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鬼贯警部出现在沙亚宾面前。爽朗的表情让沙亚宾颇为吃惊。

“有什么好消息吗?”

“嗯,有一些收获。我做了非常大胆的假设,但是有待证实。威古斯列鲁还在监视中吗?”

“嗯,别担心这个。果然还是那家伙吧?”鬼贯警部默默的点头。

“给我两个钟头!”说完,沙亚宾干劲十足的出门。不到两小时,电话连络将威古斯列鲁以嫌疑犯身分带回。

威古斯列鲁刚刚起床,来不及刮胡子,就被强行带上汽车。

“搞什么呀?”

“哎,不要用那种眼睛瞪我,待会儿就真相大白啦!”

沙亚宾自己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只在旁打哈哈,递上香烟。

“喂,我可是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知道,知道。冷静点,来根香烟,好戏就要上场啰!”

经过五分钟左右,鬼贯警部进来,脱掉毛皮大衣道歉。

“哎呀!来得太晚了,公共汽车爆胎呀!”

鬼贯警部故意无视于威古斯列鲁的存在,只顾闲聊。由于用俄语交谈,所以威古斯列鲁也听得懂。不到三分钟,他已经沉不住气了,把烟蒂使劲丢向地板,大力的用脚跟踩,面红耳赤开始忿怒的叫嚣说:“没有事的话,我要早点回家!”

“很遗憾,你有家也归不得了。”鬼贯警部冷冷的拒绝。

“什么?喂!开什么玩笑!”

“谁开玩笑,我可没那么空!你是杀人犯,再也见不到自由天地啰!”

“呵!那我的不在场证明怎么说?”

“不在场证明照旧。九点半左右你的确在公交车里面,这件事我们也承认。”

“那就奇怪啦!你们是吃饱了撑着吗?”

“九点半的时候,你的确在车上!不要婆婆妈妈说个不停,我们并不关心这个。我们要知道的是福格米街悲剧之前的事情。现在轮到我问你啦!九点十五分前后,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鬼贯警部突如其来的讯问,让对方像被击中要害似的,激动得直眨眼。

“九点……十五分……?”

“是啊!失敬了!在我们的眼底下,你还没有那种头脑去假造不在场证明。更不可能制造出九点十五分左右塔加娜被射杀时的不在场证明。”

“……”

“九点十分左右你打电话叫塔加娜出来,在‘幻想曲’附近,冷不防的对她射了两枪。”

“……”

“对你而言,塔加娜不过是一时的小点心,但,她却是认真的。所以你惹上麻烦啦!”

“……”

“也许你不见得想杀死她,可是敌不过心理的异常。其后,你认为马上会死亡的塔加娜竟然倒在福格米街。虽然不知究理,却也额手称庆。”

“……”威古斯列鲁颓然坐下,双手掩面,稍稍抽泣着辩解。

“的确是我做的。我是无心的……我只是威胁她,手枪不小心走火了。”

威古斯列鲁宛如女人般修饰得像玉葱的手指,戴着亚历山大级戒指,闪闪发亮。

“你的手枪板机可紧得很,不可能一触即发。而且,一发走火,可能,但是两发可就说不过去啦!”

听到这里,威古斯列鲁脸色都变了,站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给我记住!”

“我会记得。不过,你得先偿还杀害塔加娜的罪行。”

沙亚宾翘起下巴对属下示意。威古斯列鲁破口大骂,被抓着双手带走。听不到怒骂声后,沙亚宾点起香烟凑到鬼贯警部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满肚狐疑呀!”

“很简单!昨天不是说有异常分子吗?揪出来去掉,就明白啰!”

鬼贯警部在椅子上移动一下姿势。

“昨天晚上我到‘幻想曲’和舞娘谈了许多。她认为塔加娜和威古斯列鲁见面的地点,不应该在福格米街。”

听了鬼贯警部详细的说明,沙亚宾深深的点头。

“是吗?其实我也怀疑过手提包,就是忙忘了。可是,射杀地点如果在‘幻想曲’附近,巡官听到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被害者为什么会出现在福格米街?还有,怎么会有弹壳?这些怎么解释?”

“哎哎,先别急,一下子怎么回答那么多问题?这就是我所说的异常分子。水里渗了油哪!我认为,如果威古斯列鲁的犯罪现场在‘幻想曲’附近,福格米街所听到的枪声,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可能是其他武器,或者是圣诞夜常玩的,声音很大的拉炮一类的东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一年到头在街头警戒,善良的格鲁宾巡官,把拉炮声听成手枪声也说不定。当时的情况,耳根听的是拉炮声,却先一步有枪声的错觉。”

“嗯。”

“而且被害者的尸体旁边有弹壳,更一而再,再而三,完全把人引进心理上的盲点,谁都会感到困扰。再说,枪声之后的笑声和哀号,刚巧符合嫌疑犯威古斯列鲁谈笑杀人的性格,这倒是弄假成真。”

“呵呵,那是说枪声原来是拉炮发出来的?”

“拉炮不过是举例。”

“哦?那么,是什么?”

“和拉炮一样,很容易在圣诞舞会拿到的东西是什么?”

“别吊胃口啦!鬼贯警部。我发觉你很喜欢捉弄人哪!”

“告诉你吧!汽球,灌了氢气的那种……”

沙亚宾瞪圆了眼珠,跟着说一遍后,笑得全身幌动起来。

“汽球破裂的声音吗?真的被骗了!破了一个汽球好玩,再弄破一个?”

“是呀!纯属人为。”鬼贯警部看着焦虑的沙亚宾笑得像小孩似的。

“昨天你不是说了一个汽球的假设吗?那天晚上从舞会回家的人,有不少都拿了汽球。案件和汽球有关,也就不足为奇。”

“的确。”

“于是我就想,住在附近的,是否有人九点半左右从舞会上回来?今天早上前去探查。马上就找到了。一对从舞会醉到家的夫妇,约好不说名字。他们回到家,太太正忙着对准钥匙孔,童心大起的丈夫用手上的雪茄触破了汽球,‘碰’!的爆破声引来他小孩般的喜悦。你醉酒的时候大概也差不多吧!被认为是威古斯列鲁的笑声,依我的判断,其实来自这位丈夫。太太吓了一跳出声制止,结果太太的汽球又一个被爆破。两个人进人家中,倒头就睡。那时候塔加娜已经在街上走着,只是醉眼朦胧的夫妇一点也没察觉。对于自己的一场捣蛋搅乱了搜查工作,两人到今天早上起来都还是一无所知。”

沙亚宾取下叼在嘴唇吸了好久的烟,用力在烟灰缸上搓熄。

“真的是偶然吗?醉得太不象话啦!那么,被害者呢?拖着将死的身子走到福格米街,为什么?”

“压着胸部的伤口,到医院接受治疗吧?”

“医院?但是,途中也有其他医院啊?为什么一定要到那里?向同事求救,请医师来,不就得了?”

沙亚宾质疑。鬼贯警部白皙的额头,无由来的暗淡下来。

“这是她的个性吧!塔加娜被射杀,昏死在地上,威古斯列鲁以为她必死无疑,就逃离现场。不久寒冷让她回过神来。她会怎么想呢?圣诞夜全身是血的跑进舞厅,不是捣乱营业么?内向的她,做不出在别人的欢乐时泼冷水的行为。而且一个犹太姑娘,和同事们交情并不好,所以宁愿自己去敲医师的门。偏偏昨晚出租车少得很,只好一个人走向犹太医院。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相当严重。”

“但是,附近也有医院啊!”

“虽然是这样,可是,面对流着同样血液的犹太人医生,把受伤的身体交给他比较安心吧?健康精神好的时候还可以忍耐,一旦心情低迷软弱,没有什么比同胞爱更能温暖人心啰?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不过,以人种无差别的观念而言,俄罗斯人还是残留着某些偏见。”

“话是这么说,也不能以偏概全。人类这种动物,如果不互相轻视,也许还活不下去哪!”

鬼贯警部点一下头,回到本题。

“那,说到最后的弹壳问题。塔加娜知道杀她的人是谁,拾起现场的弹壳我在手中,想日后作为证据。到那个时候才开始怨恨起她的男人吧?被射杀的现场街灯非常明亮,地上的弹壳很容易发现。也许头有点晕。后来在福格米街倒下,弹壳从手掌滚出来。”

“塔加娜被射杀的行凶现场,发现什么吗?”

“在‘幻想曲’附近搜查一下就知道了。我到管区派出所问过,巡视的警员也知道地上的血迹。以为只是有人受伤,没有特别在意。路不好走,滑倒膝盖擦破皮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我在那附近检到另一颗弹壳。你念念不忘的第二颗弹壳。”

鬼贯警部从上衣口袋掏出黄铜弹壳,在手心上把玩。

“威古斯列鲁射杀塔加娜以后,在‘幻想曲’前搭上公交车?”

“不错!看看公交车的行驶时刻表就知道。他射杀塔加娜以后,走到总站。一、两分钟公交车就来了。威古斯列鲁上车的时候,车掌也注意到了。”

沙亚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重新点燃一根香烟。

“是吗!原本那家伙的不在场证明是因为我的误判给蒙上的。怪不得我突袭他的住处时,听到涉及杀害塔加娜的嫌疑,有点惊惶失措。问起九点半的不在场证明,立刻又神气起来。哎!总算解决了,真好!事情结束啦!去庆祝一下吧!早餐算我的,到‘维多利亚’!焗白菜怎样?这道菜最对你的胃口,是吧?鬼贯警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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