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冷静两秒。

白栀冷静不下来。

白栀气恼地拍了拍门:“顾维安, 你要是不开门的话,明天我也不来了!”

这么一句话果真奏效。

话音刚落,顾维安便无奈地打开房门,低头看气鼓鼓的白栀, 捏捏她的腮:“我今晚心情不太好。”

白栀凶巴巴看他:“我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正巧,咱们俩负负得正, 在一块心情就好了。”

顾维安赞扬她:“逻辑性不错, 今晚就奖励你一次,我陪你睡一晚。”

白栀哼:“不要偷换概念, 明明是我纡尊降贵的来睡你, 这是对你的恩赐。”

顾维安没有反驳, 他放香喷喷的小家伙进了房间,她经过时,连带起的风都是甜橙气息。

白栀早就霸占连顾维安的床榻,她毫不客气地爬上去, 拍拍旁边被子:“过来。”

等顾维安躺下后, 她如八抓鱼般搂着他,几秒后,才闷声说:“我肚子有点疼。”

顾维安说:“多——”

白栀温柔提醒:“你要敢说多喝热水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顾维安从善如流:“多多抱我。”

这个答案勉强令白栀满意, 她不知道顾维安今晚为何心情坏, 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

正纠结着, 她听见顾维安的呼吸声平稳了。

原本搭在她背上的手, 也有下滑的趋势。

这个男人睡着了?

白栀悄声叫:“顾维安?”

没有回应。

“世界上最好的顾维安?”

仍旧毫无动静。

确认他睡着之后,白栀放了心。

她没有动,小声吐槽,往外倒对他的不满:“你最近怎么阴晴不定的呀?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你还有没有把我当老婆呀?臭顾维安,娶我回来就是满足你的X欲吗?”

“你可真是个老变态啊,手段花样这么多,骚话一箩筐。话说,你真的是处男么?”

吐槽的正欢实,冷不丁,白栀听到顾维安镇定的声音。

“至少迄今为止还是,”他说,“上天保佑,希望七天后能不是。”

白栀:“……”

她犹如被踩中尾巴的猫,蹭蹭蹭后退,惊恐万分地看着顾维安:“你没睡啊?刚才怎么闭着眼睛?我叫你你怎么也不回应?”

顾维安早就睁开眼睛,眼底清明。

他以四个字回答了白栀的疑问:“闭目养神。”

白栀:“……”

一口气闷在心口,她险些背过气。

白栀默默躺好,扯住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然后闭上双眼。

“说说,”顾维安侧躺着,饶有兴趣地戳戳她脸颊,“怎么对我有这么多意见?”

白栀闭着眼睛:“我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还能和我说话?”

“这是梦话,”白栀纹丝不动,“呼呼呼呼呼~”

无论接下来顾维安怎么逗她,她都闭着眼睛,两只爪子规规矩矩地抓住被褥,假装睡觉,一声不吭。

顾维安没有拆穿她的小小技巧,笑着将被褥往上拉了拉,盖住她露出的锁骨。

白栀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笨蛋。”

白栀不甘示弱,回敬:“八格牙路。”

顾维安平静威胁:“不想睡觉的话,就把你小屁股翘起来,我给你讲个大灰狼推小兔子车的童话故事。”

白栀不敢翘。

她怂了。

认怂后的她很快睡熟,紧紧抓着顾维安的衬衣角。

只是顾维安辗转反侧。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啊。

-

酒店之中,于尔菁的私生饭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在满房以外的情况下,出于品牌口碑考虑,酒店不会拒绝客人的入住订单——当然,除了剧组人员单独包下来的这一层。

今日的于尔菁仍旧不肯配合拍摄,节目组都已经派好几个人和他进行沟通,可惜均以失败告终。

因为拍摄进度对后续房间的保留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作为项目负责人,白栀不得不也前往节目组探察如今的情况。

珍可和楚非此时正在聊的起劲。

楚非是娱乐圈中的老人了,资源颇丰厚。

珍可先前拍的都是些网络剧,眼看能和常年拍摄正剧的大佬接触,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金发蓝眼睛的陆程,正在教宁枝巧学习英语——

宁枝巧虽然高中毕业后就再没有进过学校,但极度热爱学习,平时也努力地学习新技能。

君白酒店定位就是高端、国际化,她也在努力学英语,期盼有朝一日也能够和外国友人流利对话。

她想法很单纯——倘若成功的话,工资能往上翻一倍呢。

陆程小大人一般,侃侃而谈:“你以前学习英语的方法不对,不能这样死记硬背,人的大脑容量有限,怎么可能能经得住这种填鸭式教育的摧残?”

“比如这个词,遗产,heritage,你可以这样理解。‘他(he)日(ri)他(ta)哥(ge),从而拿到了遗产’。”

“再比如这个,驯服,tame,他(ta)被我(me)驯服了。”

……

白栀凑巧听到这么两句,目瞪口呆,钦佩不已地看着陆程。

这些真的是七八岁小孩子能理解并说出的话吗?

旁侧嗑瓜子的苏甜甜看陆程可爱,倾身过来,捏了一把他的脸颊,笑眯眯:“弟弟呀,要是姐姐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就爱上你了哦。”

陆程躲开她的手,皱眉:“你这个假设毫无意义,我对比我大的女性不感兴趣。”

苏甜甜:“……”

白栀认真思考。

这孩子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怎么这一张嘴叭叭叭的比她还能说?

白栀简单地和三人打了招呼,她陪同导演一同去劝于尔菁。

谁知道于尔菁油盐不进,不论说什么都我行我素,不肯屈从。

他坐在沙发上,正在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的脚一层层涂上厚厚的霜,无比仔细地做着保养,连脚缝也没有放过,涂上厚厚的一层。

真是个精致的小作精呢~

“状态不好,”于尔菁头也不抬,悠悠开口,“拍的也不够好看,还有,这店里的人对我都不够恭敬,没有树立起我的威严,我想要拍出店里的人都畏惧我又情不自禁被我吸引的感觉——”

“畏惧你还会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一道清越的男声插入,陆镜西走来,看着于尔菁,冷笑,“你干脆找根绳子吊死在酒店门口算了。”

于尔菁一恼,他刚想反驳,抬头看清人的脸,立刻变了脸色,慌忙规矩坐好。

打翻了润足的乳也不在乎。

那白色的乳倒扣在地毯上,很快弄污了一大片。

“陆哥,”于尔菁讪笑,“您怎么来了?”

“看看我妹拿公司分成投的是个什么节目,”陆镜西瞥于尔菁一眼,问,“听说你不想拍?”

于尔菁一个激灵:“想拍!想拍!”

陆镜西懒得与他多说:“想拍就规矩点,少惹麻烦。”

以训狗的态度斥责完于尔菁后,陆镜西径直离开。

走之前,他还微笑着看白栀,向她道歉:“我是陆和的远房堂哥,她不懂事,塞进来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白栀客气回应。

她有点弄不懂这关系网了。

顾维安是陆和的表哥,而陆镜西是陆和的远房堂哥。

所以,顾维安和陆镜西也有亲戚关系?

那她拿下这个节目,难道也是靠了顾维安的关系——

似是察觉她所想,陆镜西告诉白栀:“我没有参与酒店的招标会,君白各方面都很优秀,能成功入选,也证明白经理提供的方案足够出色。”

白栀心口的大石头稍稍下落。

她当然不想事事都依靠顾维安。

顾维安作为她的丈夫,可以为她提供帮助。可白栀想得到的不仅仅只此,她想要依靠自己努力站稳。

短暂聊天中,白栀知晓,陆镜西在君白订了午餐。

今日一起来的,还有余青玫和客户。

他顺便来看看陆程,在了解到于尔菁的恶劣行径后,他自然要过来教训堂妹养的这个“垃圾”。

作为礼节,也因陆镜西的身份,白栀和盛助理陪伴陆镜西往他提前包下的房间走去。

如今盛助理虽然跟着白栀来到了营销部,但她性格有点偏内向,在交际上仍旧有许多不足,这是很多初入社会的通病。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见到领导或者大人物就一声不吭,闷葫芦一样。

为了培养这个手下,白栀示意盛助理去和陆镜西交谈。

盛助理纠结了一阵,想起来先前白栀所说“要找有趣的、贴近生活的事情下手”,主动和陆镜西说:“陆先生。”

陆镜西没有回头:“什么?”

“上周三我们酒店接待了个很挑剔的客人呢,”盛助理搜肠刮肚,还终于找了件发生在身边的趣事,“口味十分挑剔,吃牛肉竟然只要未生育过的雌牛。我们怎么能根据肉来牛有没有生育过呢?您说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陆镜西平静开口,“上周三要未生育雌牛肉的客人就是我。”

盛助理:“……”

白栀眼睁睁地看着盛助理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大变。

盛助理把到口的“我艹”压下去,换个话题:“哈哈哈,原来是您啊!您真是品味超凡脱俗!”

她极力吹彩虹屁,顺便扯其他例子来挽尊:“那个,我们还接待过更奇葩的,就是上上周四,有个客人要求喝贡尖茶,必须君山上的,还要求70度水高冲,必须——”

陆镜西打断她的话:“必须先快后慢入茶杯,浸透茶尖后再冲至七分满对不对?”

盛助理愣住了:“您怎么知道?”

陆镜西面无表情:“因为这个奇葩客人也是我。”

盛助理瞳孔急剧收缩,犹如看见史前怪兽在她面前胖揍于尔菁般不可思议。

白栀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

……

往后三分钟,盛助理再没有和陆镜西说一句话。

沉默,是今晚的君白。

悄悄,是盛助理内心的笙箫。

还是穿大褂吹《二泉映月》的那种。

刚刚走到包间门口,白栀看到余青玫倚着墙站。

她似乎极爱深色的衣服,指甲涂成玫瑰的红色,是芯子里最红艳的部分。

一瞧见白栀,余青玫走过来,顺手捏捏白栀的脸蛋:“怎么看着栀子又漂亮啦?”

不等白栀回答,她笑着对陆镜西说:“瞧瞧,我要是男人,也会娶这么可爱的妹子。”

白栀道谢:“谢谢您的抬爱。”

陆镜西无情戳破余青玫的幻想:“白经理已经结婚了,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国家实施一夫一妻制。”

“你这不是也说了吗?一夫一妻制,”余青玫笑着看白栀,“栀子,你现在有个丈夫了,再多个妻子,正好。”

白栀:“啊啊啊???”

饶是她,一时间也有点跟不上余青玫的逻辑。

“瞧你吓的,”余青玫松开手,后退几步,大笑出声,“我和你开玩笑呢。”

谈话间,陆程走出来,脆生生对着余青玫叫了声阿姨。

余青玫含笑摸着陆程的头,柔声问他近期状况。

而另一侧的房间中,刚刚被陆镜西批评后的于尔菁躺在床上,眼睛发直,双目无神。

一阵后,他摸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于尔菁V:「没想到拍个节目竟然里外不顺,无语」

他默默看着时间。

眼看发博时间到了一分钟,立刻秒删。

-

节目组终于在下午重新恢复拍摄,再度拍摄到厨房部分的互动时,白栀不得不安排人来保证路上没有私生饭的尾随,也没有于尔菁粉丝的拍摄——

经过电梯口时,倒是遇见了几个粉丝,男粉女粉都有,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书。

她们不肯走,赵青山和领班正焦头烂额地与他们交涉。

还有人拿着手机,企图录视频,白栀扶额,让身边的安保人员过去震慑一下,要求她们删掉视频。

这种视频绝不能流传到网上去,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能让君白卷进去。

草草解决完这边之后,白栀按照事先的规划,参加高中时候的同学聚会。

傍晚的帝都免不了堵车,白栀不忘给顾维安发去消息。

白栀:「我今晚不回家了,有同学聚会」

她上车时就发给顾维安,没想到在路上堵了近半小时,才收到他的回信。

顾维安:「男同学女同学?什么时候回来?」

白栀:「男女都有,估计十点左右到家吧」

白栀:「话说你这质问的语气和我爸如出一辙啊」

两分钟后。

顾维安:「我很荣幸自己在你心中地位和令尊一样高」

顾维安:「不过,如今我并不希望你在床之外的地方如此称呼我」

白栀:「老变态」

白栀:「不要脸」

白栀:「略略略吐舌头.jpg」

顾维安:「还记得高中时你给我看过的心灵鸡汤吗?」

顾维安:「我记得你曾和我念过,说假若女孩喜欢一个男人,会把他当父亲仰望,又会把他当儿子疼爱」

白栀:「我就不一样了」

白栀:「我把你当孙子」

怼完顾维安之后,前方拥堵的车辆终于开始以骑着蜗牛踩刹车的速度缓慢前进。

白栀把手机放在一侧,专心致志开车。

因这个小插曲,她抵达聚会地点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聚会地点被安排在帝都颇有名气的一家餐厅中,这家餐厅从白栀初中时一直开到现在,装潢风格也从一开始的朴素无华升级到如今的高端大气。

当然,菜品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接地气演变为如今的漂浮云端。

白栀推门进去,正在聊天的同学齐齐转脸看她。

当初的体育委员贾古就笑着朝她招手:“栀子啊,你这次来晚了,要先自罚三杯啊!”

白栀也不推辞,她笑着拿酒杯,刚想倒,就被祝贸让拦住了。

他互住酒瓶,不让白栀拿到。

祝贸让问贾古:“不是提前说好了么?今晚不能让女同学喝酒。”

祝贸让曾经是白栀的同桌,他有一副不同于其他男生的好脾气,耐心极了。性格耿直,十分诚实。

也是班上公认的老好人,人缘也最好。

白栀有次弄丢了学校发的资料,祝贸让次日拿了一模一样的回来,笑着说重新找老师要的。

后来白栀才知道,那是祝贸让拆了自己的资料,按原样、一张一张给她打印出来的。

贾古一拍自己脑门:“真对不起了您,瞧我这记性,全给忘的一干二净。”

廖一可朝白栀招手,她提前帮好友占好了位置。

刚等白栀坐下,廖一可就悄悄告诉白栀:“你猜怎么着?我现在打听出江檐江律师的住址了,和我家就隔两个红绿灯。”

白栀说:“还真近啊。”

廖一可感叹:“我现在已经不祈求甜甜的恋爱了,真要让我搞到江律师,馊馊或者骚骚的都行。”

白栀认真祝福:“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聊天中,旁侧还有人凑过来,忍不住问白栀:“你真的结婚了啊?”

白栀笑了笑:“嗯。”

祝贸让倒酒的手停住。

酒水漫过杯子,浇在贾古腿上,酒汁湿答答的弄了一裤子,贾古叫起来,他才连忙道歉。

“可是怎么没见你戴戒指啊?”

白栀笑:“我做酒店的,不适合戴。”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众所周知,白栀大学期间没有恋爱,毕业后在家里安排下匆匆结婚,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姻缘吧。

当初她婚礼时,也没有请同学前往。朋友圈,亦或者其他社交账号上,白栀从来没有分享过自己的老公。

大家一致认为,一定是夫妻感情冷淡,甚至如今白栀明显不愿提起。

只怕那一位要远远不及白栀优秀吧,才让白栀对此三缄其口。

酒过三巡,一群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玩法最简单,就是抽纸牌,数字最大的那个人可以朝数字最小的人提要求。

前几轮倒还好,越往后,越放得开。

比如说问交往过多少人啦,和多少人接过吻,有没有背着老婆藏私房钱等等等等。

越来越大胆。

大冒险逐渐的也开始转变,从一开始的“出去向见过的第一个人表白”“跪下来向服务员求婚”变成“亲吻你旁边最近的同性”“连续喝三杯红酒”。

而最新的一局真心话大冒险中,祝贸让很不幸地输掉了,贾古赢了。

贾古笑着捏牌弹了弹,揶揄地看着祝贸让:“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祝贸让脸颊发红,他飞快地看了眼白栀:“……大冒险。”

“行啊,”贾古笑眯眯,“那就把你的手机浏览器历史记录拿出来,让我们班同学轮流看一眼。”

祝贸让顿时变了脸色,结结巴巴:“还是、还是真心话吧。”

贾古目光在祝贸让和白栀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玩味地笑:“也行,老祝,我问你,你现在看咱们当时的班花白栀白美人,是什么感觉?”

一语下去,满室寂静。

好奇和渴求的目光看过来,只是碍着礼节,没有那般放肆。

怎么?祝贸让一直对白栀有意思么?

祝贸让脸颊涨红,结结巴巴:“就是有种透不过气、窒息的感觉。”

在贾古起哄之前,白栀微笑着建议祝贸让:“班长,我觉着你这种感觉可能是疲劳过度引起的,也或许是心脏和肺有些小毛病。建议你去医院中检查一下身体,虽然工作很重要,但不要忘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祝贸让愣住。

良久,他才笑了笑:“谢谢你关心。”

白栀这么一插科打诨,其他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了,还有人好奇地问白栀:“你不是在酒店工作么?怎么对这些事了解这么多?”

白栀笑眯眯地按住廖一可肩膀:“还不是可可告诉我的。”

祝贸让憋了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有点点泄气。

他低头喝酒,觉着酒水到了肚子中也是苦涩的。

两轮游戏过后,廖一可出去上厕所,白栀不幸拿到最小牌。

依旧是贾古拿到最大牌。

贾古看着祝贸让笑,却是问白栀:“白同学,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白栀说:“真心话吧。”

“真心话啊,”贾古笑的更厉害了,朝着祝贸让挤眉弄眼,“老祝,我把牌让给你,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祝贸让看着白栀,手里的酒杯晃一下,那里面的酒险些溢出来,又重重放回桌子上。

机会好不容易摆在面前,他却有些退缩。

贾古起哄:“老祝,让你问问题呢,怎么脸还红起来了?”

祝贸让面露尴尬,他伸手扇风:“没什么,现在太热了。”

他手肘一碰,带落酒杯,殷红的酒浇在他鞋子上,玻璃杯在地毯上弹跳两下才跌落。

祝贺上仍似未察觉般,他微微前倾,手放在膝盖上,双眼炯炯有神,注视着白栀。

“栀子,”祝贸让问,“你大一时候谈的那个男朋友,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包厢内有片刻的寂静。

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白栀那个“神秘男友”。

白栀所在的班级,有10个人成功考入T大。

当初刚军训时,白栀就以一张素颜迷彩服照成功登上水木BBS热帖,T大出了名的僧多粥少,男女比例失衡,顿时引来群狼蠢蠢欲动。

只不过白栀都一一婉拒了,她舍友也在贴子中澄清——

名花有主啦,高考后就在一起了。

引来无数人扼腕。

这件事情连带着传到高中群里,一时间同学人人自检,都在找是谁摘下这朵高岭之花,可惜并没有查出个结果。

白栀这段恋情低调,没有人知道她男友究竟是何方神圣,只隐约猜到并不在帝都,或者不在国内。

总之,没有人在校园中见过白栀的男友,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约会。

一直到白栀恢复单身,都没有挖出来这位神秘男友的身份信心。

祝贸让问出这个问题后,其他几个人也竖起耳朵,以渴望的眼光注视着白栀,想要得知这个未解之谜的答案。

白栀没有说话。

她握着酒杯,平静地举起来:“我选大冒险,”

同学们顿时面露失望,但也不好强迫她。唯独贾古又说话了:“别介啊,惩罚其他人大冒险这么简单,你可不行。”

祝贸让也说:“是,怎么能让女孩子喝酒呢?”

贾古刚想说让白栀多喝一瓶,没想到好友如此不配合,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想了想,告诉白栀:“这样吧,你去敲旁侧卡座的门,借一个打火机过来,能借成功的话,就算你过关。”

白栀对此没有异议。

她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在几个同学的围观下,去敲隔壁卡座的门。

门很容易开了,白栀一看见那人,惊了下:“夏——”

助理两个字没说出来,余光瞥见身后这些人,白栀客客气气地问:“先生您好,请问能借用一下您的打火机吗?”

夏雅之已然看到白栀后面这一群人,顿时了然。

他说了声稍等,转身回去,附在顾维安耳边说了些什么。

白栀站在原地,从这不足半米地位置,看到顾维安微微颔首。他似乎也在往白栀这边看,只是没怎么留意的模样,手中把玩着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距离太远,白栀看不真切。

顾维安没有打火机,他不抽烟,饮酒也少。

夏雅之拍了拍侍应生的肩膀,拿来打火机,微笑着递给白栀:“久等了,这是店中准备的,不必还。”

白栀道谢。

成功拿到打火机后,祝贸让有些神思恍惚。贾古看不下去他的魂不守舍,肩膀撞了他一下,问:“怎么了?瞧你,怎么一脸半死不活的模样?”

祝贸让喝了口酒,定定神:“我刚刚好像看见顾维安学长了。”

听到顾维安的名字,其他同学皆是精神一振:“顾学长也在?”

他们的数学老师曾经教过顾维安,这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就喜欢在他们面前夸耀顾维安的光辉事迹,曾说过顾维安是他任教以来见过最聪慧、最通透的学生。

本着对强者的崇拜,这些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顾维安的迷弟迷妹。

白栀面无异色的拿着那只打火机。

打火机的正面是漂亮娇气的玫瑰花,背面则印着店面的名字和地址,用的还是康熙字典体,精致的复古感。

“对了,老祝,你不是正找机会和顾学长见面么?怎么不过去?”

“可别提了,”祝贸让苦笑,“昨天刚见了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顾学长一开始态度还挺好,后面忽然说有急事先走。”

白栀松开打火机,那枚小巧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掉在桌面上,但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如今都在等着祝贸让说话。

白栀将打火机捡起来。

昨天顾维安见了祝贸让吗?这和顾维安的心情不愉快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祝贸让性子直,毫不介怀在朋友面前吐露这些事情:“北极熊想要恶意收购我们公司,我们现在资金链艰难,有些坚持不下去。”

北极熊在业界内和外面的风评都不太好。

原本就是做盗版软件出身,赶上互联网的风潮,狠狠吃了一波红利。如今专注游戏区域,出了名的无赖不讲理。

旁人在谴责996时,北极熊的很多员工已经开始被迫9117了。

在场的人有的在北极熊工作,听到这话也只是苦笑,劝:“何苦和北极熊对着干?虽然我们是同学,可我还是不得不劝你一句——你现在不把游戏卖给北极熊也无所谓,他们过两天就能抄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法律保护代码,但不保护玩法。”

祝贸让何尝不知。

他闷声说:“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找了顾学长,但顾学长人忙事多,看不上这种小项目也应该……”

白栀脱口而出:“你想要多少资金?”

此话一出,其他人齐刷刷看过来。

白栀解释:“对不起,我好奇心有点重。”

“没事,”祝贸让摆摆手,他对好友格外信任,也不在乎在这时候露底,“五百万,只需要五百万就够了。”

的确算不上大钱,祝贸让已经做好打算,将房产抵押给银行,或许还能渡过去。

白栀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她心中纳罕。

对于顾维安来说,这笔资金的确算不上多,他最讲义气了,为何现在却不肯帮忙?

当年读书时,祝贸让没少帮了白栀。况且,去年,君白就是被北极熊和世安集团联手逼到险些撑不下去,资金链岌岌可危。

白栀很不喜欢北极熊,她想帮祝贸让,但又不能自己出面——倘若被祝贸让误会,那就糟糕了。

去卫生间之前,白栀在长廊上看到刚刚从抽烟室出来的廖一可,朝她挥了挥手。

廖一可身上还有些淡淡的烟味。

白栀提醒她:“你自己也是医生,知道抽烟的坏处,怎么还抽个不停?”

“没办法,”廖一可耸耸肩,“干医生这行的,压力大,偶尔抽根也没什么。”

廖一可感叹:“栀子,你看咱们班结了婚的男生,好多都没做好身材管理。”

白栀点评:“因为现在国家规定女人只能拥有一个丈夫,丈夫没有危机意识,才会不修边幅。这就是垄断制的危害。”

廖一可看白栀:“你研究的还挺深啊栀子,那你有什么改善的建议吗?”

“很简单啊,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就行了,”白栀随口说,“要是一个人能拥有三个丈夫的话,竞争上岗,会大大提高我国丈夫的优质率。”

廖一可钦佩地朝她竖起大拇指:“老顾知道你这想法吗?”

白栀连连摇头:“除非我傻了,才会和他讲这些。”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顾维安听到这番话会做什么。

说不定会立刻把她按到床上酱酱又酿酿,日日夜夜,反复耕耘。末了,还会掐着她的下巴问她:“有我你还不够么?”

当然,后面那句话问出的可能性不太高。

顾维安是个行动派。

他只会做做做做做。

廖一可同情地拍了拍白栀肩膀:“看来结婚也有结婚的坏处。”

白栀配合口嗨:“我就是垄断式婚姻的受害者之一。”

这酒店绕,白栀没看到卫生间的标志。

问廖一可时,廖一可朝她指路:“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转弯处的那边有个无性别卫生间,男女都能上。我没找到女厕所,刚刚就是在哪儿上的,隐私性挺强,不用担心。”

白栀也不在乎,况且她方才喝多了水,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急。

无性别卫生间本身设置的还挺干净,里面空无一人,都是空的。

白栀刚刚解决完,放下裙子,还没走出去,只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夹杂着男性的低喘、女性轻微的娇弱声,以及可疑的水声和啧啧声。

白栀:“……”

这对情侣好性致啊!在公共场合的卫生间也可以激吻的这么热烈!

为了避免尴尬,白栀决意等这对鸳鸯亲吻完了之后再出去。

谁知道只听见隔壁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白栀危机意识骤然提升。

这两位——不是吧???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白栀就听见了更大、更高昂和更带劲的声音。

白栀被这种纯天然的人为艺术惊到了。

她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隔板在用力晃动。

砰砰砰啪啪啪。

光这种声音还不够,两人还在说话,一连串的劲爆虎狼之词,还是相爱相杀互不服输的那种。

被迫经历不该经历这些事情、素来擅长为别人着想的白栀陷入思考。

等等,要是她现在出去的话,会不会吓到旁边的人?他们会不会因此吓到不能用了?

可现在听到这种声音真的好尴尬啊。

是在这里默默忍耐,还是直接出去?

白栀认真地思考了三十秒,正纠结着,忽然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旁侧的声音如此之大,而这听起来明显是男人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或者退缩的意味,越来越近,显然目标是冲着这边而来。

白栀顿时惊了。

上天啊,这该不会是要加入旁边战况的吧?可别啊,再来一个岂不是更尴尬——

满脑子胡思乱想中,白栀听见门外的人叩响厕所门。

旁边的激情声音终于停下。

白栀不知道隔壁的哥们经这一吓还能不能用,更不知道此刻闷在这里的自己该不该出声。

大脑停止思考。

目前尝试重启中。

下一刻,她听到顾维安的声音:“垄断制婚姻的受害者之一,你那没有引入市场竞争机制的丈夫来看你是否掉进马桶中了。”

白栀:“……”

呜呜呜她发现顾维安的声音的好好听哦!!!虽然说出来的有些不是人话——他什么时候听到的?

顿时松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白栀觉着顾维安毒舌起来还挺可爱的。

白栀打开门,看到顾维安的脸。

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帅。

白栀刚想出去,却被顾维安一步逼近来。

他进了这窄小的空间内,还顺手关上了门。

白栀:“嗯?”

这是什么操作?

卫生间隔壁的声音又极其嚣张地响起来,不过也不知道隔壁两位如今正在玩什么,现在在那儿叫的变成了男人。

虽然声音不大,但隐忍中透露着舒爽。

这声音令白栀脚趾抓地,头皮发麻。

白栀颤巍巍地看着顾维安。

他身材高大,在狭窄空间中愈发显得压迫感十足。白栀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何处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片寂静声中,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顾维安言简意骇回答:“躲个客户。”

白栀:“……哦。”

可是,这里面还有那么的多空卫生间,你躲客户干嘛非要和她挤同一个!

还是在隔壁正在激情上演爱情动作加点剧情片的情况下。

您不会感觉到十分尴尬吗???

白栀脸皮虽然谈不上薄,可也没有厚到能够坦然自若和丈夫旁听真人秀的份上。

她交换踩着步子,冷不丁,察觉到顾维安低头,正轻轻嗅着她的头发。

白栀格外不自然,努力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批评他:“干嘛?你是狗狗吗?”

顾维安按着她的背,将她贴近自己,侧身低头,唇贴着她的头发:“不是。”

他说:“我在思考。”

白栀呛他:“是在思考自己为何在此刻做出如此痴、汉行径吗?”

“不是,”顾维安笑了,他低声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让栀子宝宝也发出这种声音。”

-

另一侧,客户魂不守舍地迈出卫生间,一路疾走,许久也镇定不下来。

他刚刚看见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地进了无性别障碍卫生间。

随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顾维安也进去了。

客户灵机一动,准备过去和顾维安进行一场“好巧啊您也亲自来上厕所啊”的偶遇。

却不曾想,刚刚迈入,就看到剧烈晃动的卫生间门,以及里面传来男人的古怪声音。

他大惊失色,慌不择路,掉头离开。

——不愧是顾先生!真牛逼!

——这口味真他妈的野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维安风评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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