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接到裴清枚的电话,心里已经猜到裴清枚是让她回去过年,所以早就打好了腹稿。

裴清枚开口的第一句,也的确是问庞贝什么时候放年假,能不能陪她过年。

“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去过年。”

庞贝说完一句,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裴清枚有些委屈,好歹她也生了庞贝呀!

她在电话那头,小声地啜泣起来。

庞贝小的时候像沙漠里的即将被渴死的旅客一样,想从裴清枚那里汲取母爱,但是只得到一捧无用的沙子。

所以裴清枚现在想反过来从庞贝身上索取生命之源,庞贝也无法给裴清枚。

庞贝语气疏离:“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欸!贝贝,别挂!有正事问你。”裴清枚擦掉眼泪,说:“你参加的综艺节目我看了,和你一起做节目的那个男人,叫喻幸的,你和他……”

庞贝眉心拧了一下,裴清枚都看出来了?

那……

路人还能看不出来么。

庞贝还没说什么,裴清枚就又问:“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就认识?”

庞贝没否认。

“贝贝,你爸爸认识他吗?”

“不认识。”

庞贝觉得奇怪,她从未把喻幸带去庞中林面前,裴清枚怎么会这么问。

裴清枚鼻音还很重,在电话那头低声说:“妈妈也不是要搅和你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爸爸死之前见过他。我不知道你跟你爸的事,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你自己小心一点。”

庞贝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问裴清枚:“爸爸见过喻幸?”

裴清枚一边擦掉刚才的眼泪,一边点头:“你爸死之前,我去过一趟他的公司。后来我走的时候忘记拿包了,等我回头拿包,就看到周律师带着喻、喻幸进你爸爸的办公室。你还记得你爸爸的死亡时间吗,大概就在喻幸离开你爸爸办公室前后。”

“这都好几年了,你就见过他一面,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庞贝口吻平淡,没握电话的那只手,却死死攥住,乍然听到这一消息,她还没办法消化。

裴清枚解释说:“他全身上下穿的都是你喜欢的牌子,我就多看了两眼。他长的也出众,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你让我详细描述他的长相我描述不出来,但是再看到他,我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庞贝忖量了一会儿,问裴清枚:“之前你怎么不说,现在才跟我说。”

裴清枚支支吾吾,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表达清楚:“那时候你爸爸都去世了,警方都说是自杀的,我说了又怎么样,不是给你添堵吗。现在你又那个男的在一起,我担心……担心……”

庞贝猜到裴清枚想说什么,在电话里冷笑了两声,质问她:“你想说,爸爸的死,和喻幸有关?”

裴清枚沉默半天才说:“不是。你爸爸当时压力那么大,想不开很正常,没有人害死他,是他自己的选择,只不过喻幸去的时间很巧合,如果你认识他,我想让你小心他。”

“妈妈。”庞贝忍了很久,才喊出这一声带着愤怒的“妈妈”,她深吸了口气,无情地戳穿裴清枚:“如果你那时候不跟爸爸提离婚,爸爸说不定都不会走到那一步,喻幸只是和爸爸完全不认识的外人,见过爸爸又怎么样?你是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让我去恨别人吗?”

裴清枚顿时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贝贝呀,离婚我是早就提过的,又不是那个时候才提。那时候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也不是没有良心,我跟你爸爸说了我不会离开他的,只是我和你爸爸吵架吵到气头上,难免会说几句气话,你怎么还在怪我……”

“够了!”

庞中林的死,始终是庞贝的痛点,她很努力才平复下来,心平气和地告诉裴清枚:“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不要再提了,尤其不要再提我爸。不管你再说什么做什么,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好好过我的日子。”

庞贝挂掉了电话,再次陷入糟糕的回忆里……几年前家里出了大事,她知道结果很恶劣,可她想了想,她是能承受的,但她没有想过,她爸爸能不能承受。

所以当她得知明明和她约定好,以后一起东山再起的爸爸,下一刻就选择了去另一个国度,她特别的自责,甚至恨自己愚钝。

庞中林惜女如命,她这个做女儿的,回馈给他的不到百分之一。

最让人懊悔的事,莫过于能做到却没有去尝试过。

庞贝常常在脑海里假设那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假设她寸步不离,假设她多给爸爸一些理解和支持,爸爸会不会在某一瞬间掐灭死亡的念头。

生老病死,谁也无力回天。

理智上,庞贝知道责怪谁都没有用,但她脑海里又常常浮现如山如海的父亲,在选择死亡的时候,脆弱又绝望的一面,她就没有办法不迁怒曾经朝他施压的人,哪怕压力轻若尘埃,也是将庞中林垒进棺材里的一粒凶器。

这也是她回国之后,不愿意与庞家和裴家的人再来往的原因。

庞贝收拾好心情,给周律师打了个电话。

虽然周律师现在在倍幸集团法务部担任要职,是喻幸的下属,但周律师在此之前跟了庞中林整整十五年,这点事,他不至于瞒她。

“周叔叔。”庞贝第一句话就定了调子,她要聊私事。

周律师笑了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说:“贝贝,怎么了。”

庞贝没绕弯,直接就问:“当年我爸爸离世之前,见过喻幸,我妈妈说,是您把人带过去的,我爸怎么会认识喻幸?又为什么要见他?”

周律师都有些无措了,连忙问道:“贝贝,你是怀疑喻总和庞总的死……”

“没有。”

庞贝说的很客观:“喻幸不是那样的人,我爸也不会因为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周律师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因为庞中林死亡的时间的确是敏感,他知道庞中林在庞贝心中的分量,他担心这小两口因为这件事产生误会,幸好庞贝是庞中林教出来的女儿,足够的理智聪明。

周律师这才能够冷静地陈述:“贝贝,其实你爸爸早就认识喻总了。”

庞贝皱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周律师笑道:“贝贝,你爸爸看着粗疏,不怎么管你,那么多钱被你花出去,他能不清楚?”

说着说着,周律师笑意淡了,悄悄染上一丝哀伤,毕竟他也是做父亲的人,很能理解庞中林的心情,他说:“……后来,庞总肯定是想好自己的归路了,所以想见一见喻总,他跟喻总交代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你得问喻总。”

“好,谢谢您,周叔叔。”庞贝说得诚恳。

周律师声音和蔼:“贝贝,这是周叔叔私下想跟你说的话,喻总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托付。”

“嗯,我知道。周叔叔平常多注意身体。”

“好好好。”

庞贝和周律师通完话,就在等喻幸的电话。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周律师一定会告诉喻幸的。

她等喻幸告诉她,他和庞中林见的最后一面里,发生了什么。

她以前主动问过他太多次,而且每次她去问,总是会忍不住生气。

所以她不想问了,她想听他自己说,然后她温柔地回应,就像他对她那样,以爱,以荣幸。

周律师的确将庞贝的来电内容,转述给了喻幸。

“谢谢您。”喻幸又在电话里说:“高予诺定了一瓶不错的红酒,我让助理下午送到您家里去。”

周律师乐呵呵地应了。

随后,喻幸在办公室里把玩着签字笔,沉思了半小时。

庞贝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喻幸的电话,只有临睡前,还在开会的喻幸抽空发过来的安眠圣经。

她也回了个晚安。

可当第二天,喻幸还没跟她说庞中林的事,她就有些不高兴了,直接忽略了喻幸发过来的日常问候。

喻幸晚上回到花园路的别墅里,看到廖阿姨抱着多多和庞贝在视频,多多看到庞贝的脸,就差舔屏幕了。

喻幸等廖阿姨、多多跟庞贝视频完了,发消息问庞贝今天拍摄累不累。

庞贝说有点累,这一期节目的来的嘉宾有点烦人,自己不喜欢做事还喜欢乱指挥,老是在镜头前支使她,身为常驻嘉宾,她有照顾飞行嘉宾的义务,搞得她有点心累。

喻幸看了看时间,让她早点睡觉,别太累了。

睡你个头睡。

庞贝忍住了怒锤喻幸的冲动。

翌日。

庞贝完全就不搭理喻幸了,喻幸下班回家,又看到廖阿姨抱着多多跟庞贝视频,他凑过去之后,庞贝就把视频挂了,他又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庞贝没接。

喻幸:“……”

宁愿看狗,都不看他。

网络上,《甜园蜜语》大红,磕cp的观众把节目里每一帧的细节都抠出来细细品味,喻幸不让庞贝做菜,刻意支开庞贝不让庞贝剥蒜的细节,全部成了“证据”。

网友将之前流传开的喻幸办公室里“阮蓓的照片”找了出来,好家伙,那是阮蓓吗,这不是庞贝吗!

张媛刷着热搜,人都傻了。

庞贝和喻幸?

不、不可能吧,不是高秘书吗!

张媛推了半天的活动,不为别的,专门在家刷论坛。

“实锤”一点点在她眼前铺开。

【阮蓓原名邹铃红,三年前才改了艺名叫阮蓓,“倍幸”集团的名字八年前就取好的,谁抄谁还不一定呢】

【喻幸说了他老婆是他初恋,喻幸今年三十,三年前都二十七了,二十七岁才和阮蓓初恋?怎么可能!拜托,阮蓓十六岁就早恋了好吗,不符合双初恋一说,照片上的人绝对不是阮蓓。】

【喻幸上社会新闻那次,庞贝也有出席活动噢,为了谁不言而喻啊。】

【啧啧啧,看看节目里喻幸宠溺的小眼神,怎么没见他对张元元绅士呢?】

张媛眨着眼,懵懵的,对啊,喻幸怎么没那么照顾她呢!

我他妈的不是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本尊吗!

在网上吃个什么瓜。

张媛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智商掉线了。

严瑞丰看着热搜,点了一手举报。

举报原因:内容不实。

什么郎才女貌,狗屁!

庞贝当然美貌,喻幸有才?

抱歉,没看出来。

网络上众说纷纭,还有“知情人”出来爆料,说庞贝八年前可是庞家千金,喻幸那时候才刚刚脱去贫困生的身份,两人天壤之别,怎么可能有交集。

【喻总毕竟是已婚人士,背地里磕CP就好,闹得人尽皆知,让人家妻子心里怎么想,适可而止吧你们!】

【@喻幸,出来辟谣,不然你老婆要气死。】

经过种种论证,大家还不信庞贝就是喻幸的妻子。

庞贝要是嫁给了喻幸,还用出来工作吗,假的假的。

节目组见喻幸和庞贝,几乎成了节目的流量担当,尝试邀请喻幸返场。

喻幸已经整整三天没和庞贝说上话了,毫不犹豫答应,直接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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