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的新年来临。

我整理收到的贺年卡,补写没主动先寄的部分。由于太闲散,出门时已是傍晚。我心想,比起丢进邮筒,直接上邮局还较快。秉着“最近一直窝在暖桌里,应该稍微活动一下筋骨”的念头,我没骑脚踏车,而是信步前往。尽管有点距离,但我喜欢走路。

回程途中,我顺道至附近神社做新年参拜。小时候,我们常来玩。这里有个高高隆起的土丘,虽然其实只有成年人的高度,但以前这种程度在我们眼中非常庞大。

由于出门太晚,穿越神社鸟居时天色已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旁,银杏叶散落满地,脚下却如同刷上薄墨般黯然失色,只能隐约看出那形状。头上沿着整条参道挂满红灯笼,说是照明,倒更像散发着怀念的光晕,在这人烟稀少处浮现一条曲径,我宛如置身梦境。

我祈求神明,保佑今年阖家平安幸福。回到家中,母亲大人若无其事地开口:“明天你会待在家里吧?”

“嗯。”

“你姐姐有客人要来,你也跟对方见个面。”

“咦?”

我恍然大悟,这肯定是喜事。难不成,刚拜完马上就灵验了?

“是男的?”

我反射性地问,反应单纯而率直。

“对,要在我们家吃完午饭才走。”

“我也得出席?”

“中间露个面就行。”

我将与姐姐的未来伴侣见面。我很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原以为过程会更戏剧化,没想到是一路平顺。

“啥时结婚?”我试着打听。

“这个嘛,大概是今年秋天。”

“噢,谈得这么具体了。”

理所当然的,我询问“是怎样的人”。据说是因工作关系认识的,姓鹤见。总觉得似乎在哪听过,于是我想到“白鹤先生圆圆虫”的口诀。有一种游戏,就是这样边念边逐步画出脸孔。小时候,我都画在笔记本和教科书上。

对了,先前听到鹤见这姓氏时,我便联想到“白鹤先生”。那是去年梅雨季的事。

“姐姐要亲自下厨吗?”

“那是自然。”

即使在我这做妹妹的看来,姐姐也是没得挑剔的大美人,而且她的厨艺很棒。眼下,她八成忙着思索要准备什么菜一鸣惊人,总不能煮年糕汤吧。

时值正月元旦,全家到齐。我关上走廊的遮雨板时,姐姐走近。

我忍不住问:“姊,那个鹤见先生,就是上次我一时误会、挂断电话的人吧?”

姐姐并未特意重新宣告“我要结婚了”,似乎认为是已摆明的事实,她蓦地停下脚应道:“啊,发生过这种事?”

“没错。”我答得肯定。“那时候你在洗澡,是我接的。不料,对方劈头就猛说对不起。我听他道歉,以为是打错,便挂断电话。可是,紧接着他又打来,搞半天是把我当成你。他非常慌张,以为‘你果然在生气’,你们吵架了吧。”

隔窗可见的院中树木已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我原想强调“对方真是拚命”,才挖出模糊的记忆。接到他的二度来电,我将鹤见这姓氏转告姐姐。当晚,忆起那好脾气的嗓音,我忍不住咕哝着“白鹤先生圆圆虫”。

“有嘛?”姐姐侧头思索一会儿,“喂,你跟我提过错挂电话的事吗?”

我一听,托腮苦思。

“你这么一问……”

的确,没禀报过。姐姐一脸“我就晓得”的表情点点头。

“原来如此。不管怎样,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已留下‘糊涂虫妹妹’的印象。”

“天哪。”

打电话与接电话的人,我认为是半斤八两,不知姐姐觉得如何?我关上最后一扇遮雨板,边上锁边说:“总之,正月有白鹤先生来访,今年大概会是好年。”

你讲得倒轻松,姐姐微微一笑。

听见女儿的结婚报告时,父亲是什么表情呢?不过,那倒也不好当面问。

翌日,登门拜年的鹤见先生,身材高大,看来十分正直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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