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拉塞尔清晨6点就被叫醒了,要被带去萨瑟克城东警察局审问,他对此大吵大闹地抗议了很久。他说警察是法西斯,他是个病人,他需要医生,他需要母亲,他需要律师。

他把愤怒转向病房的护士,厉声说道:“你应该他妈的阻止他们!”他举起“手枪手”,指向两个穿制服的警员。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她告诉他,“奠纳汉医生认为从医疗角度来讲没有理由阻止你去。你已经得到了控制病情的所有工具和手段,这几天你已经成功地学会了自我管理,并且做得很好。如果你同意与你母亲住在一起的话,我们昨天就让你出院了。”

“婊子!”

护士无视他的粗鲁,“警察局有一位医生,在你接受审问时他将监督你的生活起居。你母亲和你的律师也会在那里。他们允许你定期休息一段时间,医生和你母亲都将确保你按照指示进行血糖水平的血液测试以及按照教给你的方法管理你的胰岛素。”

他执拗地盯着自己的手,“如果我不想去,你就不能让我去。”

“你反正今天早上该出院了。你还在莫纳汉医生的名单上,你会继续参加门诊治疗,但是社会公益服务会在一个青年宿舍进行,在那里会有一个合格的工作人员看护你。这些昨天就对你解释过了。”

“我才不去什么青年宿舍。”

“你还需要几个月的公益支持。”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得到支持。”

“你会的……作为门诊病人……但是不能因为你有糖尿病就要一辈子占用医院的床位。这一切你都懂。莫纳汉医生已经告诉过你几次,如果你拒绝接受你母亲的帮助,青年宿舍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喜欢在这里。”

护士微微一笑,“你本来可以愚弄我的,”她说,“我还以为你在一个‘婊子和混蛋’掌控的地狱里呢。”

“我们会给你的当事人提供他所需要的所有自由。”琼斯警长告诉皮尔森。

律师坐在桌子对面,早上8点的他和晚上8点的他一样,衣冠整洁,干净利落。

“如果他坦率诚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谈话时间就不会那么久,他也不会感到那么大的压力。如果本明白这个道理最好。”

皮尔森俯身向前看看琼斯桌上的口袋中装的那些东西,“你问过他有没有带过一个粗呢行李袋到小巷去,袋子很软,不可能是帆布做的。”

“那时我们只能根据阿克兰中尉的描述判断。他和特伦斯·布莱克——那个本所知道的叫乔克的人——都已确认这就是你的当事人带进小巷的那个袋子。”他停顿了一下,“否认这个事实对本并没有好处,皮尔森先生。两部手机上,以及包着圆头棒的塑料袋上都发现了他的指纹。”

“我可以看到其中一部手机上有哈里·皮尔的名字。你已经确定是他的了吗?”

“是的。”

“可不可以请问一下,另一部是谁的?”

“马丁·布里顿。”

“如果加上那部你声称是在本的背包里找到的凯文·阿特金斯的手机……就是个满堂红了。”

琼斯罗特韦尔犬的个性显现出来,他侵略性地俯身向前,“这件事不是‘声称’的问题,皮尔森先生。你的当事人从来就没有否认他曾持有那部诺基亚,他说那是他在入院以前的两到四个星期前偷来的。”

律师点点头,“我们都知道他在撒谎。”

“的确如此。”

“你能告诉我你认为他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琼斯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双手叠放在下巴下面,盯着律师,“如果这会有助于你选择劝诫他的方法,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认为他参与了任何谋杀。”

“但是对于沃尔特·塔丁的袭击案,你并未排除他的参与?”

“此刻还没有。”

“这意味着你的决定将取决于他是什么时候、如何得到这个袋子的,”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圆头棒,“或者,更具体地说,这件武器。”

“这当然会有助于澄清一些细节。”

“本已经告诉过你多次,他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警长。他的医生也同意说在他昏倒之前有深度意识模糊的可能性。”

“这一点我知道。”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否认曾把袋子带入小巷。如果他不知道有这个袋子,他不会承认你给出的描述。同样的原因,他可能不记得袋子是怎么来的。”

琼斯耸耸肩,“那么我不得不假设,有关凯文·阿特金斯的手机,他所说的是事实。对于是从谁身上偷来的,他记忆模糊,但他曾背着这个东西达两个多星期之久,对此他一点也不模糊。”

皮尔森淡淡一笑,“我认为我们已一致同意对于诺基亚一事他撒了谎。我可以做出这样的推论吗?本在上周五下午的某个时候获得了袋子,偷偷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把他觉得唯一有价值的那部手机转移到了他的背包中。哈里·皮尔的那部贴了标签,马丁·布里顿用的是‘即付即打’系统,必须先充值才能使用。我的当事人进入小巷时仍然还带着袋子的事实最好地证实了你有过的推断:他当时思维不清晰。如果在头脑清醒的任何时候,他都会把它扔掉。”

琼斯摇摇头,“你不可能两全其美,皮尔森先生。如果本的神智清醒到可以识别出一部还算体面的手机……然后对于它的来路又害怕到给我们胡诌出一个海德公园的人来……我很有把握的猜测是,他很清楚地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有谋杀案的嫌疑人吗?”

“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问如果你的当事人撒谎我们会知道吗?”

律师笑了,“也许。”

“劝他要对我们坦诚交代,皮尔森先生。”

伦敦警察厅证人陈述书

证人:本杰明·拉塞尔(16岁)

审问人:比尔督察,探员卡恩

旁听者:H.皮尔森先生,B.赛克斯夫人,J.杰克逊医生

日期:2007年8月16日

事件:2007年8月10日沃尔特·塔丁袭击案

本人,本杰明·拉塞尔,同意以下是比尔督察和探员卡恩与我谈话期间所作陈述的真实记录。

我已与沃尔特·塔丁相识几个月了。我们成为朋友是因为我过去经常去他常去的酒吧附近闲逛。我认识的一些女孩经常去找附近的一个毒贩。沃尔特很孤独,他喜欢我,因为我和他的孙子同龄。他告诉我,自从妻子去世他就再没有见过孙子。

起初我还以为沃尔特喜欢的人是我,但是当我告诉他我对那种事没兴趣时,他说他喜欢的是那些女孩。他想知道,其中有没有谁愿意陪陪他。他告诉我,他常拨打色情聊天热线以打发孤独寂寞的日子,但是有一个能够搂抱着的女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沃尔特已经非常老了,所以我是费了点工夫才说服了一个女孩跟他走的。一开始她们没有人对此感兴趣。跟他去的那个女孩回来说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想聊天,完了还给她30镑。之后,她们便都纷纷想去。我自己也去了几次。有一天晚上一个女孩主动帮他手淫,他给了她100镑。

他总是遮遮掩掩害怕别人看见我们到他家里去,他说他的女儿如果发现了会不高兴的。我们常常偷偷溜进他房后的小胡同,从后门进去。他总是很高兴看到我们,甚至告诉我他的银行卡密码,这样在他的手头没有现金的夜晚,我们就能取钱。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总是他说多少就多少,我没有多取过一分钱。我也常给他买香烟和酒。

大约一个月前一切都变了。沃尔特开始把后门锁起来,并叫我们走开。女孩们觉得很不爽,因为她们喜欢沃尔特。有一天她们让我在盖恩斯伯勒路等着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发生了一点小口角,因为他说我们在偷他的钱。我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说他女儿已经发现了,并打算把他送到养老院去。我认为他的脑子有点问题。他说他女儿再不许他让任何人进家门了。之后我们就没再理他。

8月10日,星期五,当我醒来时,我感觉病得很重。我已经好几天不舒服了,我还以为只是流感。我在下面河边过的夜。我知道盖恩斯伯勒路有个救助中心,我决定去那里,找个医生。一个女孩说要跟我来。要到救助中心我们必须沿哈里斯路走过去。

大约11点左右,周围没什么人。我们看到一个女人从一栋公寓大楼走出来,站在人行道边,看起来是在等着搭便车。她身高5英尺左右,体形偏瘦,但我们看不到她的脸。她戴着棒球帽,低着头。我觉得她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她背着一个粗呢行李袋,我一把从她身上抢了过来,撒腿就跑,跟着我的那个女孩把她推倒在地;免得她追上我们。

我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以前也做过此类的事情。当周围没人时,这种事很容易得手。我把袋子塞进外套下面,拐到了西街。和我一起去的女孩与我分开,朝相反的方向跑了。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尖叫,因为是带病奔跑,我的身体吃不消,没办法注意任何其他的事情。

我真的很愚蠢,不该跑到沃尔特家附近的,但是他住在盖恩斯伯勒路旁的一条死胡同里,我认为在我去救助中心之前那是一个打开袋子看看有什么东西的好地方。唯一值得一拿的是那部诺基亚手机。我把它塞到了背包里,其他东西没有动。我需要找个地方把袋子处理掉,沃尔特家门口有几个花盆,我想把袋子塞到一个花盆后面。

我刚开始动手时他回来了,当时我跪在地上,他抡起手中的手提袋砸到我头上。我把手提袋抢过来,并与他扭打了一通。我说他已经老得不中用了,这让他更加生气,他拿出钥匙插到门上,说要打电话报警。

那时我已经病得非常厉害,接下来发生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我想可能是我转动钥匙把门打开的,然后我把他推进门厅。我们都很生气。沃尔特用拐杖打我,我于是把粗呢行李袋朝他身上甩过去,我抓着袋子的挎带,但是我知道第一次我没有打中他,我想随后我打中了他两次。

当他倒在地上时,我感到非常惊慌。我从来没有打算伤害沃尔特·塔丁。如果不是他先动手,我不会奋力自卫的。我相信在8月10日,那个星期五,我的大部分行为是因为我正遭受着一型糖尿病的痛苦。我记得在离开沃尔特的房子时,我身上有我的背包,沃尔特的手提袋,还有那个粗呢行李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可以证实,警方给我看的袋子正是我从哈里斯路抢过来并随后带到沃尔特·塔丁家的那个。我可以证实,沃尔特·塔丁的手提袋就是那个龙迪斯袋。

对于那些哄骗沃尔特·塔丁钱财的妓女,我并不知道她们的真实姓名。那个在我抢夺粗呢行李袋时和我一起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哈里斯路那个女人的名字,也不能给出一个更准确的描述。如果我再看到她,我也不能认出她来。

签名:本杰明·拉塞尔

第一时间更新《变色龙的阴影》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