘微阖,见他不说话,便也直接,“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林宴视线缀在她脸上,想了想,只是说:“我没开车,顺路送我一程吧。”

程舒诺坐过林宴的车,还不止一次,她听林宴如此正经地说,余光却落在不远处的停车位,林宴这人啊,永远那么理直气壮,哪怕说谎也是那么理所当然。

程舒诺不愿和他争论,刚才没有林宴的帮忙,余齐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解决,于是也不拆穿,她点点头,先一步上车。

林宴很轻地抿了下唇角,绕去一边副驾开门。

汽车上路,程舒诺右手调导航,“我要先送余齐回学校,林律师不赶时间吧?”

林宴扣着安全带,轻轻摇头,“不赶。”

程舒诺没再说什么,后排的余齐却忍不住凑到座椅中间,好奇地问:“姐夫呢?今天怎么没看到姐夫啊?”

程舒诺听余齐这么问,很轻地皱了皱眉,她想让余齐改口,又觉得时机不合适,林宴也在车里,她要是现在说什么,有一种特意解释的感觉。

她打着方向盘,专注看着前方路况,“医院事情多,他很忙。”

程舒诺话落,林宴不经意地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倒退的绿化。

程舒诺想起什么,又往后视镜看了眼余齐,“你别什么事情都给他打电话,辰遇不是你的保姆,你别占着他好脾气,就得寸进尺。”

程舒诺语气带着警告,余齐缩了缩脖子,连忙说“是”。

逼仄的车厢安静了小会。

副驾上传来男人隐忍的咳嗽声,程舒诺没怎么在意,林宴却咳不停,程舒诺被他的声音勾的想起昨天自己泼的那盆冷水。

这个季节,流感特别厉害。

程舒诺主动往副驾看了眼,见林宴侧着脸,左手握拳掩在唇边,视线落在窗外,她问:“车里有矿泉水,要吗?”

林宴见程舒诺主动和他搭话,侧身迎上她的视线,他先是很轻地摇头,然后浅浅笑了下,“没事,谢谢关心。”

程舒诺:“……”谁关心你了?

她没再说话,三十分钟后到余齐学校,程舒诺下车送他,拉着他在校门口多少教育了几句,余齐这时候态度是很好的,程舒诺说什么都乖乖应下来。

十分钟后,程舒诺重新上车,她重重甩上车门,林宴身形一震,慌乱地睁眼,迷茫地看她。

程舒诺恍然发现,他刚刚似乎是睡着了。

她心里有点抱歉,嘴上却没什么表示。

车里只剩她和林宴,程舒诺再没了说话的欲望,沉默地开车。

林宴是个话不多的性子,他安静习惯了,程舒诺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昨天那么一闹,他也怕程舒诺还在生气,可他也看的出来,程舒诺对他的兴趣不大,换而言之,懒得和他牵扯。

林宴思及此,心脏微微泛疼,兜里手机又开始震。

他摸出来,打开微信。

毫不意外的,他认识的人里面,会成天刷屏,动不动就发一些乱七八糟图片的,只有程舒诺的前男友们了。

他昨天其实是想退群的,这几人真的话太多了,能从早上聊到半夜,半夜还有在群里情歌对唱的,他睡前无聊,不小心点开几条语音,鬼哭狼嚎地吓他一跳。

他从来不知道程舒诺喜欢的类型是这样的,可他也明白了,自己现在有多不受程舒诺待见。

他和程舒诺之间,好像真的隔山隔水了。

林宴心思微沉,群里却特别热闹。

“新的一天,林律师也要加油啊!”

“忘记昨天的伤痛,今天也要勇敢。”

“林律师你怎么都不理我们啊?”

“我们这么热情,又这么关心你,你好歹说句话啊。”

“对了,把孙遇拉进来吧,这小子最近不知道再忙什么,好久没跟我们玩了。”

林宴:孙遇是谁?

“林律师你他妈窥屏狗啊。”

“苏杭你不得了了,居然敢骂林律师是狗。”

“我没有,别瞎说。”

“孙遇是程舒诺的前男友。”

“像我们一样可爱又甜美的小帅哥。”

林宴:“……”

林宴眸光微顿,抬眸看了眼程舒诺,她安安静静地开车,视线落在远方,没看他,林宴又余光回敛,停在屏幕上。

“昨天教的卖惨,今天教些什么呢?”

“林律师想知道什么?”

“和程舒诺开车需要注意的事项?”

“姐比较喜欢怎样开车?”

林宴:“……”

林宴没想到突然会尺度这么大,他眼底闪过一簇光,快到无法捕捉,随后手指飞快地敲下两个字。

“为啥不要啊?”

“程舒诺开车的时候容易犯困,你要跟她说说话。”

“或者把电台打开,她最喜欢听的频道是……”

“我忘了,她倒车的水平也不行。”

林宴:“………”

他莫名心下一松,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说说话?

说什么呢?

林宴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蜷缩,思索片刻,他轻轻开口:“舒诺。”

程舒诺随意地斜了他一眼,问:“怎么?”

林宴习惯性地抿了下嘴角,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程舒诺:“……”

“你说明天会不会下雨?”

“我怎么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

“也是。”

“那你还问?”

林宴:“……”

林宴眼神微闪,他收回视线,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烦躁,他抬手扯松领带,又解开几颗扣子,目光才重新落回屏幕。

群聊里又是满屏的新消息。

“程舒诺特别讨厌尬聊。”

“千万不要说今天天气好不好,明天会不会下雨,中午吃什么这种脑残水平的话题。”

“不至于的啦,林律师学历高,又是律师,肯定很能说的,不至于这么没水平的。”

林宴:“………”

林宴喉咙发痒,他掩面尽量压低声音,又是一阵咳嗽,上次感冒还没好透,昨天又着凉,确实有点不舒服。

他稍微开了点车窗,左边胳膊却被人用东西顶了下,他侧身,见程舒诺递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林宴伸手接过,程舒诺没看他,很自然地收回手。

林宴捏着水瓶的手指轻微泛白,他没再看一群男孩瞎聊,而是点开微信通讯录的列表,他看到躺在最底下的蓝色头像。

犹豫片刻,又点开聊天页面,白色的背景,绿色的气泡前面有好几个红色感叹号。

程舒诺早就把他拉黑了,从当初分手开始。

宋亦杨问他为什么连分手理由都不知道,他回的没问,其实不然,他飞帝都那天,在机场的候机室里其实联系过程舒诺,只不过回答他的只有讽刺的感叹号,连电话都是空号。

也是那时候,林宴明白为什么分手已经不重要了,他很确定程舒诺是狠了心要和他一刀两断。

林宴手指往上滑,一直往上翻。

他不爱聊天,大部分都是程舒诺给他发的消息。

屏幕上长长短短的对话,他目光定在某几个字上。

阿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好想你。

林宴记得这条信息,他当时在临市出差,配合当地警察查办一个棘手的案子,因为当事人身份敏感,当时又情况危急,连他的手机都被警方监控,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处理私人感情。

等他终于有时间回复,已经是三天后,他给程舒诺回电话,电话那头程舒诺没说什么,只是体贴地让他照顾好自己。

林宴当时没多想,只是后来他回安城,程舒诺立马和他分手了。

他走神,直到左边胳膊再次被推了下,林宴回神,略带仓促地关了手机,故作镇定地看向程舒诺,“怎么了?”

程舒诺下巴微抬,指了下窗外,“到了啊,前面不能停车,你这边下吧。”

林宴轻轻往外瞟了眼,确实到了,他没想会这么快,他和程舒诺连话都没说几句,他目光停在程舒诺脸上,眸色略深。

程舒诺:“你看我干嘛?下车啊。”

林宴这次没再按照宋亦杨的方式和程舒诺交流,而是用自己一贯的风格直接切入主题,“快中饭的点了,我请你吃饭,或者你跟我上楼,我们自己做?”

程舒诺:“你请我吃饭,我就一定要答应?”

林宴:“也可以你请我,我一定会答应。”

程舒诺:“……”

林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当初你踹了我,你还欠我……”

他还没说完,程舒诺直接笑着截过话,“又欠你?我昨天欠你一个吻,今天是不是欠你一次分手炮?”

“话说回来,昨天林律师实在不光彩,千万别逞能,真伤了身子,我怎么对得起您未来太太啊。”

林宴:“……”

分手炮,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汇。

顿了两秒,他眼角藏起笑,声线浸了几分意味不明。

“我尊重你的意见,可我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你欠的有点久,三年,认真算下来利息不少。”

“……”

程舒诺一时哑然,没想过林宴会接她的话,用那么正经的表情说着带颜色的轻佻话题。

“你若有心想还,我也只好委屈自己,勉为其难答应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宴:“躺好了,等睡。”

程舒诺:“你要在下面?看来是真的伤到筋骨了。”

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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