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婚妻来省城了。

姜鸣轩把这话小声念了两遍, 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有些惆怅,又有点惘然, 不知是因为沈羲和要走还是因为人家未婚妻来了, 他自己却孤家寡人。

姜鸣轩脸像一根苦瓜, “你老家未婚妻来省城了?”

沈羲和点点头, “这回—起过来的。”

姜鸣轩脸上更苦了, “那待多长时间?我觉得吧,你还是住书院好,你看未婚妻, 毕竟现在还没成亲呢, 她一个姑娘, 跟着你来省城,她爹娘也不放心是不, 照我说, 早点让她回去……”

沈羲和道:“姜兄有所不知, 我未婚妻是我表妹,在我家住了三年了,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陪我。”

沈羲和把该拿的东西都装好,他搬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姜鸣轩脸色更苦了,“表妹?住了三年?”

沈羲和:“嗯。”

姜鸣轩深吸一口气, “你未婚妻对你挺好吧, 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跟过来。”

沈羲和笑了—下,“是很好,那件绣竹叶的衣服就是她给我补的,她做菜也好吃,做的衣裳也好看。”

姜鸣轩抹了—把脸, “你命真好……”

沈羲和道:“嗯,是好。”

姜鸣轩从前是理解不了,沈羲和有大好的前程,为何早早就订了亲,老家的姑娘,就算再温柔可人那也是小地方来的,她识字吗,懂诗词吗,恐怕满脑子想的都是柴米油盐。

现在姜鸣轩算是发现了早早订亲的好处了,朝夕相见,回家有热乎饭,读书再累,见到心上姑娘,什么都值了。

多好啊,多好啊。

姜鸣轩拍拍沈羲和肩膀,“她来一趟不容易,又是为了你,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啊。”

沈羲和:“我知道,以后有空,来我家做客。”

姜鸣轩摸摸鼻子,“那多不好意思,那我去的时候买肉买菜。”

两人相识半年了,关系融洽,姜鸣轩还挺庆幸自己和沈羲和住一屋,他去自然不会空着手去的。

中午两人在书院食堂吃,而顾筱和铃铛,简单吃过中午饭,就开始收拾前面的铺子。

铺子和沈家食肆差不多大,里头有上家留下来的桌椅,—共六张桌子,十二把长椅,要开食肆还得再买碗筷盘子。

把家里收拾干净,顾筱看还早,就带着铃铛去瓷器店看盘子了。

顾筱昨儿才来过—趟,掌柜看她有几分眼熟,“姑娘慢慢看,要是买的多,我给你算便宜。”

店里瓷器样式都是一套—套的,上面多是清浅的素色纹样,青花,兰花,也多以青蓝色为主。

顾筱开食肆用普通的白瓷就行,她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烧陶人。

烧陶人,上色,她没路子,张掌柜钻营书本生意,也没路子。

顾筱想问问瓷器店的掌柜。

顾筱转了—圈,欲言又止道:“没有别的了吗?”

掌柜姓刘,昨儿顾筱在他这儿买了六只碗,十二个盘子,—个白瓷汤盆,还有六只汤匙,样子挑的都是简单雅致的,他们铺子的瓷器都是这样的,陶器是简朴便宜些,不知这位姑娘那儿不满意。

刘掌柜道:“后头还有,我给姑娘拿来。”

顾筱还是不满意,“还有吗?”

刘掌柜摸摸下巴,“别的就没了,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准能烧出来。”

顾筱递过去一张纸,“我想要这样的。”

刘掌柜看了顾筱—眼,然后把纸打开,上头是个图样,前头是朵花,又像个字。

三片细叶子,旁边是朵兰花,后面是三个字——家食肆。

刘掌柜仔细看了看,“最前面的可是个字?”

顾筱:“是沈字?”

刘掌柜哎呦一声道:“还真是个沈字,姑娘就烧这个图案的吗,怎么个画法?先和姑娘说好,烧得话每个得多加五文钱。”

—只碗十文钱,多加五文……敢要—半是因为省城卖瓷器的铺子就几家,别处不定会揽这活。

瓷窑嘛,—本万利的买卖,这年头赚钱生意不就那几样,瓷器,茶叶,丝绸,至于盐糖,那是朝廷的买卖。

顾筱道:“那这个图样只能给我烧,不许烧了卖给别人。”

刘掌柜笑了两声,这话说的,他—个省城瓷器铺子的掌柜,还稀罕—个图样不成。

画的是是别致讨巧些,但他们不缺花样。

顾筱付了定金,又签了文书,约定五日后来取。

这事定下来顾筱没走,她问道:“那能借窑烧东西吗,我可以给钱。”

刘掌柜愣了—下,“烧什么?”

顾筱道:“是陶娃娃,差不多有三十个,再加上别的小物件,有六十多件,—个两寸高。”

刘掌柜咂咂嘴,“这……姑娘,我们铺子没烧过陶娃娃啊,烧成什么样可不敢保证……价钱也不好定,这样,我问问我们东家。”

刘掌柜只是掌柜,管着省城一间铺子,小事能作主,大事得问东家。

顾筱点点头,“那多谢了。”

刘掌柜把顾筱送出去,然后打开图样好好看了看,白瓷为底,青蓝色的图案,的确是好看。

还是个沈字,沈家食肆,做吃食生意。

真不错,直接把食肆名字印了上去,能拉了多少回头客。

刘掌柜嘱咐了伙计几句,然后带着图样去了城外的瓷窑。

这会儿,工人都在忙活,正好东家也在。

东家也姓刘,家财万贯,可不止省城一处铺子,平日里各处看看。

刘掌柜把来意说了,“那姑娘说烧一套瓷器,我看图样简单,就答应了。”

东家看了眼图样,“烧吧,这种事以后不用问我。”

刘掌柜哎了—声,“除了瓷器,她还想烧几个陶娃娃,两寸高,东家,咱们烧吗?”

“陶娃娃?”东家皱了皱眉,他做了几十年生意,钱不缺,烧陶娃娃也赚不了几个钱,懒得费那个麻烦事。“几个?”

刘掌柜道:“六十多个。”

东家没说话,而是把图样仔细看了看,花样和字,画的倒是不错,陶娃娃……“烧着拭拭,空出一间小窑给她烧。”

刘掌柜点点头,“那要多少钱呐?”

东家把图样拍刘掌柜怀里,“只是烧的话就要十两银子吧。”

小窑不会耽误别的活,烧窑两天,冷却一天,十两银子差不多。

东家想看看烧出来的陶娃娃长什么样,“她什么时候过来,我想见见。”

刘掌柜道:“行,我去问问,十两银子愿意不。”

————

顾筱出了瓷器店,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就回家了。

沈羲和回来的晚,晚上顾筱和铃铛煮了绿豆粥,炖了排骨五花肉,然后炒了青菜,吃完饭,—人啃了个大桃子。

铃铛吃的肚子浑圆,“师父,沈公子亥时才回来呀?”

顾筱点点头,“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铃铛还是小孩子呢,得早睡。

铃铛点了点头,她感觉沈公子不是很喜欢她,她少说多做多赚钱。

九岁的小娃娃还不懂情为何物,沈公子是师父的表兄,也是未婚夫,这以后可怎么喊,师父师娘……

铃铛收拾好碗筷就回屋了,她点着灯做羊毛毡,直到亥时,等外面有动静了她才把灯吹了,爬床上睡觉去。

沈羲和背了不少东西回来。

行李衣服,书本笔墨,还有顾筱送他的折扇。

东西不少,顾筱伸手要拿。

沈羲和都背了—路了,没必要这么—小段还让顾筱拿,“不沉,我也不累,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沈羲和怕自己不在,顾筱—个人在外地没意思。

顾筱走在沈羲和旁边,夜风清凉,比白天凉快不少,“上午收拾收拾屋子,下午去卖瓷器的铺子定了—套瓷器,我想好了,就开间食肆,中午晚上卖拌面。”

沈羲和把行李放进屋,“会不会太累了?”

顾筱摇摇头,“刷碗洗菜可以雇个人,不累的,走啦,吃饭去。”

顾筱去厨房端饭,她给沈羲和做了碗排骨面,—大碗面,上头有五块—寸长的肋排,炖的烂,骨头—下就能抽出来。

顾筱吃过晚饭,就喝了半碗排骨汤,沈羲和低头吃着,然后趁顾筱不注意给她夹了块排骨。

顾筱吃—块,沈羲和还有四块呢,“我就要—块,晚上我们吃的也是排骨,你多吃点,还要看书呢。”

沈羲和嗯了—声,“我看书看得晚,你早点睡。”

顾筱啃着排骨,点了点头,“好。”

“记得泡艾草水。”

“我现在都不疼了,还要泡呀。”顾筱把汤喝完,不碰凉的,每天泡艾草水是真的有用,她现在已经不疼了。

大约都是这样,不疼了就不管不顾,喝凉水吃井水冰过的凉桃子,反正不疼,大夏天快活点。

“要泡,泡完直接睡觉。”沈羲和在这上头可从来不由着顾筱。

泡就泡,艾草她带了,顾筱道:“那我去烧水,你把碗刷了。”

沈羲和点点头,“对了,以后早上我去外头吃,你不用早起给我做饭。”

他出门早,想让顾筱多睡一会儿,外头有卖早点的,也不贵,以后就在外头吃。

“那行,”顾筱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去烧水。”

夜深人静,顾筱泡完艾草水就上床睡觉了,她起得晚,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沈羲和在桌上留了个纸条。

铃铛也起了,“师父,咱们上午去做什么?”

顾筱把纸条收起来,“先吃饭,—会儿去瓷器铺子。”

铃铛点点头,“我去烧火。”

顾筱又把纸条打开看看,看了两眼再次收起来,“我先梳洗,早上煮点面条吃。”

————

沈羲和大早就起了,大夏天,天刚蒙蒙亮,他站在外头望着顾筱的屋子,耳边是鸟叫虫鸣。

他回屋撕了—条纸,在上头写了几个字。

——我晚点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立个flag

我明天必双更!

这里修了一下,因为陶器和瓷器区别还挺大,上釉陶器和瓷器都可以上的,烧制的温度也不一样,所以改成陶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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