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贝和喻幸加了微信,漫无目的地聊着。

【喻幸: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要添加的,我明天让助理去买。】

【庞贝:没有。】

【喻幸:晚上吃了没?吃的什么?】

【庞贝:吃了,吃的饭。】

【喻幸:哦。好吃吗?】

【庞贝:还行。】

【喻幸:还想吃点什么吗?】

【庞贝:。】

庞贝收起手机,懒得回复了。

手里里的喻幸,可真是无趣,完全让人没有聊天的欲望。

像这样的微信好友,就适合躺列表,然后在某一天悄悄清除掉。

喻幸在隔壁握着手机等了半天,除了一个“。”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怎么回事?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吹风机已经换过新的,电线没有问题。

烧水壶?插座?还是哪里出了问题?亦或者摔跤了?

喻幸拧眉打了个电话过去。

庞贝打开电视,正窝在沙发里,听见震动声,瞥一眼过去,看到来电显示,随手接下。

“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喻幸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他语气也轻松了:“那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庞贝:“不是打了个句号?”

喻幸:“……”

他还以为,句号是她误触的。

喻幸声音忽变得闷闷的:“句号算什么回复?”

庞贝听出喻幸音调的变化,仿佛还有一丝……委屈。

呵,幻觉了。

他的骨肉是混凝土铸就的,不为她折腰,他的心是玄铁锻造的,不为她心软,哪里有软弱的“委屈”一词夹杂其中。

庞贝倒了杯水喝,漫不经心地说:“句号怎么不是回复?以前不也用句号回复过你吗,你不是还挺喜欢?”

喻幸:“……”他握紧手机,语气一顿,微沉道:“不是一回事。”

庞贝:“哦,那你解释下,怎么不是一回事。”

喻幸:“解释不上来。”

庞贝:“那就是一回事。”

喻幸忽然很认真地说:“庞贝,这不是一回事。”

庞贝:“不跟你玩文字游戏了,反正就是一回事。”

喻幸沉默半天才继续固执地说:“不是一回事。”

庞贝有些不高兴了,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倔?你说不是一回事,那你又解释不出来为什么不是一回事,既然你解释不出来,我说是一回事你又偏要说不是。喻幸,你还是那样,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又解释不了原因。总之跟我对着干就挺爽的是吧。”

一口气儿说完,庞贝就把电话挂掉。

直接将手机丢远了。

就不该接这个电话,简直添堵。

当初签的同居合同,条约她亲手写的,喻幸起初同意,后来改掉其中一条,他拒绝去她学校里见她。

问他为什么,答案是“不为什么”。

没原因。

庞贝还能不知道,不就是生怕她见了光。

她知道,喻幸就是不愿意将关系公之于众,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只等着合约到期立刻离开她。

这钱可花得憋屈死她了,就像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只能躲着人穿,不能在人前穿。

总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

惯得他。

算了,也幸好没四处炫耀。

否则今天看笑话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都不用她入娱乐圈,只怕早两年,她就因为喻幸被扒了个底朝天。

庞贝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将电视调到电影频道,找梁亚峥导演的电影看。

如果以后有机会合作,定然要先了解下对方的拍摄风格。

庞贝直接挑了梁亚峥的成名作,刚播完个片头,门铃响了。

“?”

这么晚,谁啊?

又是喻幸?

他就这么闲得没事儿干?

她记得以前她爸爸可是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在家的时间累积起来不超过一个月,她都是跟着保姆和助理长大的。

同是总裁,怎么差别这么大?

庞贝暂停电影画面,走到门口猫眼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喻幸还能是谁。

她抱着手臂,就不开门,凑在猫眼那儿往外看,看喻幸什么时候离开。

庞贝大约看了一分钟,喻幸发现她在猫眼后,他的左眼也凑了过来,他的瞳仁是浅棕色的,一整个凑在猫眼上,像一颗抛光的漂亮石头,密黑的直睫毛眨着。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庞贝仿佛陷入某种旋涡之中。

“……”

庞贝退开一步,开了门。

身子却挡在门侧,没有要放他进来的意思。

庞贝轻掀唇瓣,懒懒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没有。”喻幸说:“我想清楚了。”

“?”庞贝皱眉:“想清楚什么了?”

又后悔不想把房子给她了?

“想清楚为什么不是一回事。因为我担心你。”喻幸详细解释:“第一次是带着期待的心情等你的回信,所以看到‘句号’是高兴的。刚刚我担心你在家里遇到危险,所以带着焦急的心情等你回消息。这两种情况,不是一回事。你回的句号,对我来说当然也不是一回事。”

“……”

好长一段话,但是不难听,他的声音有韵律感,很好入耳,庞贝凝视着喻幸,脸色好了很多。

她慵懒地靠在门上,问他:“你这话有逻辑漏洞,我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

糊弄人。

喻幸抬着眼尾,扫去一眼,他音调朗若山间清润的风:“没有吗?”

又缓声道:“你明明在浴室滑倒过……”

回想起当时情景,庞贝耳廓悄然爬上可疑的红色。

当时她正在洗澡,在浴室摔了一跤,伤了臀部,不好意思看医生,大晚上打电话给喻幸,让他赶回来给她上药。

喻幸回来后,她一边打电话给医生,一边问怎么处理。

医生说多揉,化瘀。

喻幸替她轻揉慢捻抹……

后来主题当然歪了。

因为她屁股疼,只能趴着,嗷呜嗷呜叫着,已分不出是疼,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庞贝靠着门的身子更松散自然了些,脑袋也索性靠上去,微微侧头打量喻幸。

他长得好看,皮肤白,快三十了还是不缺稀有的少年气。

记性也好得出奇。

“行吧,你的解释我听了。”

庞贝重新站好,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手。

话也说完了,准备送客。

喻幸没有走的意思,他问她:“你刚说‘你还是那样,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又解释不了原因’,是什么意思?”

庞贝:“……”

她要是没记错,喻幸背得一字不差。

庞贝蹙着细长的眉毛,好奇地问:“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背得下来?”

喻幸摇头,“当然不是。”

但有些话,字字刺骨,刀刀见肉,都是能记得清楚的。

庞贝抿着唇,静默了一会儿,脾气尚好地说:“刚才那句话,是因为我想起你改条约的事情才说的。”

喻幸轻压下巴,表示他记得这件事。

两人对视着,都眨着眼,喻幸掐在庞贝耐心快没有之前,哑着嗓子开了口:“我不想去你学校,是因为他跟你同一所学校。”

庞贝极力回想,“哪个他?你说严瑞丰?”

喻幸点了点头。

庞贝扫喻幸一眼,淡声说:“我早说了,我和他没关系。”

喻幸也没反驳,面色如常地说:“我知道。晚安。”

庞贝没急着说晚安,她玩弄着门把手,摇出金属扭动的声响,清脆而突兀,她说:“谢谢你,还把房子保留着、打理着。”

喻幸嗓音和缓:“本来就是你的,我借住四年,该物归原主了。”

话是这么说,但当初送了他,再收回庞贝还是觉得不那么应该。

她问喻幸:“我看你的东西也都还留在这边,这几年里,你也会过来住吗?”

喻幸说:“很累的时候,会过来休息一下。毕竟睡习惯了,在这边更容易入睡。”

“噢。”

庞贝懂得睡觉挑环境的感受,她在国外的几年,也不太睡得安稳,有的时候靠内服东西辅助入眠。

“晚安。”庞贝结束了今天的话题,关上门,拿起手机回房间睡觉。

今天的喻幸,变得有那么一点会说话了,至少没让她在睡前带着情绪入睡。

心情轻松,困意也来得恰如其分,庞贝回到卧室,躺床上迅速入眠。

隔壁的喻幸就没这么舒服了。

哪怕他的房子是按照庞贝房子的模样,完全还原,可他还是觉得差了点东西。

就像中了魔咒一样,只在隔壁睡得安稳,到了这边,睡前心里总有一阵空落落的孤寂感。

喻幸躺在床上闭着眼,睫毛轻颤着,却睡不着。

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在南戏见到庞贝的一幕,严瑞丰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追在她身边,周围跟着好多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啧,小仙贝跟你严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昨天大冒险输了,接吻没兑现,严哥跟小仙贝亲一个亲一个。”

庞贝属于严瑞丰,她在他面前有专属称谓,叫“小仙贝”。

在南戏,在她所在的圈子里,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万澜千波里的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影子。

他只能从她口中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解释:“我和他没关系,只是朋友。”

仅此而已。

严瑞丰仍是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他仍是一道不能声张的暗影。

那就不声张吧。

免得自取其辱。

突如其来的疲倦感袭来,喻幸揉了揉眉心,他又觉得很累很累很累。

很想去隔壁的卧室躺一躺。

喻幸睁开眼,开灯,给庞贝发消息:失眠,能去你那边借住一晚吗。

等了半小时,都没消息。

大概是睡了。

也许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会看到他的消息。

喻幸平躺在床上,等一个可能。

可庞贝睡得出奇得好,看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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