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后的第八天。冲正造突然连续第四天行踪不明;警方搜查的焦距集中在最后的出现点,然而,就像凭空消失似的踪迹杳杳。鬼贯警部坐在搜查本部愁眉不展,一会儿频频喝茶,一会儿连连拭汗。

“有人要求见面。”部属说着,拿出一张名片,印着多多罗如美。

“有什么事吗?”

“她说有伊与之原事件的重要消息。”

“好!见她!”这么一说,鬼贯警部目不斜视精神奕奕,爽朗的站起来。

接待室里的女性记者,溜着调皮的眼珠,频频挥动黑色小扇子。

“我是来给您一些建议的。”女记者冷不防的这么说。

“哦?”

“也许有点多管闲事,不过你们也该停止追捕冲先生啦……?”

“有正当理由的话,当然会停止。”鬼贯警部温和的回答。

“当然有啊!我们发现了几处冲先生不是嫌犯的疑点。”

“如果你可以说服我的话。”鬼贯警部以缓慢的口气反诘,“这位先生的嫌疑可是不轻。第一,有动机。第二,没有不在场证明。为了找寻仁和医院而在新桥界附近兜圈子,是真?是假?还是一大疑问。就算十二点五十分左右真的在田村町的派出所问到了医院地址,中午从公司出门到十二点五十分,这五十分钟的行动完全无法取证。

“如你所知,他上班的电视贩卖公司在御徒町的昭和路,从那里通往凶案现场的五右卫门町几乎是一直线的公车道,距离三公里。开车的话,单程只要五、六分钟。而且,虽然他没有驾驶执照,但是和公司的宣传车到农村巡回时,也开过车。问题在于那通假电话到底是谁打的?这一点我们怀疑另有共犯。”

多多罗如美掮着扇子默默的听鬼贯警部说明,一个段落以后,取出香烟点上火。不习惯抽烟的鬼贯警部对于现代年轻女性抽烟的风尚尤其不悦,不觉以批判的眼光瞪着她。女记者用丝巾拈掉舌头上的烟叶。

“上个月,我以委托调查未婚夫为由,到市之谷的鹈之木征信社。”

“目的呢?”

“寻找假电话的主人啊!您我都知道,冲先生和鹈之木征信社长之间是互相对立的,江田岛忍江则夹在中间。我们常说中年银发族魅力无穷,鹈之木先生的发色灰中带银,而且多金,另一方的冲先生则是薪水微薄的上班族。夹在中间的忍江一直相当为难不知如何选择,两个人的求婚求爱纠葛半年仍然未成定数。因此,鹈之木先生只要将对手逼入绝境,他就可以独占忍江。假如朝着这个方向来看,事情很容易就解决了。说打假电话的人是鹈之木先生,好像也合情合理?”

“还有吗……?”

“我前往委托调查,是故意趁鹈之木不在的时候,一边等他也一边展开我的调查。哈,这是对私家侦探的反侦探……而且,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入口的玻璃门是新装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换上新门呢?问过忍江小姐,她说以前的门是一片樫木的门板,不透光阴气沉沉,所以换成玻璃。但是我对鹈之木先生已经起疑心,对于为什么到最近才换成玻璃相当不解。进一步的询问,才知道原来的门一块玻璃也没有嵌,连个窥视窗也没有。”

“唔……”

鬼贯警部从女记者毫无头绪的叙述中似乎逐渐察觉了些什么。

“我不敢自夸报社的调查能力有多强。但是我们知道上个月鹈之木先生被袭,当时门铃故障。门铃是唧唧响的那种。您按过吗?鹈之木先生说,入侵者没有按门铃直接敲门。其实,坏掉的门铃有人按过或没有,鹈之木先生根本无从知道。如果大门是玻璃门还情有可原,但是樫木门则完全看不到外面人的一举一动。”

“原来如此。那,多多罗小姐,门哪天换新的?”

“嗯,这个月八号吧!鹈之木先生到这里解释领带针被偷事件的隔天啰!”

“唔,是吗?所以他来这里说的根本是胡说八道?冲先生按下不响的门铃,他本人被攻击,还有领针被盗等等……”

“没错啊!完全是为了陷害冲先生。”

女记者话还不到一半,鬼贯警部已经明了了大概。犯人应该是鹈之木没错。为了达成打倒对手的目的,竟然杀害和自己毫无利害关系的姊带田鹤子,然后将一切推给冲正造。这个时候领带上的领针掉了,出乎意料的让伊能忠平遭受怀疑。为了将警方的目光转向冲正造,于是编了一出领针失窃的剧本。急着利用刚好故障的门铃巧妙的陷害正造,却没有注意到与事实的矛盾。直到和鬼贯警部谈话间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慌慌张张的把门换成玻璃……

多多罗女士把烟蒂丢在烟灰缸,静静的翘起腿。

“……而且我还有一项重大的发现。”

“什么?继续说!”

她亮了下洁白的牙齿,偷偷望着焦急沉默的鬼贯警部。事情的主导权完全由对方掌控,很遗憾,却也不得不承认。

“可以做个交易吗?将来证实鹈之木先生是犯人的时候,可以让我取得头条新闻的权利吗?”

“嗯。”

“杀人时间是十二点五分以后,鹈之木先生中午是不是一直都在办公室?明知是捏造的不在场证明,为什么揭不穿?我相信鬼贯警部先生一定可以破解这个秘密吧?因此当您解开这些假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一定要巨细靡遗的成为我的独家新闻!”

“解不解得开,可还说不定哪……”

“鬼贯警部先生的话没问题啦!那就照约定告诉您另一项发现。”她高兴得眼睛发光。

“鹈之木所说的领带针被窃日,为什么定在六月三十日的周六呢?那是因为冲先生每周六晚间十点都会在自己公寓的房间,独自一个人听西班牙语讲座。周六晚上以外,多半和忍江小姐一起看电影或散步,随时有不在场证明。不过六月三十日这个时间,是七月四日在伊与之原杀害姊带小姐之后才决定的。当时没有预期领带针会遗失,所以没有策划这出戏的必要。”

“的确没错。”

“虽然刻意把时间挪到六月三十日晚间十点,不过这是属于过去的行为。事后把选好的日期和时间套在上头,任你鹤之木先生神通广大,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这是当然。”鬼贯警部用力点头大表赞同。

“于是我们查访了鹈之木先生六月三十日晚间的行踪。您猜怎么了?什么东西被窃、被冲先生攻击,全是一派胡言。当晚鹈之木先生在电车街拦了出租车,到五反田一家熟识的酒吧,和妈妈桑对饮,一直到半夜两点左右。”

“哼,如果这是事实,我们可是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啰!”

“不只妈妈桑,连酒吧的女侍们也认识他。”

“佩服,真是佩服!这么说,绑架冲正造的,会是你们吗?没错吧?”鬼贯警部笑着问。

“咦?会是谁呀?”她装着一副迷糊模样,眯缝着眼角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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