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实在太过沉默尴尬, 乔晚咽了口唾沫,磕磕绊绊地主动开口, 企图冲淡点儿这尴尬的气氛:“前……前辈,我好了。”

说完忐忑不安地等着妙法反应。

妙法闻声抬起头,看了眼乔晚,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了眼:“走罢。”

说完, 干净利落地抬手切断了神识。

平原、海面和菩提树急速退去,乔晚眼前一花, 睁开眼,眼前还是那间昏黄破旧的小黑屋。

完了。

嘴巴里仿佛还停留着那股檀香和血腥气,乔晚呆了一会儿, 默默抱头撞墙。

砰砰砰——

好羞耻orz

砰砰砰——

一想到识海梦境里的画面,乔晚脸涨得通红。虽然和妙法前辈认识了很久没错, 当初还是他耐心安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 但她从来没有往男女那方面想过。

想到佛者那庄严的宝相和广阔的胸肌, 乔晚嘴角一抽。

主要还是太神圣庄严了!谁会对佛动情啊!

然而就在刚刚, 她舌头狂甩了妙法嘴唇。

乔晚痛苦闭眼, 继续抱着脑袋往墙上砸。

砰砰砰——

反正锻过体,她头铁,撞一撞也没多大问题。

一边儿撞,乔晚一边儿继续纠结。

说实话,她倒不是很在意初吻没了这种事儿, 与其说介意初吻这种事, 倒不如说因为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妙法而尴尬, 妙法的本意也不是要和她狂甩对方嘴唇,只是识海心魔愤怒相嗜杀的冲动作祟,想嚼吧嚼吧把面前这新鲜的血肉给吃了。

这么一想,一股愧疚之情反倒油然而生,乔晚默默抱头。

她不在意这个,不代表妙法不在意这个。

可能因为妙法的佛光太耀眼,气质也太正经,误打误撞导致妙法破戒,乔晚一个哆嗦,倍感内疚和压力山大。

撞完头,乔晚躺在床上,默默仰望星空。

除了压力山大的内疚,一想起识海梦境里的一幕幕,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自体内缓缓升腾。

胸膛紧贴,唇齿交缠。

虽然穿越前没少看什么r18之类的本子,但乔晚她真正的经验,也只有裴春争一个。裴春争没有亲过她,他唯一一次亲她,还是在泥岩秘境的幻境里,少年垂眼,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原来性欲就像食欲,男人和女人剧烈纠缠,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吞吃了对方。

原来男女之间,还会有这么浓烈的感情。

而这些亲密和暧昧,她从来没体会过。

想到这儿,乔晚眼神一黯,突然有点儿茫然,沉默的抿紧了唇,心口漫上了点儿不易察觉的滞涩。

既是因为裴春争,也不是因为裴春争。

主要是觉得,之前自己果然是个煞笔,24k纯煞笔。

想到这儿,乔晚赶紧摇摇头,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沉下心,又仔细捋了一捋。

尊者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既然无关乎男女之情,就能没什么值得尴尬的。

情情爱爱只会影响她出剑的速度!

想通了之后,乔晚抬起手擦吧擦吧了额头上撞出的血,重新闭上眼,盘腿入静,第二天一早,就整理妥当,赶去找了李判。

这回用的是大号。

小号忙着论法会的时候,乔晚分出了点儿神识把大号带回了不平书院。

在书院里,用不着再躲躲闪闪,乔晚难得翻出了点儿自己喜欢的粉玉蝴蝶,往脑袋上一别,踏着晨光,走进了“藏”。

男人早就坐在桌前等着了,手边儿倒了杯茶,桌子上摊着本书。

乔晚十分有礼貌地上前行礼:“前辈。”

李判抬眼:“坐罢。”

眼看李判杯子里的茶基本已经见了底,乔晚拎起茶壶,重新倒满了,这才坐了下来,问:“前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李判抬起眼,看了乔晚一眼:“三转菩提丹还在吗?”

李判是来找她进阶的。

既然拿到了大光明殿特地颁发的三转菩提丹,还是赶紧吃了,抓紧修炼。

提起正事,乔晚也迅速点头回应,从怀里把那小白瓶摸了出来。

李判灭看那小白瓶:“你想把这瓶子药给谁?陆辞仙,还是乔晚?”

乔晚纠结了一会儿,想了想道:“陆辞仙吧。”

小号最后还是要回归本体,想在论法会上继续走下去,就要舍得投资。

李判显然也认同她这个选择:“既然如此,那开始罢,待会儿由我在一旁照看。”

吞完三转菩提丹,乔晚麻溜地盘腿坐了下来消化。

丹药入肚,没什么不良反应,丹田里好像有一股热流流淌开,一直向四肢百骸流去,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就是这股热流,在“改造”修士们的身体。

吸纳灵气,去芜存菁,对修士来说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口中的天才,大多数都是那种天生就亲近灵气,吸收好,消化好的。

而三转菩提丹,能后天促进人交感天地灵气。

乔晚稳定了心神,引导着热流在全身各处经络里走了一圈儿,每过一处,全身上下的疲惫都好像被一只手给轻轻抚去了。对四周灵力的感知好像更敏感了点儿,空气中那点儿稀薄的灵气在她有意识地引导下,亲近地往肌肤里钻。

就在这时,乔晚隐隐约约有了点儿预感。

她可能要进阶了。

乔晚打坐入静的同时,李判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儿不大对劲,但这个时候,身上那股气度再一次沉了下来。不疾不徐,脚踏实地,一步步修炼,对这个年纪的修士来说,还算比较难得。

很像。

李判一边看,一边想。

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气度沉静,不急不躁,偏偏打起架来又十分凶残的男人。

筑基一层,突破。

乔晚欣喜地睁开眼:“前辈!我进阶了!”

在岑家一日筑基之后,她身上就没露出任何进阶的迹象,如今,终于再往上爬了个小境界,乔晚激动地忍不住笑开了。

这一次进阶,自然而然,如水到渠成,没费吹灰之力。

李判提起唇角一笑,嗓音低沉且动听:“恭喜。”

眼见乔晚成功进阶,李判站起身,也没打算继续待着,特地留给了乔晚自己消化的时间:“我去看看绿腰他们。”

李判一走,乔晚闭上眼,精神百倍地继续消化体内那股热流。

但眼前却忽然再度升腾起了一片白雾。

乔晚愣了一下。

入梦?

愣了一秒之后,乔晚立即给自己找到了原因。

看来是刚进阶,不论□□还是精神正好都处在亢奋期,不知不觉和谁的梦境对上了。

提起脚步,乔晚循着这片白雾一路往前。

白雾渐渐散开,隐约露出了点儿梦境主人的背影。

一看见这背影,乔晚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周衍。

这道背影,她绝对不会认错。

这是周衍的梦。

这梦里,不是玉清峰,不是昆山,是个看着有点儿眼熟的小山村,村子坐落在山脚下,村里人家不算太多,但由于在东尚国永泽府境内,而东尚国这个凡人王朝还算昌盛,村里过得都还算富足。

男人白发披散,沉默地对着这一块儿田间地头,而在周衍目光之下,有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正挥舞这个钉耙翻山芋,动作十分之干净利落,一钉耙下去,带出来几个大个头,圆滚滚的红薯。

黄毛乔晚蹲在地上,捡起山芋,抱在怀里,走到了周衍面前,仰头看了眼面前这如雪白衣不染尘的剑仙。

这不是她小时候吗?

乔晚瞠目结舌。

神识突破元婴之后,对这段记忆她还有点儿印象。当时周衍决心要收她为徒,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位神仙师父的尊敬,黄毛乔晚特地从自家地里扒拉了俩红薯带回去煮,以作孝敬。

黄毛乔晚怀里抱着几个山芋,和周衍一块儿走在田埂上。

周衍毕竟是化神期的神识。

乔晚看得微愣,没想到田埂上的男人猛然回头,厉喝道:“谁?!”

坏了。

乔晚心里一突,迅速往后急退了出去!

却还是晚了一步,和周衍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紧跟着,她就清楚地看见了周衍眼神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男人眼睛里神情变了几变,突然又变成了几许的倦意。

来不及多想,乔晚一秒也不敢耽搁,心跳如擂地赶紧退了出去。

睁开眼,乔晚心乱如麻。

自从那次在行刑台之后,她就没见过周衍了,她为什么会误入周衍的梦境。

更没想到的是,周衍的梦里竟然还有个她,顶着一头黄毛,挥舞着钉耙刨山芋。

再见到周衍,见到这抹熟悉的清冷的身姿,乔晚鼻子几乎不受控制地一酸,赶紧眨眨眼,收敛了心神,继续沉下心,盘腿打坐,尽量不多想。

不过接下来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太久没用上大号,乔晚干脆把小号继续在屋里消化打坐,切回了大号,走出了藏。

李判这个时候应该在给绿腰他们几个讲课,门口几亩地最近没人搭理,长出了不少杂草。

想到识海梦境里的画面,乔晚果断转身走进了另一间茅屋,拿了个镰刀出来。

胡思乱想的时候,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干。

在没被周衍带上昆山前,她是一个人过的,种田挑粪这种事,乔晚可以自豪地挺胸说,她绝对是一把好手!那个时候,她的梦想就是做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嫁给村里鲁铁牛。

挽起袖子,乔晚拎着着镰刀,咔嚓咔嚓割了过去,割完杂草,喂鸡喂鸭,忙活得风风火火,不亦乐乎。

一直到不远处,一个不平弟子的惊呼声突然乍响。

“尊尊尊尊者?”

乔晚抬眼。

一眼就看见了个身穿玉色袈裟,宝蕴光含的佛者正缓步走了过来,眉眼极冷极肃,如同刀丛里盛开的青莲。

乔晚:!!!

玉清峰上。

白发如雪的剑仙缓缓睁开了眼。

梦里那是乔晚。

周衍端坐玉清宫里,闭上眼,沉默了良久,一言未发。

直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伴着一道儿清而甜的女声。

“师父。”

周衍睁开眼,眼里倒映出面前软糯可人的小徒弟:“笑笑。”

穆笑笑眨着眼关切地看着周衍,犹豫地问:“师父又做噩梦啦?”

自从乔晚师妹叛出师门开始,因为愧疚,师父每次打坐,就常常会陷入心魔幻境。。

周衍明显不愿多谈这个,微微颌首,就代过了话题,穆笑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轻跪坐了下来,头枕在周衍膝盖上。

周衍微微一僵,唇间溢出一声叹息,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少女的发顶。

而在另一边儿,玉清宫前。

裴春争嗓音清冷:“玉清真人可在?”

守门的小松早就认得面前这位裴师兄和穆师姐关系非同一般,笑嘻嘻道:“真人和穆师姐如今正在偏殿呢,师兄有事要找真人吗?”

裴春争:“有些同修会是哪个的事。”

和小松到过谢之后,少年提起脚步,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走到长廊下,裴春争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偏殿门没关,透过半掩着的门,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景象。

少女头枕在周衍膝上。

衣摆交缠。

亲密无间地过了头。

可能是因为身处玉清宫的原因,周衍没放出神识戒备。

意识到这一点儿后,裴春争抿唇抱紧了惊雪剑,走出了偏殿。

笑笑。

穆笑笑和周衍之间的暗流涌动,微不可察的男女情意,他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了一点儿。

但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想象中的不甘和妒忌,裴春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乔晚。

他和乔晚相处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少女顶着一张面瘫脸,擦干净了鼻血继续上。

乔晚她很少撒娇,抛开不怕死这点来看,乔晚其实很普通,和这世上无数普普通通的姑娘没什么两样,肤浅地喜欢好看的皮囊,喜欢那些绫罗绸缎,珠钗环佩,她普通到他在和她相处的时候,甚至没动过任何其他心思。

和人接触,她算不上精明,但真诚。

他经常看见她因为和他走得近了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偷偷眼睛晶亮地咧嘴一笑。

每当这个时候,裴春争就会走上前,抿紧唇,沉默地牵起她的手,耳畔好像能听见少女激烈的心跳声,却还是要维持着一副淡定的表情。

想到这儿,裴春争闭上了眼,心神定了一定。

笑笑是他唯一的光,他发过誓。

至于乔晚……

他后悔吗?

短短这几年的相处,他没给乔晚任何男女之间应有的亲密,每当她试探性地想要踏出这一步,想和他再亲近亲近的时候,他会被他冷淡拒绝。

他或许……

少年喉口滞涩。

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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