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喜美子的确情绪相当激动。为了取得冈部不是杀害乌田完一犯人的证据,特意潜人茅之崎边区的空屋,好不容易有了结果。可是眼前这项证据不过是这群迟钝警官的笑柄。警官的这种问法,这样的怀疑自己所爱的冈部,对她不啻是天大的打击,几乎掉下泪来。好不容易忍住,回过神,匆匆逃离警视厅,心情仍旧无法平息。走过电车道往堀端,水的混浊让上头浮游的天鹅更出落得美丽洁净。回过头,只见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年轻男女,快乐的观赏天鹅或倾心交谈。不由得想起冈部,眼泪又再度涌上来。冈部并不年轻,但是对于女人一清二楚,他的求爱手法,和青年人完全不同,让喜美子的心就像打了麻药一样兴奋,还相约今年春天结婚。然而,他早在三月就不见踪影,喜美子这么爱着的冈部,一个理由也没说就躲起来。已经将近百来天,没有寄给她一封信息。喜美子以她的直觉和对冈部爱情的深度,有预感他已不在世上。地下室里,那具惨不忍睹、可怜的尸体,不正是冈部?被切下来丢在岩藏的头颅,也是冈部。喜美子直觉的认为,犯人是乌田!尽管如此,恶劣的警方还不遗余力的追查冈部的行踪,实在是可悲又可气。事情让警察来做,一定无法解决。再怎么样非得亲自动手不可!

喜美子步行到日比谷公园转角,拐个弯向人问起宝来大厦的花山齿科。想要见见那位把冈部的头颅当成乌田头颇的药袋牙医师。想调查调查,为什么他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其中应该有什么诡计,难不成牙医师被收买而作伪证?

宝来大厦在NHK正面道路左转,再穿过几条小路,右拐,是一栋五楼式的小大厦。一楼入口旁的玻璃窗有金色文字招牌。正好赶上中午刚过,里头挤满上班族、办公室女职员,脸上的表情个个像极了传说中的大盗石川五右卫门,正等待鼎镬之刑而坐立不安。这种情况下登门求见,很明显会遭到拒绝,所以喜美子决定化身为患者,以检查牙齿健康为由挂号。

“麻烦你,我要指定药袋医师看诊。”这一说,满脸雀斑精明的护士怀有敌意的回一眼。

“每位医师都一样啊!”护士冷冷的回答。从女人的这种口气,难不成药袋轚师是个美男子?因此,喜美子故意露出她的小虎牙笑着说。

“无论如何我就是要找药袋医师看诊。我喜欢亲切的医师。”

护士耸耸肩,“哼”!的一副轻视的脸。诊疗室传来某个上班族的惨叫声。

二十分钟后,她被叫到名字。

药袋牙翳师是超乎想象的美男子。五呎六七吋削瘦的体格,穿上白色医师袍恰到好处。美而白的鹅蛋脸,胡须刮得干净。罕见的金丝边眼镜,眼睛、鼻子、嘴唇都透露着高雅气质。而且,浓密黑色的头发熨成波浪形,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也没有。喜美子由于工作的关系几乎看过所有电影明星的脸,记忆中还没见过像这样容貌整齐的男子。被乌田收买等等疑虑,在一见到药袋医师的脸庞时,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来!张开嘴。嗯,哼……”

他的声音像动人的男中音,亲切又感情丰富,深深的在空气中回响。不久,诊察结束,医师正要恭喜她没有一颗牙齿需要治疗,喜美子抢先一步说:“哪,医师!我想请教您关于前几天乌田的头颅等等问题。”

药袋医师拿着手术刀的手停在半空中,惊讶的看着她。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对惊悚的话题感兴趣,真叫人意外。

“我也见过鬼贯警部,和他谈了很多。还有一些问题想向医师请教,可以吗?”

喜美子说着,挤出一个酒窝,露出小虎牙,展现妩媚的微笑。意识到对方是非比寻常的美男子,脑波的自制力应该弱了点。其实,百试不爽。关键时刻一到,立即展现爱娇的魅力。画家江木、画家池田,还有“泥土舍”的老板、香料会馆的打杂工,面对她的微笑,总是不由自主的喋喋不休。对这位美男子应该也有效。

牙医师想了想,看看候诊室。如果只是三分钟的话,倒还可以。

“啊,好高兴!那,医师,那位乌田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她边说边拿出小手册,一旦拿起手册和铅笔,她就彷佛化身新闻记者或杂志记者。喜美子由于职业的关系,常常要戴上不同的面具。所以,此刻她嘴里没有说什么,牙医师已经认定她是个杂志记者。

“这个嘛,鬼贯警部先生也问过我,可是记不起来。再怎么说,病患总是太多了。”

“哎,真遗憾。没有什么特征或说了什么话吗?走路的姿势?或说话的习惯?……”

“呀,时间隔太久了,实在记不得。”

“应该有点印象吧?譬如说,拔牙的时候哭了等等……”

纠缠不休的质问,倒没有引起牙医师的不快。

“怎么可能,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最近都使用麻醉药,都是麻醉后才拔牙哪!不过……”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药袋医师蹙着眉盯着摆满药品的回转台,一会儿抬起头来:“好像记得一件事。帮他整理过牙齿以后,他似乎有轻度贫血,所以到里面的床铺躺了一下,喝口白兰地酒,松开领带。那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喉咙似乎有颗蓝色的痣般的小斑点。”

“咦,蓝色的痣?好好玩!什么形状呢?”

喜美子的表情和轻松的语气完全相反,非常认真。但是,牙医师虽然没有打算停下说话,却看到墙上的时钟。

“哎呀哎呀,超过约定的三分钟啦!老实说,我也没有看清楚。本人在意识正常的时候刻意隐瞒的东西,如果失神的时候被看到,一定很不高兴。所以我马上扭过身子。因此,”他边说,边用钳子夹起脱脂绵,“什么形状我也不知道。也许照顾他的护士看得较清楚。”

眼看着喜美子做个立即要回家的手势,却又继缵问:“我可以见见这位护士小姐吗?”

“刚结婚,搬到船桥去了。”

“如果知道住址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喜美子还是一副娇媚的微笑。也不知是微笑的功效?还是牙医师的亲切?医师翻开记事簿,把护士的住址和新姓氏全都告诉她。

这位病患,是医师所说的乌田?还是喜美子所猜想的冈部?为了明确的厘清,一定得到船桥的海神町去问个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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