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办公室, 赵建国将举报信双手递给领导, 然后将自己收集到的关于盛夏服装厂的资料都说了一遍。

“现在, 江夏同志已经被公安局收押。她是一名军嫂,也是一个相当有头脑、踏实肯干的私营业主。根据不完全统计, 盛夏服装厂解决了接近三十名群众的工作问题, 生产出来的衣服质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这里有服装厂在工商部门的登记信息, 它是一家完全合法的服装加工厂。”

看完手里的举报材料, 再联系赵建国所说的内容, 省委书记陈有亮眉头紧锁。

“马上组织专题会议,就此事展开讨论。现在第一要紧的倒不是会议结果, 而是一定要安抚好盛夏服装厂里的工人和家属, 确保江夏同志无罪释放。是谁给他卢大山权利,让他抓人的?昨天才收到举报信,今天江夏同志就被羁押, 有这样的办事流程吗?这明显是有预谋的打击行为!”

陈有亮口中的卢大山就是主张抓捕江夏的省委副书记。

就在省委相关领导召开紧急会议的时候,关押江夏的公安局门口一前一后来了两拨人。

顾卫星大步流星地走进公安局,他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显然是匆忙赶了过来。

“副局!”

“江夏呢?”

公安干警傻眼了, 为什么副局长一来就问江夏这个人?

顾卫星还是当兵时候的暴脾气, 他恨不得一脚给对方踹过去。这么简单的问题,难不成需要想很久才能给出答案?这届公安不行,得拉出去训练训练。

“我是不是没说清楚,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今天抓进来的江夏同志, 现在在哪里?”

“报告副局,在禁闭室里。”

“禁闭你个头!立刻带我过去!”顾卫星一听还在局里,人没被转移走,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在这里一切都是规范的,不会存在那些不堪的手段。

“是!”

江夏被抓走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午十一点,到达公安局已经是下午一点。自然没人关心她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吃午饭。说是禁闭室,其实也就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空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望着房间里大门上方长款不足二十厘米的唯一窗户,江夏把可能举报自己的人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

想来想去,最大可能是本书原女主苏晓月做的。

她没有按照原书里写的那样跟陆少阳离婚,苏晓月自然不能嫁给陆少阳。结合她之前有些不太正常的表现,江夏揣测苏晓月是不是早就暗恋陆少阳,所以对自己心生恨意。

江夏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她清楚盛夏服装厂所有的营业手续都是齐全的,并不是无证经营。国家既然给予颁发营业执照,说明还是会保护私人经济的。

抓她的人不是镇上的公安,也不是县城里的公安,而是省里的。

事情闹得越大,对她来说越有利。

毕竟,国家政策在省级单位还是传达得非常到位的。只有小地方,思想比较守旧,在对面这些问题的时候可能找不到合适的政策。省城不同,拥有决定权利的同时,也会更加清楚她们服装厂的性质是合法的。

只不过,等上面的领导开会给她的事情定性,还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她在这里待得越久,家里人就越不放心。两边家人和黄姐肯定着急坏了。

突然,禁闭室的大门被人打开,夏日午后强烈的太阳光照射进来。江夏下意识地转身,抬手遮住眼睛。

“江夏同志,你别害怕,我是来接你出去的。”顾卫星并不是盲目地冲到这里救人,在来之前,他充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今天的抓捕从流程上就是有问题的,因此他把人放出来并不违反规定。

适应了大约一分钟,江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这时顾卫星也看清楚了江夏的容貌和脸上的表情。他微微一愣,难怪少阳会这么着急给他打电话,原来他媳妇这么娇滴滴的。重点是通身的气度,身处恶劣环境却一点也不见着急和惊慌。

还没等江夏开口,门外又来了一行人。

“我告诉你们,今天的抓捕流程是有问题的。书记特别下了指示,一定要安抚好江夏同志的情绪,她是无罪的。这是无罪释放的文件,我懒得跟你们说,快点把人放出来。”

这声音江夏有些熟悉,同时还有一些意外。

李大全收到江瑞福的求助信息,立刻去了解事情的经过。他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得到准信,书记陈有亮特批释放江夏的文件就是他带过来的,当然同行人还有陈有亮的秘书。

当他看到江夏被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带出来,还以为是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要把江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李大全不由得有些着急。

“江夏,你没事吧?别跟他走,你可以回家了!你现在是自由的,他们没有权利抓你。”

顾卫星一听对方开口,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

这事儿还是说清楚得好,于是,他转身看向江夏。

“你好,江夏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卫星,是陆少阳的战友。今天是他打电话托我来解决你遇到的问题。他已经在赶回来的火车上了,可能后天一早就到。”

李大全听了顾卫星的自我介绍,略微有些惊讶。他刚刚着急,没看清楚顾卫星身上的制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就叫顾卫星。

“谢谢你们!”江夏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已经做好了被关押三五天,甚至一周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无罪释放。无论是顾卫星还是李大全,她都欠他们一个人情。更让江夏意外的是,少阳他居然为了这事特地赶回来了。

一定是爸妈打电话通知了他!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你家里人肯定非常担心。”顾卫星见释放的手续已经办理妥当,主动提出送江夏回家。

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在少阳他们镇上,江夏被抓的事情肯定传开了。由他亲自送回去,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江夏即将上车的时候,李大全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袋吃的东西。

“喏,我猜你应该没有吃中午饭,所以提前给你准备了些吃的。你很优秀,比我想象的还要沉着。顺便给你透个信儿,省委书记是支持新的经济形式发展的,包括你们县委的赵建国书记也是为了你的事情着急上火。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接过饼干和饮料,江夏有些感动。

她和李大全之间认识不到三个月,更多的是采购布料的交情,他却愿意为了自己奔波。

“谢谢你,李处长!”

“诶,你这么称呼我就见外了。我比你年长很多,勉强能够当得起你一声大哥。回去吧,你家里人还等着你。”李大全这次帮忙是发自自己本心。他之前多次提点江夏,是因为的确看中她的聪明和能干。

盛夏服装店卖断货他是知道的。未来,江夏的服装厂有可能成为整个省城的标志。别人一提到他们省,就会想到盛夏服饰。

远在临水镇的江家人和陆家人还不知道江夏被无罪释放的事情,付卫兵和徐志听说江夏被抓,连忙找了过来。

“叔叔婶子,你们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人、托关系,一定会保证江夏不受一点委屈。”徐志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推着自行车,顶着下午两点的大太阳往县城里赶。

而付卫兵则想到了康学斌那个混蛋,会不会是他举报的?他也没多做停留,安抚了江家人和陆家人之后,他打算去找康学斌试试他的口风。

大家都没有心思吃饭,就连孩子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

刘阮再也忍不住了,她悄悄地拉过陆友德,“爷爷,我想跟你说件事。”

“阿阮,你别担心,夏夏会没事的。你要跟我说啥?”陆友德蹲下来,摸了摸刘阮的发顶,她今天肯定被吓坏了。

“爷爷,有一次夏夏早上去工厂,在坡道的时候差点被运蜂窝煤的夹板车砸到。还好阿坤叔叔路过,救了夏夏。我当时亲眼看到,是苏老师扔了一个包子给狗狗吃,然后它就发疯似的冲向拉煤的爷爷。”

李定坤正好路过,听到了爷孙两人的话。

“你是说,上次我遇到夏夏的时候,夹板车翻过来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李定坤一把拉住刘阮的胳膊,这一点信息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刘阮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当时追着夏夏出来,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老师喂狗狗吃了包子,它才发疯的。万一,跟她没有关系呢?”

“阿阮,你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把事情告诉你爷爷。是不是因为你也怀疑苏老师会对夏夏不利?”

李定坤眼睛抱起刘阮,鼓励她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在陆友德期盼的眼神中,她缓缓开口:“苏老师在夏夏和爸爸结婚后,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他们的关系好不好。她问得最多的就是爸爸,有时候还会在我面前说夏夏不好的话。”

刘阮年纪小,判断力有限。但是陆友德和李定坤是成年人,刘阮说的这些已经足够他们确定,举报江夏这件事,一定是苏晓月干的!

麻将铺里,康学斌正玩得起劲,“杠上花!快点给钱,每个人都跑不掉。”

突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他正想发火,扭头对上付卫兵威胁的眼神,“哟,付会计,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

“借一步说话?”付卫兵看不惯他人前正经,背后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开口。

他仔细地观察康学斌的表情,发现他对自己的到来只有诧异,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

难道,盛夏服装厂不是被他举报的?

巷子背后,康学斌理了理衣领,“付会计,你这么粗暴真的好吗?我一没睡你媳妇,二没睡你兄弟的媳妇,你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做什么?”

“江夏被抓你知道吗?”付卫兵眼神不错地看着康学斌。

“你说什么?江夏被抓?我今天打了一天的麻将,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见康学斌不像是装的,付卫兵扭头就走。他懒得跟康学斌这样的混蛋说话。

“哎,你别走。江夏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她被抓是因为开服装厂?”康学斌是真的混蛋,但也是真的喜欢过江夏。乍一听到这消息,他有些没回过神来。

付卫兵回头看了康学斌一眼,“你少关心她的事,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康学斌被付卫兵的话气笑了,“你能耐,你来找我干什么?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们真想知道是谁让江夏倒霉的,可以去查一查苏晓月这个女人。”说完,他继续回到麻将铺。

女人嘛,哪里有麻将重要。

刘阮的话只有李定坤和陆友德听到了,他们说话的时候背着大家,因此其他人并不知道很有可能是苏晓月举报的江夏。

徐志到了县城,得知书记赵建国专程因为江夏的事情去找省委领导求情,顺便也打听到江夏被无罪释放的消息。他连忙找了个公用电话,将这一好消息告诉陆家人。

因此,刘杨找到李家的时候,江家人和陆家人正抱在一起庆祝。

“你们好,我找黄桂花。”刘杨车筐里的冰棍用棉衣裹着,这才没有化掉。

黄桂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给你送冰棍过来,得知服装厂被查封,然后问了别人之后才知道你们都在这儿。”刘杨从车筐里拿出一根冰棍,递给黄桂花。看她哭了,刘杨有些心疼。

“桂花,他是谁呀?”李红梅刚刚得知江夏在回来的路上,这才有心情调侃地问道。

刘杨见大家关心地看过来,于是把剩下的冰棍都提在手上,给大家分发,他本来就买了很多,想着在黄桂花的同事面前混个脸熟。

“你们好,我是桂花的朋友,我叫刘杨,在电缆厂上班。”

“刘杨?我知道你,你是不是你们厂里新进的大学生?”陆友德想了想,他们罐头厂和电缆厂虽然有些距离,可是他有好几个老朋友都在电缆厂里搞技术,他好像听老郭提起过刘杨这个名字。

“是的,叔叔,我今年刚进厂。”刘杨没想到这位叔叔竟然知道自己。

大家看看黄桂花,再看看刘杨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定坤接过冰棍,道谢之后忽然灵光一闪,“刘杨,既然你是大学生,那你跟我们说说国家对私人办厂方面的政策好不好?刚才你也听说了,我们服装厂被查封,夏夏被抓走。不过还好,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夏夏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所有的人吃冰棍的动作一顿,是啊!刘杨是大学生,是知识分子,他应该懂得国家在这方面的政策。

于是,二十多双眼睛都看向刘杨。

这一刻,刘杨忽然明白了念大学的时候辅导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好,那我就跟你们说一说我最近看报纸和听新闻得到的最新消息。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现在农村已经开始试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也就是说,国家允许我们农村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农业生产。与此同时,我们的个体工商户,也得到了国家政策的保护……”

看着侃侃而谈的刘杨,黄桂花心跳渐渐加速。他说得政策自己竟然都能听懂,大学生果然就不一样。可是,她的内心深处另外一个声音:你只是个初中生而已,你凭什么配得上像刘杨这样的人?

经过刘杨的科普,就算是文化水平最低的江家大嫂和二嫂也都听懂了:他们的服装厂是合法经营,理所应该受到法律的保护。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厂还会被查封?夏夏还会被抓走?”李定坤代表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嘛,我们现在处于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期,个体工商户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期一直被打压,甚至不被允许存在。国家是个大机器,不是说调整就可以马上彻底落实的。这需要有个过程。你们放心,江夏同志既然已经被释放,说明我们省的领导很重视这个问题。相信厂里很快就会复工,你们的权利会得到保护。”

刘杨说完,视线落在黄桂花的脸上,眼神里有着明亮的光芒。

这双眼睛仿佛在说:瞧,我是不是很厉害?可是,这么厉害的我只喜欢你哟!

有了刘杨这一剂强心针,算是稳住了江家人和陆家人的阵脚。等下午顾卫星亲自把江夏送回来,看到的是团结一致的,一点也没有被这次意外打垮的盛夏服装厂团队。

“叔叔婶子你们放心,领导已经在开会解决这个问题。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的所有行为都是合法的。”顾卫星握住陆友德的手,这也是他专门要跑一趟的另外一个原因,让家里人安心。

得知顾卫星是少阳的老班长,这次江夏能够顺利回家多亏了他,江家人和陆家人恨不得把他给供起来。

顾卫星一把抱起刘阮和陆海铭,面对大家的热情,他有些吃不消了,“叔叔婶婶,我和少阳是战友,咱们就是一家人。是吧?阿阮,海铭。”

两个孩子是陆少阳和顾卫星一起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孩子们对顾卫星还有印象。

“顾叔叔,谢谢你把夏夏安全带回来!”刘阮搂着顾卫星的脖子。

“顾叔叔,以后我也要当公安,我要保护夏夏,保护家人。”陆海铭也不甘示弱。

顾卫星高兴地看着两孩子,“阿阮,海铭,你们都长大了,叔叔很高兴看到你们成为四有少年。”

当天晚上,虽然服装厂还是被查封的状态,但是江家人和陆家人因为刘杨的话,还有顾卫星的到来,都睡了一个安稳觉。尤其是陆少阳即将归来的消息,让家里人期盼不已。

苏晓月的兴奋只维持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当公安干警敲开她家家门的时候,她傻眼了。

“你好,请问你是苏晓月同志吗?”

苏爸爸和苏妈妈着急忙慌地从客厅里跑过来,“公安同志,你们找谁?”

“苏晓月同志,请问是不是你邮寄的关于盛夏服装厂的举报信?你可以不用回答,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今天更了差不多1.5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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